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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又问兽医,兽医略结巴:“回、回……牲、牲畜、并、并没、没有人、人这般严重。”
曹郡守跟着听了满头汗,又不好出言训斥。随着兽医报告完毕,室内陷入了死寂。
池脩之伸出两指交替地敲着桌子,一字一顿地道:“这疽,是人畜都会染上的,是也不是?人与畜染的其实是一样的病,是也不是?”
人医和兽医虽然偶尔有病急乱投医的时候,大部分时间还是各司其职的,谁都不熟悉对方的业务领域,谁也不敢轻易接这个话。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吱吱唔唔了好一阵儿,也没一个应声儿的。
池脩之不能强迫他们给一个肯定的答案,只有自己推理,一边猜测一边问:“这种病,只要有,牛马染病的时候,迟一时人必也染病,是也不是?”
兽医与人医交头接耳地回忆:“是十几年前罢?”“十三年前,有一次。”“唔,听师傅说,四十年前也有一回?是所小城?”“好像是……”
几人商议得差不多了,才由郎中回道:“似是如此。”
池脩之又问:“此病发病快,有多快?”
郎中道:“快的一日不到,慢则三、四日,亦有数月。大多发病极快!”
池脩之左手食指尖摩挲着鼻头,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很轻地问曹郡守:“目下病畜有多少?又有多少病人?尸体呢?”
曹郡守突然觉得身上很冷!有点哆嗦地回答:“尸体已经集中起来了,准备焚烧。病畜也圈起来了,圈得略晚些,总有百来匹马。人也是……怕还有没发现的,这个发病快、传得也快。”
池脩之冷笑道:“这就够了!”
“?!”
“把病畜和病人集中起来,我要用到他们,病畜按良种折价,州府给付银钱!病人发饷!”
双鹰王眼角眉梢都能看得出火焰的形状,连番进攻之下,守城方虽然士气不减。可武力值这东西不是你想高就很高的,双鹰王带着他的精锐,守城方却只是二、三流部队还有部分民众,这几日城头上的守卒里,没穿着制服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正规军已经被消耗和差不多了。
破城,掠了南朝宰相的女婿,修整之后挟裹他南下!
双鹰王很开心,今天城加把劲儿,破了这城,援军就算再到了,也只有追着后面跑的份儿,遛南朝军队是件很爽的事情!等萧正乾得到消息,他早把定远军给掀了!定远军来支援正合他意,分兵到这里来,定远城的守军就少了!
王弟也很开心,跟他哥打商量:“哥,我的部族牛马都被抢了,你看……”是不是拉兄弟一把?
双鹰王没好气地道:“等下你打前锋,有些功劳我也好多与你些牛马奴婢,否则不足以服人。”
“这是自然,”王弟胸脯一挺,“打仗咱在行。”
【放P!】马骏心里吐槽,【被萧正乾打得只剩一条裤子的人是谁啊?】
秀亲情的秀亲情,吐槽的吐槽,忽然一小兵飞快跑进大帐:“报!南人一了城门,里面冲出许多着了火的牛马,还有活人!”牛马背上还有死人呢!
双鹰王急忙去看,牛马来势虽猛,仿佛不知疼痛一般中了箭还往前冲,双鹰王本部也不是吃素的,等双鹰王上马巡视的时候,入侵者已经被包围了起来。仆从部落比较乱一点,城里冲出来的人阵型散乱,并没有集中打击某一营,而是散开了,漫天洒网。好在冲营的人比较少,仆从部落被这群人左突右进一会儿之后,也控制了局势。
双鹰王嘲笑了池脩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拿命来填了,”嘲笑完了池某人狗急跳墙,又叹冲阵之人,“是勇士,好好安葬吧。”
双鹰王千年难得一回对南朝发了善心,却把自己给坑了!当天,双鹰王大举攻城,城内勉力支撑,形势岌岌可危。次日,攻城部队出现了疫情,到第二日上,疫情扩大。狄人的医疗水平比池脩之这里还要差好几个档次,连双鹰王的本部都不能保持战心了。
他不知道的是,大军水源地,也被池脩之趁乱扔了两匹病马,又把患病乞儿的尸体也扔了进去加料。
双鹰王在询问巫医,得知疫情扩散之后,不得不快速回撤。
“火马冲阵虽然是奇兵,但是双鹰王的精锐机动灵活,受损并不很大。在被冲击之后并没有立即撤退,反而是在两天之后,双鹰王大军奇异地撤退了。通过研究时人的笔记可以发现,定远军是在双鹰王撤退的时候才出现的,以双鹰王的军事素养,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溃退。但是他就是撤退了,显然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
虽然有萧正乾北进,双鹰王撤退也不应该退得那么仓惶,一定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让他慌乱的事情。当时双鹰王已经铲除了反对派,他对内的统治是相当稳固的,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当时狄人内乱的记录,这一条可以排除。
本世纪初的一个考古队,曾在司州边境发掘废城遗址时发现数个葬坑,考古队员中有不少人感染了一种病毒,当时闹得很大,经医学检验,断定为炭疽。
按照司州地方志记载,这里曾经发生过“疫病”,旧城废弃,迁入新城,旧城就是考古队发掘的地方。据时人笔记记载,池脩之曾收集病马、征集病人。
此后,狄部也有了相关“恶疽”的记载。
种种迹象表明,池脩之当时有意识地利用了炭疽病毒,虽然他当时未必知道这就是‘炭疽’本身。”《生化武器应用实例》
疫情的发展让双鹰王措手不及,不得不加紧撤退,临行前下令:“病死之人畜不须理会,弃于城下。沿途如有人病发,抛于水源之地,以阻南人。”
得,这位也不是什么好鸟!
定远军过来救援,本就不是求战心切,自副将以下也都是些“百战之余”,战争嗅觉灵敏的人,明白什么样的人能啃什么样的人不能啃。如双鹰王这样的人,在没有萧正乾的时候,显然是不好随便啃的。在副将等人看来,如果来的是双鹰王,必须慎重以待,先保定远再说。
然而正在被啃的是宰相的女婿,宰相的孙子还是个不那么讨厌的同事,他又催着大家出兵。定远军出击,实是迫不得已,一路行军,也是严格按照教程来做,唯恐双鹰王有什么阴谋。出击实是情非得已。
待斥侯回报离城还有五十里的时候,还要停下来休整,才能一鼓作气地冲阵。郑德兴再急,看到城还是完好的,心也放下了,跟着一起休整。正要问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去砍人,忽然,双鹰王的阵营动了!
这个时候不动手还要等什么时候?
于是,城里外出,城外定远军夹击,杀得那叫一个痛快。染上这种疫病的人,要短短的一、两天内就会发热、乏力,再拖上两天,不死也废了。这群人跟在双鹰王后面,拣尸体和废人就拣了不少。这其中双鹰王本部的人略少,大概是单兵素质比较过硬,又很快地控制了突进的病马病人,病菌没有广泛传播。仆从部落就比较惨,被这些人马四下乱拱,又杂乱地收集尸体再掩埋,又喝了带病菌的水。疫瘟的杀伤力还在于对人心的打击,本来有可能打得过对方的,心一慌,也叫人给砍了。
定远军没想到老天爷居然这样给面子,萧正乾不远千里去寻找决战的人没有找到,反而让他们给拣到了便宜!虽然疑惑,还是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态,拼命地砍啊砍,定远军非常开心!郑德兴真是个好人,当然,我也是个好人,好人都有好报!副将与手下诸校尉努力地砍人脑袋的时候也觉得不对劲儿卧槽,这也太顺手了,这不科学,上次这伙人点子很硬的!
这个时候,城里也冲出一堆人来,跟他们比赛砍头。虽然定远军人多势众又装备精良,但是由于对手病病歪歪,城内人收获也不少。一切尘埃落定,虽然最后的结果还没有统计出来,但是根据手感应该很可观。城里城外的都是大丰收。
池脩之面色很凝重!他的猜测居然是对的!那么……坑爹啊!狄人走了,本地人还在,可是水源已经被自己人给污染了!池脩之自己还是司州刺史,还要在司州呆上几年!还有,刚才那些尸体,明显是染病了的,那这些士兵?
池脩之不得不拦住了郑德兴和副将:“天气火热,尸体宜早日入土,以防**。萧定远尚未归来,毋妄动。此地原有疫情!”忙着迁人、填水源、焚烧掩埋尸体。又熬了许多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草药分散下去。
军功按人头数算,每支部队都带着专业的计分人员,以防止冒功领赏。清点一下人数,平均到每个人头上的战功,城内与城外居然差不了多少。郑德兴与池池脩之理所当然地要拿头份儿功劳,即便他们上表谦虚,也掩盖不了他们分别是两边最高长官这一事实,军功他们要拿大头儿负领导责任。各级军官与士卒也各有功劳,民壮都得了赏钱,真是皆大欢喜。
也因此,当池脩之下了一些看似啰嗦无用的命令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表现得不耐烦。
225后续及其他
朝中有人好做官;诚哉斯言!
比如池脩之;有一个宰相岳父;岳父大人还兼任他师叔;对他印象一直不错,虽然他是一州之长,只是个文官;保一境平安是他的责任,但是从上到下都跟没看见这些限制条件似的。从定远军的随军监察到朝廷中枢乃至小皇帝;只看到他杀人立功了;只看到他在遭遇疫情的不利条件下坚守阵地了,只看到他一片赤诚之心了,只看到他那一封慷慨激昂、视死如归的奏疏了。硬是要给他折算成军功。至于什么司州北境的疫情;为了防止疫情扩散硬是换了一座城;对北方边境的防线产生了很麻烦的影响?对不起,咱不讨论这个!
比如郑德兴,有一个宰相祖父,小伙子为人还算厚道,于是自上而下就只议论他身为一个司务长、一个留守,没有守城却跑去抢救他姑父,还说他懂得应变,还说他英勇顽强不惧外敌,还说他年少有为很有军事天赋,还说他支援友军真是个大大的好人!窝勒个去!这话郑靖业听了都心虚好吗?自己的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不知道吗?去救他姑父是真的,其他的,全都是假的吧?
比如萧正乾,朝廷就是他家亲戚开的,他又给自家人长脸,上到小皇帝中到卫王下到一溜宗室,都吹捧着他,他那个吝啬鬼的爹萧菉这回也不吝啬了,还为他上下跑一跑关系。哪怕有人对他心有芥蒂,全国上下还是只能听到对他的赞美之耉。
比如袁守诚,虽然后台不如上述三位硬,胜在有一个名声好到爆表的爹,也没谁去刻意为难他。
比如张进书,投靠郑靖业许多年,这一回虽然只是出去公费旅游了一番,却因没有损兵折将,也没有人弹劾他。
上述四人是本次的突出案例,此外还有大大小小的有后台的,都得到了比较好的位置。这一回没有后台的人算是比较幸运的,遇上了几个想留点好名声、积极些人望、经营些势力的上司,也受到了相对公正的待遇。比如定远军副将,比如曹郡守,前者受萧正乾器重,后者则是为池脩之鞍前马后地劳碌。反正是皆大欢喜。
池脩之得的彩头足够大,连升n级升的是爵位,这个相当难得直接做了怀安侯。郑德兴因为有一个领导奖励,据说还夺了一个附庸部落王的大旗,做了伯爵。袁守诚比他们略差一些,也做了三品将军,又有勋职,又破格录其二子入亲卫。
与爵位、官职一同下来的,还有许多财物上的赏赐,各家因“功劳”大小而各有不同。
“瞧你阿娘乐的!”郑瑜抱着池春华,借着逗外甥女儿来嘲笑妹妹。池脩之受封,旨意已下,人却还在司州收拾善后事宜,家中一应的应酬都是郑琰来张罗。郑瑜看不过去,跑来帮帮妹妹的忙。
池春华比她娘还精,憨笑道:“阿爹的好事,全家都乐呢。”
郑瑜也不是傻的,笑骂一句:“你们娘儿俩一样坏!”却稀罕地抱着外甥女儿不撒手。她在吴家也有几个侄女,心里却始终觉得不如自己这个外甥女儿。妯娌间因为各种理由不睦的可比姐妹之间内斗的比例大多了,对小孩子也难免带上那么一点,就算不欺负,一想到孩子妈,可也亲近不起来最突出的便子莫过于弟妹沈氏了。
池春华抱着姨母的胳膊:“阿姨,神鬼怕恶人。”
郑瑜崩溃了:“你都怎么教的孩子啊?”拎着外甥女的小辫儿,“我跟你说,心里恶,面儿上也甭带出来,叫人看出来了、有了防备,你还恶个p!”
“……”郑琰觉得,该崩溃的是她。
阿肖带着笑意来报:“新郡王家送贺礼来。”
当当当当!本次战争最大的彩头得主萧正乾出现了,由于一直有仗打,萧正乾的爵位也在日积月累中一直升到了国公,这一次终于实现了质的突破,他被封王了。封作平江郡王,京中因为宗室称号太多,他又是新封,故尔背后都称一声新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