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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头旅馆的七把钥匙-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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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马吉先生说,“此案中丢失了这么重要的一个证据,桑希尔小姐不感到沮丧吗?” 
  “我已向她做了解释,”伯尔顿教授答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牵扯到她父亲的名声。我和德莱顿对他的正直人格都很钦佩。整个贿赂事件是趁他病重期间策划的,因而他的名誉绝不会被玷污。介入贿赂一方的唯一的人已死在楼上的房间里。我们要追究的人是卡根。桑希尔小姐已同意最好的途径是起诉。她的情况就是这样。” 
  “坎德里克从国外回来后,和桑希尔小姐在楼上的七号房间里是第一次见面吗?”马吉先生问。 
  “是的,”伯尔顿教授答道,“海顿很早以前在写给坎德里克的一封信中说,他已和那个姑娘订了婚。那是坎德里克收到海顿的最后一封信。” 
  沉默。 
  “你出于好心,”老头儿接下去说,“把这么一份昂贵的礼品交给了一位女子,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查明她的身份。她把那边的女人介绍成她的妈妈,我建议去找她谈一谈,尽量了解一些情况。” 
  他走过去,站在女人的椅子旁边,马吉先生紧跟在他身后。女人仰起头,眼睑睏得直往下垂,模样在黯淡的光线中愈显得庸俗。 
  “夫人,”教授开口道,口气俨然是判案的法官,“你女儿今晚从这里逃走,身上带着一笔莱顿城的检察官亟须得到的巨款。我以法律的名义勒令你告诉我,她去了什么地方,她拿那些金钱的目的何在。” 
  女子愚蠢地在烛光中眨眨眼。 
  “她不是我女儿,”她答道,马吉先生的心欣喜地一跳。“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我在莱顿有一栋寄宿公寓,那个小姐——就是你说的姑娘——在我那里住了三年。她把我带到这儿来是让我充当她的年长陪伴,虽然我觉得我还不至于那么老。除此我一概不知怎么回事,只知道她是个难得的小美人儿,你的钱放在她手里比让美国总统保管都安全。” 
  不知所措的比较文学教授沉吟着抚摸他的秃脑袋。“我——呃——”他语塞。马吉先生听罢这个半老徐娘的话,真想拥抱她。他瞥了眼表,已是十二点二十。 
  “软禁结束了,”他喊道,“我将不再限制各位的自由。彼得斯先生,请你去山下的村子跑一趟,把昆比先生和验尸官叫来。” 
  “验尸官!”莱顿市长跳将起来,“我可不想搅和在验尸的场面里。迈克斯,走,咱们离开这地方。” 
  布兰德站起身,他面色苍白忧郁,时髦花哨的服装已衬托不出他愉悦的情绪。 
  “我想我也得走。”他说着满怀希望地看了马吉一眼。 
  “你己不是我的俘虏,”马吉说,“教授,这些先生们是你的证人,你想留住他们吗?” 
  “听着,”市长悻悻地喊道,“你可以在莱顿找到我,任何时间都行。在主大街那间小屋里,谁都能告诉你我的工作时间表。只要任何一个改革者有爬上楼梯的胆量,我的门永远朝他开着。到那儿找我,我会让你觉得很有意思。” 
  “我肯定会去的,”教授答道,“而且用不了多久。在此之前你可以自由行动。” 
  “谢谢,”市长嘲笑着说,“我等着你,准备好等着你。我以前也应付过你这类人。你以为你抓住了我的辫子,啊?哼,要是这么想才是个傻瓜。至于德莱顿那个狗杂种,胆小如鼠的狗杂种——等我回到莱顿后要找德莱顿先生谈谈。” 
  “你临走前,布兰德。”马吉笑着说,“我想问一下阿拉贝拉的事。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个故事?” 
  “有一些是发生在我朋友身上的事。”佯装服饰用品商的人答道,“这个朋友开了个衣店。我这身衣服就是从他那儿弄来的。我把他经历的做了点篡改。他没给她写过信,虽然他曾认真考虑过要写。而且他也没失踪藏起来。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一家商店的旋转门里面试失恋安慰剂的效果,当时那药正在大甩卖。” 
  马吉先生大笑,但布兰德瘦长的脸竟没掠过一丝笑意。他自始至终都处于惊恐之中。 
  “你们真是相配的一伙,”迈克斯话带讥讽地说,“是改革派吧,啊?别的改革派的下场就是你们的镜子,我们将把你们绑起来,扔到孤儿、疯人院的门口,然后再跟你们算账。” 
  “别说了,卢。”卡根说,“德莱顿是个聪明的家伙,博士。他的证据在哪儿?早随着这个年轻人钟情的丫头片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算他真拿到了钱——这种事我见得多啦。你是在浪费才华,博士。晚安!走吧,伙计们。” 
  三个人绕道餐厅走了出去,马吉先生从窗户里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通往上埃斯基旺瀑布镇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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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红牌 
  马吉牛耸离开窗前,走回旅馆办公室灰陪的屋子中央。这个来秃头旅馆寻找孤独的人一生中从没感到这般孤独过,因为他失去了她的身影。在他想像中的莱顿宽敞的火车站里,她从他的梦中溜走了——溜到了即便他在想像中也无法追踪的地方。每年秋天,当最后的笑声从山上消失,阴郁的冬日从无生气的天空降临时,这座空荡荡的大房间里便笼罩着凄凉的气氛,这种气氛他此时便感受到了。 
  壁炉旁边有一堆隐士劈好的木头,马吉先生捡起一根,投进火里。壁火遂蹿起一团火苗,将室内照得一片通红。坎德里克穿过火光,走至马吉身边,秃头旅馆的第一位隐士看到对方的脸上布满了忧虑的皱纹,眼眸虽有光泽却显得疲惫,嘴角痛苦地扭曲着。 
  “可怜的人儿,”马吉心想。 
  坎德里克为自己和马吉拿过两把椅子,两人坐了下来。他们身后是身材肥胖、正在打盹儿的诺顿太太,或许正梦着她莱顿的那栋寄宿公寓。桑希尔小姐和教授则时不时低声交谈着。秃头旅馆的人数在迅速减少,不久这地方就会在寒冷中无奈叹息,等待着第一位来此避暑的少女。 
  “马吉先生,”坎德里克忐忑不安地说,“你卷入了一个冷酷和悲惨的故事。我说的不是受贿的事——而是我和海顿之间的是非纠葛。趁彼得斯同他去叫的人到来之前,我想把这则故事中的一些事实讲给你听。” 
  “如果你不十分情愿——”马吉说。 
  “不,”坎德里克说,“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从他手里取下手枪的人是你。我想当海顿走进那个房间,关上门时,连我也不知道他当时想的什么。我觉得他那种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夺去自己的生命,显得很荒唐。我总感到其中还有什么我也不知道的原因。不过先不提那个。” 
  他把头低垂到自己手里。 
  “自从我进到这个房间后,”他接着说,“一个傲慢的矮个子的眼睛就一直在盯着我的行踪。他的眼光总让我回想起我生活中的噩梦。你肯定已留意到了装饰着墙壁的司令的挂像?” 
  “是的,”马吉答道。他好奇的目光落到近处的几幅像上。这个近乎神秘和古板的人总是要百折不挠地挤入秃头旅馆的离奇事件中来。 
  坎德里克说:“喏,司令的眼光让我魂不守舍。也许你知道他玩一种牌——单人纸牌戏。我能记住这牌是有原因的。这是个愚蠢而毫无意义的游戏。你可能不会相信,有个人曾为此而下了地狱。” 
  他顿住。 
  “我从故事的中间说起了,”他歉意地说,“让我从头开始讲。六年前,我完全不是你现在见到我的样子——那时我看上去至少年轻二十岁。我和海顿在郊区铁路公司的办公室里共事。我俩在大学时就是好友——我相信他、信任他,虽说我知道他有一些毛病。我当时很愉快,提升得很快,又年轻,前途无量,而且还订了婚。我们的雇主亨利·桑希尔的女儿——就是你在秃头旅馆见到的这个女子——答应做我的妻子。海顿也追求桑希尔小姐,但我宣布订婚的消息后,他像个男子汉似地找到我,我觉得他当时的话真诚的出自肺腑。” 
  “一天,海顿对我说我俩可能有个致富的机会,但这个机会有点儿出法律的边儿。可那种事其他人一直在做,而且海顿向我保证,经他精心安排,肯定出不了差错。我最大的罪过就是同意了抓住这个机会,为此我付出了代价,马吉先生,极大的代价。” 
  他再次顿住,两眼呆呆地盯着火苗。马吉先生又注意到他两鬓的灰白头发,以及两颊因热病而留下的印痕。 
  “于是我们干了起来,”坎德里克接着说,“刚开始一切都挺顺利。后来,一个狂风大作的三月的夜晚,海顿来找我,说我们肯定得被捕。他的一些计划出了差池。我当时对他百分之百地相信,你明白吗?上大学时,我俩坐在靠窗户的位子上,探讨着长生不朽的问题,以及所有年轻人想寻求答案的大问题。所以当他说我们面临被捕的危险时,我很相信他的话。我们说好第二天晚上在阿格斯俱乐部见面,商量下一步的办法。” 
  “我们见面了,在俱乐部的图书室里。海顿从隔壁的扑克房里走出来见我,他一直在那儿观看司令用哆哆嗦嗦的手摸纸牌。老头儿几乎成了俱乐部里的固定人物,犹如门口街头卖艺的或大厅里的枝形吊灯。谁对他也不留意,每当他想和年轻人谈论他的纸牌时,他们就像躲避瘟疫似地逃之夭夭。噢,我刚才说到海顿找到我,正在这时,司令玩儿完了纸牌离开了。只剩下我俩人在图书室里。” 
  “海顿对我说他已仔细考虑了此事。除了从莱顿永远消失外别无选择。但他说,为什么我们俩人都要离开呢?为什么要毁掉两个人的前程呢?他说最好是由一个人承担全部罪责,从莱顿消失。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样子,他的脸在暗淡的房间里显得苍白而滑稽,两只手瑟瑟发抖。相比之下,我比他镇定得多。” 
  “我同意他的想法。于是海顿引路,我俩走进司令不久前玩儿牌的那个屋。我们走至牌桌前,罩着绿色灯罩的灯光仍在桌子上方闪烁着。桌上摆了两副牌,均正面朝上。海顿拿起跟前的一副,紧张地洗起来。他的脸——天哪,惨白得就像这山上的雪。” 
  坎德里克闭上眼,马吉沉默而同情地看着他。 
  “他举起牌,”曾流放远方的坎德里克轻声说,“让我去抓。他说抓的要是黑牌,他就走。‘不过要是红牌,大卫,’他说,‘那你就只好走了。’我屏住呼吸,摸出一张。足足有一分钟,我才敢看我手中的牌。我把牌翻过来,是红牌——上面有两个小红桃。我想谁也不可能立即意识到那一刻意味着什么。我记得我比海顿冷静,鼓励他振作起来。我甚至——甚至还跟他开了两句玩笑。可他的脸却面如死灰。他起先一句话也不说,后来突然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离开时他仍疯子似他说个不停,后来我就离开了莱顿,离开了和我订婚的姑娘。” 
  为了打破继之而来的沉寂,马吉先生身子前倾,捅了捅壁火。 
  “但愿我讲的没让你听烦,”坎德里克强装笑颜地说,“我去了一个南美的小城镇。那里没有引渡条约,也没有体面的文明生活。我躲在一个简陋不堪的旅馆阳台上抽烟,喝一种说不出什么滋味的朗姆酒,剩下的时间就是坐着等死。一年后,我给海顿写了封信。他在回信中力劝我不能抛头露面,暗示我们干的事的责任都在我身上。我感到羞惭,万分悲哀。我不敢给她写信,因为我给她丢了脸。我询问海顿关于她的情况,他回信说她不久就要和他结婚了。自那之后我便不再想返回莱顿。我很想——去死。” 
  “在那破烂不堪的旅馆的阳台上,一晃就是好几年,总共六年。最初的年头我总是苦涩地回想那张红牌,每当我闭上眼,它就恶魔似地在我眼前乱舞;后来我又受着心中一股欲火的煎熬,我十分渴望重返我离开的世界。最后在几个月前,我给我大学的另一个同学德莱顿写了封信,把整个事情向他描述一番。我并不知道他已被选为莱顿的检察官。他的回信充满善意和同情,使我终于知道了可怕的事实。其实压根儿什么事也没有,我们做的事根本没暴露,海顿撒了个弥天大谎。甚至他和米拉·桑希尔的订婚也是假话。他只是把他的一厢情愿写成了事实。” 
  “你可以想见我的心情。不啻在坟墓里呆了六年,那是座滑稽可笑的坟墓,傻乎乎的浪花没完没了地拍击着海岸,令人厌烦的棕榈树无休止地摇来摆去。六年——白白消磨掉了。而罪过大于我的海顿却在那六年里享受着美妙的生活,把一个女子的恋人放逐后死死追求她。” 
  “我急不可待地北上返回美国。三天前我踏进德莱顿的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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