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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学士吴俨刚正不职,不肯行贿,他便找个机会罢了他的官,还把自己家奴的女婿委派为山东学政,与当时的山东镇守毕真狼狈为奸,败坏地方,几乎弄的山东河决鱼烂。
已退侍的御史钱钺等几名官员,当初曾弹劾刘瑾,也被他寻衅抄家,而且一家犯法,竟连邻里均受牵连。钱御史居于河左,就连河右的人家也被搜刮了一遍……。”。
杨凌历数刘瑾秉政后的种种劣迹。从贪污、卖官、盐政、税赋各个方面一一谈起,包括锦衣卫杨玉、石文义助纣为虐,安插罪名,抓人索贿的事:平江伯陈雄不送贿赂,被刘瑾诬为贪污,指使杨玉等人抓捕,夺了先朝赐给的免死诰券,最后削爵抄家,全家被发配充军。
至于张彩、刘宇等人,杨凌思及现在把他们暴露出来,远不如控告刘瑾结党乱政、蓄谋造反时更有振撼力,所以故意漏了过去。反正他刚刚已经先申明了今日禀报的是已经查清、查明的罪过,那么来日再有新的罪名也不稀奇了。
众官员见杨凌所述始终不离刘瑾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罪名,暗暗定下心来,刘瑾和张彩等人却有些奇怪甚至失望,刘瑾故作惶张,甚至涕泪横流,就是希望杨凌一股作气,拍马冲杀过来,给他安排个天大的罪名,趁机把他打压下去,怎么杨凌……
难道自己高看了他?政坛对手,犹如生死之敌,此人循规蹈矩,不能心狠手辣,纵然得民心、有威望,又受皇上宠信,又有什么成就?张彩曹元等人失望之余,不免鄙夷万分。
正德皇帝听得脸色难看,却又有些难堪。刘瑾所为,许多是打着他的幌子,也通过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禀奏过他的,比如押解天下府库钱粮积于京师,说是为了方便集中调动、统一管理,还有犯官罚米,抄索钱财以弥补财政紧缺,确实是他点过头的,也确实解决了朝中无银的大问题。
另外一些事,他倒是没听说过,刘瑾从这些事情里到底捞了多少,又有多少是用来为他办事,正德实在心中无数,要他当众质问刘瑾,他是万万不肯的,一个不妥,可能就把自己堂堂天子也陷进去了。
可是杨凌所言有凭有据,时间地点、指名道姓,自己岂能不闻不问?正德皇帝局促不安,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他正不知该如何含糊过去,曹元出班启奏,开始指斥杨凌喜行冤狱酷刑,迫供株连。
然后分析霸州贪官决不致如此之多,科道中庸吏决不致人数过半,这全是杨凌屈打成招,并举出杨凌讯案之法,所用的那些王孙公子不循律法,侮辱斯文,令士子失心,动摇国本。
他这边刚说完,焦芳又应声出班,只是主帅还未触及要害,没有发出总攻命令,他们也不能贸然出招乱了阵脚,不过只是见招拆招,舌辩指责,就已激烈万分,中和殿内顿时硝烟弥漫。
中间是一个深坑,一个足以埋人的大坑,双方或有意的或无意的,都在围着它走。一个攻讦对方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一个攻讦对方破坏科道酷法株连,个个妙语如珠,慷慨激昂。
这种战况看似激烈,却象两队人马隔着一条大河,箭下如雨地互射不休,战鼓擂的震天响,却没有一兵一卒的实质性接触。
论战变成了群战,主角反而成了配角。刘瑾和杨凌站在御案两边沉默不语,下边群臣争的是面红耳赤。杨凌的心已经飞出了大殿:“万万不可提起乱政谋逆等必杀之罪,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个问题不弄明白,怎么可能倾力一击?”
刘瑾也在揣度杨凌的用心:“这些罪名扳得倒我?许多事我都是打着皇上的旗号做的,其中有多少用在了皇差上,有多少揣进了我自己地腰包,这笔糊涂帐除非我倒了,你才查的清。可你不查清,又如何扳得倒?
杨凌啊杨凌,你费尽心机。原来也不过就这么大点能耐,咱家还真是高看了你。所谓杨大扫把天杀星,嘿嘿,不过如此!”
一些知道了消息的官员见李东阳,杨廷和等大佬似乎还不知情,便趁乱悄悄耳语几句,两位大学士这才明白杨凌锐气尽失出于何故,已方既然已经不能一心,在此事解决之前就不宜孤注一掷做生死对决。
“先想办法除去后顾之忧!”一念及此,两位大学士立即很热情的加入进去,没有公开表态所以地位超然的李东阳,更是更适时,很方便的往这锅宫廷杂烩菜里又加了许多枝节争议。
忽然之间。大决战变成了扯皮战……
正德终于也看明白了:“枉我担心的吃不下饭,满朝文武……这都是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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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六、刘七、刘惠等人又换上了那套土灰色的劲装,颈下一抹红巾,还未蒙上面去。长柄马刀斜背于肩后,红缨拂摆,煞气凌人,面前是一排排身躯强健的汉子,人人劲装,手牵烈马。
“大哥。已经通知了兄弟们了,大家伙儿摩拳擦掌,都准备和不守信义的官府大干一场呢。我把咱们的人手集中起来,马匹都是自家现成的,只是武器已被收剿,现在来不及去弄,你和封雷、老虎回缉盗营,召集咱们在军中的人手,趁夜砸开军械库,我等冲进去,分发了武器,立即夜袭霸州城”。
张茂站在前边,一只只火把猎猎,映红了他的脸庞和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眸中仿佛有两团火焰在跳跃:“好!就凭咱们兄弟,天下大可去得。对了,我表弟现在城北的披甲营驻扎,我想派人寻他一起起事,你们看如何?”
封雷一呆,说道:“大哥,他可一直是官呐,肯跟着咱们干吗?”
张茂道:“我信得过他,我兄弟也是条义薄云天的汉子,现在官逼民反,何况他也受那梁洪的气,心中早有不忿。不瞒你们说,我刚被抓起来时,表弟就想劫牢救了我一走了之,如果知道我反,表弟必来投我”。
邢老虎想了想道:“大哥,天色已经黑了,而且今夜起事,咱们要的先袭缉盗营,取了兵器就夺取霸州,你表弟远在披甲营,就算他肯投你,也得先整顿内部,然后再领肯追随他的人来投,需时太久,而且这是掉脑袋的大事,还是小心一些好”。
刘六沉吟一下道:“大哥,老虎说的有理,依我之见,咱们还是按计行事,取了霸州,先弄到兵马钱粮,如果你表弟有心投你,听了消息自会做出决断,反正小小一个缉盗营,我们也不需要帮你,你看如何?”
张茂想了想道:“好!就这么办!我现在回营,先结果了童守备,你们只见火起,立即马踹连营,取了兵器咱们直扑府城!”
张茂带着刘廿七回了缉盗营。刘廿七是他手下大盗,是追随多年地心腹,也是张茂最信任的助手。军中不许饮酒、不许留女人,可是由于缉盗营就驻扎在城外不远,来去方便,童守备却不管这些。此时,他的大帐内不但有酒有肉,还有个体态妖娆的女人,正坐在他的大腿上,用嘴做杯,往他嘴里渡着酒。
童守备上下其手,正在得趣儿,忽的帐帘儿一掀,一个高大的身影哈着腰儿走了进来。那女人啊的一声尖叫,就想跳起身来,童守备一把扣住了她的纤腰。嘿嘿笑道:“宝贝儿莫怕,这座军营,数我官儿大。你呀,就安心的侍候老爷”。
童守备说完,一板脸道:“是张百户,什么事儿呀?这么晚了也不通报就进来,还要不要规矩啦?”
张茂一身整齐的军装,魁梧英俊,比形容瘦削的童守备可要高大地多了,张茂笑吟吟的道:“大人教训的是,下官今儿回了趟家,瞧见军中生活清苦,大人您为国操劳,生活清苦,下官十分感动,特意揣了二百两银子回来孝敬您”。
他一边说,一边走近过来,童守备一听,顿时换了脸色,眉开眼笑的道:“哎呀,张大人,客气什么嘛,呵呵呵,你看看……唔……要不要坐下喝一杯”。
“不不不,大人您忙您的,属下马上也要回营歇着了,您知道我在城里亲朋友故旧多,呵呵,这应酬嘛……”。
童守备会意,一双眼睛却紧盯着他揣在怀中的手,此时张茂已走到面前,他知道这童守备看以瘦削,一身功夫却不弱,霸州民风彪悍,本来就尚武,此地缉盗营官佐焉有不通武艺的?
军械库的钥匙在童守备身上,军中忠于童守备的官兵占了大半,不先杀掉他,要顺利袭占缉盗营,可就要有许多麻烦了。
张茂的手从怀中掏了出来,一锭金灿灿的元宝,闪着诱人的光芒。那个妓女顿时两眼放光,一双美目紧盯着那锭金子。童守备却一呆,疑惑的抬起头道:“张大人不是说二百……”。
他刚说到这儿,就发现张茂脸上的笑全然消失了,狰狞的脸上一片杀气,童守备大骇,立即将怀中的女人往张茂身上一推,同时一拳捣向他的小腹。但是已经晚了,,他仰头疑问的那一刹那,毫不设防的咽喉已经被张茂一把扼住,传出清脆的骨裂声。'天堂之吻手打'
拳头捣出一半就已无力,击在张茂钢铁般坚硬的腹肌上时已全无力道,不过那个女人倒是被他一把推进了张茂的怀里。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大手已捂上了她的嘴,大半个脸蛋儿都被那只大手掩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瞪圆了的杏眼。
“噤声,不想死就闭嘴!”
“呜呜呜”,女人想点头,可是有力的大手把她的脸整个固定住了,连头都点不了。
张茂微微一笑,松了那女人,然后一把拎起童守备,去摸他腰间钥匙,女人一见童守备半突出来的死鱼眼睛,“啊!”的一声又尖叫起来。
还是短促之极的一声尖叫,张茂一掌挥手,砍在她纤颈的颈上,颈骨立即被砍断了,头颅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软绵绵地耷拉着,尸体挺立了片刻,才“噗嗵”一声栽到地上。
“非得死掉才肯噤声?女人!”张茂不屑的瞟了她一眼,从童守备怀中掏出钥匙,转身走出了大帐。
门口的一串营灯已经只有一盏是亮着的了,昏暗的灯光下,地上躺着两具死厚,那是守在帐前的两名士兵,现在站着的换成了张茂的人。
张茂低声道:“把这两具尸体丢进去,我去军械库,廿七去通知咱们的人了,一会担听鼓噪声起,立即点着大帐”。
“是!”两个亲信应了一声,弯腰把两具尸体提起来,嗵的一声扔进了帐去。
张茂整整衣衫,向军械库走去。童守备已死,缉盗营群龙无首,只消他的人一动。必定溃散四逃,守库官也是童守备的人,但是那么几个人,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张茂出马,必是马到功成。
刘六站在土坡上一棵枣树下,紧张的看着缉盗营的情形,夜色黯淡,今夜月色稀微,映着一幢幢营房,在黑暗中象是一片片阴影。
忽的,一处火起,紧接着,又是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