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卫安的一个夏天,突然疯狂的刮起了一阵桃花热潮,内宅女眷间开始流行起各种桃花的扇面,甚至于帕子、绣囊、腰带、罗袜,便是连首饰也带有桃花蜜蜂居多,连女子额颊的妆容都流行起桃花妆来,各大绣铺商铺抓住先机者着实赚了一笔,追着尾巴的多少也发了小财。
所有图中,卖的最火的,当数福荫的采蜜图,它并不是所有桃花图中画的最好的,也不是最精致的,但图案简单,好绣又耐看,反而流传很广,连京城都有了这样的花样,也是檀婉清几人万万没想到的。
檀婉清又在案上的字贴画本里翻了翻,拿出几张她平日随手画出的人物着衫样子,包括领口袖口与腰带的图案,皆重点勾出。
“到了换春衫的时候,是该给你家谢大人也填补几件,就挑橱柜那两匹银灰色与黑色的锦织料子,你将领头袖口腰带处按着上面的样子先绣出来,再送到绣纺,黑灰两色各做一套即可。”檀婉清自己的针线不好,便也不露丑。
瑞珠习以为常的接过来,她家小姐不仅画儿做的好,衣服样子与花样也都新鲜的很。早年在府里时候,两个庶妹做四季装束,哪次不是跟小姐要的样子,便是京城的名望贵女,着衣的风头也无不是随着檀府女眷衣着而变化的。
京城数得上名头的几家绸缎布料商,无不对檀府趋之若鹜,每次拿到新到的各色绉纱软绸都要主动送上府任小姐挑选,价钱但凭小姐随意打发,甚至半卖半送。
只因小姐挑选的颜色与花样必然当年内,卖的最火爆的布料,拿到了便可大量入货,保稳赚不赔。
瑞珠翻了翻,内外衫,连靴子的样子都画了出来,正面侧面后右,包括配的衣饰与颜色,严谨内斂贵气,纹样质地考究,只需拿好尺寸,照着做便可,当即收好了。
放好后,还忍不住笑着看向小姐,以前谢大人长年身着官服,常服也都是商铺临时买来现成的黑衣,亏得大人标准的衣架子,买了来也无需多改动,套上便能穿,但到底粗糙邋遢了些。
哪如小姐为其搭配的色调,一样的暗色,黑银相搭,灰蓝互配,上身的效果立即不一样了,极显气势威武。并且,领口、袖口、腰带或直缀几处,都用相近的银线勾勒出繁复的花案,细节之处彰显贵气,说起来,这样一套衣衫,做起来比女衫还耗神些。
总之在瑞珠心里,她家小姐就是厉害,总有化腐朽为传奇的能力。
檀婉清若知瑞珠心中所想,也只能心虚的干笑一番,她不是无所不能的人,依仗着的也不过是超越这个朝代千年的文化,便是改动的衣饰纹样,也不过是当年为画技而揣摩了无数古今装束,记在脑中罢了。
她清楚瑞珠的手艺,这丫头的绣工其实不错,只是平日在府里懒着动而已,绣个腰束领子还是可以的,但一人之力毕竟短缺,正月的绣工也是差了些,便索性让她绣出样子,送到绣坊让绣娘去做,若尺寸有不妥之处,拿回来再修改一番。
瑞珠也不嫌麻烦,收了样子,晚上就打算睡前绣出来一条领子来,越是大族出身的贵族子弟,在衣着上越是讲究。什么人配什么马,什么官儿配什么衣。便是京城一小小内宅妇人,在着衣配饰花样上也极有说道,不能过更不能错,否则,轻则侧目轻视,重则累其兄父,全家人丢脸,甚至严重时问罪牢狱也有。
不过这边关之地,山高皇帝远,大多人不太讲究罢了,否则官至五品,在衣饰上应要再繁复三分,这般还是简单了些。
谢承祖虽然官位不高,但有实权在身,衣衫不妥,不仅弱了气势,也会让人看低三分。有时一个人的体面与气场也是需要这些外物来助。
……
午后,静谧的院落,完全笼罩在煦暖的阳光之下,檀婉清极有兴致的弯腰在院落的几盆花景处修修剪剪。
春秋是花草最茂盛之时,不过月余时间,几盆花草便抽出枝条来,鲜绿的枝叶在充足的日照下,伸展着腰肢,叶片之上泛起一层油油的亮色来。
檀婉清用自做的花壶,浇上了温庄寺的山泉水,滴上水珠的花叶更显得颜色鲜翠,生机勃勃。
正月之前说起,初来卫安时,外城没有井,大家就到一处荒废塌陷的温庄寺半山腰取水,那里有处山泉眼,泉水绕寺流出,一直顺着山涧淌到山根底,直到现在,仍有不少人在接泉水用,那水喝起来十分甘甜爽口,上次回家时,取了小桶水回来,果真如正月所说,水色清甘,入口爽洌,比之南华山顶的泉水不差多少。
檀婉清也知正月家里人多粮少,日子过的艰难些,便让她家里人每日挑上两桶水来,日结十文,寻常农家也找不着这样挑几桶水便赚十文的营生,正月知道她伺候的人虽然平日讲究多,但出手大方,对下人也不苛待,这十文钱自然是照顾她们家了,赶紧高兴的谢过了小姐。
正月的家里人更是高兴坏了,每日都让身子骨最壮的老三早中晚接上三担泉水挑送到宅子去。正月每月有赏银拿,家里现在也有了进项,日子与以前比,当真一个天上一下地下。前几日老大也娶上了媳妇,只用了不到二两银子,新媳妇虽然瘦小了些,但手脚勤快,绣活做的好人又老实肯干,这绣活又是进项,惹得不少人眼红。
有羡慕的人便道他家的二丫头攀上了厚道人家,赵家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嫉妒的便道,不过是给人做下人奴婢而已,还真以为嫁给了守备大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
正月到底是个小姑娘,就算适应了宅子里的活计,但到底第一次离开家人,还是想家的很,每日最常做的事儿就是伸着脖子看门口,三哥是否挑水了来。
瑞珠便索性将大门的活儿让给了她。
正月的三哥也懂规距,只在大门口停留,从不进宅子,正月在家时也时常挑水浇菜,自门口挑进屋子里,还是做得的,而且见着三哥还可以多说些话,或者拿些小姐赏的东西让三哥交给娘。
大门那么一响,正月赶紧跟厨房的瑞珠吱了一声,开门出去,正月三哥方面大眼,生的壮硕,挑两桶水不过是跟溜个弯一般,不费什么事,他敲了门,就将桶放下来,站在门口等着。
正月一出来,他目光便顺着开着的门缝向里望,正好望见那一抹玲珑鲜艳的身影,身着鲜樱色的绸锻衣裤,上衣未盖住膝盖,只短短裁到了胯骨处,腰间一侧系了带子,身上再无多余纹饰。
料子贴身裁制,人只微微一动,柔软的绸锻便贴覆在了皮肤上,将整个人的身形勾勒出来。弯腰时竟有说不尽的靡靡风景,庄稼的汉子何曾见过这样细腰雪肤凹凸有致的鲜色美人,只觉院里那些桃兰菊盆景在那抹樱红身边,都成了摆设。
他站在门口傻傻的看着,张着嘴巴,口水快流出来也不自知。
正月一回身就见着三哥的模样,赶紧将身后留缝的门关上了。
当初她第一眼见着人的时候,也觉得这宅子里住着的人是仙女,就别提三哥一个大男人了。
“守备大人可真是好福气啊。”就算关了门,汉子仍然还沉浸在刚才一眼的惊艳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谢大人有没有福气我不知道,你要是说里面的人,那当然有福气了,这不,想喝城外现接的山泉水,就能让人巴巴的送来……”正月极小声的嘟囔,外来的难民要进内城不易,就算入了军籍,也要被查来审去,可她三哥现在一天三趟来回,守城的兵卫见着人,只摆摆手一路畅通无阻,显然是大人打过招呼了。
“如果我能娶到这样好看的,她就是要天山上的水,我也给她找来……”
正月听着她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忍不住“噗嗤”笑道:“三哥,你还是赶紧娶个老实的嫂子好生过日子,别老想有的没有。”说完正月从袖里取了这个月拿到的月钱,帕子里是五百钱,还有小姐赏的一支银簪,虽然不重,但胜在工做的精巧好看,她虽然想自留,但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到了年纪未娶妻,这簪子可是件不错的聘礼,想到日后还会有赏,便忍痛拿了出来,至于她与瑞珠赏的那两匹鹅黄翠绿的绸料,她是万万不舍得拿出来了。
“三哥,这里的钱和东西你交给娘,别让别人看到了。”
汉子看到东西后,脸上露出丝欣喜,转而也有些沮丧,心知就像二妹说的,这样的美人只怕送与他,也是养不起的,收了东西后,还是问了句:“不知大人什么时候娶人进门?怎么说大人对咱家也有恩,怎么也要随份礼讨碗喜酒喝。”
正月让他收好东西,听着话儿微微撇撇嘴:“我在这儿三个月了,谢大人根本没提要娶她的事儿,只是把她养在宅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别瞎说。”
“我没瞎说。”正月接过三哥手里的扁担气鼓鼓的道:“大人对她那么好,送了那么多东西,她连一件衣衫一双鞋都不给做,我看的真真的,一针一线都没有动过,全扔给丫鬟绣娘做,你说大人知道该多心寒啊!我看呐,她心里根本就没有大人,说不定藏着别人呢,大人就是心里清楚,才不肯娶她……”
话刚说完便传来一阵马蹄声,见到来人,站在门口说悄悄话的一男一女赶紧噤声,低头退一边。来人风尘仆仆的翻身下马,将浑身漆黑油亮的黑炭头牵在门口。
两人头快低到下巴了,赶紧叫了声:“大人。”
来人“嗯”了一声,伸手将两桶水提了起来,两桶手的重量对他而言,不过是两团棉花罢了,一进门便抬脚将门踢上了。
正月吓的脸色发白,看着“咣当”响的大门,不确定的道:“三,三哥,刚才的话大人他不会听到了吧?”
汉子也有些不自在:“不会,刚才大人骑着马,又离的那么远,不会听到的。”话是这么说,可他一五尺壮汉脸色也发白的很,因着听人说起过大人耳目精通,臂力过人,听着刚才的门声,小妹的最后两句,难保听到个三五分,只盼大人有大量,此事不与小妹计较才好。
第83章
檀婉清正在一只白瓷八角盆处,弯身修剪盆内的大株的金线海棠,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心知来人,直到细心剪下一枝后,回过头,便见一身尘土的人,大步走到回字井处,放下了手里的水桶,没有如平常走过来,反而却隔着几步的距离,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这些日子他人着实狼狈了些,身上也不知是在泥里打了几个滚,袖口、衣摆、靴子皆是泥泞。加之早出晚归,没空打理自己,短短几日,面上竟然蓄起了一层青色胡髭,而这髭不仅不显颓态,反而迎面一股浓烈的阳刚之气喷薄而出。
檀婉清眼前却是一亮,以前的年少英俊她倒不得觉得如何,这样带着些沧桑的青胡面倒是极对她的喜好。
她放下手里的花剪,走上前,打量了他胡子一番,才笑着问道:“大人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早,晚上可能留下来用饭?”又见他肩膀处沾了些水渍结成了块的尘土,毫无嫌弃的伸手体贴的抚了抚,干净后,才又抬头看他。
两人眉眼一个剑眉星目,一个一泓清水,他盯着她身姿袅袅如青烟,潺潺若流水向他走来,半晌才回:“不了,府里有事,换过衣服就走。”
檀婉清看出他神情的不痛快,并未多问,只接口道:“再忙也不再这一刻半刻,厨房里有热水,先冲个澡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听正月说外城已经开始动土了,几千民众都忙于挖渠建井、建墙修路。像他这样官位不高,手又握权不上不下的位置,最是劳心劳力,光是军中一干武官将领们的大事请奏,小事不断就能缠的人头疼。就算精力再好,也是强打起精神来的,不痛快在所难免,自是体谅一番。
站着的人不出声,任她摆弄,不过皱着的眉头却稍稍缓了缓,算是默认的转身去了净室。
谢大人冲澡的速度非常快,根本就不用热水,几瓢凉水从头淋到脚即可,着单身出来的时候,她正取了衣服出来,拿起来细看绣工与衣式,又在匣子里取了可搭配的饰物。
谢承祖对穿着向来不讲究,蔽体即可,这是他长年在军中身着兵服,身边无人打理衣衫只求简便之故。
屋子里的浅紫色纱窗开着,春天的风吹得最是温柔清爽,空气中再伴着一丝丝的桃花香,与身前女子身上的暖香,吸入肺腑,在这样赏心悦目的环境与人面前,不知不觉便使人崩紧的心绪,慢慢舒缓下来。
他站在那里,任着只到他下巴的女子,目光专注的在他身上顾来梭去,纤细的指尖在他胸前温柔的整理着,他不着声色的看向她手里泛着丝光的衣衫,不由想起自己两年前初次觐见指挥史,也是现任益州总督大人,其手下一干人等见到他寒酸的穿着时,目光流露出来的鄙夷。
谢承祖早已在战场炼的钢筋铁骨,不曾在这些人的目光里露怯半分。可是内心深处,对那些纸上谈兵、出口成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