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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一个星期,我和颜悦色对待以前的同事,没有任何仗势傲慢之处。惟独对经理不冷不淡,当然,也没有任何刁难他的地方。
只是,我总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走到他的办公室前静静看他片刻。脸色一成不变,不愠不喜,只需看到他如坐针毡、惶恐之至的时候,我就微笑着离开。
终于有一天,他踢开我办公室的大门,杀气腾腾地冲进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 好红的眼睛,有一瞬间我以为他会扑上来捏住我的脖子。
我宽厚的笑容中带几分诧异: “经理,你今天怎么了?”
“我知道你想报复我,你想怎么样就直说。我大不了不干!” 吼得好响,许多职员在被踢开的门后探头探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错,我们确实在以前的共事过程总相处不愉快。” 我恐怕已经是一个职业级别的演员: “但是这不能抹杀你出色的工作成绩,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你做出任何报复。”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经济不景气,谁想重新到街上找工作?我知道他的儿子刚刚办了签证去加拿大留学,正需要钱的时候。
“李助理……。。我其实……。。我………” 他口气软了下来,抹着冷汗坐在我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不待他说完,我已经开口: “可是经理这样的行为,已经表示了你对公司的不信任。” 我暗笑着看戏看他脸色五彩斑斓地急剧变化。 “由于你的行为已经影响了公司的正常运做,我只好请你自动离职。”
这一刻,他似乎又起了扑上来捏住我脖子的心思。
我冷冷看他,夷然不惧: “经理不会还想公司出遣散费吧?当场踢烂大门,对上级如此不尊重。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行内还有谁敢请你?不如自动离职,今天的事情,看在一场同事份上,绝对不会向外宣扬。”
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我在没有人的地方快意大笑。
有人给了我黑暗的魔法,怎么可以不好好利用?
轻易泄了我一口心中的气,我撤掉临时办公室,重回他的身边。
他的名字,我已经知道。
徐阳文,那个给我黑暗魔法的男人,居然会有一个和光明有关的名字。
徐阳文是香港人,他的钱有多少,我并不清楚。但是足够我任意的挥霍。
母亲满脸笑容地将我总裁助理的卡片发出去整整两盒,所有的亲戚朋友纷纷找借口或者不找借口地和我联络。
我在电话另一边恭敬听他们的废话,关于我的童年我的往事,那些从来没有印象的趣事,这才知道我曾经受过多少人的关爱,遭遇过多少几乎失去性命的大劫。例如:我五岁的回老家的时候没有穿衣服跑到下着雪的屋外被三姨救了回来,七岁的时候差点自己过马路被舅妈扯回人行道…………。。
原来要成为众人的中心,化身为家族的骄傲如此容易。连我因为考上重点大学而一向对我这个哥哥不大看得上眼的弟弟,也忽然充分发挥感人的兄弟之情,然后高兴地在我手中接过他以前从来不敢想象、数目叫他惊讶的零花钱。
这些事情让我开心,嚣张的笑声让中信大厦整层的工作人员侧目。
徐阳文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我飞扬跋扈,但笑不语。
“我是不是很嚣张?” 大笑之后,我问他。
他说: “我喜欢。”
“如果你不喜欢,那怎么办?”
他锐利的眼睛盯得我心寒,又懒洋洋荡漾出纵容的笑意: “等我不喜欢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嗤笑,徐阳文,你何必吓我?李穗扬是什么货色,今生有多少可以用的运气,只怕还是我清楚一点。
“魔法总有时限,我的十二点什么时候会到?”
徐阳文抓过我的手腕,讥讽地说: “穗扬,你以为自己是灰姑娘?”
“有什么不同?”
他回答我: “灰姑娘有王子。”
我望着他,这个时候我的眼睛一定又美又亮: “我有徐阳文。”
他愣了一下,脸色微变。
我趁这个时机,迎上他的唇………
男人和男人间的做爱,果然是接受的一方比较辛苦。
自然是受了好处的人要受苦,我成为理所当然的受方。
在缠绵的音乐中缠绵,在迤逦的景致中迤逦。我们接吻,或如蜻蜓点水,或如野兽撕咬彼此,爱痕在满身开花,朵朵不堪入目。
虽然很疼,但是徐阳文的温柔可以弥补这一个缺陷。整个过程,他都在我耳边说: “我很抱歉。”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象来自远古的吟唱,可以涤荡罪孽深重的灵魂。
我在他的低吟中起伏,被一波一波冲击过来的浪潮抛高,抛低。神智奇妙地没有遗失,我清楚身上正发生的一切。
徐阳文抚摸、亲吻、噬咬、进入、抽动。
我扭动、呻吟、抓咬、抿唇。
他喃喃: “我很抱歉”。
痛楚随呢喃而来,我蹙眉轻颤。
看来他也没有什么经验,因为我出了很多血,几乎以为我会就此流血而亡,其中浩荡程度,可与传闻中的女性子宫大出血相提并论。
我没有抱怨,到底是我勾引他。
如果说这次的勾引不是因为他给我的黑暗魔法,那是撒谎。
可是我记得他抱着我,在那一次,对我不断地说: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自此以后,再不曾听见他对我道歉。
终于把自己交了出去,我安心一点。不论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不劳而获,让我害怕。
徐阳文对我很好,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他让我尽情玩乐,甘之如饴为我收拾烂摊子。
我有比南瓜车水晶鞋更多的东西,例如:别墅;例如:一柜柜名牌西装。
他让所有人仰视我,把我塑造成他身边一个精明能干的年轻才俊。
他给我光环,让我、我妈、我弟弟在亲戚们面前吐气扬眉。
我渐成徐阳文身边一个不可少的影子。所谓影子,就是形影不离,跟前跟后,但是又没有太过实际的身份。虽然我顶着高级助理的光环,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虚的。助理的工作,我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忠心。
何必为一个不需要自己卖命的人卖命?只需纵情玩乐便可。
本来关系良好,一件偶然发生的事,让我不得不开始痛苦的思考。
那天,和徐阳文一同从中信大厦出来,正要上车。
蓦然听见一声尖叫。
“李穗扬,你这个狐狸精!”一女子似乎埋伏已久,迎面向我狠狠扑来。纤纤十指,此刻成了伤人利器。
老实说,她虽然来势汹汹,毕竟及不上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未到面前,我已经醒悟到这是徐阳文的风流债。可叹可惜,这般美丽女子,竟会如此不顾礼仪失了神智,难道爱情真能让人疯狂?
反正徐阳文就在身前,何必我自损风度与她动手。
所以,我毫不惊惶,悠然自得冷眼看她扑来。
算盘打定,她人已扑来,我正等徐阳文充当一下冷血情人兼冷面英雄,不料“啪”一声,脸上已经挨了火辣辣一巴掌。
女人一掌得手,丝毫没有遇到想象中的躲避反抗,似乎有点诧异,象不知该如何继续,转头泪眼汪汪看着徐阳文。
我当场愣住,右手捂脸,转向徐阳文:“你为何不拦?”困惑无比。
徐阳文根本看也不看可怜兮兮的女人,反问:“你为何不躲?”
他问得理所当然,我感觉就象又被人赏了一记耳光。
无名怒火骤然狂涌,自尊自信似玻璃一样碎了一地。我欲开口,想说话时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这一刻,我蓦然发现一直沾沾自喜的好运并非如我所想。现在就是付出代价的时候。
付出代价的滋味真不好受,徐阳文冷冷看我,我猜想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冷眼旁观等着看好戏。瞧见我脸上掌印,他没有哈哈大笑出来已算有风度。
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尴尬愤恨,我不但发作不得,还作声不得,旁边的女人哼哼两声,似乎说你的价值也不过如此,更让我狼狈。
没有办法,唯有离场。
“好。”我切齿挤出一个好字,狠狠冷笑几声,捂着脸独自离开。
让他和那女人闹去吧,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女。
极端愤怒。
说不出的愤怒。
说不出为何会这样愤怒。
我没有回家,更没有回任何属于徐阳文的地方。
捂着脸在街上游荡。
好久不曾在街上毫无目的地闲逛,自从认识徐阳文后,生活立即变得多姿多彩充满刺激,哪里还有闲逛的时间?
街上商铺林立,服装店前年轻美丽的售货员努力拍掌叫卖换季大减价的牛仔裤,冰冻奶茶外卖点站了一大群客人。
我盲目地走着,听着,看着,却无法融入热闹人群中。
满心都被愤怒控制着,不错,我极端愤怒。
徐阳文,徐阳文,徐阳文!这个可恶的名字,一直徘徊在我耳边。我想象着自己见到他时狠狠在他直挺的鼻梁上来一拳,想象着他痛哭流涕求我原谅,想象着我轻轻一笑把他永远抛之脑后。
我一边快意地想象着,一边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阿Q似的想象到底还有起了作用,渐渐地,我不再如开始般愤怒。稍微平复的情绪让我开始思索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如此愤怒?
绝不是为了区区一个耳光。
更不是为了那么一个不算高明的女人。
我细心地思考着,从热闹的步行街头走到街尾已经有点累了,随意走进一家西餐厅,叫了一杯咖啡。
咖啡上桌的时候,我仍在思考这个问题。
渐渐地,我得出一个清晰的答案,因为我高估了自己在徐阳文心目中的地位。
对,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高估,所以自取其辱;因为自取其辱,所以潜意识地自卑;因为自卑,所以愤怒。
“原来如此啊。”我自言自语轻叹一句,端起咖啡尝了一口。
咖啡不错,满口香醇。
我有点隐隐约约的高兴,因为这个答案远远比“我已经爱上徐阳文”“我为徐阳文对我的不重视而伤心”这些叫人心烦意乱的答案好多了。
喝完一杯咖啡,心情大佳地招手结帐。一人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整整走了一条街。”徐阳文神色自若地坐在我对面。
我有点发愣,不知他是否一直跟踪在我身后。若他知道我曾胡思乱想许多可笑的东西,一定会说点刻薄话。
不过话说回来,假如他真的一直在后跟踪,那我又要调整刚刚关于自己在徐阳文心目中的定位答案。
“来道歉?”我冷冷看他。
“道歉?”徐阳文失笑:“你希望我道歉?”他用一个极为潇洒地手势招来侍者点了一杯咖啡,回头望着我。
我很想点头,可一旦点头,他下面恐怕会立即来一句“你以为自己是谁?”。我盯着他很久,让他看清楚我眸子中的不甘,才抽搐着嘴角说:“不是。”
他似乎早料到我会这样说,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忽然对自己发誓,从今天起,我要弄清楚自己的立场,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不要失去徐阳文这条金子打造的凯子,也不要再让自尊碎得一地。
虽然难度挺大,但我一定要尽力而为。
“穗扬。”当我正在默默发誓时,徐阳文转到我身边的椅子上,看起来象打算和我说点悄悄话。
热气吹进我耳朵里,有点发痒。我挑一下眼眉:“嗯?”
“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他说。
他说得很淡,可很认真。不可思议地,我忽然心跳加快。
真的不可思议,他送我这么多东西,给我这么多钱,给我这么多光环,我从不曾试过这样心跳加速。就连我们在一起的第一晚,我也没有如此紧张过。
就象面前蓦然出现一团极美丽的云彩,我却不敢伸手去抓。一旦伸手,只会让云彩从指缝间溜走。
我刻意露出尖酸的嘴脸,轻轻哼了一声:“不会发生?你是指有人找我麻烦,还是指你袖手旁观的行为?”
他微笑着问:“你希望我指哪个?”
“你本事再大,也不能保证永远不会有人骂我是狐狸精。至于你袖手旁观,老实说,我觉得很符合你的冷血本性,为我改变太可惜了。”
他半眯眼睛听着我的冷嘲热讽,低声轻笑起来,在桌子底下抓住我的手,紧紧握住。
我瞥他一眼,暗自叮嘱自己记住前车之鉴,默默挣着把手缩回来。
挣了两下,徐阳文明白到我的意图,握得更紧,眼睛炯炯有神盯着我。
“你会气多久?”他问。
我说:“我不是女人,不会撒娇闹脾气,所以;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现在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徐阳文沉默下来。
咖啡送上来,他看也不看,盯着桌布上的精致花纹不知在思索什么。
“穗扬,我很冷血?”
“你认为呢?”
徐阳文被我堵了一句,似乎也有点着恼,把头转到另一边。我还在努力把手抽出他的掌心。
“是后者。”他忽然又把头转回来,对我说了一句。
“呃?”
他解释:“有人招惹你,我不会袖手旁观。”他深邃的目光盯着我,仿佛要看透我的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