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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兰勾玉杏向晚全集-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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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沉默。明明心里也不是这样想的,但就是不想解释。

“潘先生的理想是让更多的孩子读书习字,除了私塾,还有学堂,让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坐在学堂里听先生讲课。”

向晚想了很久,才道:“我是女孩子。”

男女之别她还是明白的,虽不甘心,但又如何?

弟弟读书她做家务,并不是因为爹不亲娘不爱。即便爹疼娘爱的,又能有哪家闺女请先生上门读书习字?更何况读的是《女戒》、《女训》、《女德》,学的是娴良淑德、相夫教子与女红,难道还能跟男孩子一起去学堂听课?这听起来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连小晚也是这样想的?”折兰勾玉笑。向晚的唇微微抿着,脸上又有初见时的那种倔强,分明是不甘心的。

向晚抬头,认认真真的看折兰勾玉,想知道他话中的真与假。他笑得很温暖,漂亮的眼眸微微弯着,有些深邃,但神情却是认真的。

折兰勾玉看着向晚,直到看到她摇了摇头,方继续道:“那么小晚不想试试么?”

“为什么?”理由呢?向晚虽才九岁,思想可比一般孩子成熟,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会分析,会思考,有逻辑能力。

“其实,朝堂权倾,沙场帷幄,都不如改变民生民计民思让人有兴趣。改变很难,需要或许不止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但一步一步往前,算是一种进步吧!”说这话的时候折兰勾玉停步望向前方远处,手依旧牵着向晚的,另一手从怀里掏出折扇,一下一下很轻很轻的敲着自己微尖的下巴,神情中似有向往。

“于是你想拿我当你追求进步与平等的试验品与引路石?”向晚脱口而出,直觉高于一切,并未经细思。

折兰勾玉笑容一僵,手一松,手中折扇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跟随多年的折扇第一次与地面亲吻,一声脆响,待折兰勾玉弯身捡起,折扇玉柄一道清晰的裂痕。

“小晚……”向晚的话太犀利,折兰勾玉从最初的反应不过来到现在的还有些不能适应。金鸾殿上泰然自若对答如流的折兰公子,平生第一次被一句话噎到,说话之人还是个九岁的小女娃,平时分外沉默的小女娃。折兰勾玉这会子还有些呆怔,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算了,我是你买下的,试验品就试验品吧!”倒是向晚率先转过弯来,表现出非一般的适应与自我调节能力。

“小晚……”折兰勾玉那种角色互换的感觉更强烈了。听着向晚的话,怎么感觉怎么不是滋味。

不该是这样的啊,怎么会成这样子了?

“事先申明,你要我现在就胜过小彦,我没把握。”潘先生的名望,她今天彻底见识。小彦跟了他多年,该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嗯。”折兰勾玉终于从短暂的惊诧及不适应中调节过来,恢复了正常。

“但我会尽力的。”向晚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表明态度。

“尽力就好。”折兰勾玉侧脸看向晚,笑得很是温和,惹来路人频频驻足。更有胆大的年轻女子,或窃窃私语小声议论,或满脸红霞,双眼似颦非颦,远远地走来意欲攀谈。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低调行事。”向晚斜了眼周围的人,冲着折兰勾玉平静道。

那种角色互换的错位感觉又来了。折兰勾玉看着向晚,将折扇放入怀里,一手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

离开热闹的中心大街,折兰勾玉倒不急着回府,只一径朝东走。

很长时间过去,折兰勾玉一直等着向晚开口,向晚走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他该是想到的,她向来沉默,又认准了他,不管去哪,即便没个交待,跟在他身旁她必是不会问东问西的。

折兰勾玉平日话虽不多,但比起向晚,又好过许多。走了半天的路,终是他开口在先:“索性去学堂看看吧。”

向晚也不作答,只点了点头。

“小晚真是很不喜欢说话啊!”折兰勾玉没话找话。

平时也没发现,因为有乐正礼在场的地方很少有安静的。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又多为读书习字学画,这种时候本就不用话痨一样的聊天。真没想到非学习独处时间,会是这种至冷场面。

一般的孩子一出门,最多的就是问题了,仰着脸走多少路,就可以问出多少个为什么来。可是向晚不一样,向晚对周遭的一切,有一种超越孩子甚至超越成人的坦然与超脱感。

第六章

“多说多错。”向晚神色一黯,咬了下嘴唇,瞬间又恢复平静道,“而且我不善说那些讨巧的话。”

折兰勾玉心里一涩。为何她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为何她不过是微微一黯的神色,却让他觉得话里包含了太多让人心疼的过往经历?是杏花村八年的生活,或者远不止那一些?

“并非人人都想听奉承的话。小晚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就好。”折兰勾玉鼓励,她应该更开朗。

向晚抬头,看他笑容亲切温和,又低头,细想了好一会儿,轻咬了下嘴唇,好似鼓足了勇气,方问道:“那么若是说错了话呢?”

“那也无妨,你还小。”

向晚忽然笑,笑容中有自嘲的味道。半晌才淡淡接一句:“是这样的么?”

“小晚……”那种怪怪的感觉又来了。折兰勾玉不由伸手去摸她的头,以希望给予她一些温暖与安慰,“至少在这里,是这样的。”

就像刚才,言辞锐利,他亦不会苛责她。这里是玉陵,护她安全,不让她受委屈,这个主,他还是做得了的。

“那么我能参加成人礼么?”向晚仰头,微微期待。

她知道,只有折兰家族的近亲,才有这个资格参加折兰勾玉的成人礼。

“好。”折兰勾玉笑,习惯性的取扇欲开。蓦地想到扇柄已裂,笑容一顿、手下一滞、心思一远。

这些个东西虽是身外之物,折兰府上也不缺,但这柄折扇是他师父所赠,贴身跟随他多年,是师父对他这位得意门生的肯定与赞许。没想到今日竟被向晚的一句话吓得失手摔破,实在可惜。

这么些年,从他少时读书习字开始展露他的非凡天分,随着年龄的增长,锋芒毕露、意气风发,小小年纪就已才名天下,十三岁那年更是金榜题名三科登顶。只是盛名之下带来的困扰,金鸾殿上那一席与天子的对话,以及他一个不慎给一个家族带来的灭顶之灾,让他忽然明白,他这样的身家背景,懂得收敛持重才是王道。

他不应该对那一家子人有太多的愧疚。他的不慎,只不过是皇上的一步棋,即便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来做这枚棋子,重点是皇上想下这步棋。尽管如此安慰自己,这一件事还是成为他心底永难抹去的伤痛。

四十六条鲜活的生命,他绝不会让折兰家族重演历史!

“扇子……”折兰勾玉刹那一黯的眼神向晚并没错过。这柄扇子肯定是他的心爱之物,现在弄成这样,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没事,正好可以换把新的。”折兰勾玉收回思绪,漂亮的眼睛弯成一道弧。

向晚想,明明他心里也是有些遗憾与心疼的,为何就能笑得如此温和坦然,连眼睛都笑得弯弯的?他和玉帝真的不一样,虽然长得实在是相像,可是玉帝生气时脸上是明明白白的怒气,只不知折兰勾玉生气时可还是会这般笑脸相迎?如是一想,心里便忍不住想去试探,去证明,去证实些什么。

“那这把扇子能送给我么?”

向晚说话时的神色非常平静,折兰勾玉一时也摸不清她心里真实想法。从杏花村初遇也有近半年,一直以来向晚都没跟他开口要过什么,不管在游学路上,还是回到折兰府之后,历来是他给什么,她便接受什么,从没有她自己的主观意识表达。

“这扇子已经不能用了。”折兰勾玉承认自己稍微为难了一下。

“就是这样,才能向师父开口要这柄扇子。”向晚仰着头看折兰勾玉,嘴角不由勾起,半月明眸弯成弦月,说不出的甜美娇俏。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没边没际的就泛起了快乐的链漪。她本也不是一个开朗外向的人,一般情绪都隐藏在平静的表象下,这一次,却是连自己都觉得意外的心情欢快起来。

确实是个九岁的孩子,折兰勾玉提着的心倏地放下,刚才角色互换的感觉估计只是个错觉。

心里一松,倒一时不觉她又叫了一声师父,更不好意思攥着扇子摇头拒绝了。

向晚欢天喜地外加小心翼翼的接过折兰勾玉的折扇。玉柄质地,只觉微沉。手执折扇,向晚不敢打开,扇柄上似还留有折兰勾玉暖暖的体温,向晚的脸微微一烫。

两人本准备先去学堂看看,无奈半道路上总有女子慕名跟随,胆大的盯着不放,或借故说话,胆小的就远远看着,或佯装顺路,两人只好提早回府。

半路上正巧碰到乐正礼,三人于是一道回府。

忙忙碌碌中,很快迎来了折兰勾玉的生日,二月初六。

在风神国,男子十六岁成人,女子十三岁成人。所以折兰勾玉今年的生日不同于以往,因为今年的生日会有一个成人礼。成人礼后,他便要上京接受正式受封,从此掌管玉陵的一切,为自己家族的兴隆作努力。

向晚此前在杏花村,也曾旁观过男孩子的成人礼,不过是由舅舅替其穿新衣、扎腰带、配腰刀,然后在祠堂里叩谢祖先,之后吃个团圆饭。

而在玉陵,男子成人礼便不同了。

这日折兰府上上下下,五更天便都忙活开了。向晚自也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便径直跑到折兰勾玉的房间外。

按照风俗,这一日起床更衣需是开着房门的,以示男子成人光明磊落。向晚来得正巧,看到房门大开,往里一探,恰是折兰勾玉换衣服的光景。

折兰勾玉不习惯被人贴身伺候,沐浴洗漱更衣都是自己搞定,一般这种时候丫环们放下洗漱用品和更换的衣物便会悄然退下。

“小晚这么早?”折兰勾玉看到门外探头探脑的向晚,倒没觉尴尬,慢悠悠一边拢了衣襟伸手系腰带,一边笑着招呼。

幸好向晚还不算太巧,如果正在穿中衣,那便有些尴尬了。

向晚的脸微微发烫,折兰勾玉这样也算是衣衫不整吧!他还来不及在头发末梢扎上发带,如墨的长发恣意地披在身后,配着这穿衣的动作,风流宛然中竟有一丝妖艳。

向晚被自己的感觉狠狠吓了一跳,有些怯怯地开口:“师父……”

“进来吧。”折兰勾玉将玉佩扣在腰带上,勾起嘴角,笑得温暖,衬着一身衣裳暖白如玉,丰神俊朗,尊贵不凡。

向晚抿了抿嘴,入内。折兰勾玉坐于铜镜前,取了一旁象牙梳,准备梳头发。

她今天规规矩矩穿着女装,因为要出席折兰勾玉的成人礼,不敢出了差错。近来坊间关于她与折兰勾玉师徒情分的传闻如火如荼,她几次偷偷出府,若不是身边有折兰府的侍卫跟着,估计会惹来不少是非。

说起出府,又有一段因缘。

自那日三佰楼回来后,向晚问了沈管家玉陵城里的玉匠高手,又找了个机会溜出府,一一寻了个遍。

她不过是想将折兰勾玉的那把折扇修好,结果那些所谓的玉匠高手不是说找不到同质地的玉,就说原柄维修肯定会留有裂痕。她知道以折兰勾玉的性子,必是不会接受这样的瑕疵与缺憾的。

折兰勾玉与乐正礼事后当然发现向晚的出府行为了。不过向晚解释说到处走走看看,折兰勾玉忙于成人礼的事,便也没起什么疑心。倒是乐正礼,听了向晚的说辞在一旁哇哇大叫,说什么出府也不找他一起,太不够意思了。

向晚无视乐正礼,之后出府更是小心翼翼,以免摊上乐正礼赖着她定要跟去。

事有凑巧,就在向晚几乎不抱希望的时候,沈管家告诉她闻名天下的玉匠珈瑛大师来到了玉陵。珈瑛大师与潘先生是旧识,此次便是来看望老朋友潘先生的。

幸得有了潘先生这层关系,向晚登门拜访请求时,珈瑛大师看了向晚与向晚手中的玉柄折扇一眼,倒是爽快的答应了。

大师听闻向晚是折兰勾玉的女学生,很是新奇,又听潘先生说向晚有一手好画,作为修护这把折扇的代价,大师要求向晚现场作画一幅,正是传闻中的杏开二度。

先生得了画很是开心,反反复复端详,又来回看了向晚好几眼,最后笑着让向晚过几日来取折扇。向晚记下,便谢了情回了折兰府。

时间刚刚好,正赶得及折兰勾玉的生日。

向晚收回思绪,从怀里取出一小长木盒,递至折兰勾玉身前案上,红着小脸,讷讷道:“师父,生日快乐。”

她身上是一袭杏红曳地长裙,因为天冷,外披雪白大衣,大衣领口袖口饰有白狐皮,粉面若桃,明眸樱口,俨然画中妙人。

“小晚有心了。”折兰勾玉也不急着打开,开始梳头发。

向晚就站在一旁看他梳头发。他修长的手执一柄象牙梳,长长的黑亮的发丝划过梳子,一丝一缕,仿佛能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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