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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店?”小二道:“这房子是孙相公的,只因今春孙相公岳父请他到争春园饮酒,不知何事与米公子闹起来,内有红面大汉,把米家丁打散,又有个黑面汉子帮助,米家二次报仇,不防两汉在孙家吃酒,石相公被黑汉打碎死了,又踢死三十五人,两个汉子逃去了,孙相公苦打成招,在秋后出决,因那些冤鬼作怪,下店之家说我家离他家不远,恐怕遇鬼。”马俊听了,方知孙佩处此地。又问:“如今孙家可有甚人?”小二说:“家人小子散了,只有两个老管家住在房后,此房写与我家开店,每日取勺米过活。前日,他家人去监内看孙相公回来说,监内牢瘟,人尽睡倒。如今罪人提到店监,只怕我公子不得生。”马俊道:“监内难道无医?”小二说:“请的不中用,要请罗大夫有手段。”马俊问:“罗大夫在这好远?”小二道:“不远,一直向东就是,有个招牌,上写罗辉庵大方脉。”小二又取两壶酒放下,说:“爷若要酒,喊。”言毕去了。马俊对周顺说:“我与兄长兴头上,实实的来此,指望救孙佩,不意病在监内。纵然救他出来不能行走,也是枉然。”周顺道:“不妨,就说害玻”马俊道:“他们不信。”眉尖一促,计上心来,欲与周顺说,然恐他害怕,待行事之时,打发回去。小二来收碗盏,拿两壶酒来,叫小二把中门闭了。小二又取水来洗脸,马俊问道:“府衙门那里?”小二道:“在前街。”说罢小二去了,二人又饮几杯。
马俊说;“仁兄坐坐,我走走就来。”周顺道:“夜深了,那里去?若有事天明去。”马俊道:“仁兄不要管,我去便来。”
便在行李内不知取了甚么
东西,放在腰内,就换了衣,对周顺道:“若小二取东西,不可开门。”到天井内将腰一弯,上屋去了。周顺暗想:马俊鬼头鬼脑,黑夜出去,定会弄出事来。不说周顺吃惊,马俊在屋顶行一会,不知府衙门,正找寻,闻听得更鼓梆子声,过十数间房子,只见前面有些灯光,他就在屋上伏下,举目一望,只见前面有个照壁,盖得花绿,却不明白,又有高高大府门,门前挂着纱灯,上写“开封府正堂”五个大字,约有十几个寻更的,手执军器。马俊暗想:正是知府衙门。轻轻纵过仪门,看见高大墙垣,放有荆棘,想此处定有牢狱,马俊乘空落下。并无一人,走到神堂,只见堆得二三十个草堆。马俊想,天从人愿,就放起火来,呼呼的烧起来了,马俊回寓去了。再说狱堂失火,打更忙向前救火,惊得狱卒忙开牢门,罪人往外乱跑,幸得东西两边门关好,不曾走了一犯。衙役跑到后堂,禀知府,知府吃了一惊,倘若烧死重犯,本府如何回复上司,这是狱卒不小心。此知府姓雷名霞,科甲出身,为官清正,人称地雷青天。见火甚大,心内大惊,后见火势微了,方才放心进去。知府问道:“可曾烧民房?”差役道:“只烧神堂,犯人一名不少,点过名了。”就将值日卒责了三十杖革去。知府吩咐将案犯收县监。各处官俱来问候,雷公谢过,不言。
再说马俊见火起了方回,那周顺见马俊去了多时不回,心中疑惑不定,正要出门,马俊从屋上跳下,周顺问:“贤弟往那里去,因何此时方回?”马俊在周顺耳边说放火之事,周顺吃了一惊说:“却为何事?”马俊道:“因孙佩患病,闻得罗先生能医时症,推三阻四,若在府监,不好医治,今将府监烧了,必将罪犯移去县监,便好医治。少不得陪孙佩、罗先生在监会。
今晚不去,明日晚间行事。仁兄到后日,先回杭州,与郝大哥知道,幸孙佩病好,一同回来。”周顺道:“同来一同去。”马俊道:“兄在此处,反不放心。”二人正要安歇,只听外面喧哗,再听时,方知失火,那店主看了,依旧睡去。马俊故意问店小二:“那里失火?”小二道:“本府禁中失火,那些罪犯,总移县禁中。”当夜二人睡了。次日对小二道:“昨日房钱是今日所费,我在此卖货,不知三日五日,这锭银子与你店主。”店主心中欢喜道:“小人服侍不周。”马俊对小二道:“店中无事,同我们上街。”三人走到府前,见抛砖瓦,马俊周顺暗笑。小二引他二人到了热闹地方,三人吃些酒饭。马俊问:“米相府在那里?”小二道:“在县前。”又认了罗先生包成仁的门户,至申牌时分,三人才回。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为友除病忌天理
话说马俊周顺与店小二上街游玩,申牌方回。吩咐买许多肴馔回店,到晚更是丰盛,马俊道:“我弟兄今日商议买货,把酒肴设在房内,多取些酒。”自斟自饮,小二将物件俱送入房,小二关了门,同店主吃饭去了。
再说马俊与周顺饮了几杯说:“仁兄宽心自饮,我去就来。”
说罢带了宝剑,飞身上屋去了。周顺有些害怕,只得自斟自饮。
有上更时分,马俊从屋上下来背一个包袱,打开看时,却是血淋淋一个人头,两眼大睁,周顺大惊说:“贤弟,这人头不知谁的?”马俊道:“这是包成仁的狗头,他与老婆憋气到书房,被我杀了。”将人头包好,放在牀下,又饮了几杯,吃些肴馔,说:“此时已有上更,响三下,小弟有正事。”依旧上屋去了,周顺暗想:“马俊如此手段,心内害怕。咱不免明日先回。”不表。
且说马俊因日间看过出路,不费找寻,到了县前,上了屋去到了私衙,伏下看时,正见知县孙剥皮与妻子饮酒,不一时说夜深了,他妻子说:“今日要干事,定与你拼命。”剥皮说:“今叫你求饶。”说罢携手进房去了。妇女丫头掩口而笑,忙收拾各睡了。马俊从屋跳下,立在窗前,只听淫声浪语,即把堂门轻轻移开,只见房门半开半掩,跃进了房,执剑在手,妻子还在那叫快活,马俊走到牀前,将帐子掀起,知县见了大汉子手执利剑,正欲叫喊,马俊早已杀下,从牀上滚下来,那妻子正要叫喊,被马俊砍成两段,扯下一条卧单包子,灭灯而去。
周顺正在忧愁,见马俊提了包袱进来,说:“又取两个来了。”
打开一看却是一男一女人头。马俊将他二人云雨事说了,将二人取笑说:“他只当快活死了。”饮了几杯,说:“小弟又要走了。”说罢上屋去了,周顺见了三个首级,作哑无声,只自饮酒不言。且说马俊到了米府,竟入后堂,不知米斌仪卧处,正寻之际,只听有悲声,马俊走到窗前,往缝一张,只见明亮灯烛,一男子赤身搂一个女子,只听女子告饶哀求:“奴家小,经不起。”那汉不听,女子亦不肯受,马俊看到此处,晓得是米斌仪淫人闺女,心中大怒,取了闷香闷住众人,不到半时,妇女各去睡了,米斌仪也就在地下睡了。收了闷香,走进房来,见女子赤身哭泣睡了,牀上取被与他盖了,看凳上,又见两个赤身女子亦睡,马俊举起剑来剁了头,又剥下几块皮方才住手,又开了木箱,取了衣服,又见箱内有银,取了几封,放在怀内。
将人头堤起,上屋到罗先生家来。
四处一望,只见先生厅上,有一药箱,马俊将箱门揭起,把人头放在箱内,回到店中,已是四更了。周顺见马俊回来,才放了心。马俊将杀米斌仪说了一遍。周顺说:“贤弟真大能。”马俊道:“仁兄可收拾行李,天明好行路。”又把银子分一封与周顺作路费,又吩咐周顺一番,提了行李,往杭州去了。
小二见周顺出门,问道:“那爷往何处?”马俊道:“他明日就来。”马俊问店主去那里,小二道:“下乡收债,大官人在家。”马俊道:“叫他进来,我有话说。”小二叫了。那店主只生一子,年二十三岁,名叫武志,进来见礼,马俊也还礼,武志问:“爷尊姓大名?”马俊说:“山东人氏姓马名俊来在宝店,方才请你,非为别事,将这行李寄在此处,还有一口宝剑,价值千金,好生收存,后来时重重相谢。若我去后,有人来问我在你店中,要推不知。”武志不解其意,只是点头。
马俊提包袱出了店门到府前来,只见开封府,雷公升了早堂放告,只见孙知县管家跑得气呼呼,到大堂跪下道:“不好了,求大老爷做主。昨夜不知甚么时分,老爷奶奶头不见了。”
知府大吃一惊,本府亲自相验,又见包成仁妻子,手拿状呈,当堂跪下,说:“小女姓顾,是包成仁之妻。丈夫每日陪米公子,昨夜独宿书房,不知何人杀死,头不见了。”随看状子问说:“你丈夫死在米府,死在家里?”顾氏道:“在家。”雷公委二衙看,又见五六人跑到大堂跪下,说:“人命关天,我家相爷只有一子,昨夜宿在深闺,不知谁人杀死,尸分数块,头又不见。”雷公听了此言,吓得汗流。呆了半会,打道米相府中,相验收殓。又到知县府中,亦相验收殓。叫库更将库封了,苦主带齐,打道回衙。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报医入狱起沉痾
话说雷公坐了大堂,便将那三个女子带上,跪在一边问道:“你三人伴宿的?”一个女子说:“是。”雷公道:“你三人伴宿必知情由,从实招了,免受刑罚。”那女子道:“系本城东门袁秀才之女,父亲早丧,原配本城张元吉,米公子叫了包成仁来说媒,母胥氏说已许人了不允,当夜领了三十多人,抢去破了身,昨夜不知被何人杀死。”雷公听了袁氏之言,想米公子做出这事,所以如此。自古杀人者非良人,被杀者亦非良人。又向那两个女子问道:“你从实说来。”女子回道:“我们是新来的,不知情由。”雷公大怒,正要动刑,忽一人拿红布包被,大步进仪门,大声叫道:“不要刑及无辜,杀人事我知道。”雷公在堂上听得,便教带那人上来,众人来扯,马俊说:“自去。”走到堂前,放了包袱,说:“小人叩头。”雷公见那人生得异相,问道:“姓甚名谁?杀人情由你怎知道?”
马俊说:“小人山东人,姓马名俊,杀人凶手不知,却有四个首级。”雷公道:“在何处?”马俊将包袱打开,抖出一个首级,雷公见了,想世上那有这胆大之人,必是他杀的。众衙役吓得面如土色。雷公问:“这首级从何得米?”马俊道:“久闻米斌仪倚父之势,强占良家女子,包成仁撮合,孙知县贪酷,小人恨在心头,所以杀了除害。见大老爷清正,小人不敢加害。自古杀人偿命。”雷公听了已有凶手,叫各家领头回去,米家人跪下道:“不见公子首级。”雷公道:“那里去了?”
马俊道:“小人送了一个与朋友。”雷公想:又奇,那有人头送人?问道:“你朋友姓甚名谁?”马俊道:“颇有名望,小人从山东来他家住了三天,这人是大夫,名罗辉庵。因昨晚饮酒,闲谈医道,他便叹气医好此人,才发万金。小人说,哥哥反作难,有万金相谢何不用功?罗大夫说,药引子要人脑,因此作难。小人应在身上,把米相公杀了头,送罗大夫为引子。太爷不信,把罗大夫叫来便知。”雷公大怒,标签拿了,走到半路,遇罗大夫轿子,差役将票拿出,罗辉庵呆了,想:我不曾犯法。只得同公差到府堂跪下,雷公喝道:“你知罪?”罗辉庵说;“小的不曾犯法。”雷公道:“你认得那人?”罗先生看马俊两眼,说:“认不得。”马俊道:“咱家情你已忘记了么?”
罗先生大怒:“怎么说那忘记?”马俊道:“为人要有良心,小弟到日,你说医那官宦,才发万金,我才将米公杀了头,送你合丸,怎推不知?”雷公说:“免得本府动刑,从实招来。”
罗先生听马俊说人头送他,甚不明白,说:“小的实不知。”
雷公将马俊杀了四人之事说了,罗先
生吃惊不了,说:“大老爷做主,小人认不得他,书上没得用人脑子为引,况又无赃。”知府问马俊道:“罗姓说无凭据。”
马俊道:“现在他厅上,左手几上药箱内,太爷可差人去龋”知府差了快差去寻,果在箱内,拿到大堂。知府见了,叫米家人领去。对罗先生说:“头在你家,还有何说?”罗先生不认,知府叫夹起身来,罗先生受刑不住,只得招供,上了刑具。马俊亦责三十板,上了刑具。押去收县监,女子发回娘家。知府做了详文,米家进京报信不表。
且说罗先生与马俊下监,只见东号没几人,犯人个个好了。
只孙佩不出汗,禁子寻不出号,只得收与孙佩同号。当时马俊听见哼声,四下一看,只有左边铺上睡一个人,年纪约有二十。问狱卒说:“此人犯何事?”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