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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大人,看你们面有忧色,这是为了什么?”
徐寿辉叹了一口气,取出一份报纸给姚广孝道:“今天买了一份《天下事》,上面透露说朝廷军费开支太大,准备裁减广东河福建之军,共计二十万人,命其归田,可这些军士是刚刚才招募的军队,还没有怎么开始训练,便被李维正以朝廷的名义裁减掉了,此人在军权上可一点也不含糊啊!”
旁边的李景隆也忿忿道:“这就是大奸者,一方面笼络朝臣,凡事都在政事堂共议,看似不恋权势,实际上他把军权牢牢抓在手中,待时机成熟,此人必篡大明社稷。”
姚广孝却对这份报纸很感兴趣,他接过报纸惊讶地问道:“这种机密消息报纸也敢登吗?”
“有什么不敢登,那李维正定下了‘不以言获罪’的规矩。除了不准羞辱皇上外,其他一切皆可上报,皆可随意评论,不过军国大事都不会是官府发布,像今天登了这则裁军的消息,明天兵部肯定会发表申明否认此事,所以报纸上的消息可信,但也不能全信。”
姚广孝眉头一皱,这样让人肆无忌惮地发表言论,天下岂不是会大乱?他又翻了翻报纸,忽然,他发现竟在一个角落里刊登了新任扬州知府陆鸿简的家中财产一览:老家山阳县有祖宅一座,占地三亩,上田六十亩,家中有银一百六十两,存粮十四石,妻子首饰十四件,金银各七…… ,甚至连妻妾的父兄也一一罗列了,下面还有他的保证书,若任上私贪一两白银。将以家产十倍偿之。
姚广孝不由呆住了,“这、这是在做什么?”
徐寿辉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道:“这是他反贪腐的手段,他说太祖杀人太狠不可取,但让百姓监督官员却是良策,这不,他令所有官员都把自己的财产在报上公布了。让天下百姓来监督,我的财产也公布了,景隆因没有官职,所以不用公布。虽然我对此人是恨之入骨,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招确实狠毒。一年公布一次,想隐瞒也隐瞒不了,那些刁民的眼光毒着呢!”
“那他自己呢?他也公布了吗?”姚广孝追问道。
“军师,他也公布了。”身后的纪纲接口道:“我看见过,就是在十天前的《京都日报》上。很详细,我有保存,回头我把它拿给军师看一看。
这种反贪手段姚广孝闻所未闻,良久,他才叹口气道:“看来燕王殿下是对的,不能再拖了小再拖下去,大明就真的要变天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亲信的禀报声,“老爷,王明禄来了。”
徐寿辉精神一振,连忙对姚广孝道:“大师,王明禄估计是带来了药方。”
“快请他进来,随便把无忧先生也一起请来。”
片刻,那名太监被领进了房内,贾医士也被请了过来,这名叫王明禄的太监在宫中是名小头目。负责食材的采办,是纪纲把他拉拢到燕王的旗下,他不认识姚广孝,纪纲刚要介绍,姚广孝却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纪纲醒悟,不再多说什么。
王明禄是和徐寿辉联系。他从怀中取出一包被压扁了的药,放在桌上道:“药方被锁起来了。我弄不到,不过这是皇上每天要喝的药,我弄了一份。”
旁边的贾医士笑了笑道:“有这些药就足够了,半天之内,我便可以重新改造好那支红参,让燕王殿下如愿以偿。”
这时姚广孝忽然问道:“没有红参做药引,他便开始服药了吗?”
王明禄见姚广孝坐在首位。他不敢小视,连忙答道:“皇后娘娘今经得到了一支,属下亲眼看见皇后娘娘把它切成了许多片,放在一只玉盒里锁了起来,钥匙她自己保管。”
事情出乎意外,姚广孝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他又问贾医士道:“先生看一看这药方,是否一根红参便足够了?”
“大师稍等。”贾医士把药包打开,仔细辨认了片刻,便笑道: “莫说一支,恐怕三支也不够用,两支红参最多也就够用五六天。”
“这就好。”姚广孝又对王明禄道:“明天你再想法出来一趟,在延嗣药房把这支红参买回去,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了!那我先告辞。”
姚广孝对徐寿辉笑道:“徐大人,王公公这次立了大功,你可赏他一千两银子。”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王明禄千恩万谢地跟徐寿辉去了,姚广孝等他走了,这才冷哼一声,对纪纲道:“此人要及时把他杀掉,还有延嗣药房的掌柜,事后把他调走,不能再留在京城。”
“属下遵令!”
……
一刻钟后,王明禄拎着沉甸甸的一只包裹从徐寿辉府中出来了,他心花怒放,此刻他的手上足足有二百两黄金,连同他的积蓄,已足够他后半生养老了,他决定做完这件事后,他就恳请娘娘放他回家,去买田买宅,舒舒服服地安度后半生。
王明禄当然不会拎着这么多黄金回宫,他要找一家银铺寄存起来,银铺也是这两年才兴起的新生事物,以前朱元璋时代严禁民间用银,天下百姓都拿着一堆废纸般的纸钞交易,但实际上早已经用银了,地下银庄也蕴育而生,朱允炆即位后,允许天下用银,银庄也就随之浮出了台面。
现在还没有到发行银票的阶段,主要是用铜钱兑换金银,或者是寄存金银,王明禄一路兴冲冲地来到京城最大宝元银庄,他却不知到后面有一人一直就跟着他。
他来到柜台把黄金寄存起来,得到了一张存票,并约好了暗语,实际上这张存票就是银票的雏形了,这张存票可以在京城、武昌府、成都府和辽东四地的宝元银庄兑换现银。
存好了金子,王明禄便要回宫了,他刚要离开,忽然。有人重重地在他肩头拍了一下,王明禄一个激灵,回头见是两名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
一名大汉施一礼道:“这位先生,我们是宝元银庄的护卫,刚才里面传出消息,说你的黄金有问题,请你随我们进去再验一下成色。”
“刚才柜台上不都验过了吗?”王明禄怒道:“现在才说有问题,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被你们换了。”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有什么问题,你去给我们掌柜说。”
两名大汉半劝半架。几乎是把他拖进了银庄内室,一进房内。王明禄脸色大变,只见房内站在二十几名大汉,个个凶神恶煞。正中间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他见王明禄进来,淡淡一笑道:“王公公,你可知这两百两黄金其实就是你的买命钱。”
这几天,李维正一直在忙碌着官员公布财产一事,这是他准备已久的事情,本来是准备在辽东先搞,不料形势剧变,他还没有来得及在辽东实施,便入京掌握了朝政。
李维正知道在明初实行官员财产公开是可行的,有朱元璋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朱元璋以一种残酷的手段推行廉政,连贪污一双袜子都要被杀头,正是因为他的吏治残酷,使明初的官员空前清廉,所以推行起来非常容易,几乎没有什么阻力。 但李维正也很清楚到了明朝中期以后,官场的黑暗和贪污已经是一种常态,这并不是说朱元璋的法令被废除了,没有被废除。只不过成了一纸空文,他知道历史上的主要朝代,比如汉、唐、宋、明。刚开始时都是朝气蓬勃,经济社会的到了极大的发展,可到了中期后就逐渐腐败,直至最后灭亡,就像人生老病死一样,仿佛一个逃不过去的规律。
但李维正知道其实也并不是如此,后世清廉的政0府比比皆是,这里面的关键就是制度,这种制度当然不是指财产公开化这么简单,而是人治和法治的问题。
其实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了先行者,秦以法家治天下,结果二世而亡,究其原因是法不上大夫,所以他李维正推行的制度,就是一种法上大夫,甚至包括他自己。是一种以唐制为骨、宋制为血肉、法制为魂的新型制度。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需要用几十年的时间来逐渐建立、完善它,在明初打下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坚实基础,此时的西方,文艺复兴开始在欧洲兴起,大潮奔流,资本主义的初潮开始拍击地中海的长岸。
而在他治下的大明。也在东方起跑了。
这时,门外的禀报声打断了李维正的沉思。
“大人,方岚紧急求见”。
第二百八十九章 红参案(四)
“你是说姚广孝到京城了?”
“那个太监并不能确定,他只说是个老和尚,徐寿辉也对他毕恭毕敬,众人皆称他为大师。”
被称为大师的老和尚除了姚广孝还会有谁,这是绝对是一个令李维正又惊又喜的消息。姚广孝是燕王的左右臂,如果能斩断这支左右臂,正燕王迟早会败下去。
不过李维正并没有冲动,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便对方岚道:“那个,叫王明禄的太监把他放了,让他按原计发行动,不过要安抚好他。不要出任何差错。”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方岚快步去了。李维正坐在位置上久久望着窗外不语,对他来说,现在也是一次机会,只要朱允炆一天在皇位上,他的新政就一天束手束脚,始终不能放开手脚去做,而且以黄子澄为首的一帮死硬保皇党会一直与他作对,稍不留神他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李维正现在非常矛盾,应该说朱允炆是一个不错的皇帝,开明且通情达理,心肠也不坏。肚子没有那么多权术,但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朱允炆这个人,而是在于他所代表的皇权,是他走向君主立宪制的最大障碍,他必须得除掉这块障碍不可,可是在除掉这块障碍之前,他要给朱允炆最后一次机会。
想到这,李维正忽然转身令道:“来人,给我备马,我要进宫面圣”。
天色刚刚擦黑。李维正便在朱允炆的寝宫前等候了。等了片玄,一名老太监匆匆忙忙上前道:“李相国,陛下有请,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向寝宫走击,李维正一边走一边问道:“皇上的病体现在怎么样了?”
“回相国的话。皇上最近体虚血亏,不能太过于劳累,御医也开了方子,暂时还没有见效,须慢慢将养。”
“皇上体质弱,是需要好好调养,缺什么东西,尽管来找我。”
“多谢相国关心。”
两人来到了寝宫内。李维正又等了片刻,这才走进了朱允炆养病之处,房间里充满了一股刺鼻的药味,两个太监正把朱允烦扶坐了起来,李维正立刻上前躬身施礼道:“臣李维正参见皇帝陛下。”
“李爱卿,请坐!”朱允炆声音很小,脸色苍白,显得身体非常弱。
“谢陛下!”
李维正坐了下来,关心地问道:“陛下可曾服药?”
“皇后每天给朕煎药,已经服了两剂了,多谢相国关心,相国今天来有什么重大事情吗?”
“陛下,臣今天来是想和陛下商量一事。”
“爱卿请说!”
李维正沉思片玄便道:“臣最近和政事堂的几个大臣私下荐议的一下,都认为各位平章事应该有一定任期,不能无限制地做下去,这一点上大家达成了共识。”
朱允炆眼皮突地一跳。李维正这是什么意思?政事堂的大臣要有一定任期,这包括他自己吗?
李维正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便微微笑道:“我说的平章事也包括我自己,我这个中书令右相也是一样,不能无限期地当下去,到一定任期后我必须退下,让其他有才能的大臣来担任。”
朱允炆的眼睛亮了,他最担心的就是李维正篡明,自己一脚踏上金鉴殿,可今天他的这番话似乎他并没有这个想法,还准备到一定时候把右相之位让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没有那个权力欲望吗?朱允炆百思不的其解,他沉默不语,等待着李维正说后面的话。
“但臣在想,怎么才知道新的平章事有才能呢?臣总觉得以一个人的眼光是无法确定这个人是否真有能力,需要由更多的人来判断,所以臣就想,为什么不能让百官来公推将来的平章事?把选择权给百官,如果有可能,最好让全天下的读书人或者百姓来选择,这样被选出来的重臣才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当然,这只是臣的一个小想法。真的实施还需要做很多事,臣只是想问问陛下,是否觉得这样合理?”
朱允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听懂了,李维正的意思就是说将来政事堂成员不由皇帝来任命了,也就是说彻底剥夺了皇帝的权力,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冷冷问道:“相国的意思是说,以后朕就不能再任命任何一名大臣了吗?”
“陛下误会了臣的意思了,陛下是大明天子,是受天下百姓景仰的大明王朝的象征。重大的庆祝活动需要陛下出面,万邦来朝,也是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