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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的少女眼泪流的更加凶,一把甩开董氏的手,绝望的边退边道:“我不救又如何?你们何曾把我放在眼里?姐姐被抢做官,妓,现在又要卖了我,与其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鳏夫,还不如去死。”说完少女便转身一头向一侧墙撞去。
离得近的几个妇人,眼明手快的立即拦住,秀丽少女拼命的挣扎,最后被几妇人连拖带抬的送了回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脸色并无多少同情,显然,这等卖儿卖女的事儿看的太多,早已麻木。
随即,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大哭的声音。
檀婉清握着厚帘的手,被寒风吹的指节泛白,如同她的脸色。
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檀府的二姑娘,檀璟妍。
檀婉清同父异母最小的妹妹。
大概见到了故人,许久不太回想的前尘往事,一下子涌了出来,一时难控。
檀婉清的亲生母亲病逝两年,檀承济才低娶董氏进了檀府,董氏虽是家中嫡女,但家族败落,未嫁人时的日子过的还不如一般的富家子弟,难免眼界小了点,私下往嫁家划拉了点,也贪财了些。
可另一方面,她没有接触过多深宅大院里的阴私,手段也就不是那么老练也没有那么阴狠。尤其在私动了檀婉清母亲嫁妆一事,檀父冲她发了怒后,她也及时的收了手,从此对她这个嫡女也算客气,就算自己生的两个女儿不如前一个生的得宠,暗地里牢骚满腹,可明面上,并没有让子女与檀婉清离了心。
当然,这其中也有檀婉清本身脾性圆滑的关系。
檀婉清不是原身,没有原身的自小失母的情感缺失。
对父亲也没有依恋,也就没有所谓的自私独占的情感。
在她眼里,她与董氏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能和睦相处最好不过。
也因为她一直理智的看待董氏,不曾言行间敌视过,女人在这方面是极为敏感准确,董氏从没有从她那里接受过这份情绪,原对她有的一点敌意自然也降至了最低。
连带她生的两女一子,与她的关系也还不错。
数来也有十几年了,人是有感情的,虽然檀婉清不是真的檀婉清,可二十年里的她,是真实的她,见到旧人,一样触景生情。
她慢慢松开握着帘布的手,只坐了片刻,便起身,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在她出马车之前,男子便掀了车帘,将她堵在了门口。
男子跨进车厢,牵过檀婉清冻的冰凉的手,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好,转过身就将她重新扯到皮毛塌上坐下。
“就这么迫不急待的相认?你可知道,一旦相认,你可就再也回不去了?”他紧紧盯着她。
檀婉清自然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虽然见到故人,可她的理智还在,否则从一开始见到檀承济时,就已经掀帘走出了。
她的脸上雪白一片,唇上的颜色也淡了两分,说不清是身体不适,还是被寒风冻着,她回道:“我是想寻大人帮忙。”然后目光看着他,提醒道:“当初大人得到了大笔的粮运,解了近急,饮水思源,适当的时机,当要回报一二才是。”他当初充入军库的大笔银晌粮草从何而来,两人心知肚明。
不知道谢承祖在外面是否也被冻着了,此刻脸色更是臭的很,他冷哼一声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我不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与檀府何干?”
随即也看向旁边的人,板着脸,冷着声道:“我未对檀璟妍落井下石,已是君子所为。”
对于致于母亲早亡的人,他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虽然当初他以她曾犯下的“错”,数次利用她心里对母亲产生内疚相要挟,但他清楚,是眼前的人免于母亲与弟弟血溅街头,而他的“利用”只不过是他寻个理由,想她留在自己身边而已。
可对于,真正“害”了谢母的人,他下手绝不会手下留情,所以他才说:未落井下石,已是君子所为。
他是在告诉檀婉清,檀璟妍现在遭遇的一切,就是她应有的惩罚。
可是檀家不是只有檀璟妍一个人,檀婉清的心终究还是偏向檀这个字,因为她姓檀,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也不是面对难以帮助的状况,只是一些银子,只是举手之劳。
若是平常,她也许会想其它办法,不会试图激怒于他,这于已不利。可是今日,不知为何总失了那份平静,也许看到了曾经熟悉的人,心境动摇起来,又或许她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哀伤痛苦,更多是存着一种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情绪。
谁又知道今日的檀璟妍,不是明日的自己。
这份感同身受,让她有些失控,失控的时候也许不会大喊大叫,情绪看着也还算稳定,可是内里的理智已经消失,冲口而出的话,没有经过筛选,潜意识里选择的是感觉里能够最快最直接最有效能伤到对方的言语。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当年檀璟妍的错,你不是一同从我身上找回了吗?”
一句话定义,他对她做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只是报当年的仇而已。
她看着面前的男子松开手,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冰冷而愤怒,她心虚的移开视线,直到他头也不回的摔帘而去。
第71章
说完,便后悔了。
待人一出去,她便以拳头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爬到塌上,掀开厚帘向外看。
马车已经的车轮再次滚动起来,她看到杜和接过了什么,放入衣襟,然后调转马头,离了队,向相反的方向行去。
檀婉清趴在车窗口,随着车马转过拐角,一点点遮挡了视线,彻底看不见之前,她见到杜和下了马,进入檀家那户庄院。
她才将布帘放下,暗暗松了口气,一放松下来就忍不住咳了两声,她如今也是寄人篱下自顾不暇,日后……日后恐怕也要山高水远,永远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至于刚才那个怒气冲冲摔门而出的人,她是笃定他不会将她丢下马车,才会那么说的,原本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她心里是感激的,设身处地,若让她给仇人解围,也需要一份不小的心胸才行。
当得是百姓口中那句守备大人。
一行人冒着寒风,早早出发,除去歇息啃干粮外,其余的时间都在赶路。
丰犁至卫安足有百余里,其中大部分区域荒芜人烟,连只鸟都不停留。若能遇着一个半个有人的庄子,也算运气好。
显然,他们的运气并不好,但也不算太差。
趁着西沉却还未落山的夕阳,谢承祖自一山坡向下眺望,竟发现一条干涸的河流,河流旁是些残屋断墙,几棵枯死的老树。
在正值隆冬苦寒,冰寒裂肤时,在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能有堵墙避寒都极不错,何况还有现在木材,取暖问题也解决了。
一行车马早就走的疲惫又困顿,日落前见到一处能够休息之地,都打起了精神,纷纷策马前行,身后很快卷起了一大片黄色的尘土。
离的近了,看到眼前的小村落,众人纷纷下马。
这地方这么荒凉,实在不适合居住,要么迁徙到别处,要么就被遇见的土匪屠了村,在乱世,这样的单独的小村落是无法生存的。
谢承祖挑出来的精兵,皆不是普通的兵,那是上过战场,死人堆里活着爬出来的,行军夜宿这等事经验丰富的很,不用谢大人开口,一干人等,到几乎干涸的河旁,寻着碎冰,敲冰的敲冰,劈木的劈木,还在房子后面寻着好几户土屋。
像这样离近荒漠,黄沙较多的地带,冬天的时候,挖坑建土屋不仅省力省时,也比漏风的茅草屋舒服多了。
几个兵士有些兴奋,有这个,晚上能好好睡上一觉,这东西可比在四面露风断墙,围着火堆干靠着强多了。
得了大人的命,几人将损坏轻的屋顶简单休整了下,里面也收拾了下。
拾些荒草野草,将地面简单给铺了。
收拾完,天色已完全黑了起来,一处断墙根下,升起了火堆,河里寻的些冰块烧温了喂马,车内已备好饮用的水,不过路途还远些,能省则省,有了火,这硬绑绑的干粮也不是那么难吃。
大人也与一行人围在火堆旁,脸色跟早上一样臭,一眼也未扫马车,手里却还在煮着粥,往里撒着干肉。
杜和这边眼瞅着,心知肚明的,他是过来人了,哪能看不明白,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可大人一边冷着马车里的那位,一边心里记挂着呢,这粥一煮好,他不自己去送,巴巴把他叫过来。
杜和只得领命跑这趟腿了。
他可不能跟大人一样,掀帘子就进,而是站在车边询问道:“檀姑娘,出来喝点粥暖暖胃吧。”
马车里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并夹杂着两声咳嗽的声音。
黑暗的车厢本就黑暗静寂,一掀开厚帘,发现荒野黑暗里更可怖,寒风肆虐影影绰绰,唯一温暖的光线就是不远的火堆,两处火堆,火光笼照着十几人,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冷着脸,以手中柴木拨弄火舌的人,从始自终都未看向她。
檀婉清下了马车,被瑟瑟寒风吹的呛咳了下,她抬头看了看杜和,脚步这才朝着火堆方向走了两步,杜和在旁边见着,急忙拦了下来,引了另一个方向道:“檀姑娘,歇着的地方在后边,往这边走……”
檀婉清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土屋,边境之地条件困苦,天寒时冻尸遍地,这种能临时躲风避寒,简单易行的坑屋,到处都有,原就是从蛮子那边传来,倒是救了许多人命。
土坑里设有火槽,火已经烧了一会儿,燃火的木料不知是从哪拆下来的椽木,又粗又沉,填置几块可着上一夜,对寒夜赶路的人来说,是不错的休息之地。
可对于檀婉清,无论外面还是里面,都是一片黑洞洞的一片,阴森森的静,犹如坟冢。杜和去取粥,只余了檀婉清一个人,借着火槽的光亮,她壮着胆子看向四周。
墙面黑乎乎不知是烟熏还是火燎了多少年,地面上临时铺的一屋枯草,火槽附近墙角,还能看到几只未清理干净的僵虫,她艰难的移了下脚,然后抬头,上面的梁子不高,能清楚的看到离的最近的那一根,上面厚厚的灰尘,及一抹暗红色不知是漆还是血的痕迹。
饶是她壮着胆子,也不禁惊的后退了一步,脚一下子踩到了几根劈好的圆木上,实实的跌了一跤,腰窝嗑在了槽角,疼的当场就迸出了泪。
等到端着热粥的杜和过来时,檀婉清从地上爬起来面上有几丝狼狈,杜和没有下来,人又隐在黑影里自然没有看到,只见到接碗的手背有些红痕,倒是问了一句,檀婉清哪里肯跟不熟悉的人说自己刚才吓的狠了,摔了一跤的事儿,只含糊道了句无事,将粥碗接了。
檀婉清疼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还好没有撞到骨头上,不敢再往黑影里走,只能缩在火槽边有亮光的地方,然后看着手里的肉粥,筷子上还横着两块热气熏软了的蜜糕。
檀婉清擦了擦眼角,她惯不会委屈了自己,本来就难寻热食,怎么样也要先填了肚子再说。
蜜糕很甜,粥很香,可在这样眼前火星迸溅,四处影影绰绰的“地下室”,再好吃的东西,也没了心情,如嚼蜡般咽了下去。
杜和取了马车的皮子送了过来,顺便取走了碗,檀婉清抬头,眼晴左看右看,直望着杜和身后,可是空无人影,想的人并没有来。
说不上心下是怎样的空落落,慢腾腾的将皮子铺在火槽旁,狐裘盖在腿上,坐在那里揉着腰,不知是等什么,等了好久,直到再也没有脚步声传来,才慢慢躺上。
外面荒野一阵阵“呜呜”仿佛女人哭泣地寒风,越来越大,四处卷集着黄沙,抽打着离得很近,仿佛就在头顶上的那层单薄的屋盖,不知多久,一块遮挡的木头被风吹的松了,“哗啦”的掉了下去,滚出了老远。
檀婉清的心口跳的飞快,睁开眼晴担忧的望着上面,怕下一刻,那几块烂掉的房顶就要被掀翻了去。
因为寒风不停的灌入,火槽的热度也降了下来,檀婉清虽然起来扔了两块木头,可身上仍然冷的很,只能一动不动的缩在狐裘里,保存着热量。
不知过去多久,入口有响动,接着有人自梯阶下来,黑暗中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只见到他猫着腰走过来,似打量了下她,接着轻手脚的顺着另一边留出的位置,躺在她的身侧。
原本全身紧张,心跳如擂的檀婉清,再也忍不住的转过身来,偎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搂住他的腰。
“还道你胆子多大,这样就被吓到了?”黑暗中男子不善的声音传来,可人却是侧过身方便怀里的人抱着,甚至自解了腰带,扒了衣衫,方便人偎进怀里取暖。
第72章
人的肌肤是这样的温暖炙热熨帖吗?体味也可以那样的煦阳醇厚吗。
能够熏的人心如喝醉了一样……
她将冰凉的脸颊贴在这具宽阔厚重又火热的胸膛上,耳边听着胸腔里缓慢又有力“咚咚”的跳动声,一下一下,稳固而坚定,她的心一下子平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