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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瑜开始有点儿语无伦次,后悔不该此时提起此事的。她就是看妹妹为池家忙上忙上,这么辛苦,要是再有个贱人趁虚而入,那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郑瑜还停留在彪悍的初级阶段:有贱人勾引丈夫,灭贱人。没想到郑琰已经升级到直接干掉老公了。
好一通劝,外人还道她们姐妹在说悄悄话。姜氏对杜氏道:“瞧那姐儿俩,多好啊!”
杜氏很欣慰:“这样我也就放心啦,孩子们总要相互扶持才好!”
姜氏连连称是,她孙女儿嫁入郑家,小日子过得挺不错,两家关系又更亲密了一层。像今天这样,于薇就跟着婆婆后面帮忙应酬,看起来也登得台面了。就差再生个儿子站稳脚了,姜氏想,到底是阿姐家里,比等闲人家省心一万倍,也不见孙女婿有什么婢妾庶子。
那边郑琰已经对郑瑜保证:“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不过一说而已,他好好的,我犯什么浑?”
郑瑜终于松了一口气,谁不知道你最会犯浑了啊?这句话她是不会说的,转了个安全的话题:“也不知道顾先生那里如何热闹了。”
顾益纯这里很热闹,他是大长公主驸马,宗室里的长辈,难得的与大长公主生活和睦的典型。萧令先与徐莹都亲临其宅祝贺,在京宗室能来的都来了,当然,顾氏等亲戚也少不了的。当此之时,萧令先难得对顾崇也和颜悦色,赞了一句顾氏家教不错。
顾崇矜持地道:“圣人过誉了。”
萧令先一看他兄弟姐妹、侄子侄女、姨妈表姐到了一堆,也是心情愉悦的。世家见皇室,多少有些不太乐意的,无奈皇帝也来了,天大的脸面,大家只好一齐在帝后面前做脸。
萧令先见自家亲戚齐整,也不欲落了面子,正好,庆林大长公主让点了蜡烛罩上了玻璃灯罩。徐莹看了新奇,便问:“这是水晶的么?”
庆林大长公主笑道:“哪里是水晶?娘子细看了,是玻璃的。阿琰也是,有什么东西,总是这里一份,娘家一份,生受了她的。不过是她小时候跟驸马读了几天书。”口气里是淡淡的骄傲。听得人想吐血,这个虚伪的女人,想秀学生就秀呗!知道你没闺女,只好秀女学生了。
萧令先赞叹:“这才是尊师重道啊!”难得的,没有人反驳,腹诽的也没有,不管郑靖业和池脩之名声的多么不好,不管在某些人看来郑琰有多么凶残,她对老师一家子,还真是没得说。
萧令先却不肯住口,夸郑琰只是个引子,自夸才是目的:“不但是她,京中贵女,也多守礼。吾姐妹更是如此!不管是天子女,还是宰相女,都是典范啊!”多难得啊,他的姐妹们这么和谐地给姑母祝寿,不行了,他感动得都快哭了。
众公主笑语连连,齐称不敢:“我们不过是不行差踏错而已,当不得圣人夸赞。反是圣人,孝悌友爱,堪称典范。”
顾崇想吐了!
尼玛你们就骗人吧!谁不知道你们家闺女们最爱干的就是不守规矩啊?还TM是全方位的,从做媒(举荐某某家的小娘子做王妃、太子妃、皇后,这也是国家政治生活的一部分)到进谗言(攻击、污蔑政敌)再到为国举材(很有可能是看上人家的颜或者是收了人家的钱),处处都有她们的身影,不做那么两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姓萧。
顾崇胃疼得要出血,早知道会遇上这么个二货皇帝,他宁可去给郑靖业祝寿!
萧令先开心得不得了,整个皇室都和乐得不得了,直乐呵到半夜,顾崇扛不住了:“圣人,明日还要早朝,您得还宫了。臣等也得准备明日早朝,兴尽而返吧!”萧令先才非常不舍地宣布宴会结束,临行前拉着庆林大长公主的手,真的流泪了:“这样一家欢乐,真是让我感动啊!”
他感动着感动着,就给两个表弟封官了。顾宁和顾宽,借着父亲生日的机会,各得五品勋爵他们俩连童工的年龄都还不到呢!
庆林大长公主一点也不客气地收下了:“圣人有酒了,路上一定要小心啊!明天要是不舒坦了,不要硬撑着,早些散朝歇息。”
萧令先缺乏女性长辈关爱,被关怀得泪流满面,呜呜地擦着眼睛,泪奔上车回宫。此情此景,庆林大长公主都不得不叹息一声:“十七郎也不容易啊!”
郑琰当天就住在娘家,第二天没急着回家,先写了封信给池脩之:“你要乖。”
且不说池脩之看到信之后是以如何哭笑不得的心情回道:“我很乖。”
庆林大长公主那里的帖子又到了。春天了,开个赏花会吧!大长公主心情好,儿子们刚刚有了官,太开心了!虽说他们俩作为大长公主的儿子,补官是肯定的,但是,难道这是个好彩头。又是稚龄得官,算工龄都比别人凶残。自己夫妇又是晚年得子,趁着现在,能给儿子多捞一点儿是一点儿!
这一天的赏花会,庆林大长公主笑得特别特别慈祥!
“你们三个一向交好,久不见了,多多亲热~”这语气,知道的明白她这是在让十九娘、二十一娘两个侄女儿与郑琰联络感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妈妈桑穿越了呢!庆林大长公主这一热情,倒把来做陪客的郑家孙媳妇们与郑琰拉开了一点距离。
李莞娘颇为遗憾,明明姑母回来了,大家还想多亲近亲近的呢。有好多的话要说啊,后院的桃花开了,秋千绳子换了新的,大家闲着没事儿拿镜子晃人……
庆林大长公主拍拍手,歌舞又献。
十九娘对郑琰道:“你家里的舞是一绝,但论起乐师来,姑母这里的笛子最好听!”
郑琰道:“那是,嗯,这琴也不错,必是名器!”
二十一娘笑道:“还得是天好。要是阴雨天,再好的琴,声音也要次一等。还好今年没下雨。”
郑琰脑子里闪过七个大字:犹恐春阴咽管弦。
郑琰有些发怔,她在担心关鄢郡的水利工程,担心着一郡的收成,不太高尚地说,看着有人饥荒她心里难受,另一方面,也是为池脩之政绩着想。好歹她也是为民着想了,疯狂地想着,今年一定要风调雨顺,这刚播完种,下点儿小雨吧,好发芽。
这二位长公主,担心的是下雨了,乐器的声音不够好听。至此,郑琰真的相信了有人会问“何不食肉糜”,也相信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她,正是她们这个团体中的一员,这种感觉,很坑爹啊。
再看十九娘与二十一娘,依旧笑得天真快乐,纯粹的因为听到了美好的音乐而产生的沉醉。
我的一生,不能这么过!郑琰的想法从来没有这么坚决过。没有出过京,她大概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现在,她一点也不想浑浑噩噩。
大概是郑琰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十九娘问道:“七娘,你怎么了?”
二十一娘,一指竖在耳边:“听这曲子,想必是触动幽思,想她的池郎了。”来的都是些少妇,弹的曲子就略微不那么和谐一点,传说是个英俊公子路遇美貌娘子,回家之后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爬起来写的幽思之曲。
郑琰很快调整了心态,把两个人推到一起:“油嘴滑舌,难道你们,嗯?”
两人齐笑:“我们看着驸马,几乎没看得心烦,可比不得你,小别胜新婚。”
一句话说得郑琰真的很想池脩之了,两位长公主见她神色,便不再打趣,只说些歌舞乐曲一类。
郑琰回到家里,想一想,如今玻璃镜子也赶出来了,根本就不用上市去让人抢购,都是照着订单送货收尾款,再过两天把钱都收了,她也该回去了。真的真的很想念池脩之了。
郑琰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却又被一事耽搁了:方氏怀孕了。郑琰不得不暂缓行程,去娘家看侄媳妇。方氏的婆婆兼姑姑不在家,赵氏就承担起照顾的责任来。杜氏因此又生一愁,把郑琰给拉过去一顿叮嘱:“你跟女婿,怎么还没有消息?你明天就给我回去,给我生个外孙子来!生不出来别回来了!不许再在京里住了,快走快走!”
郑琰好心来送礼,结果被赶出门,深切体会到了什么是“泼出去的水”。也没跟杜氏解释太多,这当口上纠缠什么老太太都听不进去,杜氏也是好意,哪有亲妈不关心闺女的呢?郑琰只说:“我四下告个别,把要带回去的书信拢一拢就走。”
杜氏哀叹两声,琢磨着是不是要拜个神许个愿什么的,一生顺遂,怎么就在个丫头这里卡壳了呢?
郑琰晃荡了一圈,四下告一回辞,又到大正宫里辞行。
萧令先待她很客气,道了许多声辛苦,又说:“在下面有什么难处,只管具折发驿马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很亮,“使下情上达,我总不能不知下面的弊端。”
郑琰居然生出“他也许能当好皇帝也不一定”的想法了,至少,他在努力,不是吗?怨不得蒋进贤和叶广学都有缓软的迹象了。
徐莹对郑琰非常亲密,眼眶都红了:“刚见面,又要走,下一回不知何时再相见了。”
郑琰亦是一脸惜别:“先帝周年,我就回来。”
徐莹认真地点点头,肚里却吃了一惊,先帝周年什么的,她这个现任皇后都不是时时记着的,郑琰居然早就打算好了。又一想,心底忽尔释然了,大概对于郑琰来说,躺在帝陵里的先帝,比坐在大正宫里的圣人,更值得亲近吧。徐莹自己也觉得,先帝比萧令先称职多了。
回去的时候,郑琰的队伍又臃肿了几分,不说书信了,就是杜氏、庆林大长公主等人给添的行李,宫中的赏赐,又多装了两车。郑琰还抽空在京中订了许多新款夏装,装了些新款首饰。
到了鄢郡,郑琰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留守的阿庆热泪盈眶:“娘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好想你啊!”你再不回来,郎君就要抽风了!
池脩之就站在不远处,非常郁闷地看着阿庆抢先扑了上去,站在他旁边的叶文也是泪盈于睫,他比谁跟着池脩之的时间都长,比谁都明白他家郎君的反人类倾向又冒头了,迫切希望郑琰回来给池脩之治治。
郑琰说一声:“把我带回来的东西放好。”就奔池脩之去了。
池脩之看到妻子过来,心中很是激动!也奔了过去!
两人紧紧相拥。
当众秀恩爱什么的,不要太拉仇恨!
郑德俭觉得自己已经长针眼了,哪怕郑琰年纪很小,那也是自己的姑母,这样看着姑父姑母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他姑母还说“我想你”,他姑父更可怕,居然说“我一直很乖等你回来”,你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这里他们俩说了算!两人终于意识到,现在是白天,地点在室外,淡定地分开,然后手拉手地到客厅里坐下。你说,娘子辛苦了,我说,郎君为国为民,才是辛苦。好像刚才当众粘乎的不是他们一样,就是这么无耻!郑德俭好蛋疼!突然理解了祖母为什么时不时地想收拾他这个姑母了!
小别胜新婚,说不完的肉麻话。郑德俭终于找回了被吓跑的智商,请示下去休息,准备第二天的工作。
夫妻二人分别,有无数的话要说,说到天黑,吃完了饭,又不说了。小别嘛!重新体验新婚去了。直到第二天,两人才开始说些正事。祁耒求见等事,京中变化等等,信中已写,不必再说,两人便说起未来规划蓝图来了。
首先是沟渠、道路,池脩之以为,用石头是个好主意,但是因为路上要过马,不能用石板,还是与垒渠一样,用条石块儿。
“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到哪里弄这许多石头来?”
池脩之笑道:“石头是尽有的。兴宁县(阮令所在县)就有山,一直是采石场,并不很远。秋收完了征力役就是,分段征,兴宁的力役管采石,承平的力役就管运输他这一段的,出了境交给平固,以此类推。”其实帝都周围多多少少都会有产石的地方,别的不说,修帝陵什么的立个碑、雕个石人石马,都得用得到石头,这也是择址的时候要考虑的因素之一。
“一年能做完?”
“先修渠,再修路,我在这里至少得三年,能做多少做多少!”
“也好。你那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池脩之道:“就等过两天开考了。”
郑琰暂时也没有多余的问题要问了,只叹道:“这下要热闹了。”
池脩之笑笑:“咱不怕热闹。”
考试分三天,确实很热闹,考生多半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不但自己来还带着仆役在门外等着,又有围观群众,把郡衙前堵得水泄不通。
最后的结果一出来,果然是富户占了大多数,少有几个普通百姓只是点缀。池脩之想采取差额录用,郑琰更狠,提议一比三的比例进面试。池脩之道:“弄了这么些人,最后取得少了,恐不相宜。”
郑琰道:“我只怕取的人不好,没处找补。”
池脩之道:“不妥,宁可取中的时候仔细些,也不要闹得太大。”
郑琰也不强辩,一地有一地的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