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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喜欢。
那是太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白静的阴影还没有降临到他们头上,白飞飞的面具还好好戴在脸上,他们也还两情相悦。
而此时,被剑尖指着心口,白飞飞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沈浪的这句甜言蜜语。尽管这句话虚伪得白飞飞都懒得去反驳。
沈浪孤身一人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以做猎头人拿赏银维持生计,他自诩吉人天相,多次于危难中化险为夷,其实靠的当然不仅仅是运气。就如同此刻,他脑中心里皆是一片混沌,仍能凭着江湖客的本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知道唯有尽快平心静气才能逃过一劫。
“但话又说回来,”他觉得有声音在问他,嘲笑着他,“你还逃得过吗?”
你最爱的人骗了你。
若不是被你发现,她还会继续骗你下去。
你觉得她是世上最温柔的人,其实她的双手沾满血腥。
你觉得她爱重你甚于生命,其实她下令杀你的时候没有皱过一下眉头。
你甚至觉得她爱你多得即使一辈子对她好,也回报不完。
但你爱的那个人,其实根本不存在。你爱上了一个完美的伪装。
“白老前辈,”沈浪面上沉静如一潭死水,越过白飞飞向白静看去,“用你的女儿换两个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人,很值得不是么。”
白静大笑起来,戴着面具的脸在阴惨惨的灯光下如厉鬼般骇人。“换两个可以,但你不能走。”
“三个,”沈浪依旧面无表情,“百灵,熊猫儿,还有王怜花。”
“好!”白静冷哼一声,“虽不见得你就能伤得了飞飞,但其他人我留着也没多大好处,用完之后放了无妨。只有你,几次三番触怒于我,我今天必你要把命留在幽灵宫。”
“老夫人是江湖前辈,想必不会过后反悔。老夫人想要报复,尽管冲沈浪来。”
早在白静将注意力全副放在沈浪身上时,王怜花便神不知鬼不觉向宫门方向溜去。白飞飞倒瞄了他一眼,只当没看见。此时听见白静松口肯放他离开,他可不会充英雄与沈浪同进退,连忙冲沈浪一拱手,快步出去了。
猝然间,白静身形移动,双掌发力直取沈浪。不想白静轻功造诣如此深厚,沈浪陡然一惊,动作一滞,白静趁机又劈来一掌,被他险险闪身错过。沈浪自不肯坐以待毙,立刻持剑回防,隔开白静的同时剑尖一抹,借机向后急掠两步,避开白静锋芒。
两相对峙间,他忽地一抚胸口,咳出一口鲜血。
“你中了谷中瘴气,强行运功逼毒,早已是强弩之末,”白静得意道,“你也算是个人物,我就给你个痛快——”
沈浪暗中蓄力,持剑的手指指节泛白。
“娘,住手!”
一声轻叱从身后传来,正是久未说话的白飞飞。
白静桀桀冷笑:“你终于装不下去,还是要开口为他求情了?”
白飞飞走到两人中间,有意无意隔开两人,冲白静道:“娘,你误会女儿了!”
她转身看向沈浪,忽地神情一变,嘴角挂上一抹嘲讽般的笑意。话却是说给白静听的,“你以为女儿耽于情爱不能自拔,所以才多次在你面前维护沈浪?”
“我的好女儿,你以为随便编出点理由我就会饶他一命?”白静怪笑起来,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令人毛骨悚然。“那你就说吧,我也想听听你还有什么借口。”
“娘,我们多年来不断壮大幽灵宫的势力,费尽心机布局,为的就是杀快活王报仇。如今现成的帮手就在眼前,你又何必与他为难?”
白静仰天大笑,笑得声嘶力竭:“飞飞,你怎会如此天真?!娘早就教过你,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你以为他真对你有情?即便如此,你以为他会拼了自己性命不要,为了你去刺杀快活王?”
白飞飞不理会她近乎癫狂的吼声,气定神闲道:“沈浪或许不会,但沈岳会。”白飞飞定定望着沈浪,从他现身幽灵宫开始,就未对她说过一句话,此刻她的神情木然,几乎让人看不出他就是那个意气风发、仗剑江湖的沈浪了。哪怕是她提到那个名字,也没能唤起他的回应。
白飞飞道:“沈浪,你祖籍汾阳,与大名鼎鼎的侠士沈天君同姓,对吗?”
沈浪终于开口:“我沈浪籍籍无名,无足轻重,不敢高攀沈天君大侠。”他不止一次回答过类似的问题,说得理直气壮,坦坦荡荡,教听的人不得不选择相信他。然而这一次,他知道白飞飞既然说出“沈岳”二字,就不会给他否认的机会。
白飞飞没有立刻戳穿他的谎言,反是换了话题,“十八年前,还没有自称快活王的柴玉关血洗仁义山庄,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尽丧其手,这件旧闻,沈大哥可知晓?”
这一声“沈大哥”,极尽讽刺挖苦,生生逼得沈浪面上伪装的平静尽去,一手扶住身侧廊柱,方才镇定下来。
白飞飞无视他脸上伤痛,继续追问道:“我听说沈天君的独子躲过一劫,活了下来,却渐渐销声匿迹,不再为人所知,沈大哥常在江湖走动,可知他现下境况如何?”
沈浪垂下眼盯着剑尖不动,半晌道:“我想他大抵——是死了吧。”
“飞飞也觉得该当如此。他那样的人,连真心假意都分辨不清,满腔痴心错付,活该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他死也应当。不过沈岳虽死,沈浪却活了下来,对吗?”
白静本以为白飞飞不过是要找个因由骗她不杀沈浪,却未曾想到沈浪还有这一层身份。“飞飞,你该不是想说,他就是沈天君的儿子?”
“除了他,娘以为这世上还有谁配做沈天君的儿子?”
白飞飞几步走到沈浪身前,手覆在他持剑的手上。沈浪如临大敌,从来稳如泰山的手竟又一次微微发抖。
“沈浪,与我们结盟如何?我甚至不需要你出多大力气,只需在必要时配合我幽灵宫行动便可。这并不难吧。”
沈浪不答,她继续劝诱:“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我这是在帮你。快活王为恶多端,杀他也是为武林除害。”
白静早收了掌势,在旁冷冷道:“我劝你最好答应,别忘了你身上的阴阳煞还未解,阴阳煞时时发作,你就等着慢慢煎熬至死吧。”
沈浪忽然动了,双臂骤然发力,死死环住白飞飞肩膀。
白飞飞本就防着他动手,早已想好退路,双掌一翻向他胸骨击去。可沈浪却不闪不避,只用蛮力硬是将她禁锢在胸前。
“飞飞,跟我走好吗?不是说好的吗,你会等着我回家。”
“飞飞,收手吧,你不是快活王的对手。但你若执意报仇,我愿意替你去。”
隔着薄薄的衣物,白飞飞能感觉到他忽冷忽热的体温。阴阳煞发作了。
白飞飞一时无言以对,倒是白静看着两人亲密情状,顿时怒不可遏,喝道:“沈浪,你找死!”
第6章 计划开始
【6】
沈浪当然没有死。虽然他此刻心绪失常,方寸大乱,又为阴阳煞所苦,要杀他再轻易不过。
在白静动手之前,白飞飞以掌为刀击晕了他。
白静对她此举颇为不满:“你难道仍要维护他?这么快就忘了他方才用剑指着你的事了?”
白飞飞任由沈浪的身体滑落到地上,走到白静身边淡淡道:“是娘没明白女儿说的话。”
白静瞥了眼伏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沈浪,嗤笑道:“明白是明白,只是有些怀疑,凭他的能耐,连我都敌不过,你还想利用他去杀快活王?少白日做梦了。”
“沈浪此时功夫不济,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做回沈岳。试想当年沈天君独步武林,靠的乃是家传绝学天绝三式。女儿觉得,他的武功秘籍一定还藏在某处,等着他的独子回去继承。”
白飞飞忽而展颜一笑,“更何况,他的身份还会给我们带来更大助力。娘可别忘了仁义山庄,那里被朱富贵和他那三条姓冷的忠狗把持多年,也该回到原主人手中了。”
白静抚掌大笑:“不愧是我的女儿,如此思虑周全,何愁大仇不报?”笑声一顿,换了冰冷的语气又道:“只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即使再聪明的男人,只要陷入情网,难免会变得蠢笨无比,言辞间泄露出很多秘密,”白飞飞踱步走到架前取过面具戴上,“沈浪也不例外。女儿原本只想用他试试快活王的能耐,是否真如传言中那般深不可测,无意中知道了他的秘密后,自然更要善加利用。为求情绪逼真可以骗过沈浪,不得已将娘也一并瞒过了,是女儿的不是。”
白静沉声道:“你做得很好,娘让你受委屈了。”
无论白静是否真信了她的说辞,至少明面上两人都装出母慈女孝的模样,白飞飞为沈浪忤逆白静一事暂时揭过,两人都不会再提起这段故事。
“飞飞多谢娘信任。请娘将沈浪交予我处置,我自然有办法令他心甘情愿为我所用。”
白静虽觉莫名不妥,但这无疑是最好最快的法子,也就点头应允了。
白飞飞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除他之外,还有一个男人大有可用之处——快活王座下气使,宋离。娘应该还记得他,就关在水牢里。”
白静恨恨道:“当然记得。审问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从他口中撬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你有办法的话,随你心意便宜行事即可。实在问不出什么就杀了,酒色财气四使去其一,断送快活王一个得力属下,对我们也有好处。”
原来白静还不知道熊猫儿酒使身份,否则定然不会轻易许诺放人。
白飞飞命人喂沈浪服下软筋散,再用牛筋捆绑四肢,收进牢房仔细看管。她这会儿实在不想看见他。
处理好沈浪,她才派人叫如意和环翠过来叙话。刚放下手中纸笔,两人就匆匆过来了。
如意白日里才见过,环翠却是好久未见了。
她上一世死后魂魄在沈浪身边徘徊,也知道不少江湖事。幽灵宫失去主心骨,很快崩解四散。只有如意和环翠两人,仍不时避过众人耳目来她坟前拜祭。冲着这其中情分,她必会护得两人周全。
环翠年纪小,性子天真憨直,见了她打过招呼就问:“宫主,你真的抓了沈公子?”
如意在她背后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她哎呦一声。
白飞飞也不生气,点头承认了。
环翠疑惑道:“但宫主前些时候不是还为了沈公子顶撞了老夫人的么,怎会……”
白飞飞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便知情爱之事本就虚无缥缈,做不得数、当不得真。可惜我明白得太晚。”
环翠张口就想反驳,被如意瞪得硬是把话吞了回去。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道:“可属下看沈公子对您很好啊。”
白飞飞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拿过桌上的纸递给如意,正色道:“我如今有事必须出宫,这段时间需要你们做什么,包括要找的人、要说的话,我已在纸上一一注明,你们只要按这上面的去做便可。”
如意与环翠不敢怠慢,拱手行礼道:“必不负宫主所托。”
白飞飞交待完便独身单骑出了幽灵谷。她在夜色中纵马狂奔,马蹄声响彻无人的静夜,又将颤动的草茎和矮木枝远远抛在后头。
她没料到在这个时辰,这条路上居然还会有别人。
黑夜里距离稍远便有些看不清面目,但那说话声却是清晰可辨。原来是她的几位老熟人。
对面行来的人也听到了她的马蹄声。白飞飞一拉缰绳,马儿受惊长嘶,抬起前蹄半立起来。对面的人显是被吓了一跳,叫道:“谁啊?!”
那三个人手持火把,火光映衬下,两张脸上表情惊恐犹如见鬼,另一个人却是一脸无奈。
白飞飞冲那满脸无奈的男子道:“回来救沈浪?真看不出你还有这份侠义心肠,就不怕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小命又丢了?”
王怜花唉声叹气道:“宫主就别取笑我了,你看看,我这明显是被逼着来的嘛。”
刚才吓得抱成一团的,可不就是朱七七和她的丫鬟小泥巴?
朱七七硬着头皮喊道:“一副躲在面具后不敢见人的样子,你很得意么?!猫大哥和百灵……还有沈浪,是不是被你抓走的?”她虽片刻前还被吓得发抖,但一来在人前偏要逞强已经成习惯,二来确认了白飞飞是人非鬼,立时胆子也壮了,底气也足了。
白飞飞视她如无物,只对王怜花说:“这是你送来结盟的礼物?倒是贴心,我正要去朱府引她出来,没想到你替我省却不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