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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那个喷壶的电话?”任苒惊讶地问,在她的印象中顾昭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做。他一定是上天指派下来奖励给她任苒的男神。
“是不是你手机里存成‘喷壶’的那个?你以前跟我提起过。”
顾昭然又让任苒小小的感动了一把,原来她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唠叨也好、抱怨也罢,他都从没敷衍了事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将故事写进我们的故事
从常苑家出来的时候任苒情绪很低落。任苒对于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的女孩儿她心里充满了自责和疼惜。
她觉得常苑和宋明皓之所以走到今天罪魁祸首就是她任苒。如果不是她写信给金鹏就不会惹上那个渣男,如果不是她一时逞强激怒了苏刘苏刘也绝不会这样报复她,伤害她身边的人。
顾昭然安慰她说,其实常苑和宋明皓并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才分开,他们是败给了自己的爱情。
因为宋明皓没有勇气来承担他们之间的爱情。
“古时候有个女子叫卓文君,她爱上了风流名士司马相如,可是卓文君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而且还是个寡妇。”
“然后呢?”
“然后卓文君不顾家里所有人的反对,连夜跟司马相如私奔了。”
“私奔了?”
“他们的婚后生活过的很贫苦,卓文君虽是千金之躯却当垆卖酒添补家用,从无怨言。”
“卓文君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任苒觉得他们像是在说相声,一捧一逗,“那你呢?顾昭然,如果你遇到同样的情况你是会放弃还是继续坚持下去?”
任苒没注意到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昭然表情上片刻的凝滞,男生眼中甚至还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与悲伤。
任苒挡在顾昭然面前,“怎么样?会怎么样?”女孩的表情少有的认真。
顾昭然向路边的长椅走去,幽幽叹了句:“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什么答案。任苒一向不太喜欢那些她觉得不太明了的答案。
年幼的她并不知道其实顾昭然的这个答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深刻明了甚至接近于完美的。
未来总是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不确定因素,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情是我们无法掌控的,譬如我们今后的人生。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我们一无所知。
顾昭然不是个虔诚的教徒,但他相信缘分,相信命运这种东西。或许是他们之间七年的时间练就了顾昭然从不会做出任何妄言的品性。
他无法说会,因为他怕有一天命运真的将他推到了抉择的边缘然后他发现自己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他也无法说不会,因为他内心最深处是相信爱情的,并且相信永恒的爱情以及爱情的永恒。他想,有一天站在他心爱人的面前,他为之放弃生命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他已经过了那个校服白衬衫、骑单车载女孩儿的年纪,时间教会他,还不起的承诺不能轻易送出。
“顾昭然,其实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卓文君,”任苒的声音唤回了顾昭然的思绪,“她说‘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是那个写《白头吟》的卓文君吗?”
“原来你也知道。”顾昭然点了点头。
“那次语文课上我因为走神儿被老师拎起来读课文读的就是这篇《白头吟》,顾昭然你说,后来司马相如不是变心了吗?你看他还是伤了卓文君的心。”任苒此刻的表情有点儿小伤心。这句话的话外之音是你看你看,顾昭然,他们虽然坚持了自我,可是还是没能挽留住爱情,你说相爱的人怎么就没有个好下场呢?
“从前有一棵樱花树,每年三月、四月的时候它都会开出很多漂亮的樱花。每年都会有许多幸福甜蜜的情侣来到樱花树下祈祷爱情的永恒。于是樱花女神樱の花也开始憧憬起人间欢乐美好的爱情。”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吗?”任苒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恩!”
任苒坐在顾昭然的身边,津津有味地听男生讲着新的故事。
“后来她就变成了人形去寻找自己的爱情,她找啊找,找啊找,但一直没有遇到她的真命天子,于是她决定要回到樱花树上。”
“这怎么行?她还没有遇到她的真爱。”
顾昭然笑了笑,“就在她快要回到树上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出现了。他是个在海中迷失了方向的人,漂流到了这里。他每天和樱の花在樱花树下见面。他带给樱の花快乐,但是樱の花知道,这个男人不属于这儿,他终有一天是要离去的。”
“真的吗?那他真的离开了吗?”
“是的,离开了。男人离开之后樱の花十分的伤心,她每天坐在樱花树下哭泣。连樱花都因为她的哭泣而飘零凋落。后来樱の花不见了,有人说她去寻那个男人了,有人说她伤心过度死去了。樱花本来是白颜色的,但是就在她走的前一夜,一树的樱花都变成了粉红色。”
任苒皱着眉头看着顾昭然:“顾昭然,故事的结局又是个悲剧!”
“后来,男人回到了樱花树下。因为樱の花的美丽、活泼、善良,已经深深打动了他的心,”顾昭然兀自地讲着,望着眼前的女生,眼中写满了温柔,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他听说了村子里流传着的故事,懊悔不已,于是他就坐在樱花树下一直等待着樱の花。一年、十年、二十年……直到有一天,男人变成了老人,男人的帽子被风吹走,有人帮他拾起了帽子,他说‘谢谢’,抬起头来,那个人就是樱の花。”
“也就是说,故事的最后樱の花和男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任苒好奇地追问道。
“是。从此樱花树就成了幸福的象征。”
“那樱花的花语是什么?”
“爱情与希望。樱花从生到死一般就只有七天,但却生机勃勃。就算在凋零的那一刻却也是绚烂无比的。爱情与希望,两者也并非没有关联。”
顾昭然没再说话,任苒也没再说话,他们只是凝望着彼此。
爱情与希望,那是世人生存下去的动力,是人类生命的源泉啊。
气氛有点暧昧,顾昭然不自然地偏过头去,因为他感受到了女生炽热的目光,就像樱花,绚烂而充满生机。
他或许又是在掩饰着什么,而至于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任苒满意地点了点头:“顾昭然,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去看樱花吧!”
对于这个要求顾昭然还是可以承诺给她的,男生点了点头,露出好看的笑容。
“顾昭然,你看过樱花吗?”
“看过,以前念大学每年的三月四月校园里就开满了樱花,绚烂无比。听着校园的钟声,看着满树的樱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那你是在哪念的大学呢?”
“W城。”
“好远啊!那顾昭然,我们明年就去W城去看樱花好不好?”
夕阳的余晖将两个身影拖得很长很长,任苒不断在男生身旁问东问西,男生却还是一直微笑着认真回应着她。
“日本是樱花的故乡,要说看樱花,富士山下的樱花才是最美的。要是能看一次富士山下的樱花,那才真是不枉此生。”
“哈!那我们□本,怎么样?好不好?”
……
他们的声音消失在夕阳下柏油马路的尽头。
任苒记住了,顾昭然说,日本是樱花的故乡,要说看樱花,富士山下的樱花才是最美的。
常苑和宋明皓恋情彻底结束后的一周后常苑来了学校,与往常无异。
只有任苒知道在这一个星期里眼前面容干净的女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那头发是昨天晚上任苒和常苑的妈妈一起给她梳洗的。
都说失恋大过天,何况对于常苑来说那是她的初恋,是她倾注了全部心血用心去苦苦经营的一段恋情。
她可以连续一周每天只吃一顿饭,可以每天坐在床上发呆到深夜三点,可以不洗脸、不洗头,可以放任自己在短短七天的时间里体重减少五公斤。
这些天,任苒陪常苑听悲伤的情歌,但是听来听去,常苑说她还是最喜欢苏打绿的《小情歌》。
晚上的时候,任苒就带着这个妆容不整头发如杂草般的女孩儿去压马路散心。
常宽跟在她们身后,他和常苑妈妈的愿望都很简单,就是希望常苑可以快乐起来。她们可以不计较女儿早恋,不计较他们小心翼翼如同至宝般宠了十几年的女儿为了那个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的黄毛小子伤害自己。
他们就只想自己的女儿平安快乐。
他们的女儿今后会有自己的人生,经历未知场数的爱情、友情,她会有自己的爱人,自己的挚友,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房子……可是如今的他们,就只有常苑一个女儿。所以他们绝不允许常苑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为了他们的原则与信仰,他们甚至可以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直到有一天常苑想通了,他说任苒啊,我想冲个热水澡。
任苒笑了,常宽和常苑的妈妈也笑了。
再后来,常苑也笑了。
何梦晴紧握着她们手说,恭喜你,常苑,你又恢复了单身。她说从今以后,让男人都滚蛋,只要我们三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就够了。
三个女生抱在一起又哭又笑,仿佛过往一切早已不复存在,而那个有着宋明皓的故事是她们一早就编造好的。
在校园里会不可避免的撞见宋明皓,他们之间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任苒捕捉得到常苑眼中那掠过的忧伤,但是她想,时间是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
他们需要的,或许只是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大操场、星光、樱花和你
2007年9月24日夜,夜凉如水,晚风习习。
任苒和顾昭然坐在J1高中的6号长椅上。
“你今天不回去真的可以吗?”顾昭然看着自从来到这儿就一直偷笑着的任苒。
任苒撇了撇嘴:“不知道啊,可是怎么办,我们现在已经被关在这里了,”她得意地冲校门口处扬了扬头,又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多了了,我们出不去了。”
顾昭然无奈地看着任苒。
至他于今天这个境地的根本就是她任苒,她成功设计把她和他锁在了J1高中的校园里。顾昭然觉得自己现在活像一个俘虏,不过却是他心甘情愿的。
“据我十七岁生日还有三十三分钟四十六秒。顾昭然,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任苒抓起顾昭然的手向前跑去。
任苒的手冰冰的,顾昭然想女孩儿一定是冻坏了,可他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就被女生扯着向前跑去。
并肩坐在校园的操场上,任苒穿着顾昭然大大的外套活像个唱大戏的。
“这就是你说的好玩儿的地方?”顾昭然话语中故意加了几分不屑。
“你不觉得挺浪漫的吗?大大的操场,广阔的天空,漫天的星光。这是我精心营造出来的宏大布景啊!”任苒露出白白的牙齿,像是白净光亮的贝壳。那笑容比任何一颗闪亮着的星星都要靓丽璀璨,顾昭然看得有些出神。
他们坐在彼此的身边,不说话,不动,只静静地仰头看着漫天耀眼的星光,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流淌而过。
“顾昭然。”
“啊?”
“我还是有个问题一直都想不通,你说《挪威的森林》里在直子死了之后渡边会怎么样?他真的有勇气去探索新的人生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因为我想破头也想不通啊!村上所说的‘出口’和‘入口’究竟是什么呢?我可不想让我的十七岁留有遗憾,我是个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文艺女青年。”任苒特别加重了“下”字的音。
“可能……”顾昭然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的样子,他偏过头,正对上任苒清澈灵动的双眸,女孩儿此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昭然,清冷的月光打在她白皙的面颊上,将双唇的颜色突显得格外明艳。
“他觉得自己爱上了绿子,他爱绿子的活泼善良,明艳动人,他觉得跟绿子在一起他的心、他的人都焕然一新,可是这份感情会掺杂着对直子深深的愧疚之情,直子是悲伤的象征,而绿子,是希望的象征,是他人生新的开始。”顾昭然没有片刻迟疑的说出这番话,仿佛诉说着埋藏于心中许久的知心话。
他深情凝望着眼前的任苒,眼没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