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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缥缈录4●辰月之征-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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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比这个更荒诞的事了。”白毅低声说。他知道自己的脸色必然是苍白的,他听到的事情太不可思议,可是这些出于息衍的嘴里,息衍也许已经不是他患难与共的朋友,可息衍不会欺骗他。他对息衍有这份信任。可是此刻他要相信过去的数十年中帝朝的政策完全被两个神秘的组织所操纵着,无论是战争,或者对于民间力量的压制,其实不过是一些侍奉神明的人在和另一些侍奉不同神明的人在暗处搏杀。
  “启示之君声称他得到了神启。他确实有证据证明他就是我们所等待的人,但是我们没有机会和他碰面。那时候九州幸存的天驱精锐都出动去寻找他,可他却在逃亡,他证明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已经陷入了连续不断的追杀,有人以重金向天罗山堂的刺客们购买他的头颅,而效忠于诸侯的廷尉们也获得了秘密的指示要杀死这个人。就这么,有些人在试图杀死他,有些人在试图保护他。启示之军一路向着北方逃亡,最后到达了秋叶山城,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他应该是死了,虽然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被杀的,但是他没有能够履行拯救天驱的使命。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是,他死前终于见到了那一代的天驱大宗主。”息衍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一代的宗主,名叫幽长吉!”
  “可他是你们中的……叛徒!”
  “是的,至今幽长吉在天驱中依然被看作叛徒。那时候我们两个还在天启城当金吾卫,也是我们最初得以接触天驱内情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幽长吉十恶不赦,他背叛了天驱的精神,希望以‘绝对的力量’抗击我们最强大的对手,也就是辰月教。宗主们从他身上看出了成为一名暴君的可能,所以他反过来又一次被天驱们诛杀。但是最隐秘的事情是,幽长吉反叛之前,确曾和那个号称启示之君的人见面。至今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当时谈了什么,我曾常识从幽长吉当年留下的资料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可是幽长吉也异常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相关的文字。”息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是这样了,所以如今的天驱是一些武士组成的、没有目标也不知道去路的组织。它仅仅靠着一腔热血苟延残喘,而辰月的势力暴涨起来,他们似乎准备借助这个时机全面出击,令他们的意志成为唯一的主宰。”
  白毅沉思了一刻:“那么,他们对我们的行动,只是其中的一环。他们希望成为这个世界的精神主宰。”
  “是,如果和来自瀚州、宁州和雷眼山河络族的人们聊聊,你会知道打着黑幡的使者已经悄悄地光临了他们的家乡。过去的十几年间,辰月教已经把巨大的势力网安置在整个九州大地上。如今他们是准备收网了。就在殇阳关这里,他们的举动已经正式向我们宣告,一轮新的战争开始。”
  “确实是这样,一轮新的战争开始!”有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外说。
  白毅惊得起身。他起身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同时按住了腰间的剑柄。他面对着那扇薄得一拳可以击穿的门,静止仿佛雕塑。
  门外说话的人坦然推开了门。那是一个罩在巨大的黑色斗篷里的人,竖起的高领挡住了他的面孔。他高而瘦削,笔直地站在门口仿佛插在那里的一根长枪。
  “天驱武士团宗主,苍溟之鹰。楚卫国白毅将军。两位这就算是认识了,既然大家目前还有共同的目标,也可以先收敛一下敌意,坐下来说话。”息衍慢悠悠地说。
  “苍溟之鹰?”白毅的手依然按在剑柄上。
  “是我,我是你唯一的援军。”翼天瞻淡淡地回答,“息衍对我发出了带有鹰徽的信,我快马三夜两天才赶到。”
  “可你怎么能进城?外面都是丧尸。”
  翼天瞻走到桌边,擦着火镰点亮了油灯,他把油灯举高:“年轻人,你应该开得出我是一个羽人。”
  白毅看见了他一头雪白的长发,纯净得没有一丝杂志。
  “现在不是月相涨满的时候,你可以飞进来……你是……”
  “我是一个鹤雪,也是一个天驱,我还曾是一个城邦的主人,你可以叫我古莫,古莫·斯达克。”翼天瞻冷冷地看着白毅,他的眼睛里像是有锋利的倒刺,“不要这样按着剑柄看我,在你以敌意面对我的时候,也请你想清楚,在我看来你也许可以用‘叛徒’二字来形容。”
  翼天瞻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天驱的叛徒!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们奉行更加严酷的纪律。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已经给了宗主会足够的理由,去下令,将你格杀!”
  白毅沉默而威严的目光撞上了翼天瞻的双眼,仿佛刀剑撞上了一堵墙壁。白毅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停跳了瞬间,他默默地放开了剑柄。
  息衍的微笑化解了两人之间冰封般的沉默:“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吧,天驱也从不可一世的庞大组织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过去的律令不再有效了,前辈。而且我们犯错误的时候,才十六岁,那时候人太年轻。”
  “我并非来问罪,”翼天瞻缓缓坐下,忽地嘴角一动,笑了,“只是给年轻人一点警示。”
  三个人围桌而坐,尴尬地沉默了片刻。
  “如果知道有客人,我应该准备一些茶水。”白毅打破了沉默。
  “你这里多的是血水,而假如你不立刻采取行动,血水会涨起来漫过你的喉咙。”翼天瞻冷冷地说,“你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白毅凛然。
  “敌人最后的进攻即将开始!”
  “什么时候?”
  “你曾和天驱擦肩而过,并不真正理解我们的敌人,可我们和辰月之间的战斗已经持续了数千年,我们太了解这些喜欢操纵尸体的秘道大师了。”翼天瞻说,“白毅将军,那些围困你们的丧尸已经在外面站立了多久?”
  “将近一个月。”
  “它们还没有倒下,可你也知道的,丧尸也像活人一样,血液会慢慢地流动,身体的活力不曾完全消失。它们只是失去了灵魂,受了太重的伤,可是它们的身体被谷玄的力量召唤而醒来了。它们身体里仅存的力量仍在被缓缓地消耗,虽然这要比普通人消耗的速度慢很多。但是你觉得它们会在那里成年累月地等候下去么?”
  “它们会失去活力。”
  “是的,蛊虫的存在只是代替它们消散的魂魄,就像是艺人操纵着人偶。可这人偶的力量耗尽,就终会倒下。在丧尸中,只有以极其复杂的禁术制造的尸武士可以长久地保持活力,它们甚至可以像活人一样进食。而你的城门外那些东西,它们已近油尽灯枯。当它们倒了下去,离国军团的一万赤旅对你又算什么威胁?你手中仍有数万人可以战斗。”
  “所以辰月会在丧尸倒下之前,发动一次真正的进攻?”
  翼天瞻冷笑:“是,辰月意图杀死你们,仅仅围困是不够的。他们需要一次进攻!而且我知道他们进攻的时间。”
  “请问,什么时候?”白毅已经按捺不住,他知道机会就在他面前,他放弃了一切的傲气像是学生在老师面前那样急切地请教。
  翼天瞻笑笑,仰头望着屋顶,以一种极悠远的声音说:“在看不见的星辰升入天顶的时候,他们的力量将被最大地增强。那时候,对于他们是绝好的机会。”
  “谷玄!”白毅明白了。
  “孺子可教!”翼天瞻点头,“谷玄的力量之潮即将涨满,就像一张弓被拉到了尽头!即将完全死去的丧尸们会在那时候获得最大的力量,它们内身体里渐渐干枯的血液会加速流淌,那时候它们会变得像是发狂的野兽那样,试图杀死任何活着的东西!”
  白毅的脸色微微发白:“从开始他们就已经计算了星辰的作用!”
  “是这样,以天驱数千年来的经验,我们的敌人太聪明,太有耐心。他们观察你的时候就像是草丛里的蛇,丝毫不动,而他们射向你的时候,就已经算准了你没有退路!”翼天瞻忽地喝问,“这次围堵嬴无翳,你们不是觉得你们已经设下了圈套让嬴无翳钻进去了么?你参与了密谋,可惜你还不是密谋的核心人物,所以你丝毫不知在这个密谋中,真正要被除掉的是你!而不是嬴无翳!谁是幕后的人?!”
  白毅猛地起身!他死死盯着翼天瞻,后退一步,浑身透着戒备。
  翼天瞻却没有看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灯火。
  “我……不能说!”白毅咬着牙。
  “不,应该说你不知道。”翼天瞻淡淡地说,“当辰月试图操纵什么人的时候,他们绝大多数时候都隐藏在重重的幕后,暴露在幕前的卒子随时可以被舍弃。你既然是要被除掉的人,那么你必然不知道。军人的骄傲和强悍在秘道大师的眼里,不过是孩子斗勇那样可笑。”
  翼天瞻微微叹了口气:“我不是在逼问你什么,也并非嘲笑你。事实上我和息衍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在真正的幕后人眼里,我们的反击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白毅颓然坐下,低低地喘息。
  “不过那又算得什么?”翼天瞻骄傲孤高地冷笑,他凝视灯火,目光中透着狠意,“在没有启示之君的七百年里,我们这些可笑的天驱被神遗忘,可我们不一样无数次地和辰月开战?我们死了很多人,他们也没有占到便宜!以神的力量压制人的反扑,辰月一样没有实现他们的目标!”
  “我们……怎么办?”白毅猛地抬起头,双眼熠熠生辉,“现在开诚布公地说吧!我们的杀手锏是什么?”
  “我们需要杀一个人。”息衍说。
  “谁!”
  息衍笑笑:“我不知道是谁在暗地里帮助我们。但是有人以飞鸽送了一封信给我,说这个庞大的秘术仪轨被称为尸藏之阵。而它最大的弱点在于,它既然是个秘法大阵,那么必须有操控它的人,它的阵主,依然在殇阳关内。”
  “怎么找到这个人?”
  “恐怕很难。”息衍摇了摇头,“他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好比一个意图刺杀你的刺客,但是你说,什么时候刺客必须露面呢?”
  “刺杀的瞬间!”白毅毫不迟疑。
  “是!就在那个谷玄力量涨满的夜晚,谷玄划过夜空的轨迹将变得最长,这时候,对手会现身在天空下,引诱那支丧尸组成的军队对我们发起进攻!”
  息衍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而后再次睁眼:“那是我们杀死他的唯一机会。”
  “所以,我们双方的进攻将在同时开始。”白毅低声说。
  “你说对了!”息衍眯起眼睛,骄傲而冷漠地笑了。
  这个时候,他真的像是一只奔行在草原上的雄狐。这只狐狸骄傲而强健,它躲避着夜狩者的弓箭,划着极大的弧线奔逃,这时候它忽地停下,回身嘲弄般地眺望着乘马夜狩的猎人,似乎要欣赏他的无奈,此时雄狐的眼里,有着月一般的光。
  白毅盯着朋友的双眼,沉默着。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息衍,他知道这个懒散放旷的男人身体里流淌着什么样的血。不,那不是血液,而是火焰。白毅可以想象这个男人的血管里是咆哮的火焰在奔行!他的眼神不该总像平日那样,不该是朦胧而和蔼的,不是酒客在小酌之后的醺然眼眸。他是狐狸,狐狸是狡黠的,这往往让人忽略它的凶猛。雄狐像狼一样,有着利齿和爪子。
  “你藏得真好。”白毅忽地歪歪嘴角,笑了笑。
  “什么?”息衍反而愣了。
  “我听说下唐的军人武士都风评你儒雅旷达,所以说你藏得很好。你哪里儒雅旷达了?”
  息衍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沉着脸:“难得听你说几句轻松的话,基本还都是嘲笑我的。”
  “我们目前能调动的兵士无法击溃那些丧尸,有什么特别的战术么?”白毅问。
  “问得好!”息衍笑,指了指翼天瞻,“所以我以宗主的身份调动了苍溟之鹰,他是第五个人。”
  “第五个人?”
  息衍又指了指白毅:“你是第六个。”
  “第六个?”
  “君临之阵!”息衍一字一顿,“我们需要再用一次君临之阵!”
  白毅脸颊的肌肉没来由地跳了一下,他静坐了一刻,从随身的箭壶里抽出仅存的一支长薪箭。灯光照在上面,箭杆上有银灰色的光芒像是活物般变幻流走,在白毅的手中,它忽然震动着低低地鸣动起来。
  “这支箭就要死了。”白毅的手捋过箭杆,像是拍着多年战友的肩膀。
  “七支长薪箭已经损失了六支,仅存的这支箭也要死了,里面封印的魂力已经非常虚弱,这几天晚上我把耳朵贴近箭囊去听它震动的声音,就像垂死之人的心跳一样若有若无。”白毅把箭递给息衍,“你还能期待它做什么呢?”
  息衍接过了箭,以手指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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