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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胆子。这就是牵制,这就是平衡,这就是智慧。
距离会议开始的时间还有五六分钟,只有任继云,范其贵和冯运龙提前来到了会场。任
继云想起中午吃饭时自己主动拣了一大块东坡肉夹给范其贵,并声明两人比赛吃肉,吃不下
去喝酒一杯,而范其贵不敢多喝只好硬着头皮吞了四大块肥肉最后腻到想吐的窘态,不禁再
次想笑。他看似不经意地把上午拿的那份文件给范其贵扔了过去,打趣道:范主任,中午没
喝好吧?咱们晚上继续?
范其贵抬起头,尴尬地回答:再说,再说!
冯运龙接过来话头,说:〃好小子,你们几个在常委灶偷偷喝酒,也不叫我!〃
任继云笑着说:〃我们就整了二两酒,哪够您喝的?真想喝,自己带酒过来,晚上再弄
一场!〃
冯运龙抬眼看了一下窗外,〃这鬼天气,真搞不好,看来要下雪了!春天下雪,不是好
兆头啊!后天开飞,看来悬了!也罢,今天晚上师长请你们几个常委吃火锅,喝烧酒!〃
李长剑端着杯子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接了一句:喝什么酒啊这是?
今天晚上接着开会!
冯运龙白他一眼,拿手掌在嘴巴上狠命抹了一圈,往椅子上一靠,不说话了。
会议正常进行。无非是走个程序。政治部主任范其贵拿着干部调整方案,念一页停一下,
看看大家有无异议,不吭声的就算是通过了。其他常委有的低头翻看方案,有的抬头看天,
有的闭目养神。念到关于保卫科的这一系列调整计划时,范其贵停住了,看了一眼李长剑。
李长剑接过了话茬,看着大家说:〃陈义军陈科长走了,这个位置很重要,必须有人接
替,我跟师长研究了一下,目前这个韩强虽然说不是太理想,也没有其他更好人选,至少要
懂些保卫业务吧,就先这样矬子里面拔将军吧!至于这个副科长位置,目前我们是做了两种
个方案,一个是用现在的保卫科干事张文胜,一个是用运输团的宣保股长李勇义。运输团的
刁政委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说看上张文胜这个好苗子,希望师里忍痛割爱。我问过范主任,
他那里没有问题,不过目前张文胜是在给任副政委的调查小组当干将,能不能放,还得任副
政委说了算啊!〃说完,冲着任继云点头示意。
这是把球踢给自己了,还话里有话,明褒暗贬。连范其贵都同意了,你任继云有什么不
同意的?知道自己是什么位置吗?知道这叫只顾自己没有大局观念吗?只要任继云说出不
同意,后面的话肯定就来了,当然常委会上肯定不能公开那么说,但没多久一定会传遍全师,
任继云再清楚不过了。
任继云连忙说道:〃我同意张文胜同志去运输团!这确实是一个好苗子,好钢就要用在
刀刃上,基层比我这里更需要!至于调查的事,我可以告诉大家,在师党委特别是师长政委
的亲自过问和具体指导下,已经有了一个基本清楚的结果,等我向师长政委汇报后,再及时
向其他常委通报。人手,现在不缺了。张文胜可以离开了。顺便,我也感谢一下范主任,舍
得把这么好的干部调给我暂用,同时也希望范主任能够培养出更多像张文胜这样的好干部!〃
说完,坚定地点点头,好像满怀深情地看了范其贵一眼。
任继云的表态似乎有些出乎李长剑和范其贵的意外。范其贵大喜过望,差点咧嘴笑出来。
李长剑只是眉毛一挑,依然不动声色,说道:〃好!任副政委果然识才爱才,也有大局意识!
那就这样,让张文胜去运输团,跟李勇义调整一下!〃
接下来的事情,就势如破竹了。
李长剑最后宣布:今晚七点四十,继续在这里开会,研究陈义军事件的最后结论!散会!
冯运龙把杯子向桌上重重一蹲,冲着任继云说:〃老任啊,酒又喝不成了!下次再说喝
酒的事,你得先问问政委有没有空儿!〃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一下胳膊,突然叫了一声:哟!
真的下雪了!
窗外,雪花片片旋舞,已是浅白一片。
(16)
晚上九点多的光景,马宇飞的家中依然灯火通明。这是一间里外两间的套间。外间屋内,
当中是一个折叠式的桌子,桌上杯盘狼藉,满是红的绿的汤汤水水,五六个酒瓶或立或躺,
散布在折叠椅的周围。几个人还在喷云吐雾地边抽边聊着,时不时拿起酒杯碰上一下。里间
屋子的门紧紧关闭着,黑着灯,马宇飞的妻子和孩子已经睡下。
韩强坐在面朝门的主位上,旁边分别是马宇飞和张文胜,还有组织科和宣传科的两个副
科长。张文胜要去的运输团某教导员位置,因为前任转业已经空了出来,而主官岗位又急切
需要有人就位,所以范其贵通知张文胜,明日尽快过去报到,坐火车去。本来按照韩强和马
宇飞的意思,都是抢着要为张文胜送行的。奈何这一场雪下得不小,而距离即使是最近的乡
村酒店也有七八里地,出于安全考虑,也为了让这酒喝得更痛快,马宇飞提议说算了去我家
喝吧,韩强一想这主意不错,也就大方地同意,说好啊马副科长炒几个菜,我负责买点熟食
备好酒,喝他个不醉不归。几个人一拍即合,这才有了这场家中送别。
酒壮英雄胆,触景生豪情。又都是年轻有为,正在好势头上,自然少不了一番慷慨激昂,
少不了唏嘘感叹。
韩强说:〃张教导啊,本来这副科长位置是你的。你要是留下来,我该省多少心啊!〃
张文胜说:〃都是一样的。这地球上少了谁,不还是一样转。〃
韩强说:〃你说任副政委也是的,他就真舍得让你走啊?〃
旁边两个七嘴八舌地说,舍不得又怎样,任副政委说了也不算。
韩强说:〃我倒是听说,常委会上李政委让任副政委决定来着!你们倒是说说,李政委
这么给任副政委面子,他的背后,到底啥背景啊?来了后,他会跟师长这一派,还是跟政委
那一派呢?〃
马宇飞赶紧和稀泥,说:〃停停,打住啊,咱不在背后议论领导!管他啥背景呢,对咱
们来说,那都是背影!〃
〃在家里说说,又没在办公室,怕什么?难道你马宇飞能出去告我状不成?你能吗?你
能吗?〃韩强转着头问了一个遍,为自己解围道:〃都是兄弟嘛,咱也就是在兄弟面前说说
而已。。。。。。〃
见没人吭气,韩强又吸了一口烟,故作高深地说:〃要我说啊,这任副政委就好比一个
砝码,他往哪边靠,这个天平就往哪边偏,作用很大啊!不然,怎么师长政委都这么重视他?〃
张文胜打断了他,〃咱不提天平的事,咱说酒瓶的事!来来,韩科长,文胜敬你一杯,
祝贺你扶正成功,从此不当小老婆了!〃
组织科副科长说:〃要真是有如今社会上小老婆的待遇啊,我还真就当一辈子小老婆了!
我们这能叫小老婆吗?好事轮不到,干活往前冲,咱这是给人当驴啊!〃
马宇飞添上一句:〃驴子也是好牲口,就看被谁骑了!被贾岛骑,也就一辈子陪着推敲
文字的命;要是被张果老骑了,那恭喜了,你也能成仙了!〃
众人哈哈大笑,连说精辟。来,为了我们将来能被张果老骑一回,干杯!
正说着,马宇飞的手机响了。一看,脸色一变,连忙示意大家噤声。接了。〃您好,任
副政委!文胜啊?对,在我家呢!您开完会了?怎么您要过来啊?〃马宇飞的表情很惊讶,
其他人也都大眼瞪小眼。〃不是不欢迎,不敢不敢!我这家里太乱了,不好意思啊!还有谁?
有韩科长,都是我们政治部的几个。您真要过来啊?已经出来了?好好!我马上去门口接您!〃
马宇飞赶紧拿手比划了一下,抓起军装就跑了出去。剩下的人赶紧收拾东西,清扫屋子。
没过多久,马宇飞领着任继云走了进来,一边拍打着帽子和肩上的雪。几个人全立了起
来。大家都很意外,也很高兴,张文胜尤其显得很激动。
任继云一边环视着屋子,一边脱着大衣说:〃哎呀,够艰苦的!都坐坐坐,本来屋子就
小,站着就更显小了。〃说完,自己先一屁股坐在背朝门的椅子上了。
韩强没敢坐,笑着拿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任副政委您坐这边吧!
任继云一摆手,说:〃我可不坐你那里,那一看就是买单的位置嘛!我今天来,就是来
白吃白喝的!〃
众人都笑了,也就不再拘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任继云看了看地上,〃哟,战斗力不错嘛!都说说,你们当中谁最能喝?〃
大家都互相推托,你一言我一语。
任继云说:〃看看,本来我是想让你们出个代表,我跟他喝一个的,结果你们都装谦虚!
那对不起了,我敬你们所有人一杯啊,一个都别跑!〃说完,自己先拿起酒瓶倒了眼前一大
杯。马宇飞紧张地看了张文胜一言,小声问他洗过没有,张文胜点点头。
任继云听见了,说:〃管他谁用过的呢,白酒本来就是消毒的嘛!来来,都端起来!为
了这2008年第一场雪,为了能够在同一个屋檐下与大家畅谈人生,我们干一个!〃说完,
环顾了一下左右,自己先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检查大家的酒杯。谁敢不喝完?
任继云又满上一个,看着张文胜说:〃这第二杯,文胜啊,我敬你!别的我就不多说了,
我谢谢你!我祝贺你!我看好你!来,干了!〃一仰脖子,又一口干了。
张文胜虽然已经不胜酒力了,但仍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跟当初拔输液针头的架式一
样,一仰脖子,刷地一下也进去了。
马宇飞注意到,任继云和张文胜的眼中,都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
任继云倒上第三杯酒,站了起来。〃这第三杯酒,我敬混某师的年轻人。看到你们,我
很高兴!我多想跟你们一样年轻啊!你们都好好干,混某师的未来属于你们!而你们,一定
会带给混某师一个美好的未来!〃说完,又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喝完三杯酒,任继云没有再坐下,他对张文胜说:〃文胜啊,明天用我的车送你去车站,
我就不送你了,今天就算是给你饯行了,我们西林再见!好了,你们继续,不要耽误明天上
班就行,我走了!〃拿起大衣,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
马宇飞和张文胜连忙追了出去。
组织科的副科长对着宣传科副科长说:领导什么意思啊?赵紫阳了?
宣传科副科长说:胡说什么啊!任副政委啊,看来是真想把自己灌醉了!
韩强在一旁自言自语:一干就三杯酒啊!你们说,任副政委为啥就不单独跟我喝呢?
(17)
任继云挡回了追上来的马宇飞和张文胜,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昏黄的路灯照着
他斜长的影子东摇西晃,看起来还真像是个醉汉。
张文胜赶上两步,从怀中掏出一个折好的信封,递给任继云。任继云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回答说您回头就知道了,绝对不是钱。张文胜还想扶住他的胳膊,要送他回去,被任继云一
把推开了。
张文胜立在雪中,想起任继云刚才说的三句话,谢谢你,祝贺你,看好你,不禁心头一
热,感慨万千,忍不住举起手来,向着任继云的背影又敬了一个礼。一个领导能够做到让人
背后敬礼的份上,也的确算是很成功了。马宇飞走了过来,陪着他一起目送任继云拐过街角,
说了一句:任副政委,不容易啊!张文胜回答道:但求多福,好人平安吧!
任继云专门挑那些没有脚印的路段走着,与莹白的冰雪进行着亲密交流。他大口呼吸着
寒冽的空气,却感到有一种香甜的味道。雪花落在额头上,脸上,化了,一阵微凉之后却是
一股温暖升了上来。他没有醉,也并非想把自己灌醉,他只是需要一点酒来温暖或许已经冰
凉的血液。脑海里仍然还是刚才的一幕。他说从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希望,是因为突然之间他
感觉自己心中已经没有希望了。有的只是不解,不甘,失望,还有愤怒。
任继云的思路又转回到在此之前刚刚结束的常委会上。一开始,他首先介绍了调查的基
本情况,主要是确定马三儿为凶手以及案件的前后过程。按照李长剑的提前授意,关于陈义
军与POLO女的事情,只字未提。当讨论如何为此事定性的时候,范其贵突然冒出一句:如
果确实是有功于马三儿等黑社会团伙的破获,陈科长够不够追授烈士的条件?任继云一听,
心底就腾地燃起一股怒火,或许正是这一段时间压抑心情的突然爆发,任继云第一次在常委
会上暴了粗口。他转过脸,朝着范其贵点点头,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