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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仲华闻听他有意典当了铺子回老家去,暗道造化,可不是个现成发财的路,便跟那刘老头透了意思过去,那刘老头言道:“只报了仇,这当铺子连铺面带里头的东西,给上三百两银子便成。”
这尹仲华听了,心下暗喜,先开头本有意自己做这桩买卖,却又一想这三百两银子,他去哪里寻来,倒不如当个中人,得些便宜财,倒拎清,这才想起顾程来。
程大户不亏他的名儿,是这信都县里数得着的大户人家,县外头的田地有一半都是他家的,后归在顾程手里,虽一辈子吃喝花用不尽,往常吃酒,却也听他有意做桩买卖营生,这铺子给了他,岂不两下便宜,这才寻上门来。
他把这话跟顾程一说,顾程心下也活动起来,想他手里虽有田地家俬,却是祖产,不是他手里赚的,算不得他的本事能耐,再说,这田地收租虽稳妥,却要靠老天爷吃饭,赶上旱涝灾荒,一样没个进项,况他早就有意做买卖,只苦无适当营生罢了,这会儿听了尹仲华的主意,哪有不心动的理儿,却又道:“那刘老头虽如此说,却要先寻到他儿子的仇家,听说是个外乡的蛮子,如今却去哪里寻影儿,可不都是空话。”
尹仲华却呵呵笑道:“若无把握,弟也不来扰哥的清闲了。”顾程忙道:“可是寻到了不成?”
尹仲华低声道:“实话说与哥,那厮如今正在府衙大牢里压着呢,也是赶巧了,该当他背运,这厮却是个为色不要命的主儿,在咱们县里伤了人命,逃到真定府去,听说冯家姑娘生的标致,夜里当了飞贼,翻进冯家院墙内,惦记着奸那冯家的姑娘,不想被家丁拿住,扭送了衙门,那真定府的府台大人跟我爹是同年,颇有些交情,弟才知这些底细,可不白捡了个便宜吗。”
顾程听了,暗道这样的便宜他既得了,还来寻自己作甚?转念又一想,这尹仲华虽说是个官家子弟,手上却无什么银钱使唤,不说三百两,让他一下子拿出三十两来,恐也难,这是打了主意,让自己出这个本钱来了,虽有意,却又想这合伙的买卖干不得,他爹又是县太爷,倘若将来有个什么纷争,自己哪里能得便宜去,没得被这厮坑了,他可不干这样的傻事。
想到此,却笑道:“虽是桩好买卖,奈何老太爷刚去,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此等心思……”寻了许多借口搪塞,却不妨尹仲华是个听弦歌知雅意的灵透人儿,听出顾程的话音儿,便笑道:“哥说哪里话来,如今可都过了五七,还有什么事让哥操持的,正好得这个营生做做,虽是好营生,奈何弟寻不住这些本钱,便是有这些本钱,也没哥的本事能耐,弟是见这桩买卖舍了可惜,才来寻哥的意思,若哥有意,典下他的铺子,日后赚得银钱,提携弟多吃几顿酒,也就是了。”
顾程这会儿才算明白过来,这尹仲华不是想跟他搭伙做买卖,是想从中得些好处银钱罢了,如此,这桩营生倒可一试。
想到此,扭头吩咐旺儿一句,不大会儿功夫,旺儿从后头捧出一个匣子,顾程递给尹仲华道:“这里头有四百两银票,弟先拿去,待典下铺子,哥另有重谢。”
喜退方知愁
尹仲华见顾程这事办得亮堂,心里暗暗欢喜,面上却也假意推辞道:“说好三百两,哥怎给这许多?”
顾程笑道:“弟莫推辞,想你上下奔波,不定搭了多少人情官司,哥也没旁的情儿可补,剩下的一百两,你拿去打点衙门上下人等,日后短不了有事求上去,有个人情,也好说话儿。”尹仲华这才收了。
眼瞅到了饭时,顾程让人备办了酒食饭菜,两人吃了一晌午酒,才送了他出去,回来书房,顾程却忽地想起旧年一桩事来。
那年廉哥儿落生的时节,玉皇庙的老道来批八字,因说廉哥儿犯了星象恐有灾厄,这才寻了个八字旺的徐大姐儿买将进来,挡灾,廉哥儿夭折后,顾程本都快忘了此事,不知今儿怎就想了起来。
暗道这徐大姐儿果然是个八字旺有福运的丫头,这么瞄着还真有些影儿,自己这才刚说把她收到身边来,这不,就从天上掉下来一桩好营生,改日寻那老道再给她掐算掐算,说不定是个旺夫旺子的命数。
又想起那丫头枕上风情,虽说有些别扭爱使唤小性儿,却也别有股子销魂之处,竟让他舍不下丢不开的,思及此,心里不禁痒痒起来,这么想着哪里还坐的住,起身出了书房,往廉哥儿院里去了。
旺儿在后头跟着,心里暗道这人真是要讲运气,你说之前徐大姐儿那么不得爷待见,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稀罕成这样了,早起才从这儿出去,这会儿又巴巴的寻了来,这会儿可刚过了午晌儿。
顾程到了跟前,却见院门紧紧闭着,他上前推了推,里头上着门闩呢,想起昨夜翻墙过去窃玉偷香的行径,不禁低笑了两声,仍让旺儿搬了个板凳过来,跟昨儿一般,翻墙跳了过去。
一跳过去,就看见那边葡萄架下,不不知何时挪了一张凉榻出来,徐大姐儿侧身躺在上头,想是刚洗过澡在哪里晾头发呢,一捧乌黑发亮的青丝拖在脑后,搭与凉榻边上,发梢从凉榻上垂落下来,一阵风过,荡啊荡的,真好似要荡到顾程的心里去一般。
如今这还未入夏呢,她倒如此怕热,身上只穿了件白衫儿蓝裙儿,脚上的绣鞋褪下,却套着一双鲜亮的大红绫纱袜儿,裹住芊芊玉足,缩与裙下,好不让人稀罕,脸上盖着一方旧帕子,自己翻进来,都没动一下,想是睡着了。
顾程蹑手蹑脚走将过去,到了跟前弯腰,把她脚上的红菱纱袜儿褪下来,顺手塞在自己袖中,把她一对玉白小脚握在手心揉搓。
徐苒昨儿被顾程折腾了一宿,哪还有什么体力,顾程走后,也提不起劲儿洗澡,草草吃了早上饭,就躺在炕上补眠,到了晌午,屋里闷热上来,热的她出了一身燥汗,才起来,吃了晌午饭,见灶上的大锅里还温着水,就闭了院门,在灶房里洗了个澡,不想回自己的那个热死人的小屋,到了正房屋里溜达一圈,瞧中了窗前的凉榻,费了些力气才挪出来,就放在葡萄架下的石墩旁边,她躺在上头边晾晒头发,边睡午觉正美呢,忽觉脚痒的不行,倒似有什么东西挠她的脚心一样,眼睛没睁开呢,一脚就踹了过去。
顾程哪里想到她睡觉还如此不老实,没防备,被她一脚正踹在胸口上,若搁旁人,这一下子不定要怎样倒霉了,奈何这会儿顾程正在热乎头上,挨了徐大姐儿一脚,不禁没恼,反而呵呵低笑一声道:“好个丫头,这一脚倒踹的爷心口窝生疼,既有这些力气,昨儿夜里怎不见你跟爷使,是想着留到今儿晚上施展吗?”
徐苒睁开眼,才发现是这老色鬼,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话儿早知是你,越发要使尽全身力气,最好一脚踹死你,也省得留着祸害别人,嘴里却道:“人家好好睡着,你来摸人家的脚做什么?这等无赖行径,挨一脚也活该。”那样儿说多刁就多刁,竟是半点儿惧怕也无。
顾程可不就喜欢她这如今这扎手的模样儿,瞧在眼里更多添了几分娇俏风流,馋虫勾上来,身子一歪,坐在凉榻边上,把她两只小脚在手里揉搓半晌儿,调笑道:“如今可还没入夏呢,刚洗了澡就在风口里躺着,回头着了寒凉怎生好,让爷先来摸摸,身上可凉了……”说着,大手不怀好意的伸过去,顺着徐苒裙下的裤儿腿儿,一点一点儿往上摸。
徐苒不禁暗叹,谁说古人保守来着,这男人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色胚,腿一缩一踢,把他的咸猪手甩脱,却寻不见了自己新做好的一双袜子,那薄纱料子做的袜子穿着虽舒服,却有一样不好,便是易滑脱,四下里找了半天,没找见,忽见顾程袖子边上露出一个边儿来,不禁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拽,被顾程一把按住,亲了下嘴道:“这袜儿做的巧,给了爷吧!全当个情儿意。”
徐苒推开他道:“你要这个做什?难道也讨去穿在脚上不成?”顾程笑道:“好个促狭的坏丫头,爷穿这个出去,岂不成了那小倌里的相公了,爷是瞧着你穿的好看,回头出去寻好的针线铺子,比着你的脚样儿,多做些几双,好睡觉时穿,也省得晾了脚心,生得病症,女孩儿家的身子娇弱,可不都在脚上呢,脚护好了,身子自然就强健了。”
徐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原来你到是半个郎中。”“郎中不郎中的不打紧,这会儿让爷好生亲近亲近才是……”说着又凑过去,在她身上胡乱摸缠,被徐苒利落的推开,跳下凉榻,穿了鞋跑到前头台阶的柱子后头道:“昨个夜里折腾的狠,到这会儿我身上还疼呢,你若生了那些心思,趁早去寻别人。”
说的顾程不禁笑起来,却也知,昨儿虽不是她破瓜之初,算起来也才第二回,这枕席云雨之欢,身为女子前几回却得不着实趣儿,身子弱些的,恐还禁受不住,想这徐大姐儿,以前便瘦瘦弱弱,后又上吊,虽未死成,到底儿也伤了身子,昨儿自己一个多月未得妇人近身,难免贪欢莽撞,怕是入的她惊怕起来,这会儿慌着就躲自己呢。
想到此,不免升起些惜香怜玉的心情,冲她招招手道:“你过来,跟爷好生说说话儿,爷不动旁的心思便是了。”
瞧她一张小脸上目光闪烁半信半疑的样儿,不禁好笑:“爷自来不打诳语,你且来,爷有话要嘱咐给你听。”
徐苒这才慢慢挪了过来,却挨着凉榻坐到那边的石头墩子上,惹的顾程发笑道:“爷是老虎不成,能吃了你,唬的你这样,先头的胆子哪去了,这会儿却又成了个老鼠胆儿了。”
徐苒心说,这厮连自己的儿媳妇都敢奸,什么事干不出,虽说如今迫于情势跟着他,可这会儿青天白日,她可不想白日宣,淫,况且,她还真不是骗他,昨儿个夜里先头有些疼,忍了会儿,落后便也没觉如何,今儿洗了澡才觉,身下疼的厉害,不定被这混蛋弄伤了也未可知,今儿却再弄不得,回头她落下什么病症,这厮可不是个什么有情义的主儿,指望他,母猪都能上树了。
见他真个不动了,才挨过去坐到他身边的凉榻上,被顾程一把揽到怀里亲了个嘴儿才道:“我跟你二娘三娘说过了,她两个性子倒也算宽泛贤惠,对丫头也都极好,论着理儿,明儿一早你该去给她两人磕头。”
徐苒一听,心里暗暗嘀咕,这宅门里的女人,哪有真宽泛贤惠的,就是表面上贤惠了,心里不定怎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脸上带着笑,暗是一把刀,她一个丫头去了,被那两人寻个由头打一顿,岂不冤枉,不免有些惧怕之意流露出来,被顾程瞧在眼里,低笑一声,在她耳边道:“你怕她们何来,如今你是爷的人,她俩个哪里敢为难与你,听爷的话,明儿你只管去磕头见礼,不定还得些好处回来呢。”
徐苒目光闪了闪,可怜兮兮的道:“当真?”顾程把她腮边头发顺了顺道:“爷说的话都当真,书房院里,你的屋子也早收拾妥帖,爷应了朋友的邀约,晚上去外头吃酒,不定多晚家来,一会儿吃了晚上饭,就收拾你的东西,原先那些旧衣裳就不要了,我让你二娘给你新置办几身,剩下的你自己瞧着收拾,要也可,不要也可,你自己掂量,明儿你去给二娘三娘磕了头,我让旺儿来接你过去,今后好生跟着爷,有你的福享。”
徐苒暗暗撇嘴,这会儿新鲜,怎样都成,等过些日子腻了,脸一变,还不知怎么样呢,她傻了,才信他的话,势必要自己计量筹划要紧,只她如今这个身份,爹娘巴不得把她卖了换钱,可要靠谁才能谋个出路。
只如今且愁不到这些呢,先过去眼前再说以后吧!先头白得了个年轻身体的喜悦退下去之后,徐苒渐渐领略到了艰难,这古代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弄不好小命儿就玩完了……
谁怕谁啊!
却说顾程,今儿晚上的确是赴朋友约,有一个平日相交的朋友,便是隔着后街住的冯来时,他爹原是贩南北货的,倒是赚得一份家产,膝下只得冯来时一个儿子,自是事事依着他,随着他的性儿胡闹,成了个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的浪荡子弟。
冯家二老病死了,留下他没个拘管,越发荒唐起来,也不思着拾掇买卖,成日里四处吃酒胡混,又比不得顾程家里,田地租子收着,是个长远进项,没几年倒把一份家产败了一半下去,去年里原配配妻子死了,丢下个丫头无人照管,就想着再续上一个,瞧来瞧去,却瞧上了一个人儿,不是旁人,便是顾程的妾侍慧莲的亲妹子周慧兰,因排行老二,都称一声二姐儿,生的跟她姐脸庞眉眼差不多少。
冯来时常去顾家走动吃酒,闻听顾府的三娘有个能干的贤良名儿,便打起了她妹子的主意,想着娶了家来,续在房里,后院也好有个管事掌家的人,他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