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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头该死的大熊,还不放手!」
一道令人一缩的巴掌声毫不留情的落下,脸一偏的男子只觉得火辣辣的痛感传来,似有主张的大掌留恋地动了几下。
他真的是无辜的,绝非占她便宜,他被自己的手背叛。
「我不是熊,我姓杭,杭深青,小姐贵姓。」他不意扫过她胸前的名牌,牢牢地记住上头的名字。
「贵你的大头,你这错待我心爱皮包的熊……」
不大的拳头却威力惊人,原本流血不止的鼻头受到重创,当场演变成一场惊心动魄的凶杀案。
第二章
「我回来了,元修快出来欢迎我,对我敞开妳温暖的双臂……啊!好痛,妳又打人……」
兴匆匆一喊的明光迎接的不是热情的拥抱,她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心目中想象的双臂变成一道令人「痛」的拳花,没打招呼地朝她问候。
孤儿没有家,随兴所至处处是家,自从好友继承了鬼里鬼气的「爱情民宿」后,她自然也以此为家,加入有盏灯等候的大家庭。
一下机的她不会像其它同事忙着约会或钓凯子,对爱情毫无任何憧憬,在受尽白眼的环境下长大,她对未来没有一丝幻想,实际地只活在当下。
人什么时候会离开人世没一个定数,因此要开开心心地活着,管他天灾还是人
祸,宠爱自己是第一优先,把握每一秒能让她感到快乐的时刻。
所以她对自己一向不吝啬,而且是慷慨过了头,她喜欢把自己当成洋娃娃装扮,用最昂贵的名牌。
「呃!明小姐,老板的心情不是很好,正处于暴风雨时期,妳最好别靠她太近。」这绝对是最中肯的忠告,能保命的。
口水一咽,她干笑地退了两步。「仟婶,我家元修又怎样了,她老公没让她满足吗?」
听说欲求不满的女人会非常疯狂,将她的不幸遍及眼见的每一个人,让他们也跟她一样沦落万劫不复的悲惨之中。
「满过头了,她才会一脸阴郁地找人麻烦。」一道阴森的男音蓦然响起,吓得没防备的明光脸色一白。
「大……大叔,你不要莫名其妙冒出来好不好,我不想老跑庙里收惊。」人的心脏很脆弱,禁不起一再的受惊。
每回来一次她身上最少多七张符,有镇惊的、有收魂的、有避邪的,还有保平安的万用符,以阻止不安分的万鬼侵扰。
可是不知是鬼力惊人还是神佛力量不够,即使她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却不敌四处出没的大小民宿鬼魂,一天不被吓个三、四回还真不习惯。
原本她胆子不算小,所以才能在各大陌生的城市飞来飞去,可是最近她发现自己的胆有日渐萎缩的趋势,动不动惊弓之鸟地以为身边都是鬼。
「死老头,说过几次不要带着刀到处乱跑,你怎么老是说不听呢?吓着人家小姑娘看你拿什么赔。」爱叨念的仟婶不住地数落着。
「我杀鸡。」某人要进补。
面无表情的张大仟微牵动两边僵硬的嘴皮,看起来像在笑,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凹陷的双颊有如勾魂拘魄的阴差,感受不到一丝人气。
「去去去,杀鸡到一旁蹲着,待会我再去拔毛,又不是茹毛饮血的野番,老拿着菜刀也嫌烦,就算你是厨师也该有个分寸,下次拿个锅铲或煎匙还比较不吓人……」
如来时的无声无息,去时也诡谲得让人心寒,不由得猜想他到底是不是鬼,存在感低得不似人。
仟婶的唠叨声不曾停歇,听得体温回暖的明光很想回她一句:不管张大厨师手上拿着什么都很吓人,他的长相就是人见人惊,鬼见当是同类。
「吓到妳了吧!明小姐,我家那口子没什么恶意,他只是来打声招呼而已。」这死老头死性不改,一瞧见年轻女孩就不安分。
几十年的老夫老妻还会不了解他吗?冷脸一张却不改顽童心性,老把这些孩子当成他捉弄的对象,算是一种磨胆的晨问休闲。
还真另类的招呼法,她的魂都飞了一半。「没关系,多吓几次我就能参加电视上的百万试胆比赛。」
她自我安慰的说道,表情犹带余悸。
「呵呵,说得也是,老板常说他是民宿招揽客人的活招牌,有他在民宿就不会倒……」
这是客套话好吗?明光在心里回她。真要靠他民宿稳倒无疑,迟早有一天「爱情民宿」会成为真正的观光胜地,以鬼屋之名闻名全台。
「等一下,仟婶,妳说我家元修为什么心情不好?」声音低如蚊鸣,她用眼角余光直瞄表情明显很臭的女人。
先探听清楚才好明哲保身,她已经不够聪明了,不想被打得更笨。
而且是没有理由地打得她一脸雾水,有种风雨欲来的惊悚戚,而她不知是该先避一避还是硬着头皮凑上去送死,上个月的帐单应该还没来吧!
「没什么,女人的小别扭,不就是怀孕而已……」骤起的尖叫声盖过她以下的话,差点震破她的耳膜。
「什么,怀孕?!」好……好可怕,她……她居然有了……孩子?
一个大魔头带一个小魔头的画面浮现眼前,明光开始同情起幸福镇的居民,以及凡事以妻命至上的可怜柳桐月,他的日子肯定是非常的凄惨。
李元修送上一枚白眼,「妳叫什么叫,我没偷人又不生恐龙,需要妳大惊小怪的鬼吼鬼叫吗?」欠扁。
啊!好痛,又被打了。明光抚着头,怯怯地问:「元……元修,妳真的怀孕了呀?」
她怀疑的瞟了几眼,仍然难以置信。
「妳说那是什么鬼话,我结婚了,而且有美满正常的性关系,我不能让颗小小,该死的胚胎着床吗?」废人说废话,该打。
头上多颗爆栗的明光委屈十足地讨好,「当然成喽!妳是我心中无所不能的元修耶!生个十个、八个都是小事一件……」
噢!怎么又动手,孕妇的脾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坏。
「妳当我是猪还是母狗?一个我都不想要了还十个八个,妳脑子被名牌塞爆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塞团狗屎进去?」没瞧见她火气正旺呀!还在上头添油加柴。
「喝!停,别再当我是出气筒,妳的肚子又不是我弄大的,不要找错债主。」她回来得真不是时候,刚好踩到地雷。
「是呀!老板,妳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往,要让柳馆主又看到妳动手动脚,他一定会很担心的。」
看看闪得老远的朋友,再瞧瞧预备说教的仟婶,烦躁的李元修幽幽地吐了口气,往不见异状的小腹拍去。
「哎呀!别拍,小心把孩子拍出来,怀孕的女人不能动气,吃好睡好不要拿重物,走路要慢,爬楼梯要一步一步来,看到黑猫要让开,剪刀拿不得,不可爬高爬低……」
「仟婶。」李元修很「温柔」地一唤。
顿了一下,仟婶问:「什么事?」
「去帮妳老公把那只鸡千刀万剐,夫唱妇随,好好地表现一下鹣鲽情深,让那群年轻人羡慕个半死,」就是别来烦她。
「老板……」她话还没说完,孕妇该注意的事项还很多。
「去,不要再让我听见妳的声音。」吼声隆隆,山的对面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元修的火爆脾气是众所皆知,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人会把她的恶气恶声放在心上,尤其是处在非常时期,难免火气会旺盛些。
身为镇长,又是「爱情民宿」的老板,她要烦心的事可不只一、两桩,除了令她感兴趣的钞票外,想要熄灭她一肚子火并不容易。
只见仟婶温笑地拍拍她的手,不当一回事地拿起扫帚扫一地落叶,不打算走远地在她四周绕。
「元修,妳太凶了,仟婶是关心妳。」她要惜福。
「唔,妳说我太凶?」举起手,李元修做出威吓的动作。
「没有没有,我说太急了,是恭喜发财,添丁弄瓦好运来,财气通天。」她是受惠人,当然希望她富贵逼人来,旺到不行。
「喜从何来,妳没瞧见我满脸大便色吗?」心情闷到想找个人来揍揍。
半工半读的雷丝丝?
不行,她未满十八岁,揍她会变成虐童,划不来。
畏畏缩缩的刘心莲更不行,她拳头还没举起她会先晕给她看,一个孩子的妈很麻烦,她还不至于心狠手辣到拿个受虐妇女来开刀。
客人不能动,即使有一、两个真的很不长进,基于顾客至上的道理,没用的志明兄和女鬼魔魔算是逃过一劫。
开车的小陈带牛去吃草,张大仟夫妇「年事已高」打不得,她武艺高强的老公她打不到,也舍不得下手,看来看去只有眼前的人肉沙包了。
一瞧见她眼冒杀气,太有被害意识的明光赶紧后退三步。「妳想把孩子拿掉?」
「妳想有可能吗?」抚着尚未产生变化的小腹,她已经有产前忧郁症了。
是不可能,她们三人都很爱孩子,只要不是自己生的。养一个小孩是非常辛苦,她无法想象超龄梦幻美少女思思一口气生了两个要怎么带。
大概小孩子哭大人也跟着一起哭,母子俩哭成一团活似被拋弃的弃妇孤儿,完全没有幸福可言。
「那……妳就看开点,不要往坏处想,比起我妳是幸运一百倍,我在巴黎香榭大道遇到一头熊……」
「熊?」
「穿著衣服的熊,妳不知道他有多可恶,居然用毛绒绒的熊掌偷袭我玉洁冰清的胸,还在飞机上大吃我的豆腐,这头没人性的熊……」
熊只有熊性自然没有人性,但不管这点的明光滔滔不绝的痛批熊的恶行,无一遗漏地从头骂到脚,连满嘴的黑胡子也成了她抨击的目标。
总之她肚子里的怒气一口气全倒出来,不论听的人会因为无趣而昏昏欲睡,情绪激动地一反和平本性。除了与名牌有关的事物外,她可以说是全航空公司最好相处的服务人员,忍气吞声的功夫,即使是澳洲来的客人一样微笑以待。
美其名是空姐,实际上是高级女佣,薪水领得多相对的付出的代价也不低,就算吃了暗亏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得声张,被毛手毛脚是常有的事,忍一忍就没事了。
可是遇熊就捉狂的明光完全忘了空姐守则,前仇后恨一并算上了,来个屠熊大会。
「等一下,妳说妳被公司禁飞一个月,暂停一切职务什么也不做的当游民?」她应该没听错她的意思。
「呃,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公司希望我好好放个假彻底轻松,等调适好心情再回去上班。」这是官法说法,其实是……
勒令停飞,自我反省飞航态度。
「薪水呢?」眉一挑,环胸斜视的李元修不作赘言地切入重点。
「啊!这个……嘿嘿嘿!妳可不可以先借我几万块应应急,我保证以后一定连本带利的还妳。」如果她挖到金矿。
「还借?」信用破产的人不值得信任,应该直接去当乞丐。「明光小姐,妳知不知道我上个礼拜签了几张航空包裹的单子?」
一听到航空两字,皮倏地绷紧的明光再也笑不出来,如同被剪断一截尾巴的小花猫四下寻找逃生路线,以防遭到恶犬扑杀。
她真的有意要克制购买的欲望,也一再告诫自己不要乱花钱,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多少少要留点本在身边才有保障。
可是一见到三宅一生镶毛的毛皮大衣,还有手染的禅洗和服,以及限量发行的可爱玩偶,一时手痒就全买了,不想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只是现在一想是有点浪费,台湾的天气还没冷到要穿毛皮大衣,而一套十万台币的和服她根本不懂穿法,也没适当的场合能让她穿著亮相,买了等于白买。
「元……元修,我在巴黎订购的东西来了没?」先问一声,挨轰就这么一次,省得过两天又得面对原子弹轰炸。
「还有?」唔,很好,真是太好了。
认命的明光十分谦卑地低下头。「妳要骂就骂吧!我知道自己很败家,爱花钱,迷恋名牌,是不折不扣的拜金女,妳尽管用力地惩罚我没关系,我是罪有应得……咦,妳要去哪里?」
懒得理她的李元修打从她左侧走过,看也不看她一眼地定进内室,让怔愕的她感到讶异,惶惶然地呆立门口直盯她的背影。
「妳完了,明小姐,我算出妳大难临头了。」
一张抹黑的脸孔和一块窗帘忽然打眼前经过,楞了半天的明光在惊吓之余才发现裹着窗帘布的黑脸女子是谁,很想哭的捂着口鼻啊了一声。
这年头什么怪人都有,可算命的打扮成鬼的样子,会有人上门问卜吗?
天呀!她要不要去庙里去去霉运,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