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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外面,天色还未暗下去,手术室外没有半丝动静,陆景琛脸色阴沉,吐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凉意,林暖夏默默的站在那儿连大气也不敢出。
两个小时后,叶薇然被护士推着从手术室里出来,陆景琛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很抱歉,孩子没保住,她的身体这个时候很弱,需要好好休息。”
男人面色铁青,他下意识垂下眼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叶薇然,此时的她,失去了往日的锋利的利爪,脸色苍白的躺在那儿毫无生气。这两天他们相处得极好,陆景琛也在等待一个机会,她心情好了会告诉他孩子的真相,然而——
陆景琛神色阴暗的往病房里走,在关上门的瞬间,他高大的身躯突然折回来,跟在身后的林暖夏卒不及防的刹住车,差点撞上男人的胸膛,“这里有我,你先回去。”
他男人命令般的声音响起,林暖夏不敢反驳,但是她又放心不下叶薇然,眸光随之往下,透过男人高大的身躯看向病床上的女人,最终决定离开。
“你要好好照顾她。”
回应她的只有轻微的关门声,陆景琛把所有的人和事都隔绝在外。
男人拉开座椅在叶薇然旁边落座,视线放在她打着点滴的手上,叶薇然皮肤很白,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晰看到她手上的经脉。
天气寒冷,病房内开了暖气,陆景琛起身脱了外套,这个时候江澈推门走进来。
他走上前先是看了眼病床上的女人,在确定叶薇然暂时不会转醒时才轻声开口汇报,“二少,叶小姐摔跤时和程盛宗在茶楼发生争执,有人亲眼看见他们撕扯在一起。”
陆景琛深吸口气,病床上的人还未醒来,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底暗藏的锋利逐渐涌出,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护士进来换药,男人瞧了眼病床上的女人,眼里的怜惜顿时烟消云散,只觉得胸口的位置窒息的难受,他吩咐人开了窗。
这个男人的身份已经被他们知晓,有人怯怯开口,“景二少,窗子不能开,叶小姐还在做月子。”
陆景琛烦躁的皱了下眉,突然扬声,“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你们心疼有什么用?”
话是这样说,陆景琛还是制止了他人开窗的动作。
护士们不敢再多嘴,在这声怒喝声中悉数退了出去,江澈杵在一边默默等待男人发号施令,叶薇然怀孕这件事,他们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来那种喜悦都来不及感受就没了。
江澈也不知道陆景琛对这个孩子抱着怎样的心思,但他在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一丝少有悲凉,应该是心疼孩子的吧。
程盛宗怎么都没想到叶薇然怀孕了,当时叶薇然从楼梯上滚下来躺在血泊中确实吓坏了他,第一时间打了电话求救,作为全市的公众人物,他不好出面,打完电话后便安排人在叶薇然身旁守着,自己则离开了。
回到医院,程以铭去做理疗还未回来,只有朱月华战战兢兢的徘徊在病房外,看到程盛宗失魂落魄的走过来,她心口重重松了下,走过去忍不住数落,“你怎么去那么久,见到薇然了吗?”
程盛宗脸色一阵煞白,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是如木偶般的往前行走,朱月华看了眼他身后,并没有人跟来,那就是说叶薇然还是不愿来医院看儿子?
朱月华跟上去,将男人一把拽住往病房里拉,“跟你说话呢,你这是怎么了?”
程盛宗接了杯水喝下,他缓和下情绪,“叶薇然出事了,这事别再提了。”
“什么?!”朱月华大惊,双眸瞪得圆圆的。
出事了,什么事?从程盛宗眼里她可以看出,这事定是非同一般的。
程盛宗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叶薇然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如烙铁般刻在他心里,此时,他最关心的还是程以铭,“特别是在儿子面前别提,如果让他知道还不得疯了。”
叶薇然铁定是没资格做他们家儿媳妇的,程盛宗没想到她和陆景琛已经到了这一步,竟然连孩子都有了,这不是骗婚么?程盛宗很庆幸两人的婚事没有办成,要不然他们的傻儿子还得帮别人养儿子。
“到底出什么事了?”听他这么说,朱月华越发焦急。
不管叶薇然出了什么事,只要被儿子知道,以程以铭对叶薇然的那份情,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程盛宗伸手拍了拍妻子的肩,“你就别问了,有些事还是少知道为好,这两天你就不要去了,在这里寸步不离的守着儿子。”
有些事情需要解决,孩子如果是陆景琛的,以景二少的性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吧,这件事很快就能牵扯到他头上来,程盛宗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保住妻儿不牵扯进来。
不说陆景琛,江城的陆家,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此时他还不知道陆老爷子是什么心思,若是老爷子承认也薇然肚子里的孩子,他们程家怕是会遭殃。
“老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让我好害怕。”
程盛宗朝她摆摆手,“没事,是叶薇然受了重伤,一时半会不能见儿子,我怕儿子会胡思乱想,这些天你多抽些时间陪陪她。”
深秋的夜晚来的很早,外面的天色逐渐阴沉,病床上的女人还没有清醒的迹象,陆景琛在这儿陪了两个小时的床,眸底涌起的情绪复杂。
他还没来得及体验做父亲的感觉,孩子就没了。即使他没准备好做一个父亲,可是那个孩子来了,是有血有肉的,他就得负一定的责任。
“唔,疼……”一声低吟从叶薇然嘴里溢出,站在窗前的男人走过去,他居高临下的瞧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只是站在那儿。
没一会儿,病床上的女人幽幽睁开眼,陆景琛那张冷峻的容颜暴露在她眼球。
叶薇然艰难的喘了几口气,手背有麻痹感传来,她抬眼看了下,原来是在打点滴。视线错开,叶薇然回想起在茶楼发生的一切,从楼梯上摔下来,当时的剧痛哪怕到了这会儿她还能感受如初,那种绝望和痛她来不及感受多少,便难以支撑的昏了过去。
孩子怕是不保了。
病房里安静得让人可怕,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谁都没有事先打破沉默,纵然叶薇然心里清楚有些事情瞒不住,可她就是找不出合适的说辞。
偌大的空间内,暖气流入,这种静谧的安逸压得人喘不过气。
男人踩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强大的气息迅速席卷开来,叶薇然心口一紧,她指尖动了动,身体的每个部位仿若散架了般,疼得她忍不住倒抽口冷气。
陆景琛见状,阴沉的眸底闪过半丝慌乱,高大的身躯绕过床头走到另一边,问,“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
叶薇然抿着苍白的唇没说话,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她当时的本能反映是护住肚子,皮肤怕是擦伤了吧。
男人也没多问,他走出去找来护士。
“她身上的伤你们都没发现吗?”陆景琛脸上布满阴郁,黑眸里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寒气,让人不忍直视。
“叶小姐身上的伤已经处理了,我,我以为景二少您知道。”
陆景琛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护士出去,病房的门紧闭起来,两人的气氛又回到原点。
“叶薇然,你还知道疼?”不同于之前,陆景琛阴森森的开了口。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你就是哭死我也不该放你出去!”他的声音里隐含着暴怒的前兆,还有一股极淡的痛悔。
叶薇然心如刀绞,还没从失去孩子中的打击回过神来,她顾不得疼痛,从床上起身坐直身体。
男人凑过身去,双手支撑在她身侧,完美的轮廓看得人胆战心惊,“叶薇然,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叶薇然抿了抿唇,她直视男人那双深黑色的眸子,语气平淡,“孩子是在你生日那天发现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会要吗?”叶薇然抬起暗淡的眸子看他,轻声问,嘴角的嘲讽刺伤了男人的眼。
陆景琛眯了眯眼,他退开身,直起修长的身躯,抬手戳向自己胸口的位置,嘴角勾起的弧度冷冽,“叶薇然,你连问都没问我,就确定我不会要?”
叶薇然怔了怔,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景琛的话她该信吗,他是要这个孩子的?可笑!
现在孩子没了,他想怎么说都可以,把责任推到她身上便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当初他可是亲手把避孕药送到她嘴里说着最无情的话。在不确定以前,她又哪里敢开口明说。她的心没有陆景琛狠,可以残忍到扼杀一个小生命。
叶薇然永远记得有那么几次,激情过后,男人丢给她一瓶冷冰冰的避孕药,亲眼看着她服下。
‘我不喜欢麻烦!’
一句话,可能当时他不知道有多伤人,也让叶薇然铭记在心。试问说了这样话的男人,她还有勇气把孩子的真相告诉他么?
所以,叶薇然一直以为陆景琛是在推卸责任,话说得好听罢了,“现在还在没了,你怎么说都可以。”
陆景琛冰冷的眸子忽然迸射出一抹骇人的猩红,他走过去,抬手钳住女人脆弱的下颌,叶薇然皱着眉,倔强的别开脸,男人眼神狠绝,轻飘飘的一句话从菲薄的唇中溢出,“叶薇然,我告诉你,我会让程家陪葬,程盛宗杀了我儿子。”
叶薇然本就苍白的面色一片死灰,心想在茶楼的一切这个男人怕是知道了。以他的性子,定会对程家下毒手。
末了,男人的手募地松开,叶薇然下颌得到缓解,掌心的灼热的温度突然覆盖在她冰冷的脸上,那是男人的手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样的心思,这一次,我绝不会手软。”
叶薇然大惊,浑身仿若掉入冰窖,疼痛的身躯也跟着抖动起来,“陆景琛,你要做什么?”
“跟了我这么久,我当你是多少清楚我的。”
有些事情他睁只眼闭只眼便过去了,可程盛宗伤害的是他的骨血,这个仇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
只听病床上的女人猛然嗤笑出声,“儿子?呵!”
“你笑什么?”男人的眼眸透出些许阴戾,疑惑的看向宛如疯了般的女人。
“陆景琛,你就那么确定这里面是你儿子么?”
叶薇然眼角酸痛,她忍着身心的疼痛,用仅有的力气嘶吼出声,眼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
陆景琛猩红的眸子骤然转冷,他狠狠剜了她眼,阴森的视线像是一把猝了毒的利箭,“叶薇然,给我闭嘴。”
男人如此精明,又怎会不清楚她笑什么,接下来的话是他接受不了的某种事实。
他不相信!
叶薇然像是感受不到男人警告的眼神,她嘴角的笑容扩大,轻蔑的眼神睇向眼前的男人,“怎么,陆景琛,你接受不了吗,孩子是程以铭的!”
叶薇然的话很清晰,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以极其残忍的速度切入他的心脏,那种剧痛使他俊颜扭曲,眸底不再是暴怒的猩红,还有她所陌生的哀切。
叶薇然别开视线,狠狠吸了口气后,继续开口,“陆景琛,难道你没深想过吗,你不在云城的那几天,我答应程以铭的求婚,我们早就住在一起了。”
这个女人,势必要将他伤的体无完肤!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次,不是你做措施就是我吃避孕药,又哪里来的孩子?陆景琛……”
男人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他神情崩溃,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叶薇然,我让你闭嘴,你听不见是不是?”
叶薇然完全不顾男人眼里的滔天怒火与震惊,冷笑道,“程盛宗扼杀的是自己的孙子,陆景琛,你要为他出什么气呢。”
陆景琛黑色的眼眸瞬间暗了下去,他手指着叶薇然,点了点,气息不稳的咬牙,“你说一次?!”
“陆景琛,只怪你太自负,我和程以铭那么多年,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好,好得很!”
他突然癫狂的笑出声,眼里的悲凉与哀戚越来越浓,可叶薇然却忽视了,她眼里溢出一层水雾,不知道是身体太痛还是失去孩子受的打击太大。
砰!
病房的门被重重拍上,紧接着陆景琛沉稳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散开。
叶薇然呆泄的躺在病床上,房间内男人的气息经久不散,她指腹放在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强烈的自责与悔恨吞噬着她的内心。
陆景琛的话回荡在耳边经久不散,对与错有用么,重要的是这个还未成型的孩子已经没了,而程家不该再为了她再受折磨,要不然,她一辈子也别想从愧疚中挣扎出来。
白色跑车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而过,街上的咒骂声四起,却无法阻止男人的疯狂。
回到景园,江澈还在打电话,看到男人进来,他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爷,叶小姐醒了吗,我吩咐人准备了些营养的吃食,要不您一会儿给她带过去?”
陆景琛扯开颈脖上的领带,那种窒息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抿着唇,俊朗的脸乌云密布。
“爷?”
“滚!”他暴喝,实在找不到发泄情绪的突破口。
江澈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