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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嘲笑别人首战失利损兵折将的威风统统丢了去,镇远军龟缩不出,由着狄人在家门口耀武扬威,顺便把周围的村镇抢劫一空。不但抢粮食还是抢人、抢牲畜。直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镇远军点起烽火,派人趁夜往宁远军等处求援,又往京中传递军报。
镇远军求援的信使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宁远军的援军,却是萧正乾很快发现了狄人是虚张声势,于是主动出攻,俘虏了几个头目,审出了双鹰王的布置,得知这一支是疑兵。尔后,萧正乾不顾劝阻,判断出了双鹰王主力的方向,亲自带兵援救来了――萧正乾的确是为战场而生的动物。
这一仗,双鹰王该抢的都抢完了,收获虽然不如预期――预期是把镇远军也打劫掉的――但也勉强凑合了,见对方援军又至,显见是个有力的对手,也不纠缠,抛下了几个不是很服从他的部族小王垫后,他自己并不恋战,带兵回去了。
萧正乾把几个小王逮个正着,一路砍杀,斩杀、俘获颇丰,镇远军这时也来了精神,打开了城门趁势掩杀,倒也挽回了几分颜面。镇远军接了萧正乾,非常感激地道:“将军高义,前来相救。”萧正乾谦虚一番:“你我同为国效力耳。”
两人再一番寒暄,镇远军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尼玛这货根本不是接了我的求援信来了啊,他是自己算出来的!早知道这样,我还派什么人求援呐!还特么脑抽地点了烽火、派人送信上京!坑爹啊!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力战不敌”了,要是没宣扬出去,那就是“在友军的配合下打了大胜仗”……一时间,镇远军把死里逃生的喜悦抛到一边,开始后悔没有捞到军功,还可能要挨训了。
由于双鹰王动作迅速,这一场仗在朝廷里刚刚引起一番热议,又被捷报给打断了。萧令先久未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好!好!好!该赏!”
朝臣们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边境平定,忧的是宗室势力大涨,废立这事不太好办。魏王没有宗室方面的顾忌,却是担心萧正乾,他派去向萧正乾示好的人没有得到积极的回应。萧正乾客客气气地把人给送了回来,再没提这茬儿,把魏王弄得云里雾里,又是怀疑萧正乾是有意合作否则何以不把人绑了来交给萧令先呢?又是担心,萧正乾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儿,终究是少了些胆气。
萧令先沉浸在获胜的喜悦里,虽然只是“斩首千五百级,俘三百二十七人”,己方的镇远军死的比这个数还多,分明是“伤敌八百,自伤一千”,毕竟是把双鹰王给打跑了。更兼萧正乾展露的才华向大家表明,他不是一个水货,萧令先如何不喜?
萧令先接了萧正乾的奏报,里面还附了一份奏章,乃是建议:狄人去冬遭雪,人牲冻死冻伤者众,今春来犯乃是必然,只恐待其秋高马肥,又有一场恶战,我军不如乘胜追击,令其无力再犯。同时表示,双鹰**刚统一狄部,虽然看起来已经是一体了,毕竟时日尚浅,多少会有叛徒,天朝不须要叛徒去跟双鹰王火拼,事实证明,他们拼不过。但是,他们可以当带路党!我方有能跟双鹰王扛得起的兵,不出击只是因为路不太熟,现在有带路党,完全可以出击了。“寇可往,我亦可往”。
萧令先看得热血沸腾,考虑起这场胜是不是可以打一下,于是召来相当大臣商议。卫王对军政等事一窍不通,他给自己定位很清楚,就是个和稀泥,看着皇帝别在小事上犯糊涂的,虽然乐见亲戚建功立业,他还是忍着没有附和,在一旁当壁花。
韦知勉已经当布景板很久了,跟他的亲家卫王凑作一对泥菩萨――就是不开口。叶广学犹豫了一下:“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萧正乾领兵才几年?又是初掌一军,上下未必齐心,再建言北上,他能掌得了这样的局面吗?边军久未经战阵,与狄人初战,胜少败多。冒然出战,恐不妥。”
郑靖业看着萧正乾的奏章,上面条理明晰地说着:虽然根据萧正乾的推断,国家库存很丰富,应该是很早就有准备的,但是这几年收成不好,天朝拖不起。再拖,到了秋天再打一打,明年再打一打,三不五时来回打,国库就要耗空了。到时候内外交困,情况就很不妙了。现在打一仗,让双鹰王知道厉害,不要动不动就南侵,国家就能省下很大一笔常备军的开支,也能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
意见很对,而且就郑靖业的判断,萧正乾是个能人,如果不追求一战而平狄的话,给萧正乾一支奇兵,对双鹰王进行打击是足够的。而且,这样的打击必须不是一次完成的,必须要你来我往几回,保守估计需要至少五年的时候,才能形成一种建立在实力之上的恐怖平衡。双方互通使节,互相嘲讽,讲一讲价钱。再交换国书,开互市。
但是这需要一个上下齐心的情况,现在……郑靖业眼角斜了一下正在殷切看过来的萧令先,君臣同床异梦。打?不打?郑靖业拿不定主意。
这一次的讨论,没有结果。
萧正乾又气又怒,如果国内情况好,他也就不说什么了,扩军备战,来次大决战呗。现在双鹰王虽然气势如虹,却是刚刚兴起,扼杀在摇篮里是最好的选择。两月间,萧正乾七上奏疏,封封要求出战。为了达到目的,他还把袁大郎的功劳夸大几分,一场仗下来,袁大郎连升五级,惹得梁横在萧令先耳边天天念叨。
与此同时,萧正乾又致信诸王、宰相,寻求支持。他的愿望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给人一种“谁拦着他,谁就是他的敌人”的错觉。即便如此,还是无人肯应。直到萧正乾的人逮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商人。
萧正乾一心想主动出击,对于北边的情况异常关心,他手里扣着几个狄部小王,隐约知道一些双鹰王与朝廷中有人勾结的消息,便广洒斥侯、严查来往商客,甚至不惜得空就亲自往关口跑,就为逮到人。
终于,让他撬开了商客的口,荣安长公主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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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乾看着来往书信,拿着供状,请旨赴京,于大正宫中慷慨陈词:“将士们不惜命不畏死,最怕的就是从背后射来的箭!臣忠心为国,力主一战,七上奏疏,朝中无人响应,今日始知因果!”
通敌,罪名不小,虽然高层不少人心里都明白,如果逼不得已也会去做上一做,但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拿出来明着说!有时候就算做了,当时不得已还让很多人知道了,事后还要想办法洗白。
萧令先大受打击,朝臣在这样的事例之下,无法再沉默,也不能对萧正乾的提议再提异议,他们只能通过了萧正乾的提议。萧正乾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他列明了需要的物资,需要的人手,以防止有人下黑手阴他。同时,又点了二三宗室――其中就包括萧深――傅宗铨、张亮等人编入麾下,把各利益相关方都绑上了自己的战车。
荣安长公主与驸马、燕王夺爵、削封、赐死,长公主诸子与燕王诸子不论年岁悉伏诛,燕王妃发还母家,燕王太妃沈氏迎回宫中。两府之资财籍没,燕王诸女、荣安长公主之女削封,交宗正看管。
燕王妃还抱有幻想,素服入宫请留丈夫、儿子一命,萧令先手足无措,定下了赐死就是赐死,让他见**子,他一定说不出话来,却不肯改主意。燕王妃病急乱投医,复于昭仁殿哭诉。郑琰在昭仁殿里见到了曾经雍容典雅,如今姿容憔悴的燕王妃。王妃全身上下首饰全无,眼睛哭得像核桃,伏拜于地口称“万死”,实则请命。
燕王妃这个样子,让郑琰脸色煞白――这就是前车之鉴!徐莹脸色很不好,对于通敌她没有什么切肤之痛,只是一般性的反感。燕王妃的请求实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外,口上说道:“我一妇人,何预朝政?”心里却对自己对于萧令先的影响力十分沮丧。
燕王妃求情不成,虽然没有判她的刑,还让她回娘家,撞死在昭仁殿阶下。燕王太妃沈氏自缢于府,荣安长公主夫妇与燕王全家葬以庶人礼。
本应是一场大风暴,最终的结果却只是“诛首恶”,甚至连沈氏都没有被牵累,只有几名跑腿的跟着一起被杀。唯二的后果就是萧正乾名正言顺地可以出征了、京城有小心思的诸人更加谨慎了。
郑琰再次出席了联合会议,这一回,会议上多了一张面孔――沈晋。沈晋妹子死了、外甥死了、外甥女也死了,都没留个后,还死得极不光彩,对萧令先的仇恨比山高比海深,自发自觉地加入到了反抗“暴君”的行列里来。郑靖业、叶广学对他也够意思,基本上做到了不牵连沈氏,收到了善意的鼓舞,沈晋以“求情讨饶”为遮掩,与双方接触了起来。
沈晋心里十分清楚,皇帝可以容忍世家,但是不能容忍诸反,这次几乎一点牵连也没有,不代表以后就不会有。萧令先对世家本就不满,现在只是为了打仗把其他的事情先放下罢了。等到前线捷报频传,萧令先腾出了手来,沈氏就该倒霉了。
叶广学对于沈晋同样记恨萧正乾感到十分担忧:“他就是想打仗想疯了,在这个时候,万不可再树敌了。萧正乾不是好对付的人。”
沈晋忍怒道:“难道就这样算了么?萧十七这些年装得慈眉善目,杀起兄姐侄甥也未见手软。先帝当年也不过是‘囚死’谋逆者而已。”
得到郑靖业眼神的提示,李幼嘉道:“萧正乾所赖者,圣人而已。”
沈晋闭口不言了,这所有的人里,叶广学将是获益最多的,虽然是在郑靖业的家里,他也自发地做了一个首领:“眼下须得速做决断了,再让萧正乾威风下去,圣人也就威风了。”
所有人都想让别人忍不住说出弑君的话来,最终还是连受刺激的沈晋开口了:“诸君连日相商,到此时尚要遮遮掩掩么?燕王已薨,我无他选,愿窃位者伏诛、魏王早正大位而已。届时,愿诸君毋忘我沈氏,还太妃、王与长公主清誉,延王与长公主之祀。”本来十八郎的妻子也是出自沈氏,但是十八郎比燕王还差着好多,何况是魏王?干脆支持魏王算了。
连年的遮遮掩掩终于搬上了台面,撕开了文雅的面纱,众人说话也都不客气了起来。叶广学道:“自十一郎北上,所领之御林交付郑家五郎,宫门不必担心。”郑靖业挑挑眉:“吾尚有子侄在萧正乾军中,当先调回。”李神策道:“无妨,新君登基,先诏令萧正乾,要保证他的地位不变,领军不变,打仗,还是要靠他!否则就算他不反,撂挑子不干了,双鹰王长驱直入,君等要这断壁残垣又有何用?”
叶广学代表魏王应了下来:“我等兴义举只为匡扶社稷,使江山得一英主。”
池脩之淡笑,表情怎么看怎么假,声音也平平淡淡的:“愿如君言。”
郑琰见李神策看向自己,方道:“帝后不合。”
李神策依旧微笑看着郑琰,郑琰低头想了一想:“时间,当速战速决。拖得久了,我等不占理,若真有人勤王,胜负尚未可知。再者,发动要有名目,兵谏可也,否则,士卒是不会跟你一起动的,先期得让士兵们知道,他们是去做一件……正义的事情。”等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只好跟着一起造反。
李神策鼓掌:“妙!”
她略心虚,萧令先不好,不代表她造反就正义了,还有,萧令先完蛋了,徐莹怎么办呢?帝位的更迭,代表的是一场大清洗。
叶广学道:“梁横出入大正宫越来越频繁了,御史手里捏着的条条罪状,都够他罢职为民了。再刺激他一下儿,他就能再出祸国殃的主意!”这头猪养得够肥了,可以准备宰了。
郑靖业没有拍板答应,只是严肃地对叶广学道:“此事不密,吾等族矣!”
在场诸人一同立誓,除奸臣、正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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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萧令先这皇帝当得实在不怎么样,诸位妄图谋废立的人还是捏了两把冷汗。大会开完了开小会,郑靖业这一回如今心腹,又把女儿女婿留得很晚,明确地嘱咐郑琰:“皇后不能有失。”
李幼嘉在一旁听得直点头:“杞国公一家近来也是四处活动,只是他们不敢说而已。”郑靖业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杞国公要再找你,你不要应也不是要不应。”李幼嘉道:“学生明白。”
郑靖业道:“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鬼鬼祟祟的露出痕迹来。此事,我等不必做那急先锋。”李幼嘉、于元济等一齐应下,心中却对郑琰又高看两眼,这样的大事,郑琬尚且不知,郑琰却参与了。郑靖业又把郑琰单独留下来谈话,想来是与皇后有关。
李幼嘉心道,杞国公那里家大业大的,事情一旦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