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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关大门。
外面传来了马蹄声,天儿也不早了,连北营门都关了,怎么会有马蹄声呢,好奇之下,门便关了慢些,接着就看到一双长腿从容驾于马上,路过门口时,减慢了速度,将马勒停在了隔壁大门处。
马上的人一身玄色单衣,腰系灰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只简单在领口,腰带,袖口饰点缀有灰色刺绣的男子,目光似得不到隔壁门口扫了眼,见到牌子后,随即利落的翻身下马。
下马时的动作潇洒无比,笔直修长身材顿时一览无遗,借着外面还余些许光亮,与未全黑的天色,仍看的清那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及削薄轻抿的唇。
直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丫鬟,心怦怦直跳,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又盛气逼人。
男子下了马,匆匆走到门口,本欲想敲门,却又停了停,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敲了下三,然后打量起门口的牌子,竟还有手摸了摸。
外面门一敲,屋里拿着碗,只吃了两口的檀婉清,立即听到了,她赶紧让瑞珠去开门,瑞珠有些莫名其妙,若平时有人这个时候敲两人女人的宅院,那都要吓半死,小姐怎么一听到,就要她去开门啊,难道还能知道是谁?
见小姐这般催促,才隐隐约约的想,暗道难道是谢大人?
都挂上了谢府,想必除了他,也没人敢来。
只得出去打开门,果然,门外还有他那匹毛光油亮的黑马。
若以前,她肯定要堵着门来句,小姐睡了,有话明日再说,或者干脆不开门,可是现在,她和小姐是寄居在人家的屋檐下,哪还有什么胆子将人从人家的房子里赶出去。
瑞珠只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色阴沉沉的,尤其是地个眼神,被盯一眼,瑞珠就顿时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半点动静都不敢有了,跑到一边,让进了院子,回头悄声关门的声音还吓的心气儿不稳,看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姐下午那点生气的脸色,都不够看了,跟其相比,就连一点点都不比不上,真是可怕的很。
另一外还没关好门,看到了这一幕的两个丫鬟与她们家夫人,站在那里,半天未动弹,脸色是震惊无比,刚才那个高大的男子,确实是谢大人无疑,那旁边的宅子,竟然真的是谢府,谢府里居然住着两个穷家女,这怎么能不让人震惊呢?守备大人怎么会跟两个租宅子的穷家女扯上关系了呢,而且这宅子明明是郑宅,怎么会变成谢宅,这到底怎么回事。
竟然与谢大人做了邻居,那细眉红唇年轻的美艳妇人,惊讶过去,还来不及惊喜,便不由咬住了下唇,心情豁然不好了起来。
谢承祖轻车熟路的进了屋,抬手掀开里屋的帘子时,便见到灯光下,温婉柔美,肌肤胜雪的人,正微微垂眸站在桌边,在他进来时,一双美目微抬起看了看他,烛光下那般鲜活的目光,竟让他一时间,舍不得移开一点。
第37章
卧室是小的格局,掀帘的人一走进来,便觉屋子的空间被占了一多半,连气都不够用了。
檀婉清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又移开来,那样的目光,几乎让她以为这个人对自己或许有些喜欢的,如果没有五年前的那段恶缘,或许她真的会这么以为。
对方没有在门口止步,反而径直走了进来,并迈入到她周身一米左右的安全距离范围内,那种突如而来并不减速的步伐,让檀婉清微微动了动脚,欲向后移半步,可此时做来,又觉得有些不战而退,先怕了的感觉,便只得生生忍住。
稳了稳心神,才道了句,“谢大人。”
这一声,终于让对方停了下来。
那略疏远的声音,谢承祖才察觉到自己唐突,面上微有些尴尬,只得顺势坐在了暖炕上,目光扫过桌上未怎么动的粥食,眉头稍稍一皱,“尚未用饭?”
“已用过了。”檀婉清顿了顿,轻声回。
一开口,屋里便响起了如清泉过石的声音,好听的紧。
谢承祖的声音不由柔了下来,目光看到近在咫尺的女子,如削葱根的纤纤玉手,放在膝上的右手微微动了动,却还是按捺下来,“怎么用的这般少,可是为上午彻查户籍之事?”他看了看站在身旁,神态还算安然的女子道:“城中人口混乱,户籍必当重立,方可免除种种弊端,并不是针对于谁……”他又轻缓道:“你且放心,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可能是处于烛光中,便是连平日棱角分明的面孔,也带着几分柔和起来。
檀婉清倒是仔细看了他一眼,心下有些诧异,那日自城门而过时,分明心情不爽快,今日倒是好说话的很,这样倒也好。
度过一下午的时间,早时还有点怒意,到现在反而慢慢冷静了下来,细细回想,那杜和的话,让她安心住下来,并说除了大人,没人敢过来,是什么意思?
既不是谢家女眷,却收了她的户籍,养在宅子里,一个女人,除了见不得人的外室之外,就只剩下供闲暇消遣的玩应儿了,加之他有几次狼狈之态,目地已无需再想。
何况她与谢承祖还有五年前的事,其中又有什么样的仇视心情,她已不想深想。
便是让她做个妾都不屑做,又怎么肯当别人随意消遣的玩应儿?她喜欢的,对方必要喜欢她,且不得纳妾,她不喜欢的,就算强迫她嫁了,纳上一堆也毫不在意,何况她不喜欢,又不娶她的,在她心里毫无兴趣。
与其成为别人闲暇取乐的玩意儿,玩弄后弃如敝履,再扔下一句檀丞相之女,也不过尔尔,扬长而去,或送与他人,她倒宁愿回边境之地与父亲一同开荒种田。
于是,她也不再犹豫,微退一步,正色对坐着的,一直盯着她的谢大人道:“民女这几日时常梦见父亲,不知他的近况,想恳请大人将户籍归还,让民女赶去边境与父母团圆,请大人成全。”
第38章
原本见着人没事,也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他马上时绷紧的心也略微放松下来,面前女子,除了稍稍瘦了一些,这段日子似过的还算舒心,娇美容颜并未减半分。
静静站在他身边,这般近的距离,让他心下妥贴之余,目光也是不曾挪开过,只见那吹弹可破的皮肤上,嫣红的唇瓣鲜嫩的如雪地里的樱桃,似有话要说般,糯了又糯,正襟危坐的谢大人不禁心下一荡,喉咙也跟着微微动了动,许久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这般不知用了多少美鲜玉食,香乳泉水才养的出来的雪肤玉肌,便如上好的薄如纸;明如镜;白如玉;声如磬的骨瓷,自生下来便注定昂贵,得是放在手心里细心照顾,小心冀冀的捧着珍着才是,如何狠心,也是舍不得放在地上与粗陶一同磋磨。
不知动摇过几度的谢大人,此时心头也是微微叹了口气,在这样静谧的时候,只想着,罢了,就这样,安安稳稳待在他身边也好。
可却没想到,这番经过深思熟虑的保护之意,对方却毫无领情,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尤其见着她柔顺的叫着大人,眉眼里对自己却明显的疏远与漠然,脸色即刻冷了起来,微微的怒气开始在眸中凝聚。
他眸光一闪一闪,带着寒意却又隐而不发的道:“觉得这里住的不舒服?委屈了你?若是如此,可以换一处。”
烛火无风自动的在桌上蓦然晃了几晃,门边炭盆里的光亮一闪一闪,原本是暖意融融的房间,一时有些冷凝肃然。
檀婉清看着他变了的脸色,心知他已不悦,估计在他眼里,自己便是不知好歹了吧,可是她总要争上一争,微一停,便也不再扭扭捏捏,轻声回道:“如今我这样的身份,能有片瓦遮身就已奢望,哪敢觉得委屈。”
看向双腿叉开,正坐在暖炕上,手握拳头放膝的男子目光稍缓,又放清声音道:“可是大人,我是罪臣之女,此处总不是久留之地,且住在大人宅邸,对大人的名声也不好。”她道:“我知大人一向为官清正,良言善行,不会百般为难于人,那可否将过路用的户籍还与我?放我与家人团聚……”她的话轻柔细缓,声音又委婉清悠,循循道之。
可听到谢承祖耳中,脸色却越加的阴沉难看。
目光里也皆是不愿,不想,不肯。
“我确实不愿为难与人,但也要看是什么人?”他自暖炕上起身,看着她道:“你不会以为我忘记了曾经对我做过的事吧?”
檀婉清到底心虚的躲闪了下目光,唇瓣抿起,却还是不甘心的又道:“听大人的属下说起,你将城外的难民已接入外城,想必派去檀府的人已回了消息,不知大人是否顺利拿到了那些银两。”
略带质问的声音,更让谢承祖心头火气直冒,他微微往前一步,扯住了她的手腕:“那点田契,就想买下以往种种,果然是自诩高贵的名门千金,只有你的命珍贵,旁人的命都可用银子来打发吗。”他目光不无讽刺地道:“但你想不到吧,藏在卧室里的田契,早在抄家封门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取走,现在没了那些田契,你还能拿什么来交换。”
她听着这番讽刺的话,心头郁气,可是听到被取走了?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檀婉清自然是不相信的,一心想从其脸上找出端倪,只因那一处暗地藏的非常隐蔽,就算将床尾掀起来,也未必能看得出破绽,而且所藏之物非常小,空间只容一个银制瓶罐,如何能被人查的出来,哪怕将墙推倒,寻来也不容易。
最终忍不住地问:“既然没有找到田契,那,又如何得来的银子安置城外难民?”
谢承祖冷哼了一声,“不过是区区几张田契,何必欺瞒于你。”
他有些生气,握紧了她柔若无骨的手,目光都变得冷冰冰的看着她道:“我之所以派人去了趟京师,不过是从头至尾都不信檀府没有私藏金银罢了。”
他扯了扯嘴角:“同样朝廷三大重臣,郑梁两家搜出了千万家财,可你父亲的府库却如此干净,此事就是皇帝信得了,我也不信,水至清则无鱼,他若当真清正,郑梁二人又怎么会有包天之胆?”
檀婉清心头一震,不必他提,她自然比谁都知道檀府这些年的奢侈生活,难道他在檀府里真的搜出了大量财物吗?。
她不仅想到,赶遇丰西大旱,数城颗粒无收时,父亲将府库财银捐出了一笔,虽并不知具体银两,但此事使得董氏在府中大闹了一场,病了数日,想必是一笔不菲的财物,也正是因此,她其实还是有几分放心。
可眼前人的一番话,又让她心下忐忑起来,檀家现如此已是摇摇欲坠,虽然勉强留了条命,却再承受不了什么折难了,若是真的被人知道,府中还藏有大量财物,惹的皇上大怒,受了一遭罪也要难逃一死。
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旦失去了父亲与檀家,她就算能活下来,身份与境地也彻底如空中浮萍,艰难无比。
想到这里,她不想于听下去,轻轻蹙眉,甚至背过身后,想要找一处地方坐下来。
可她想躲,有人却偏不如意。
跟在她身后不缓不慢,不依不饶的道:“……檀府的金库竟藏在假山冰窖之下,里面私藏金银三十六万两,全是你的继母数年存下的私银,里面还有数百万顷田地,帐目中还有二十万两的支出,挪进的是她娘家的库房,当真是好手段,竟瞒你们是无一人知晓,加这二十万两,所有的财物已足在百万,如今帐本就在我手里,若是将这个藏银的帐本偷偷流出去,被人交与圣上,不知当今皇上会如何作想?”
如何作想?这等欺瞒之罪,该是罪加一等,便是立即斩首留有全尸都是好的。
檀婉清一时也六神无主,她哪里知晓,事情竟是这般雪上加霜,一环扣一环,怨继母藏了这笔银子?可若未藏起来,檀家就要有灭门之祸,可若是不怨,她又怎么会落得这般进退不得的地步。
檀婉清只觉得被他的话压的有点透不过气来,只想想要到门外去,可一转身,偏偏手被他拉着,她挣了数下未挣脱,每走一步,都要被他拽回一下。
“你放手!”
“往哪去?还要随你父亲到边陲之地全家团圆?”
檀婉清此时的心情也已经被气愤填满了,就算再摸不着门道,也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眼前的人,自小从武,站在那儿稳若磐石,他一动不动,自己却几下便挣出些汗,看样子是定要给她难堪了,不得不抬眼瞪他,“你是故意的,就为了五年前。”
“因为是你欠我的!”
檀婉清咬牙扭过头不言。
“我娘从没有怪过你,你可知道她替你说过多少好话?”看她不语,他轻贴着她耳畔道。
不过是轻贴了贴,那股熟悉的暖香便已熏的他声音暗哑。
檀婉清急忙侧过身避开他。
“可我怎么甘心,一群自诩高贵却不拿我娘性命当回事的人,当众策马街头,吓得她跪地不起,不仅不勒马停下,反而嫌她碍手碍脚,抽她鞭子,若你是我,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