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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那样的城市唱生无法立足的。”大风摇摇头,都什么时候还惦记着唱生,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牢狱之灾吗,“他在这守着你更踏实,你别操这份心,他没事。”
*
拘留所的日子很无聊,青青每天都抱着腿坐在墙角,看着屋里的其他几个女人谈天说地。她们当中有的是小偷,有的是小姐,她们口中的世界,似乎和青青所知道大不一样。
青青把头埋入臂弯,不知道唱生那个大傻子怎么样了,不想让他自责,也不想让他难过,她只想他好好的。
“李青青,出来一下。”
门外一声冰冷的呼唤,青青下了石床,跟着她走到一间屋子里。
她以为来人会是大风,但是她看见的,却是很久未曾见过面的林深。
林深穿着一身简约的休闲装,在青青进来时蹭的站了起来,对青青说:“青青,这是我的学长,北京一流律师事务所的骨干。”他顿了一下,发现青青的表情并没太大变化,不禁失望,“我从学校论坛上看到你的事情,马上给你找了律师,你别紧张,把过程跟他说就行,这件事我能保你。”
学校论坛是学生八卦的地方,经常有偷怕青青的照片传在上面。林深也不理解自己对青青奇怪的执着,经常在睡前逛一逛论坛,看看有没有青青的消息。
林深坐在一边,皱眉听青青说完整件事情,和律师交流着,“没办法了吗?”
“对不起,就算有人能疏通关系,还是要判刑的。这属于严重的防卫过当,未成年人虽然能从轻量刑,但也不能完全无罪释放。”律师摊摊手,表示对现状不能做到林深想要的效果,“不过我可以尽最大努力减少刑期。”
林深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他以为凭他家里的权力和优秀的律师就可以保全青青,没想到还是不能让青青抽身而退。
“青青,能少点是点吧,
我再试试,别着急。”林深轻声说着,昨天半夜托关系找了个最厉害的律师,焦急地从北京赶回来,他很疲惫。
青青对林深的感觉是很复杂的。他威胁过她,最后又悄然消失,现在在最紧要的时刻却又突然出现,青青感激是感激,但仍不能面对他的目光,于是礼貌地回答他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林深看着青青,尽管她现在脸色很差,可是能和她面对面,这种感觉要比通过虚无的网络来得真是太多。林深压下心底的悸动,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青青胆子小,他犯过一回莽撞的错误,这一次,他要慢慢来。
*
由于是未成年人,法庭上允许出席的只有原告被告的家属和律师团。原告无妻无子,无父无母,是个单身汉,除了援助的律师,没有任何人出现在原告那边。
唱生坐在席位上,目光追随着背着他站在被告位置上的青青,眼眶渐渐湿润了。和回首的青青对视,唱生动了动唇片,轻声叫出她的名字。
那是他赋予她的名字,他说得无比艰难和苦楚。
他的孩子,很勇敢,可以用未来的崩坏来保全他的安危。
林深找来的律师果然很优秀,在证据确凿的条件下也能据理力争,法院最终判决青青为防卫过当,判了一年零六个月,移交少管所。
一年半,或许是个不长不短的时间。青青心疼地看了看唱生,告诉他不要哭,时间马上就能过去。
唱生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青青被穿着蓝衣服的人带走,直到那扇大门彻底的闭拢,他才回神,知道青青彻底地离开他的世界了。
时间啊,你快些过去吧。
*
到少管所的第一夜,青青抱着东西走进牢房。
这是一个不大的屋子,一张长长的通铺住了十二个人,条件很差,卫生间也许叫茅坑更为合适,就设置在床的旁边。
里面几个人虎视眈眈地瞅着青青,一个肥硕的女孩指着一个瘦小的女孩说:“你,移到里面那块去。你,”她蛮横地指着青青,眼里闪过浓浓的玩味,“把东西放在最边上。”
青青并不想惹是生非,然后茅坑散发的酸臭还是让她难忍。
青青只是一瞬间的不情愿,胖女孩就跳下床来,掐住青青的下巴,青青这才发现她有多高大,简直是头壮牛。胖女孩冷哼一声,“还不乐意了?你问问她们,谁是这少管所的老大?就是别的屋里的头子,见到
我也要递根烟!滚到里面去!”
胖女孩蹬了青青一脚,青青咬住唇片,忍着臭味把铺铺好,刚想上床,就听见胖女孩沙哑的声音说:“我让你睡觉了吗!过来,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青青呼了口气,深知自己招惹了狱霸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走到床前,小声说:“大家好,我是编号199105,大家可以叫我青青。”
“说话跟哼哼似的,我叫王霞,叫我大姐知道没?”胖女孩忽然笑了一下,低声念道:“长得可真俊,以后……滋味儿一定好。”
青青没听见她的后半句,恭敬地喊了声“大姐”。
“我吧,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听话懂事,我不会难为你的。”王霞暧昧地说,“说说,你犯的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青青发现那个瘦瘦的女孩好像对自己很有敌意一样,竟然是仇恨地看着自己的,不太清楚这里的规矩,青青决定还是不要多说为好,“杀了人。”
“哈哈!杀人?我也是,好姑娘,有胆量。”王霞指指青青的位置,“去吧,睡觉,今天散会。”
“是,大姐!”其余的十个人竟同时开口,齐刷刷的来了这么一句。
青青躺下,旁边的味道依旧很难闻。她却笑了笑,忽然觉得,这帮人还是挺有趣的,虽然凶了点。
接下来的一个月,青青生活在劳动与教育的生活中,除了那个叫做徐然的瘦女孩总是找她的麻烦外,青青过得还算平稳。尤其是那个大姐,果然是劳教所一霸,有的教导员见到她都要装作视而不见,而这样一个动不动就打骂狱友的人,却对青青格外好,有的时候,说话的语气甚至很温柔。
青青逐渐感觉到不对劲,好像那个大姐,看自己的眼神十分不明朗,她也终于明白,徐然为什么总是一脸妒恨地针对她了。
王霞是同性恋,她在所里的女朋友,就是徐然,但是她对徐然并不好,或者说王霞对什么人都不好,独独对着青青,她的眼神是痴迷的。
“你可真俊。”这句话王霞时常说,青青高兴的时候甚至会趁机摸摸她的脸蛋,青青不乐意她就悻悻收回手,一脸埋怨地磨叨:“啥呀,碰一下都不给。”
人的耐性都有限,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唱生那么隐忍,把决定爱与不爱的权利都是交给青青,而自己苦苦忍耐着。
青青越来越心慌,王霞对她的骚扰越
来越过分了,每天她的眼神都盯着青青喘不上气来,很怕她一个饿狼扑虎,把自己给吃了。
战战兢兢地钻进被窝里,青青细细数着日子,三个月了……还有这样的五个三个月她就能出去了……
黑暗之中,无数双手伸向了青青,把她按了个牢牢实实,挣扎不能,呼喊被扼住。
青青惊恐地看着模糊的王霞,王霞带有侵占意味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和她的眼睛,请想吐,真的恶心,不要吻她的嘴角……不要!
唱生……唱生……
“李青青!别挣扎了,我他妈给你点脸了,以后别指望我再对你好,不知好歹的东西!”
王霞满足地倒在一边,心想自己难得温情了一把,竟然亲到嘴唇就停止了。她刚伸出胳膊,想搂一搂青青,青青就跑下床去,疯狂地敲着铁门,“报告政府!报告政府!”
为什么没有人……为什么!青青不停用袖子抹着自己的脸,她觉得恶心,谁来阻止那个疯子,“报告政府!来人啊!来人啊……啊!”
“臭婊。子!”王霞捂住青青的嘴,把她的双手反切到背后,重重踢了她几脚,骂道:“别给脸不要脸!这里没人敢管我!对你好不知道珍惜,非让我用硬的!”
“唔……”青青不甘地挣扎着,为什么到了监狱里她还是要被侮辱!还好,还好进监狱的不是唱生,被欺负的不是唱生……
恶心、绝望,混合着一点点卑微的希望,在暗夜里寂声滋长。
这样一个世界,比外面的世界更难以逃脱命运的玩弄,青青几乎无力反抗。
*
青青明显的消瘦了,唱生再见到青青时只有这个感觉,好像是整个人都垮了一样,宝石般的样子彻底失去了神彩,变得木讷呆滞。
唱生隔着玻璃看着青青,心疼地沿着那块透明色之后的轮廓画着,问:‘怎么几个月没见就瘦这么多?’
青青压抑着自己想哭的唇角,强颜欢笑说:“天热了,不大爱吃饭。”
半年了……她在这个牢笼已经半年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多少次青青觉得自己肮脏,马上就要撑不住了,绝望的时候真的很想吞玻璃死了算了。但是唱生还要她,尽管她已经这么脏了,没有她唱生也会难过。
唯有一个唱生,才能支撑着她走下来。
青青合上眼,不想去看唱生那张同样憔悴的脸,“唱生啊……”算了吧,你的青青已经
不想活了。
五分钟时间,青青沉默着,也没再睁开眼,唱生便不能说唇语,只是隔着玻璃一次又一次描摹着青青的脸庞。
唱生的心沉了下去。是什么,让他和青青有了隔阂,明明上一次探望还好好的。
唱生不知道青青经历过什么,也就不知道青青对自己的唾弃和厌恶。
“哥哥,最近还好吗?”青青终于睁开眼,水光满满地看着唱生。
唱生急急地点点头,好像是想要证明些什么,问:‘青青呢?青青好不好?’
“好……”青青低声说,拿着话筒的手却在不住颤抖,太过用力,指节都变为了白色,“在外面,有人欺负你吗?”
‘不,我很好。’唱生微笑,如同春季里的风一样和煦,他想抓紧时间和青青多说点话,毕竟三个月才有一次这样宝贵的机会,‘我现在租了个门脸,修车的时候夏天不热冬天不冷,还卖一卖二手自行车,生意很好,每个月能赚三千块钱了。我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遍,可好看了,等你回来……你一定会高兴的。’
没有青青,唱生空虚得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只能机械地整理屋子,一遍又一遍,想象着青青回到家里时开心的样子。所有寂静漫长的夜晚,他都反复回想着青青幼时的憨态和长大后的美丽。
他的青青对他最好,即便是短暂地不在了,也能以这样的方式填满他的人生。
‘我攒了点钱,想做点小生意,开个小卖部,等你回来,我修车,你看店……’唱生哽咽了起来,都是他害了青青,不然青青怎么会把最好的青春耗费在牢狱里,而且出来也不会再有光明的前途,‘你回来,我养你,你不用上班,就安逸地呆在店里面,我把两个店面打通,你随时都能看着我。’
唱生没注意到青青脸上讽刺的笑容,自顾自地说着。他已经给青青做好了出狱后的打算,就等着她回到他身边了。
可是这一切,李青青还配吗?
一个随时处在女人觑视下的人。
*
唱生回到家,扑倒在床上,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他不明白青青怎么了,不管他再怎么粉饰太平,他也感受到了青青疏离。
他们应该是最亲密无间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唱生的心口越来越紧,像是被什么狠狠钳住了,青青,是不是开始怨恨他把她推进监狱里了?!
青青……青青……唱生抱住青青的枕
头,让自己的脑袋陷进去。这么久时间过去,青青的发香早就消散了,仅留下的,不过是一点念想。
李唱生全靠着青青活着了,为什么青青还要切断他仅存的这一点希望。他倒宁愿青青气他怨他就狠狠地打他一顿,像小时候一样。
唱生呼出一口浊气,从床头柜翻出他和青青的照片,全部摊开在床上。他粗粝的手指抚摸着青青一岁时的黑白照片,她的腿细细瘦瘦的,眼睛很明亮,像头小兽一样和他对望。他多希望青青还处在那个年幼无知的年纪里。
那时的青青最爱他,会主动把娇小的嘴唇送进他的口腔里,会每天依赖着他不让他离开她一步。那时的青青从没有离开过他的怀抱,就像他们本身就该是一体的。
青青是不是不要他了?唱生迷惘地摸着青青十六岁生日照的照片,侧脸的线条柔和依旧,还是那个十四岁少年的样子,只是眼角深刻的鱼尾纹怎么也掩饰不了了。
唱生把头抵在铺满相片的床褥上,悄悄地合上了眼睛。
青青瘦了,精气神也没了……原来监狱里的生活真的会磨掉一个人的意志。唱生撑起身子,下楼开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