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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尔勤和珍萍都沉默了。他们自幼聪慧,陈悦容这么一说,他们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得七七八八了。尔勤问道:
“妈妈,你这么突兀地说起这事,是不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陈悦容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一来,我被陈嬷嬷前些天假设的那番话给吓到了;二来,大少爷和三少爷争权,大少爷出生早,和你们爸爸早年的几个亲信关系不错,李副官和他也是相交甚好。而大夫人的父亲则是后起的新兴势力,三少爷想夺权,自然要合纵连横,联姻自然是最快速的方法。大夫人就生了三少爷和四小姐两个,如今两人的婚事都已经定下了,若是五小姐还在,那么她还能给你们挡一挡,但现在,排在他们后面不正好是你们三个?”
“我在府中一向无权,也从不参与争斗,你们随了我,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淡泊名利的样子,咱们这房,可是正正经经的中立派!大夫人笼络我们,可不比笼络其他房方便多了?你们的年纪又正好,我就怕她随随便便就把你们的亲事定了!我们大家一起集思广益,想想如何是好吧!”
珍萍沉默不语,尔勤皱着眉沉思,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妈妈,突然间知道这事,我心里有点乱。”尔勤揉了揉太阳穴,“这样吧,先让我们好好想想,总不差这么几天吧?”
无论尔勤、尔霖和珍萍有多么聪慧,都不能忽视他们三个此时都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突然直面这么个关系他们一生的事情,没有惊慌失措,眼下的表现算是极出色的了!
陈悦容劝道:“心里不要太有压力,好歹还有你们妈妈在呢,总能庇护你们一二的!”
尔勤此时完全展现了长兄如父的气度,他颔首道:
“我们知道了!不过妈妈,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这事既然关系到我们,相信有您的教导,我们一定能尽快找到解决办法的,您别着急!尔霖回来后,我会如实和他说的,您早些休息吧,我和妹妹这便先走了!妈妈,晚安!”
兄妹俩道过晚安后就回房了。陈悦容看着他们沉稳从容的气质,欣慰地说道:
“孩子长大了,都是大人了!”
陈嬷嬷笑道:“格格教得好!老爷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想起陈翰林,陈悦容心中就涌出一股愤怒怨怼,交织着羞愧歉疚,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淹没。陈嬷嬷看着她气得铁青的脸,唬了一跳,忙给她抚胸口顺气,一边迭声喊着:
“兰心,莲心,快给格格上茶!”
一阵兵荒马乱。
众人又是抚胸拍背,又是奉茶点香,好容易才让陈悦容顺了气,陈悦容摆摆手让丫头们出去。待屋里只剩她和陈嬷嬷的时候,陈悦容拉着陈嬷嬷的手,恨声说道:
“李正德!李正德!好一个李副官!我只恨不能亲手把他千刀万剐!若不是他用枪威胁阿玛,阿玛怎么会就这么一病不起了?他是被活活气死的啊!我真是不孝,不能亲自为阿玛报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我等着看他得到报应的那天!因果到头终有报,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格格……”
“还有陆振华这个混账东西!强抢民女,罔顾人伦!我倒要看看他能嚣张到几时?!到最后能有个什么好结果!”
“格格,格格!我的格格,你难过就哭出来吧!瞧你这样子,嬷嬷心里痛得很啊!”
陈悦容双手使劲掐着桌子,尖尖的指甲套在桌面上留下两条长长的痕迹,木屑翻飞。平整的桌面上两道狰狞的伤痕,张牙舞爪,好像是长大了血盆大口正欲吞人的怪兽,叫人看了心生战栗,让人胆寒!相信若是这个时候李副官和陆振华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定能挠花他们的脸!
发了一通火后,陈悦容无力地坐下来,一手支着额头,垂着脸,面色疲倦。陈嬷嬷小心地除了她小手指上的指甲套,一边念叨着:
“格格,不是我说你,这身子才养好几天,你就见不得它好似的,又发作了一通!你就是这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前儿嬷嬷跟你说的,你转头就给忘了?瞧瞧,这掐丝珐琅指甲套都变样了,格格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幸好格格的指甲不是很长,要不这不是毁了?好了,另一只手给我瞧瞧!”
陈悦容换了个手给她,空着的那个胳膊放在桌上,下巴抵在手臂上,怔怔地看着前方虚空处发呆。她又想起了她前世的父母双亲,一想到他们得知自己的死讯后悲恸伤心地模样,她这心里就撕心裂肺般的痛!
今生的老母亲如今怎样了呢?失去扶持的老伴已经十几年了,她还沉浸在生离死别的痛苦中吗?她已经十来年没见过家人了!虽然孩子们爱往家里走动,时常受家人之托给她带些礼物书信进来,但这些怎么能解她对家人入骨的思念?
想留洋吗?
这夜,不止尔勤、尔霖和珍萍这三个孩子失眠了,陈悦容也是辗转发侧。结果第二天吃早饭时,母子四人面面相觑,只见四只国宝大熊猫!
尔霖自恋地摸了摸头发,摆了个风流潇洒的姿势,臭屁地说道:
“妈妈,不过一个晚上没见到我,你怎么想我想成这样啊?这让我多不好意思啊!”
“……”
陈悦容白了他一眼,伸手拧了他的耳朵:“臭小子,胆儿肥了!竟然来消遣你妈!”
尔霖歪扭着身子,大呼小叫:“妈妈,妈妈,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耳朵要掉下来了!”
陈悦容看着他在那儿耍宝,好气又好笑:“得了得了,我也没使劲,叫唤什么呢!”
尔霖侧头看她,笑眯眯地说道:“妈妈你终于笑了!笑一笑,十年少嘛,瞧你现在多漂亮。”
陈悦容故意拉长了脸,唬他:“也就是说我现在不漂亮了?”
尔霖高举双手做投降的姿势,讨饶道:“妈妈我错了,我的妈妈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漂亮的!我的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妈妈,没有之一!哥哥,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见他不甘心地想把自己和尔勤一起拉下水,珍萍白了他一眼:“马屁精!”
经过尔霖一番耍宝打闹,陈悦容几人都觉得屋内气氛轻松了很多。吃完早饭,尔勤郑重其事地说道:
“妈妈,昨天尔霖回来后,我们兄妹三人好好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几人还是暂时离开哈尔滨的好!我们不是心萍,动摇不了爸爸的决定,贸贸然上前去反对他,不仅不会让他重视起来,反而会让他觉得我们冒犯了他,倒霉的话,还可能会挨上几鞭子!所以想要从他那个角度解决事情的假设,是根本不可能成立的!”
“其实我们一直在哈尔滨念书,同那些沿海开放城市相比,哈尔滨实在太过偏僻落后!我时常翻看南边传来的报刊书籍,对那边的文化交流很是仰慕,南方的思想比咱们这儿开明多了,让我受益良多,这次正好也是我们离开哈尔滨外出求学的契机,就为这个原因,我想爸爸总不能拒绝吧?”
“我认为,男子汉大丈夫还是以事业为重。现在我们国家地方割据,遍地硝烟。自我出生十几年,一直呆在哈尔滨这块土地上,每次看国家地图或者世界地图的时候,我总会有种自己是在坐井观天的渺小感觉。所以,我很想到外面去看一看,去亲身感受一下!其实,就我们这个年纪来说,成家、婚姻的话题实在有点遥远!说句实话,我总觉得这个话题其实离我是比较远的,猛然间听妈妈提起,我到现在还有种失真感呢!”
尔勤略显羞涩局促地笑了笑。
陈悦容仔仔细细地听完了他的话,颔首赞许道:“看来你们的确是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想得很全面,很好!”
听到妈妈的表扬,三个孩子面上都露出笑容。陈悦容把话头一转,问道:
“你们既然很想去南方的学校读书,那么,想过留洋吗?”
三人愣住了。
陈悦容见他们不约而同地目瞪口呆,抿嘴笑了笑:“怎么,很难以置信吗?”
尔勤三人默默地合上自己的下巴,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副不淡定的模样傻爆了。珍萍迟疑地问道:“妈妈说的是……去国外上学?欧洲大陆?英国、法国、德国?哦,还有美国?”
这下连一下跳脱张扬的尔霖也难得的结巴了:“妈妈,这……”
陈悦容笑了笑,说道:
“你们想到了到外面去闯荡闯荡,你们能迈出这一步,我很欢喜!在哈尔滨,甚至是在东北,你们的爸爸都是鼎鼎有名的‘黑豹子’,有钱有枪有地盘!不说整个东北了,就说在哈尔滨,你们这些黑豹子陆司令家的公子千金们学螃蟹横着走都没人敢触你们霉头!惹了你们,倒霉的绝对不是你们。但放眼全国,和你们爸爸一样的司令啊将军啊,不知凡几。一旦走出了哈尔滨,那就是走出了你们爸爸的羽翼,他的势力再也庇护不了你们!”
“到时候,你们所要经历的挫折磨难,可能是现在极尽你们想象也形容不出来的!现实总是要比想象艰苦得多。到那时,你们就会发现,你们的爸爸为你们遮挡住了多少狂风骤雨!呵呵,说远了。总之,你们能有勇气跨出这一步,我很欣慰!”
“尔勤你方才说仰慕南方的学术环境,其实现在中国很多的思想论调都是从国外生搬硬套过来的,大部分中间加了他们自己的理解,弄得有些不伦不类的!难道你就不想去亲身感受下原汁原味的西方文明?从中悟出属于你自己的思想,集百家之长来从中寻找最适合咱们国家发展的救国良策?”
瞧着尔勤被她说得心动不已,目中异彩连连,神情跃跃欲试,陈悦容很恶趣味地给他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
“但是,留洋会比在国内更艰难!在国内,当你陷入险情的时候,我们还有可能从各个渠道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但到了国外,我们就真正的束手无策了,无论遇到了什么情况,你们都得只能靠自己解决!而且去了国外,首先就是语言的问题。和当地人无法交流沟通,那么后面的一切设想都是扯淡。还有外国人和咱们不同的风俗习惯等等,你们都要重新适应起来!最重要的是,咱们国家疲弱很久了,一旦去了国外,你们可能会被人轻视、瞧不起,你们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瞧着三个孩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陈悦容也不想太过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便说道:
“我知道你们爱往你们外祖母那儿去,你们二舅舅当年就留过洋,现在还在做外交官,也是国内国外四处跑过的。你们若是有兴趣,就去寻你们二舅舅,他知道的消息□肯定比我详细深刻得多,然后再好好思量思量!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准备上学吧!”
她事先给他们说这些不过是给他们提个醒,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但精彩背后更多的是困难、挫折和艰苦,当然,这里她也很有技巧地给他们施了个小小的激将法。这个年纪的少年是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向大人们宣告自己已经长大能够独立的时候,她稍微说得艰难一些,反而能激起他们的斗志!
看着尔勤三个和她道别后出了门,陈悦容唤来陈嬷嬷,沉默了会儿,说道:
“嬷嬷,你代我回家一趟。”
陈嬷嬷对她知之甚深,陈悦容不过一句话,她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陈悦容细细地吩咐了:
“虽然我和家里惯常书信往来,但我知道家里素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如今只有三哥一家陪着额娘住在这儿,三哥是个爱玩的性子,养花种草遛狗斗鸟那是无一不精,但说到仕途经济,他就一窍不通了!偏偏阿玛给他说的嫂子是个要强的。我当年在家时和她并没有相处多久,但也把她的性子摸了个七八分准。这些年,想必她心中对我、对三哥都是很有怨言的!你到家后,不要只看表面,和府里的丫头婆子们聊聊,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回来告诉我……”
三嫂郎氏,出自满洲大姓钮钴禄氏,她是长女,生父在她十来岁的时候染病去了,此后这个家的重担就背到了她的肩上,上有体弱的母亲要照顾,下有年幼的弟弟妹妹要抚育,偏她一个小女子看顾得妥妥当当的,可不是比大多男儿都要厉害?
三嫂和三哥的婚事是两家父亲在他们幼年时定下的,后来郎父去世,郎家家道中落,陈父也没嫌弃三嫂,反而帮三哥把她隆重地娶进门了!可惜三哥是她最看不上眼的那类人,而她,也精明能干得让三哥望而却步,两人日子过得磕磕绊绊的,偏偏每次小两口拌嘴,陈父总是偏袒她,引得三哥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