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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倚栏而坐,淡淡笑着。
那厢,锦绣华裳的肖玉仍是媚丽慵懒地执杯小酌,娇俏的绯儿师姐仍是暗地里戳着邵师哥,和他斗着气,冷盈仍是不给小宁一个好脸色,塞了一个盘子给他,大概警告他多吃少说话……
只有他一人,冷清寂寥,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闭目许久,再睁眸时,一袭华衣鲜裳映入眼帘,如云霓霞色,光彩流溢。
“回来了?”
他倦倦一笑:“嗯,回来了。”
十七、
明朗的晴空下,心情也应当是明朗的,但玲珑貌美的少年却沉着脸将他的师哥扯出门外,闷着气瞪他:“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好,你老是对她千依百顺的?倒是日日骂我,她挑我的刺,你还帮她!”
冷盈皱皱眉:“你也说她是个小丫头,和她计较什么。”
凌小宁冷笑:“她十六啦,也不算什么小,隔壁宋家的燕儿和她一样大,都快做娘了。”他气哼,“我也十六,还比她小一个月呢,怎么没人叫她让我?”
“你丢不丢脸,叫个女孩儿家让你?”
凌小宁想想也是,“那……六儿那小子,每次来居然叫你给他揉肩捶背,你怎么也由他?他要做少爷回家做去,当你是什么!”
冷盈睨他一眼:“你上回偷吃了他的茶点,我替谁还的帐?”
“啊,真小气,大家大户的,一点茶水点心也这样抠门,下回我去,捶不死这小子!”
“捶死了他,没有人教我做莲子红豆汤,某只蠢猪就喝不到。”
凌小宁眨眨眼:“盈师哥,你、你说什么?”
冷盈转身就走:“什么也没说。”
凌小宁立刻扑上去抱住他,很谄媚地笑:“你真的煮给我吃?”
“放手,怕人看不到么?喂……你敢把口水滴在我身上就试试!”
“我给你洗。”将冷盈拉到墙后角落,贴着呼吸轻道,“盈师哥……”
忽然听到有人很煞风景地唤道:“盈儿,我来啦,快给你六哥哥倒杯茶!”
那声音本是笑吟吟极好听的,凌小宁却不由低咒一句,还粘在冷盈身上没起来,墙角伸来一张少年的笑脸,“小宁,你又在扮猪吃老虎么?”
凌小宁狠狠瞪过去:“你又来干什么?”拉着冷盈走到少年跟前,“今天你请客,不吃垮你,我不姓凌!”
“哎呀呀打劫啊你……”
少年们的声音轻快而朗扬,是这明媚季节里最灿烂的一道风景,跳脱飞扬,笑语喧闹,本就该这样恣情炫目。
倚在窗边瞧了这半晌的年轻男子深感兴味地观察着,凤眼含笑,媚丽如丝,随手抚了抚华美的锦绣衣袍,懒懒道:“师哥——”
屋内,另一名素白衣衫的青年淡淡应了一声:“什么事?”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但一直犹豫,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
“你想说时再说罢。”卿程头也不回,微叹肖玉这一犹豫,便在他房里赖了三天,“你自己的床不睡,干什么来挤我?”
“自然我的床给人占了去。”鹿肖玉无谓笑笑,“日后这收留费还要加倍讨回来。”他斜眸睨去,“嫌弃我?”
卿程转身瞧他一眼,浅淡微笑,“我是觉得,这两年,你同我亲近许多。”
“我倒觉得,你这人更无趣了。”鹿肖玉喃喃道,想起窗外那一对少年,“小宁和盈儿在一起,你怎么看?”
“什么在一起?”
“果然是块木头。”他优雅起身,走到卿程身后,伸臂抱住他腰,指尖在他唇上轻柔掠过,“哪,在一起。”
卿程蹙眉侧脸瞧他,“你总这般恣意,多惹多少不必要的事端?”
鹿肖玉眼波明媚地讥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挺啰嗦的,要不是明知你我同龄,一定以为你长我两三辈。”
啰嗦?脑里刹那闪过什么,像是同样的话,却是他说给别人的评价。
鹿肖玉放开他,随手将他正拿着的曲谱扔到一边,“这两个小鬼整日粘在一起,你没注意?”
卿程回想一阵:“我没往那里深想,再者年少爱结伴也寻常,大了自然要分开的。”
“他两人可未必能分开。”鹿肖玉低低一叹,“但的确,这世上,有什么能够长久?”
卿程瞧着他:“你很少这样叹气。”
“那是因为我无聊。”鹿肖玉扯了他往外走,“陪我去练剑。”
卿程无奈,只得跟他出去,两年以来,肖玉常常硬拉他作陪,倒是不大找他麻烦了,习舞练剑,偶尔对饮小酌,他便成了最常的陪客。
午后休憩时间,后院清静无人,两人一同研究步法,斟酌身姿,执剑演练片刻,鹿肖玉起了兴致对剑,卿程只好由他,一时间满院剑影交错,衣袂飘飞,一绮丽,一清素,剑舞流光,翩若惊鸿,矫如游龙。
“你暂时有没有打算娶妻?”
擦身而过瞬间,鹿肖玉丢下一句。
卿程怔了怔:“没想过。”
鹿肖玉提剑悠悠一笑:“若你我作几年伴,你肯不肯?”
这话说得突兀,卿程想了一想,才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笑道:“你那伴,我做不来的。”
鹿肖玉魅丽的眼瞪他:“说你呆,你倒也不呆。”忽然一剑刺出,“郴州钦王府月前被抄,钦王朱祁沧贬为庶人,你听说了么?”
卿程及时挡住他这一剑,凝如青岩,丝毫不乱。
鹿肖玉一击不中,便掷了剑,负手笑道,“好定力!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你可解气?”
卿程缓缓收剑,静极无波:“这与我并不相干。”
鹿肖玉同意地点点头:“的确不相干。”又摇摇头,“你果然无趣得很。”
卿程淡然一笑,“你早知的,又何必问。”将两柄长剑收起,问道,“还有事么?”
“我到东街闲逛,一起去罢。”
卿程莞尔:“我不和你一道出门,你自己去,我上千寻斋取东西。”
鹿肖玉似笑非笑:“那些女人不会吃人,你怕什么。”
“我怕你又将我一人丢下替你挡箭,自己却溜之大吉。”这种要命的事,一次足够。
鹿肖玉凤眼媚极一眨,向前微探,迅雷不及掩耳地在他唇上轻触一下,恣意笑道:“你不上当,可惜。”
见他转身离去,卿程无奈地摸摸唇,由挑衅变成这种古怪的亲近,倒也不是什么好滋味。
将剑放回房里,出门直往千寻斋,千寻主人喜好音律,常常觅来新鲜曲谱,与他两相传阅探讨。
走在长长古街上,忽觉身后一种异样的感应,回头望去,人群熙攘,往来不息,却并没有一张熟识面孔,不由叹笑自己何时如此敏感,又走了一阵子,便到了千寻门口。
千寻主人正好从店口迈出,见了他,高兴笑道:“卿师傅,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正想着上惊舞去逮人,可巧你就到了。”
卿程微笑:“本想明天再来,今天左右无事,便过来了。”
“我又找来一本新谱,正好连上回那几本一同给你,快里面请。”
热情的主人诚挚邀入,卿程笑而登阶,不经意间微一偏首,远远长街一端,有似曾相识身影伫立,行人汹涌,转瞬就被湮没。
他脚下稍稍一顿,不在意地进门。
更深夜半,有人揭被躺在身侧,卿程向内移了移,让出些许床位。
同床人自身后抱住他,他不动,睡意微褪:“什么事?”
“寻求安慰。”声音带笑,温热的唇贴在颈后。
话像是鹿肖玉说的,人却不是!
刚想推开起身,那人长腿一伸,盘住他双膝,颀长结实的身体紧蹭着他薄薄的单衣翻身而上,将他压在身下扣得严严实实,动作熟练得让卿程大是愕然,旧时相似情形倏然现在脑中。
“朱祁沧!”
“唉,居然记得,荣幸之至。”
轻语低笑,沉沉入耳,黑暗里,身上人面孔轮廓依稀可辨,呼吸骤近,唇舌相覆,灼热的气息、熟悉的味道,避无可避地承下狠狠啃啮吸吮似要穿透魂魄的吻。
“人你没忘,两年之约你可记得?”
蹙眉想想:“没印象。”
朱祁沧无力地伏在他身上:“我知你不放在心上,我记得就好。”
卿程挣了一挣:“我没允过你什么。”
“我说两年之后来找你,要你允什么。”在他颈间深深闻了下,低声笑道,“我很想念你,但你现在却怕是想一脚踢开我吧?”
卿程平静道:“是,麻烦你把手拿开,顺便起来。”
他不说还好,说这一句,那本只是贴在腰肋上的手反而灵活游动起来,单薄的内衫让其方便至极地大占便宜,上上下下摸了个够本。
“嗯,没什么变化。”谑笑响在耳边,不住地舔舔咬咬,“一样让人食指大动。”
卿程偏过头:“你够了没有?”
“不够……”喃喃喟叹,由似有若无的撩拨挑逗变成刻意蛊惑的引导昵诱,在敏感处考验忍耐的极限,“不够!”
身体里埋得极深的一种寂寞似被唤醒,隐隐探出欲望的触角给予回应,没有经历便无法体会,那是怎样也压抑不住的原始本能悄然抬头。
低低喘息,几已遗忘的回忆瞬间返回,谁曾苦心教导,生平首尝奇异滋味,两月沉浮挣扎,知晓情欲难控身不由己。
“需不需要帮忙解决?”那可恶的人还在故作无辜,轻声调笑。
用力一咬舌尖,尖锐的疼痛足以让人清醒,他冷冷道:“不必了。”
微有些不清的舌音被发觉,朱祁沧俯首吻他一下,立刻尝到淡淡咸腥,喟然长叹,“你这倔小子……”从他身上滑下,却仍是拥住他不放,低声道,“就这样说说话罢。”
卿程静卧不动,待火烫热度慢慢褪去,才淡然道:“两年时间,足够你另觅他人。”
“所以你大是放心,以为从此摆脱我?”朱祁沧苦笑,“我对你,并不是只图一时新奇,你到底明不明白?”
“现在有点明白了。”卿程喃喃道。甩也甩不掉,纠缠不清,亏他当初还以为一了百了
“我瞧你也没对谁倾过心动过念,不是要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吧?”他低笑,“不如我和你过一世,如何?”
“钦王爷似乎已有家室,说这话怕是有负妻儿。”
“妻已经弃我而去,儿……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有啦,钦王府早已不是朱祁沧的家,钦王也不复存在,眼下只剩一个心心念念想见卿程的人。”他的声音竟是轻松愉悦的,“我现在无家可归,四处飘泊,很可怜哪!卿师傅可愿收留在下?”
卿程诧异,刚一扭头,那边就见缝插针地向前一凑吻在他唇角,他便又转过去:“老天有眼。”
朱祁沧嘿地一笑:“只可惜我遭贬是因朝里权势更迭,无辜受累,倘是为了你,说不定便传为一段佳话。”
卿程微讽地瞥来一眼,似在嘲他两个男人能传出什么佳话。那因半讥半诮而略带一丝笑意的神情,让朱祁沧瞧在眼里,不由心头剧痒,难搔难遏,一撑身又压了上去,“你倒是一点也不曾念过我……”忽然有点不是滋味,“方才你以为是谁?”好像很习惯有人睡在身侧,甚至恣意想拥,不急不惊,未免太过平静了些。
而卿程的答复更是让他一路酸到牙根舌底。
“肖玉近几日一直在这里,我以为是他回来。”
“你还真老实。”朱祁沧舌尖泛涩,低声懊恼道,“你就不会骗骗我,说习惯我当初那般待你?”
卿程一怔,神思悠然飘远。
不过短短两年,却似乎远得如同隔世记忆。他对有些事很执着认真,但对有些事也极是不经心,离了钦王府,那里的点点滴滴,不必刻意,便被抛诸脑后。本以为从此清静,不料这人还是不死心,竟再次寻来。
“你现在……同鹿肖玉在一起么?”
卿程刚要顺口答,忽然记起白日里鹿肖玉那意有所指的“在一起”,不由忍耐道:“你当人人都同你一样?”
听了这句话,朱祁沧大是开怀,轻声笑道:“旁人我不管,我只望你同我一样。”他拈起卿程一缕黑发贴在唇边,郑重说道,“你当初执意说我拿你作了玩物,眼下我已不是显贵,无势无权,仍然千里寻你而来,你如今信我不信?”
身下人寂然无声,让他惴惴:“卿程?”
淡淡的声音隔了半晌才道:“我并不想与你纠缠,我也曾说,我永远不会如你一般倾心浓情,你这样强求,实在无益。”
朱祁沧顿了片刻,蓦地起身,将卿程一把扯起,月光从窗外射入,映在他脸上,那朗然的笑容,让卿程疑似错看。
“抄了家我都不在意,在意你拒绝我不成?”他手脚利落地拿了床头放置的外裳,三两下罩在卿程身上,拖他往外走,“陪我去观日出罢。”
卿程真是不晓得世上竟有这样人,抄家贬谪毫不介怀,千里迢迢来此,三更半夜将他从床上挖起来,只是为要拉他一起去看日出?
“我不去。”他一拂袖,扫开朱祁沧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朱祁沧站在朦胧的光线里,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