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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吉琛惊讶片刻,立即叫苏引月堆柴生火,熊熊的火焰顿时燃烧起来,跳跃著映上君赢逝无力地面颊。
黄吉琛取出一把小刀,认认真真地在火上烤了又烤,反反复复消毒之後,才微微拧起眉宇,犹豫著就要下刀。
“且慢!”苏引月突如其来的惊叫一声,黄吉琛心里一惊,手下一抖,险些画错了地方。
苏引月连忙收声,停了一会儿,郑重地看向黄吉琛,轻呼口气,一字一顿道“……黄大夫……拜托你了……”
黄吉琛脸上微微薄怒:“大人莫要再一惊一乍的了,皇上现在的情况,宜早不宜迟,若不赶快手术,怕是……”
“好好好!”苏引月忙截断他的话,让出一大片空地来,只是双手还紧紧握著君赢逝的右手,似乎就是死了,也不愿放开。
黄吉琛震了一震,随即回过神来,复又拿著小刀烤了一阵,眼睛看著君赢逝,缓缓道:“臣不能使用麻醉药,只怕伤了孩子筋骨,皇上咬牙忍忍,这一痛,就过去了。”
君赢逝无力地点点头,额上已是大片的冷汗,苏引月为他擦了擦,忍不住出声提醒:“……你记得轻点……”
黄吉琛点点头,终於拧起眉宇,提起刀片,贴上他高耸如丘的硕大肚腹。
被火烤过的刀片炽热得滚烫,君赢逝轻轻一震,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忽然一阵刺痛,只觉小腹的某处,被人毫不留情地划开一绽。
“嗯……呃……”君赢逝忽然身体一弹,而後重重地跌了回去,脸色惨白得要死,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只有粗声喘气,好似再也发不出其他任何声音。
苏引月一阵心疼,眼睁睁地看著那蜜色肌肤上划开血淋淋的一绽,腥气刺眼的血红颜色挣扎般地奔腾涌出,瞬间便染红了他蜜色的肌肤,仿佛也染红了苏引月溢满心疼的眼眶。
“赢逝……”苏引月唯有紧紧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细细摸索他的额头,反反复复轻唤他的名字,声音却哽咽颤抖,几乎要掉下泪来。
“呃……”
大量的鲜血涌出体外,血腥的气息顿时弥漫在整个旷野,黄吉琛小心地动著刀子,一点一点地剔开细密复杂的神经血管,细细地寻找附著在男子体内特有的小小胎盘。
其实腹中胎儿根本就没有多大,也不如女子胎儿的那般大小,只是男子天生盆骨窄小,根本就容不下一子通过,只要胎儿稍微大一些,这男人顺产,便是难如登天。
黄吉琛额头沁出冷汗。
君赢逝早已疼得失去神智,双眸紧闭,下唇被咬出血迹,只有微弱的呼吸,好似才证明他还活著。苏引月一手揽著他的双肩,一手握住他的手腕,眼眶微红,缓缓为他踱著真气。
黄吉琛焦急地寻找著胎盘,细长的刀片一点一点地拨开千丝万缕,紧紧纠缠在一起的细小血管,向他熟知的地方探去。
满是鲜血,一眼满是鲜血。
鲜红刺目的液体如突然脱缰的野马,汹涌著崩裂而出,黄吉琛早已满脸鲜血,只是胡乱地抹了抹,继续抓紧时间,寻找熟知的那点。
君赢逝身体轻颤,紧闭的睫羽微微颤抖,莫大的痛苦让他攥紧了拳头,忍著痛苦,不敢出声。
苏引月心疼得厉害,却又不敢打扰眼前的工作,唯有震了震精神,深呼口气,为他踱过更多的真气。
“找到了!”黄吉琛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一双巧手利落地探进他紧贴盆骨的胎盘之中,轻轻拨弄了几下,手上好像抓到什麽,脸上忽然一喜,道:“大人!老朽抓到孩子的腿了!快快踱过更多的真气给皇上!老朽这就将孩子拉出来!”
苏引月心下一喜,忙凝眉敛气,踱过了更多的真气。
黄吉琛深呼口气,手上缓了一缓,忽然用力一拉。
苏引月只觉眼前一花,忽然一个血淋淋的物体被拉了出来,身上滴著浊黄肮脏的液体,一下子被扔进苏引月的怀中。
“快!提起他的右腿拍他屁股!”黄吉琛严肃地命令。
苏引月轻轻一震,忙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倒提起胎儿的脚踝,狠狠一拍,胎儿抽了抽鼻子,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黄吉琛松了口气,连忙转过头来,见君赢逝已接近昏迷,甚至连呼吸也越来越弱,不由面色一凛,加快手上缝针的动作。
苏引月手忙脚乱地包好孩子,果然是个很重的家夥,血气方刚,哭得唏哩哗啦,声音大德简直传遍整个荒野。
反观君赢逝却愈见不妙,呼吸渐弱,全身接近冰凉,虽然黄吉琛已及时地缝针完毕,鲜血却仍旧汩汩不断地自他的伤口流出,颇为触目惊心。
这止不住的鲜血,最为杀人无形。
黄吉琛心急,涂了一层又一层的止血之药,却仍然不见效果。
苏引月扔下孩子一把扑过来,急道:“这麽多血!这麽多血!黄大夫!你快给他止血!快救救他!”
黄吉琛不断地换著手里的白布,眼看著鲜血染红一条又一条的巾帕,突然沈默下来,拧眉不语。
鲜血依旧汩汩不断,在场的二人突然静默下来,谁也不敢出声,世界,似乎死寂。
“苏大人……”黄吉琛忽然叹了一声。
苏引月轻轻一震,猛然看向他,顿时苍白了脸颊,发不出声音。
“老朽无能……请苏大人……节哀……”
月下无人宠 第六十章
哭声苍凉,奶声奶气的哭声响彻整片旷野,鲜活的生命力终於历经磨难地来到人间,小小的身子上沾著鲜血,混著浊液,紧闭的眼睛还未睁开,小小的拳头紧握,双腿一蹬一蹬,好似正哇哇地宣泄自己心中憋闷已久的怨气。这稚嫩孩童的声音,伴著猎猎而过的寒风,不知为什麽,却是那样一副苍凉悲伤的气氛。
近乎死寂。
整片旷野,整个世界,也许更是苏引月的心中,近乎死寂。
死一般的沈默,映衬著奶娃娃的哭声,正如一颗徐徐陨落的星子与一盏熠熠生辉的明灯,一个破败,一个鲜活,对比之下,竟是那般的……痛彻心扉。
苏引月呆愣一下,随即闭上眼睛,许久之後,终於一滴眼泪,滑落脸庞,滴进身下的泥土,消失不见。
他狠心,他狂傲,他决绝,却没想癫狂了一世,报应……终究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没有暴跳,没有愤怒,只是紧抓著君赢逝愈渐冰凉的右手,放在颊边,缓缓摩挲。
黄吉琛沈默了半响,以为他没听到自己说的话,犹豫片刻,又重复道:“……苏大人……皇上力竭……老朽自会竭尽全力……还望大人……先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苏引月默然不语,径自摩挲著他的额头,单手为他擦拭著腹部的伤口,垂下眼帘,竟像没有听到一般。
黄吉琛微微尴尬,悄悄抬了抬眼,以为自己声音说得小了,想了一想,刚想再次出言提醒,却被苏引月冷冷打断:“黄大夫!我知道你要说什麽!我相信他不会死!你身为医者,更应该有这种觉悟才是。”苏引月一边说著,一边点了他的穴位止血,另一只手还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真气,效果却好似微乎其微。
黄吉琛低低叹了一声,突然不知该说什麽才好,只有拿起手中的巾帕,不断地为他擦拭汩汩而出的血迹。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煞白的巾帕,强烈的血腥气迎面扑来,黄吉琛满头大汗,一遍又一遍地为他处理腹部的伤势。
这是在野外。没有热水,没有湿巾,皇上能撑到现在……也算是不易。
黄吉琛心里低叹,现在却毫无办法,只能一手按著他的腹部,涂上一层层膏状的止血消炎药物,再拿著纱布又一层层的包裹起来。
苏引月一直静默著不再出声,只是双手紧紧攀握交叠著他的右手,也不去理会一旁哭泣不断的婴儿,愣愣的,好像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
那一年的相遇,他意气风发,手执折扇,细长莹透的碧玉扇坠从扇柄细细长长地斜坠下来,随著他的动作,轻轻摇摆。
那一瞬间的他,说不出的英气豪迈,说不出的气宇轩昂。
也许,在那一瞬间,自己就深坠爱河,无法自拔。
渐渐的,缺失的记忆如同海浪般涌入脑海,苏引月轻轻一震,似乎真的抓住什麽一般,慌乱,甜蜜,幸福,苦涩,种种纠结的情绪相互交错著出现在他的脸上,其间柔肠寸断,其间幸福甜蜜,也许,也只有他一人知晓吧……
苏引月神色一暖,拉著他的手紧了紧,嘴角微微翘起。
月色迷离,竹声醉人,那一夜的望月亭中,他与他斟酒对饮,和著清风明月,映著池水潋滟,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痴迷与眷恋,那一刻,他笃定,他是赢家。
可是他却错了,甚至错得离谱。
他以为他报复了他,戏耍了他,玩弄了他。他以为大仇得报,自该畅快淋漓,自该意气风发,可谁想,因果报应,到最後,自己却自食恶果……
记忆一点一点的归拢,从开始的相遇,再到曾经经历的种种纠葛,一直到现在……他为他逆天孕子,他为他剖腹取子。
苏引月扯扯嘴角,劈天盖地的苦涩狂漫而来,心里纠结著种种痛苦,对著地上那毫无意识的男人,轻抿薄唇,却不知该怎样徐徐道来。
“我只想告诉你……。我想起来了……”苏引月轻逸出声,轻拨著他的发丝,仔仔细细地帮他归拢在脑後,声音压抑著,痛苦自心底泛开,难以言述。
君赢逝紧闭著眼睛,双手垂在两侧,手指自然地蜷曲著弧度,静静地躺在地上,丝毫不见当初的意气风发,好像一场生产,就让他陨殁了所有余下的力量,只待平静地腐化为尘,幻化为风。
苏引月轻轻摩挲著他的脸颊,指腹隔著空气,游移著停在他的右手上,顿了一顿,紧紧握住。
“我知道你恨我气我,但是醒来好麽……真儿好好的很健康,声音大得吓人……你若是恨我忘了你,大可以打我泄愤……我一定不会还手的……”
苏引月俯身亲了亲他的手背,忽然一声!当落地的声音,一个白玉瓷瓶从他怀中掉了出来,骨碌骨碌地滚向远处,停在黄吉琛的脚下。
黄吉琛愣了一愣,随手捡了起来,问了句这是什麽,见苏引月愣愣的并不搭腔,便拧开瓶子闻了一闻,顿时呆住。
“大人……。”黄吉琛好似十分激动,颤声道:“大人可知这是什麽!?……”
苏引月抬了抬眼,心思却全在君赢逝的身上,便随意答了一句:“那日刘瑟硬塞给我的……也不知是什麽东西,黄大夫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黄吉琛猛然拍下大腿,哈哈大笑一声,喜道:“纵是踏破铁鞋也寻不到的东西,没想到呀没想到,得来竟是不费半点功夫。”
苏引月微微拧眉,好奇地望他半响,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麽,禁不住面露喜色。
这是那日他打仗受伤之後,刘瑟千叮咛万嘱咐送来的东西。
伤口不深,只是肩胛处有一条细小的伤痕,是他那日走神之下,不慎被煜羡将领所伤。明明伤口已经结痂,刘瑟却依然献宝似的捧来此物,说什麽费劲心机的寻来此物,定要让他好生服下。之後,刘瑟罗罗嗦嗦地说了一大堆,却被他尽数忽略。他根本没听刘瑟说了这是什麽,自然也不可能多加关注,更不会知道他有什麽效用。
随意地往哪里一塞,自己也不知道将它放在了哪处,今日却不好不巧地掉落出来,难道是……天无绝人之路!?
苏引月眼前一亮,竟有些微微期待起来。
“黄大夫……这是……”
“止血还魂的圣物,阴阳九转丹。世间仅此一瓶,苏大人有此种圣物,怎麽就不早说?”黄吉琛眉开眼笑,他有幸曾目睹阴阳九转丹的神奇功效,不过那还是他年幼之时,现在阴阳九转丹重现江湖,当真要说这皇帝好命。
阴阳九转,即便阴阳相隔,只要九个日夜,便也能兜兜转转地死而复生。
这样的作用与功效,天下间,无人能及。
苏引月紧张地拉住他,忍了半天,才敢小心翼翼地问出声音:“……这麽说……这药……能治好他?”
黄吉琛笑眯眯地道:“此神药世间难有,天上难寻,若是连它也治不好,只怕奉为医界之首的无须圣人,也要甘拜下风了。”
“当真有这麽厉害!?”
“当然。”黄吉琛抚著胡须轻笑:“老朽自然不会骗人,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更何况这人命关天的大事……”
“好了好了!”苏引月心急地打断他,一把地抢过瓷瓶,连忙倒出一颗,喂进君赢逝的嘴里:“你要说什麽我全知道了,当务之急是要救醒他,你那什麽唧唧歪歪的大道理,一会儿再说。”
黄吉琛微微汗颜,但又无法反驳,於是沈下声来,静默著观察君赢逝的神色。
君赢逝虽然失去意识,牙关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