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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应该比之前更加愤怒才对,毕竟消失的是他的骨肉。她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下,其实也就是眉心动了动,随即他便松手推开了她,力量很大,像是在丢弃一件令人生厌的物品。
她本就精神不济,经过这番折腾,其实再也支撑不住,双腿虚软,顺势伏回床边。
他再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短短几秒的沉默仿佛令空气都陷入死寂。他在临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宛如来自阴冷的地狱。
他面无表情地说:“秦欢,你该死。”
第二章
门板被大力掼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回荡在宽敞安静的卧室里。
他终于走了,就像进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几步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该死……
秦欢俯在床边,似乎是真的丧失了所有力气,挣扎了许久才爬回到床上去。
她闭上酸疼干涩的眼睛,双手按在腹部,在心中暗暗默念着顾非宸的那句话。
也许,她的确该死吧。
秦欢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梦里都是那么的累,好像正在涉水,水已经漫到了胸口,脚下全是淤泥,呼吸困难举步难行,却又不得不走,因为对岸就在遥遥可及的前方。可是她每奋力向前迈进一步,湍急的水流便又会立刻将她冲回原地。这场单调循环的梦境不知持续了多久,她最后只是累得不想动,不想睁眼。睁开眼,便是另一个世界,是最现实也最让人绝望的世界,而她很清楚惹恼顾非宸的下场,她从小就知道,谁叫她跟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呢。
醒来的时候居然还是凌晨,时间那样漫长难熬,她捂着发闷的胸口下楼倒水喝。
没有灯,窗边只是透出一点微光,秦欢顺着楼梯走得很小心,快到厨房的时候才稍稍怔住。
记忆中似乎也曾有过这样一个夜晚,她站在黑暗的楼梯边,忽然灯光亮起,坐在客厅角落里的男人安静地与她对视。也是凌晨时分,也是炎炎夏季,她当时一颗心砰砰狂跳几乎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因为半夜受了惊吓,还是因为沉溺在对方深沉似海的目光里,抽不出神。
喝完水,才觉得胸口烦闷稍退,其实身体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但她刻意选择忽视。刚想回房,只听见大门外头汽车发动机轰响的声音,门廊上的声控灯立刻亮起,将客厅落地窗照得一片明亮。
她知道是谁,却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才回来。
想躲已经来不及,她索性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顾非宸进门。
司机没有一同回来,这让她有些吃惊,因为顾非宸平时极少自己开车。这么久以来,她见他亲自坐进驾驶座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在仅有的几次经历中,她有幸亲身感受他的车技,却没有一次不是惊险连连,事后罚单无数。所以,她一向都将他不开车的原因总结为他保留着社会公德心的最底线,至少能为路上其他人的生命安全着想,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可是今晚……她微微皱了皱眉,怀疑他连最基本的公德心也没了,因为哪怕隔得有些远,她还是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客厅的大灯在顾非宸踏进大门的那一刻被他随手打开。突来的光线让穿着睡衣的女人眯起眼睛,顾非宸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他瞟了她一眼,顺手将车钥匙扔到沙发上,然后才问:“失眠?”
秦欢看着他,并不回答。她当然知道他没有这样好心,都这种时候了还会关心她的睡眠问题。
那一阵又一阵隐隐约约的酒气让她重新胸闷气短起来,于是转身上楼。
她的脚步并不快,但却没有听见他跟上来的声音。她还以为他喝多了暂时留在客厅休息,结果就在她准备关门上床的时候,门板忽然被人从外面抵住。
她仿佛吃了一惊,转过身的同时,他已跟着进屋并反手关门。
“你要干嘛?”她脱口问。
“你认为呢?”在经历了白天的狂风暴雨之后,他的声音竟然还能冷静如常。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在绝大多数时候,顾非宸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高深、神秘,旁人费尽心思,也只不过能窥见其内心之万一。
可是现在,她被他平静的样子弄得很不舒服,甚至直觉感到了危险,还没来得及防备,就被高大有力的男人推倒在床铺上。
其实她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仿佛不可置信。
他喝了那么多酒,独自开车回来,如今又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他的动作迅速,甚至有一点粗暴,脸上却几乎没什么表情。
直到女性瓷白细滑的肌肤完□露在灯光下,他才稍稍停了下来。
可也只有那么一瞬。片刻之后,他单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吃痛般睁开眼睛看着他。
“后悔吗?”他问。
秦欢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他说:“我说过,你该死。”
“所以呢?”
“不过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他一边动手除去她胸前最后一件遮挡物,一边冷冰冰地看着她:“生不如死更适合你。
这个房间除了一张大床和两个柜子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家柜,冷色调的装修让空间显得十分开阔。在床的正上方,一面巨大的镜子嵌在天花板上,将床榻上的一举一动尽收其中。
原来这间卧室的设计并不是这样的,大概是后来有一段时间重新装修了,而那时候她恰好没有住在这里了,等她再搬回来,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此刻躺在顾非宸的身下,她紧紧闭上眼睛,不去看头顶那块镜子里,并且开始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挣扎。
可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她太虚弱,不一会儿便脸色发白,白嫩的胸口起伏明显,而这似乎更加刺激了他的欲望。
她的黑发披散在脑后,颈线在剧烈的反抗中依旧显得优雅美丽。其实她是天生的公主,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更适合养尊处优的生活。
想到这里,顾非宸的眼眸微沉,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停顿片刻,紧接着便粗暴地分开她的双腿,强行挤进了她的最深处……
第三章
秦欢是被人叫醒的,看见窗外猛烈的阳光才明白昨夜已经过去了。
她起了床,感觉身体不太舒服,程度比昨夜更严重,某个部位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于是早饭并着午饭一起随便吃了两口,然后便听见门铃声。
家中的保姆去开门,在门廊那边耽搁了好一会儿。秦欢走过去的时候只见快递员一脸无辜,愁眉苦脸地说:“……这是顾客订的,一定要我送到这里来呀,你不肯签收,我回去可怎么交待?”
保姆赵阿姨是在顾家待了好多年的,坚持原则:“不行,我们家从来不插摆鲜花的。不如你回去联系那位顾客,办理退货吧。”
那捧娇艳欲滴的火红玫瑰在阳光下散发着炽烈的气息,花瓣上犹带着透明水滴。
秦欢伸手接过,转身就往屋里走:“这是我订的,赵阿姨请你付钱给他。”
她带着鲜花进了自己的卧室,后头赵阿姨就跟了上来,为难地问:“那顾先生回来怎么办?”
“我不管这些。”秦欢头也没回,从桌上找了个陶土罐子,盛上清水,将整束花插了进去。
那罐子原本是个工艺品,是她去年一时兴起从街边地摊上买回来的,没想到当作花瓶居然这样合称。
仿佛很满意自己的创意,秦欢站在窗边欣赏了片刻才对呆愣着的赵阿姨说:“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顾家的任何一间房间里都没有鲜花,顾家的花园里也从来不种花花草草,做顾家的保姆或钟点工必须十分勤快,要保证家里没有一丝灰尘。
这些全都只是因为顾家的男主人有哮喘,不能受到过敏源的刺激。
不过,当天晚上顾非宸并没有回来。至少在秦欢入睡之前,他一直都没出现。
秦欢为此感到由衷庆幸,在身体虚弱腹中隐隐作痛的情况下,她实在没办法再和他继续纠缠。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赵阿姨便来敲门:“顾先生让你去他书房,好像有话要谈。”
“不去。”秦欢将自己闷在被子里,身体僵冷:“……他要是有话说,让他自己过来。”
“可是……”
赵阿姨后面的话开始变得模糊,秦欢蜷着身体瑟缩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痛,又或许是因为恐惧。
可是为什么要怕?
她屏着呼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痛楚缓解一些。
这正是她所期待的结果,再好不过了,因他而开始,也由他来终结。她是真的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又怎么能生下他的孩子?
顾非宸的孩子……多么可怕。
其实她承认,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的。她知道他会震怒,他会因为震怒而做出某个导致这种后果的行为。甚至早在住进医院的那天起,她就预料到自己终将会被他找到。果然,不出短短数日,他的人就已经查到了她的行踪。其实顾非宸比她聪明多了,从小到大,她自认没有哪个心思可以瞒过他的眼睛。
可是唯有这一次,他竟然失误了。
她住院,出院,乖乖搬回来,并且言语挑衅他……这些都是她设计好的,而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又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自己上了当,不过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一切都晚了……
秦欢意识模糊地想。她终于可以逃开那个男人的掌心,亲手操控一次自己的命运。
她不会如他所愿。他越是想得到,她便越不会给他。
即使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支撑不住呻吟出声,腹中的绞痛伴随着涌出体内的那股热流,仿佛一并带走了所有的温暖和生机。她忽然有一丝愧疚,对于那个注定不能降临的生命,这也是她在陷入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此外,她似乎还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不过她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冰凉的药水,旁人小声谈论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又重新获得了听力和感观,然而眼睛却还是睁不开,连动一动眼皮都仿佛费力极了。她只能静静地躺着,隐约知道这是去往医院的途中。
她的左手,被人牢牢握着。
炎炎夏日,因为失血和疼痛的缘故,她的手早已经变得冰凉,可是那人的手竟似比她还要凉。
对方掌心的寒意就这样紧紧贴着她的皮肤,这一路开往医院仿佛用了无止尽的时间,然而从头到尾,她听见许多个声音,却唯独没有身旁这个人的。
她想,她一定快要死了。不然,为何能从对方的手中感受到一丝恐惧?
就像是一个悠长的梦。
在经历手术的阶段,在秦欢再次苏醒之前,她仿佛又重新陷入到了那个梦中。
梦境的开端竟是那样的清晰,纵然已经过了漫长的二十年。
她是在一种极度狼狈的情形下与他初次见面的。
在漂亮而又陌生的花园里,她不小心一脚踏空了,恰好陷进一个盛着松软泥土的深坑里。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慌了手脚,小腿上也有些疼,兴许是被什么东西擦伤了,她一下子便哭了起来,并一边叫唤着。可是应该并没有人听到她的哭声或叫声,也不知道刚才带她进来的那个阿姨去了哪儿。
过了好大一会儿,头顶上才有一道阴影压过来。原本烈日当空,这下子仿佛瞬间清凉了许多,她好不容易止了哭声,抽泣着抬起头,望向救星。
可是这位救星有张极端漂亮却又冷冰冰的脸,看着她好半天,像在打量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物,似乎并不打算伸手拉她一把。
“让我出去……”她扁着嘴,眼泪又叭哒叭哒往下掉。
“你怎么这么爱哭?”对方有点不耐烦地皱皱眉,双手仍插在裤袋中,问她:“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的花园里?”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态度,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这让她莫名感到害怕。
“你再哭我就走了。”眼前的男孩子开始威胁她,并且真的直起身子转身要走。
她这才急急收住眼泪,强迫自己发出微微颤抖的声音:“……秦欢。”
这就是她和顾非宸的第一次见面。
她掉在近一米深的坑里,后来才知道这是花园工匠为翻修做的前期准备,她被困在里头,而他是她唯一的救援。
事实上,在知晓她的姓名之后,顾非宸思索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伸出手将她从脏兮兮的坑里弄了出来,虽然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嫌恶。
她还来不及道谢,他就已经转身走开。
很多年以后,秦欢还是会忍不住回忆起这段往事。她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