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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有好长一阵沉默,葛萧才说:“我们都以为你丢了呢。你回南京怎么不早说,南京那边在开室内设计博览会,我本来就计划着这几天回南京的。”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和什么人交代什么事儿,然后又挪开了捂着听筒的手,“你看吧,他们给我定的是今天中午飞南京,你急什么急。”
等了十二三年的乔北终于放弃了骄傲,顺从了自己的内心,乔北当然很急,急着见到师伟。我笑着对葛萧说:“替我谢谢何晓诗,她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葛萧没说话,很久,他叹了口气,说:“丫头,乖,到家里补个瞌睡,我中午就到了。”
我挂了电话跳上出租车。我要洗个澡、刷个牙,化一个精致的淡妆,然后穿上最美的那条淡绿色小礼服裙,去见师伟。乔北矜持了那么多年,乔北要用最隆重的仪式,去向没有笑容的少年做一次表白。
我平时很少化妆,只有外出采访前才会稍微修饰一下,所以化妆包一直放在报社的抽屉里。我奋不顾身地奔向报社,然后就明白了什么叫“飞蛾扑火”。
焦头烂额的主编看见我,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抓住我,“有个大新闻,我正愁你们几个都在外面呢,快,新来的小实习生玩不转这种复杂的东西,你快去,明天早上必须要见头版的!”
这种时候,是没有私事的。我的职业操守决定我不能坐视不理,我只好攥着化妆包、带着一个摄影记者,跳上了报社的采访专车,风尘仆仆地赶往事发地点。
一个选秀上位的小明星,手里攥着一沓私密照片,宣称要搞垮一批重要人士。
摄影记者说:“这是咱们南京的艳照事件。”
人说乱世出祸害,可现在南京这六朝古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也时常可见群魔乱舞。
在车上时,摄影记者和我说了另一件事情。我离开南京这些天出现了一个非常有个性的中年妇女。该中年妇女大概四十岁左右,经常以惊人的快速徒手攀爬闹市的标志性建筑,爬上去就大着嗓门喊围观的行人报警,还异常熟练地点着名地要见某某电视台或者某某报社的记者。她一不是为了讨薪,二不是打算自杀,据她自己说只是想看看哪个媒体最重视老百姓的心声,到场最快。
我说:“总得有个合理一点的理由吧?”
摄影记者回答得挺网络:“剽悍的人生,不需要理由。”
这让我想起成都电视台的一个朋友给我说的一件事儿,说是成都冒出来一个号称横扫画坛、武坛的人物,然后记者去据说他常去的公园采访,一群练太极的老头显得很委屈,争先恐后地说那人经常来骚扰他们,要求比武。这还不算重点,重点是那人随身携带两把磨得锃亮的菜刀。
回到艳照事件上,摄影记者给我提供了第一手的材料:今天早上一上班,几乎所有媒体文娱版块的记者编辑就都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选秀小明星愤愤地说下午一点要举办个私人媒体见面会,公布手头的一大沓涉及很多重要人士的私密照片。她说要爆料,爆娱乐圈的潜规则的料。她觉着自己应该有比现在更好的发展,应该比现在更大红大紫。而她半红不紫的现状,就是因为没按照娱乐圈的潜规则办事。
我想起谭晶晶回南京的原因,就问:“小明星是哪个公司的?”
摄影记者知道我是临时被抓来走这条线的,就很详细地说:“天C。最近这两年选秀节目的前几名都是和天C签的。”正是谭晶晶所在的公司。
我打谭晶晶的手机,连拨几次都是占线,我想了想,给她发了条短信。3分钟后,谭晶晶已经略显沙哑的嗓音传了过来:“什么事儿?”我说:“我回南京了,临时被抓来跑文娱新闻。爆隐私照的那个小明星是不是公司交给你的、很难搞的那个?”
谭晶晶没言语,话筒里传来她和什么人打招呼的声音,然后她穿越了一片人声鼎沸,走进一个安静的房间,关了门。她说:“就是那个。”
我问:“是公司安排的炒作还是她背后的那个什么高人安排的炒作?”
谭晶晶笑了,“你怎么就认准了是炒作呢?你就不能当这是个社会突发事件啊?”
我说:“这事儿发生时你刚好回南京,而且现在你圆润动听的声音已经哑了,所以我认定这是个炒作。”
谭晶晶大笑,“我该说你直觉灵敏还是嗅觉灵敏呢?”她旋即收了笑,“宝贝儿,你先去吧,发个通稿,我保证,过段时间,大概一周左右,给你个独家重磅新闻!”
我笑,“这还差不多。你先忙去吧。”那边谭晶晶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小明星是属于直接进油锅爆红的那种类型,人气从零到如日中天只用了短短几周,所以拽得没边没沿,全然没有注意到媒体上关于她的新闻虽然越来越多,但也越来越负面。狡猾和聪明其实是一个意思,但现在很不喜欢她的记者把她所有的优点都对立化了,最近的一个例子是她“努力锻炼瘦身成功”,变成“塑形”成功,高强度的体育运动加节食,却让人感觉是去做了抽脂手术。
她还有一个非常有看点的新闻点。那就是绯闻。
连读者都知道是假的,可她就是有办法和那些并不是很好接触的老总、当红男星等人弄出一些似有若无的关系,偶尔还有角度独特所以显得暧昧无比的照片佐证,然后她一脸娇羞地到处发嗲:“哪有啦,人家都还不想谈情感。”
但这次不一样,她在给各大媒体的邮件里写明,她有的是“私密照”。
这个小明星将拿出的那些照片,都是以爱情的名义拍下的吗?
那次真心话大冒险之后,谭晶晶就时不时地说:“江水明你很A,你的爱情也很A。”
江水明就在脸上呈现出非常诚恳的茫然,“A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的人很上品,我的爱情也很上品吗?”
正在吃橘子的谭晶晶立刻丢他身上一块橘子皮,“凡是说不知道用在这里的字母A的含义的,都是在装字母B。”
江水明做顿悟的表情,“啊,那我纠正你,我很A,我在床上很A,但我很纯情。”
在某种程度上说,江水明的确是我们几个中最为纯情的一个:在对杜宇的情感萌芽之前,他不曾有过爱的感觉——他把自己的初恋放在了29岁。
千帆过尽后的顿悟,基本都有旷世绝恋的基础。江水明说他要改行画画时,我就知道,这必然是一个爱情传奇的开始。至于是悲剧还是喜剧,完全取决于杜宇回应的态度了。
我胡思乱想一路,终于到了那个五星级宾馆。
小明星排场够大,包了宾馆的一个会议厅,还搭配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弄得跟港片似的那么有份儿。但她手里的隐私照出乎所有记者的意料。
的确是隐私照,正经网站上都会给打上马赛克的那种,照片挺清楚,人物表情轻松自然,不像偷拍的。只不过小明星本人没在上面,那些照片上面有好几个算是能让大家脸熟的小女星,和小明星势均力敌的年龄与容貌。而男主角也颇有几个在场记者能叫出名字来的。
小明星血泪控诉,把自己上不到戏、被电视台封杀、被公司雪藏的原因一股脑儿推到了那些“潜规则用得烂熟的人”身上。她显然准备得非常到位,每个记者都拿到了一个红包,除了两张红票,里面还装着非常精致的U盘,4G,据一个随身携带笔记本电脑的同行说,里面准备的通稿就有四个不同版本,分别针对月刊、周刊、报纸和网络媒体。
跟着我的摄影记者念叨:“真贴心。将来应该会很红。”
我笑笑,很高兴不用回报社赶稿了。
在宾馆门口和同事道别,我打车回了自己的小家,虽说父母都在南京,但女大不中留,他们也就由着我自己住个小套间。
走了一周,房间里就有了轻微的气闷,我开门开窗,打算整理好房间就洗澡化妆。
师伟说了那句话就挂了电话,他没和我约见面的时间,我也没问,甚至我们都没有提及见面地点。我想我们都有着相同的想法——如果没有必然的默契,又何必相见?
焕然一新的房间里,我凝视着镜子里那个秀发轻卷、娇艳欲滴的女子,良久,我扯过卸妆纸巾,擦去了那些眉粉眼影、胭脂口红。我已经没有了在飞机上浮想联翩的激动。我就是我,沉默寡言的乔北,不加修饰的乔北,我不会为任何人修饰自己,哪怕是师伟。或者说,正是因为对方是师伟,我才不愿意显出刻意的痕迹。
我的骄傲,不允许别人的轻看。
我扯过一条蔚蓝如澄净天宇的牛仔裤,上身套了一件写着New Money的黑色T恤。束着马尾辫的乔北有着光洁的额头,双颊有着自然的晕红。我笑了笑,转身出门。
锁门时,我瞥了一眼床上摊着的礼服裙,淡淡的绿色,像一个萦绕我心头很久的梦。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离开过南京这座城市,所以我从来没想起要到母校看看。
十几年过去了,老高中并没有什么变化,高大浓密的梧桐古树低眉顺眼地藏着不断鸣叫的新蝉,碎石子铺砌的小路蜿蜒进校园的深处。很多学校都把旧楼推倒盖起了充满暴发户气质的崭新楼房,而在这里,刚好相反,新盖起的实验楼和图书馆表面都古朴地做旧了,内敛着百年名校的大气象。
校工打量了我几眼,可能以为我是新来的实习老师,并没有来盘查我。我沿着一条小径走向了当年我们就读的那所旧楼,现在好像是改作了行政办公楼,因为身着黑色笔挺中山装和深蓝套裙的男女学生们并不走向这边。
曲折的小径两旁,并没有棕榈等那些娇气而虚情假意的热带植物,而是数十年生、约莫有两层楼高的丁香树。正是花期的尾声,浓郁的香气中,淡紫色的落蕊时不时地旋转着飘落在我两侧,惹我一个春天的笑容。
走了一分钟左右,丁香花丛就到了尽头,桃树掩映的宽敞水泥路两侧,夹杂在绿荫中,是马灯形状的旧式路灯。
在其中一个路灯下,师伟正坐在乳白色的座椅上。
就是那个师伟,没有笑容的师伟。
他凝视着我一步步走近他,然后坐在他旁边。
我的心怦怦乱跳,脸上却装出淡然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会找到这里?”
师伟凝视着远处那池小小的人工湖,回答说:“因为这里是你最后一次和我说话的地方。”
这回答小小地满足了乔北的虚荣心。至少,师伟一直记得这个地方。
而且,是我在高三剩下的半年时间里都绕着走过的地方。我在心里为他补充。
师伟眉宇间有了阅历,周身散发着成熟的味道。他穿了件白色的T恤,结实的肌肉轮廓还是能透出来。他应该刚刚淋浴过,周身有好闻的香皂味儿。他应该是才来不久。尽管他给我的电话,响在凌晨。
我问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来?”
师伟唇上叼了根烟,“我认识的那个乔北是很执拗的一个人,她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表现出心急如焚,她会矜持到最后一刻,才给自己一个验证真相的机会。”他吐了几缕烟丝出来,指了指光晕已经淡了下去的太阳,“其实你来得比我想的早,我以为会是黄昏。”
被自己喜欢的人明白得这么透彻,应该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吧!可我没有笑的打算。
我等着师伟解释,昨夜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以及凌晨的。
师伟皱着眉,并不看我:“乔北,我想问你,我对你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在说完的刹那,他那双深邃得使人目眩神迷的眼睛牢牢地盯住了我的眼睛,带着说谎的人会无法承受与之对视的目光。
我愣了一下,心慌意乱。他说“我回南京了”,我就来不及告诉任何一个死党独自飞回了南京。我扭转了视线,尽量平静地说:“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师伟说:“暗恋这种事情,被暗恋的那个是不会无知无觉的。”他冷冷的声音说:“我只希望当面问你,当你暗恋的我告诉你,我也一直喜欢你时,你会不会拒绝我?”
师伟在电话里问过同一个问题,当时我给他的答案是理智的“会”,现在我给不出这样的答案。我竭力让声音平稳:“不会。”
我以为他会微笑,拥抱我,一个吻或是一句“那我就是一直喜欢着你”。但什么都没有,我扭头看他,他正紧紧地皱着眉头用手指捏碎那颗正燃着的烟。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葛萧。
葛萧说:“丫头,我到了,你在哪里啊?”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想告诉他我在哪里,我面带难色、不发一言。
师伟丢了烟,把身体放松在椅子上:“是葛萧吧?”
葛萧在那边听到了,一阵沉默,然后声音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