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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好趴在椅子的把手上,任眼泪一滴一滴地往地板上掉,泪水积成一潭薄薄的水洼,弥漫在光洁的地板上,能照出她凄楚而无奈的面容。
闵永吉没有过去安慰她,他已经完全把自己打入了“卑鄙”的行列,他没有资格对她作任何劝抚。
“好好,我……对不起你……”他缓缓地倾下身,把头埋在手掌里,身子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也……对不起她。”
方好停止了啜泣,抬起头来,不安地望着他,“永吉哥……”
他不说话,捂住脸的双掌里有湿湿的东西渗出来,一颗颗往下掉……
方好惊慌失措,她伸出手去,使劲拽他的胳膊,想要看到他的脸,“永吉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闵永吉的脸终于从掌中抬起,面颊上濡湿了一片,他的眼睛凄怆地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喃喃低语,“我对不起她,她那么喜欢孩子,那么希望给我生一个孩子,可是……我骗了她,我答应了她父亲……我骗她去医院,骗她做了那个手术……我,我谋杀了我们的孩子……”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方好在这瞬间忽然明白了林娜那异样而骇然的表情是为了什么。
他们的孩子,没有了!
“永吉哥,她不能有孩子的,对吗?”方好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冷静,冷静得仿佛不再是平日里那个浑浑噩噩,没心没肝的自己,“她的病是不允许有孩子的,是不是?”
闵永吉木然地瞪住地面,他的面色仍未从愧疚中摆脱出来,良久,思绪回转,他终于微弱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让她做掉是对的,你只是想保护她,不想让她有生命危险,对吗?”
闵永吉点头,又摇头,茫然的眼神不知所措,他在自悔与歉疚中挣扎了太久,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唯一能辨别、能清晰看到的,是林娜在术后惨白的脸和瞧着他时绝望冰冷的眼神,他生生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方好的手掌。
她的手掌柔软而暖和,是他所熟悉的,他从小就握在手里的,给过他快乐和温馨,那上面有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力量。
“好,好,我真后悔去了美国。”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好好,我们……还回得去吗?”他这样问的时候,自己已经溢满了绝望,明知一切都不可能了。
“永吉哥,你还记得吗?你去美国之前,我跟你发过的誓……我会等你,等你回来……那时候,我一直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闵永吉不敢看她,只是注视着被他攥在手里的她的手掌。
这只白且柔弱的手象一只美丽而怯然的鸽子,躺在他给她营造的窝里,乞求他给她遮蔽风雨,可是,他没能做到……
方好一点一点地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忧伤,“我们都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一尘不变,不是吗?你娶了林娜,而我……也爱上了别人……”
从他向自己说“再见”的那一刻起,她对他的怨忿就远远超过了植根于内心长久的依赖,她恨了他这么多年,到此时,蓦地彻底松手,才忽然明白,她对他这份念念不忘的“牵挂”,不知从何时起,早已与爱无关……
“永吉哥,我们……都回不去了。从前,我只想着能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就是快乐的……可是现在,我希望那个永远陪着我的人……是他。”
闵永吉猝然间垂下了头,良久以后,才道:“关海波,是吗?”
方好没有一丝犹疑,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永远都这么直接,不懂得缓冲,总是实话实说,闵永吉从小就了解她的脾气,她喜欢上谁,就会一心一意对他好,现在,也是如此。
从此,他再也不是方好心里的那个唯一了。
他忽然间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她,象抓到了某个漏洞,急切地问:“你妈妈知道你跟他……的事吗?她怎么说?”
方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问,只觉得他的反应如此奇怪,她点了点头,“妈妈很喜欢他,希望我们……能早点结婚。”
闵永吉眸中的火焰象迅速被雨浇灭,刹那间暗如死灰,他眼里的绝望和凄凉如同一枚尖利的刀器在心上划过,也划伤了方好。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征征地望着他,心里渐渐升起莫大的恐惧,可是她不敢问,不敢说,生怕一切都是真的。
方好有生以来第一次,强硬地打压下心头的恐慌和困惑,只因她是现实的,她明白,无论她怎样去追究那些陈年旧事,她都挽回不了现在既定的事实,那就是,她已经爱上了关海波。
她深深地吸气,匀气,然后艰难地开口,“永吉哥,有些时候,我们都没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我们分开的这三年,我一直念念不忘地怨你,恨你……直到今天,我才发现,那样做根本帮不了自己什么,我们最该珍惜的,其实是现在身边的这个人……你也一样,永吉哥……你其实……是爱林娜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说得如此言之凿凿,连他都惶惑起来,不由望着她,眸中闪过无助。
方好很肯定地对他点着头,“如果你一点儿也不爱她,你根本就不会娶她,如果你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你也不会在两年的婚约满了之后还继续留下来陪在她身边……你已经爱上她了……所以,她要跟你离婚,你才会觉得这么痛苦……”
静默,宛如初春的河水依旧冻结的表层,而冰层下面,已能隐约听到流水的声音。在春天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冰层破裂,水流涌出……
方好轻轻摇撼仍在呆怔中的闵永吉,“哥,你去找她吧,她是个好人,很好很好,她值得你好好对待。”
闵永吉只是那样呆呆地坐着,象遭了雷击,一动不动。
方好劝得口干舌燥之时,手机忽然叮咚唱响。
两看两相知第五十七章
好容易熬到周末,关海波推掉了手上所有的应酬,早早离开公司,赶往方好的住所。
这一个多礼拜以来,方好全身心投入到了备战备考之中,紧张得简直象要上法场,晚上更是连碰都不肯让他碰,振振有词地声称会把她好不容易记牢的词汇,语法和常用句型给搅乱,搞得他哭笑不得,他哪有那么大威力啊!
不过反正他这阵子也忙,除了继续手上的贸易单子,他还起了跟人合作办厂的心思。
三年的进出口坐下来,关海波也发现了一些商机,尤其在进口这一块,不少国外的产品其实加工水平不见得有多高难度,但因为材料,专利等种种因素,不得不采用它们的。本身定价高不说,还要支付昂贵的税额,再加上运输、保险等费用,对国内企业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成本支出。如果,能在本国找到可以合作开发类似产品的企业,哪怕只是成功一到两个项目,也有着巨大的潜力和市场,当然,他的野心不仅于此,如果有朝一日,这些产品能再出口海外,就更加令他觉得扬眉吐气了。
上回的北京之行,他专门去了会了会两位研究所的教授以及有同类兴趣的几家企业代表,虽然目前还未谈出个子丑寅卯来,眉目倒的确有了几分。
另一件让他最近比较费心思的事是恩师严教授的六十寿辰。几位老师的爱徒凑在一起商量怎么给教授庆贺,然而,严教授一再主张从简,不要铺张,连几个子女的摆宴提议也都一概否决了,只是在大家竭力要求下才勉强答应出来吃顿饭,这对学生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除了积极筹备礼物,关海波更有心要将方好给教授引荐一下,以实现之前许下的诺言,这也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虽然从他答应老师带方好去拜访到现在真正即将成行,中间隔了整整一个季节,但好歹,也算如愿以偿。
关海波在车上给方好打了个电话,征求她晚饭的意见。本来想省事儿,打算找个饭馆凑合一下,可电话一接通,听到她软软的声音传过来,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还在哪儿用工呢?可以歇歇了吧,看我今晚给你露两手,熬一锅关氏秘制的骨头汤给你补补,怎么样,绝不觉得惊喜?”
他这一招糖衣炮弹几乎从未失效过。一周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他憋着一股子劲儿给她的学习让道,终于盼来了周末,今天晚上如果还是“拿不下”她,他真要抓狂了。
他笑得甚为开心,但很快就起了一丝疑惑,电话里,方好的声音有着浓重的鼻音,仿佛哭过,他讶然,“你怎么了,哭啦?!不会是……又被哪个老师取笑了?”
她有一天回来老蹙着眉头,郁郁寡欢,一盘问,原来是外教说她咬字不准,她努力了两天,自以为纠正了,谁知被点名起来一答话,老师的评价纹丝不改,这下可把她郁闷坏了。
方好没有理会他的调侃,静默了片刻,问他,“你在哪儿呢?”
关海波挑挑眉,声音依然欢快,“刚从公司出来,先去趟超市,然后直接到你哪儿,你呢?在家还是……”
“我……我,还在学校。”方好一撒谎脸就会变红,好在隔着电话,关海波看不见,而他心情很好,根本不可能往歪处去想。
他想了想,干脆道:“那我先去接你吧。”
方好慌忙组织,“不,不用了,我还得有一会儿,自己回去就行。”
关海波有些不满,“都这么半天了,还没完事?!你真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啊?”
方好不欲与他争辩,“就那么几步路,别麻烦了……再说了,你不是还要去超市吗?”
关海波想想也是,反正一会儿就能见着,不争这一刻,于是没再坚持,挂了电话,神采飞扬地飙车往超市而去。
周末的超市人真多,他挑完东西,推着车子在结账台足足排了二十分钟的队,早知道就再早一点出来,或者让小李事先给自己买好得了。有这折腾的功夫,他的骨头汤都熬差不多了。
进了方好住的小区,已经靠近六点,他估计方好早该到家了,干修学校离这儿不算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
离他三十米开外的前方,缓缓地开着一辆限量版宾利,在方好住的这个小区,虽然车子不少,但名车不多,就关海波现在开的这辆宝马就已经够招摇的了,他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见到更离谱的车,看来,这小区里还是藏着有钱人的。
还没感慨完,就见那车不偏不倚刚好停在方好主的那栋楼下,关海波更加惊异,想不到会这么巧,有钱人跟方好在同一栋楼,以前怎么从没注意到呢!
然而,车门一开,那辆车上下来的人却令关海波瞪起了眼睛,陡然间呼吸一窒!
他猛力踩下刹车,硬生生卡在了小区花圃的转角处,目不转睛盯着远处,看着那里发生的一切,渐渐地,浑身的血液越流越缓慢,终于彻底凝固住。
方好接完关海波的电话,已是归心似箭,心里不是不忐忑的,她终究骗了他一回,只因为她太了解他的脾气,急起来根本不肯听解释,尤其现在,林娜跟闵永吉还在离婚的边缘徘徊,万一他再介入,真的只会越理越乱。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该说的,也都已经说了,此时此刻,她还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扩散,同时,自己也及早抽脚离开这堆纷乱。
闵永吉跟林娜要面对的现实,始终只能由他们自己去解决。闵永吉坚决要送她回去,怎么劝都不行,仿佛只要能送她这一程,他心上对她的愧疚就会减轻几分。
方好最终只能妥协,她虽然已经不再象爱“情侣”那样爱他,可他们多年的手足情意毕竟还在,他还是她的永吉哥。
两个多小时一晃而过,闵永吉也早已从酒醺中彻底清醒过来,望着方好担忧的神色,宽慰地笑笑,“放心吧,我把你的命开的比我自己的都重要。”
他说到做到,车子开得缓慢而稳当。他们偶尔聊一些过去的陈年旧事,能令彼此会心一笑,但大多数时候,依然是无边无际的沉默。
这三年,带给他们太多意外,每一个脚步踩下去都是那么沉重,即使今天,方好已经觅到了自己渴求的那份幸福,也无法彻底弥补她曾经经历过的她跟闵永吉之间的这份伤痛。而闵永吉的境遇更让她无言地唏嘘,她无从安慰,只能沉默。
再长的路也总有到头的时候。
车子一停,方好默默解下安全带,低声说:“那……我先下了,你自己多保重。”
闵永吉点点头,看着她推门,下去,然后是车门关闭的声音。
他从车窗里看见她往楼洞的方向走,走的缓慢,仿佛欲言又止。
闵永吉明白,他跟她,这一生,真的是没有未来可言了。三年的时光里,如果说他还存着一点有朝一日能跟她重聚的念头的话,到了今天,也已经彻底幻灭。
因为,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好好!”他突然叫住她,双手颤抖地解开缚在身上的带子,疯狂地推门追出去。
方好在楼洞门口驻足,转身看着他跑来,在自己面前站定,呼呼喘着粗气。
他突然伸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