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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穿过一个回音嗡嗡的厅室,他的“莫特百科全书”告诉他这叫大堂,通常而言,
是这摩天大楼里的办公人员进进出出的通道,见到街上明亮的阳光(“莫特百科全
书”说这条街有两个名字,一谓第六大街,一谓美国大街),罗兰的宿主一声尖叫
停住了脚步。莫特的惊厥并非一命呜呼;倘若莫特死了,枪侠凭着敏锐的直觉当即
就能感觉到,那么他们的命运就可能永远被放逐到超越任何物质世界的虚无中去了。
不是死亡——是晕倒。由于过度恐惧过度惊骇而晕厥,正如罗兰进入这男人的意识
时发现他那些秘密时也惊讶不已一样,这就是频繁交互中的命运巧合。
他很高兴莫特晕过去了。这家伙不省人事没关系,只要不影响罗兰读取他的知
识和记忆就行——还真的没影响——很高兴他这就歇菜了。
这黄色轿车是一种公共交通工具,被称作“储珠车”或是“凯巴”
什么的,要不就是叫“海克斯”' “储珠车”(Tack Sees )、“凯巴”(Cabs)、
“海克斯”(Hax ),都是罗兰对英文出租汽车一词不正确的拼读'。掌控这些出租
车的是帮派,“莫特百科全书”告诉他,是两拨人:墨西哥人和犹太佬,要拦一辆
车,你得像小学生在课堂上那样举起手来。
罗兰举起手,有几辆“储珠车”显然是空车,而司机从他身边驶过却没停下,
他看见那上面有个写着下班的标识牌。因为是大写字母,枪侠就不需要借助莫特了。
他等了一会儿,再次举起手。这辆“储珠车”在路边停下了,枪侠坐进了后座。他
闻到了陈年的烟味,还有经久不散的甜腻腻的气息和香水味儿。这气味闻着像是他
那个世界里的马车。
“去哪儿,哥们?”司机问道——罗兰吃不准这是哪种车,墨西哥人的还是犹
太佬的,他也不打算问个明白。在这个世界里这也许很失礼。
“我不太清楚。”罗兰说。
“这可不是什么交心治疗小组(一种精神病集体疗法,鼓励患者与他人进行交
流并自由表现情绪),哥们,时间就是金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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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把旗子放下,(美国的出租车招徕乘客时竖起旗形标识牌,把旗子放下意
即开始计价)“莫特百科全书”告诉他。
“把旗子放下吧。”罗兰说。
“这要开始计价的。”司机回答。
告诉他你会多付他五元钱小费,“莫特百科全书”指导他。
“我会多付你五元小费。”罗兰说。
“让我瞧瞧,”司机回答。“钱到手才算数,吹牛可不行。”
跟他说如果不想要钱就操他自己,“莫特百科全书”马上教他。
“你是想要钱,还是想操你自己?”罗兰用阴冷的口气问。
司机两眼害怕地朝后视镜瞥一下,不敢再说什么了。
罗兰这回向杰克·莫特咨询了一大堆丰富的知识。司机又飞快地朝后视镜瞄一
眼,在十五秒钟时间里,这乘客就那样坐着,脑袋微微垂下,左手捂在额头上,好
像得了偏头痛。司机打定主意要这家伙出去,否则就报警,可这当儿乘客抬头和颜
悦色地说,“请你送我到第七大道和第四十九大街。这趟车程我会在你表上计价之
外再添十美元,不关你出租公司的事儿。”
一个古怪的家伙,这出租车司机(一个佛蒙特来的英格兰新教徒后裔,一心想
打人演艺界的小子)心想,不过,也许是个挺有钱的怪人。他发动起车子。“我们
这就去那儿,伙计。”他说着便驶入车流,心里想着,越快越好。
4
即兴。是这个词。
枪侠从出租车里下来时,看见一辆蓝白相问的车子泊在那排房子前,他把车上
警察这字样读做了警杀——这当儿没去查莫特的知识仓储。两个枪侠坐在车里,喝
着什么——咖啡,好像是——盛在白纸似的玻璃杯里。是枪侠吗,没错,——可是
看上去他们的体形都偏胖而且肌肉松弛。
他摸到莫特的皮包,(只是这个皮包也太小了,好像不是个真正的皮包;一个
真正的皮包几乎大得像一个背囊,可以装入男人所有的东西——如果他没有带太多
的东西上路,)给了出租司机一张数字为二十的纸币。司机飞快地开走了。这一趟
他算赚发了,但这乘客如此古怪,司机觉得自己每一分钱都赚得不易。
枪侠看着商店门口的提示。
克莱门茨枪械及运动商品,那上面写着。军火弹药,捕鱼索具。
官方证照。
枪侠不是每一个词都认得,但朝窗子里一看,就知道来对地方了,莫特带着他
找到要找的柜台。那儿陈列着一些护腕、徽章什么的……还有枪,多半是步枪,却
有挺棒的手枪。这些枪都被拴在一起,当然这没关系。
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如果——他看见那玩意儿了。
罗兰咨询杰克·莫特的意识,足足超过了一分钟——这精明诡诈的脑瓜足够配
合他的任何意图。
5
一个穿蓝白西装的警察用胳膊肘捅了捅另一个。“瞧那儿,”他说,“一个多
严肃的性价比购物者。”
他的同伴笑了。“噢,上帝,”他用一种女里女气的声音说。那戴着金边眼镜、
身穿公司套装的男人研究过橱窗内的陈列品后走到里面去了。“我想他是打算买副
性趣手铐吧。”
第一个警察陡然大笑起来,却被满嘴热乎乎的咖啡呛住,一口喷回聚苯乙烯塑
料杯里。
6
一个店员几乎马上就迎上来,问他想买什么。
“我想知道……”这个穿一身老派的蓝套装的人回答,“你们有没有一种纸…
…‘’他停顿一下,显然在深思,然后抬头看着他。”一种图表,我是说,标示左
轮枪子弹的图表。“
“你是说口径图表?”这店员问。
顾客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是的,我兄弟有一把左轮枪。我拿它射击过,那
已经好多年了。我想要是看到子弹我会知道多大口径。”
“噢,那敢情没错,”店员回答,“可是也很难说。那是点二二,还是点三八?
还是——”
“你把图表给我看,我就知道了。”罗兰说。
“请稍等。”店员疑惑地打量一眼这个身着蓝套装的男人,然后耸耸肩。操,
心想顾客总是对的,虽说他自己也闹不明白……如果他付钱,那就是对的。有钱才
算,吹牛不算。“我拿《射手圣经》给你看。
也许你应该看看那个。“
“好。”他笑了。《射手圣经》。这书名倒真有派头。
这人在柜台下面翻找了一阵,拿出一本翻得很旧的书,这跟枪侠看过的那本一
般厚——这家伙捧在手里好像是捧着一堆石头。
他拿到柜台上打开,转向枪侠。“看一下吧。这么说多年以来,你一直都在瞎
打瞎撞地放枪?”他看上去愣了一下,接着又堆出一脸笑容。“请原谅我的双关语。”
' 他说的“放枪”(shoot )也有下流的意味'
罗兰没听见他说什么,俯身趴在那书上,研究着那些看上去极为真实的图片,
“莫特百科全书”把这些仿真度极高的图片叫做“找片”。
他慢慢地翻着书。不是……不是……不是……
他几乎快要失望了。然而,就这工夫他蓦然抬头,兴奋不已地看着那店员,弄
得对方都有点怕了。
“这个!”他说。“这个!就是这个!”
他点着的这张照片是温彻斯特“点四五”手枪子弹。其实这并不是他的那把枪
的子弹,因为如今再也没有人工拆卸的枪了,但他不必询问什么数据(对他来说数
据也许不代表什么)就认定这种子弹可以从他的枪膛里击发。
“噢,好吧,我看你已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店员说,“可你也不必激动成这
样儿,伙计。我是说,不过是子弹嘛。”
“你们有这货?”
“当然。你想要几盒?”
“一盒有多少子弹?”
“五十。”店员这会儿是带着真正的疑问在打量枪侠了。倘若这男人是打算买
子弹,他必定会知道他得出示带照片的持枪证。没有证件,就别想买弹药,枪都不
能摆弄;这是曼哈顿行政区的法律。问题是,这家伙倘是真有持枪证,怎么会不知
道一个标准弹盒装多少颗子弹呢?
“五十!”他揉揉下巴惊讶地瞪着店员。他这是即兴发挥,没错。
店员朝左边挪了挪,挨近现金出纳机那儿……然后像是不经意的样子,渐渐靠
近他自己放在柜台下面的那把点三五七梅格步枪,那枪里上满子弹随时可以击发。
“五十!”枪侠重复了一遍。他还以为是五颗,十颗,顶多十几颗呢,但这…
…但这……
你带了多少钱?他问“莫特百科”。“莫特百科”不知道,说不上一个准数,
可他觉得自己皮夹里至少应该有六十块钱。
“一盒多少钱?”没准六十块下不来,他估计,但这男人也许会劝他拆零买,
要不……
“五十颗子弹十七块,”店员说,“可是,先生——”
杰克·莫特是个会计师,这回一点也不耽搁,答案马上应声而出。
“来三盒,”枪侠说,“三盒。”他用一只手指点了点那张找片。可以发射一
百五十次的子弹!啊,众神啊!这世界的储存是多么丰富啊!
那店员没有动弹。
“你们没有这么多,”枪侠说。他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因为这事儿太好了以
至都不能想像这是真的。一个梦吧。
“噢,我有温彻斯特点四五,比这大的子弹我都有的是。”店员又朝左边走了
一步,更靠近现金出纳柜和那把枪了。如果这家伙是个疯子,店员这会儿一眼就能
瞧出,他一眨眼就能在他肚子上凿一个窟窿。“我们还有老式阴阳枪的点四五子弹
哩。我想知道,先生,你是不是有卡?”
“卡?”
“带照片的持枪证件啊。除非向我出示你的证件,否则我不能把子弹卖给你。
如果你想无证购买弹药,你就把自己送到西切斯特(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东南部一市
镇,这里指设在该镇的监狱)
去了。“
枪侠瞪着店员,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对他来说完全是对牛弹琴。
他一点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莫特百科全书”对这男人的话的解释也
是含糊其辞,在这种情况下,莫特那些含含糊糊的说法很不可靠。莫特这辈子都没
有拥有过自己的枪。他是用其他怪招来实施那些恶心的计划的。
这个男人又向左边挪了一步,眼睛一点也没有离开顾客的脸,枪侠想:他有枪。
他以为我想找麻烦……或者没准他要我找麻烦。这样好找借口朝我开枪。
即兴发挥。
他想起那几个身穿西装坐着蓝白车辆巡街的枪侠。枪侠,是的,和平维持者,
以武力维持世界安定的人们。但这些家伙看上去——至少一眼扫过去——就像这世
界上其他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们一个样儿,软塌塌的,毫不起眼——只是穿着制服戴
着帽子,没精打采地坐在车里喝咖啡的两个人。也许他判断错了。他寄希望于他们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噢,我明白,”枪侠说着,在杰克·莫特的脸上做出抱歉的微笑。
“很抱歉。我可能是跟不上趟了,这时代变化也太快了点——变化太快——我
已经好久没有正式持有枪支了。”
“没关系。”店员说话时,显然放松些了。也许这人没什么不妥。
或许他是搞什么恶作剧来着。
“我不知道能不能看看那套清洁工具?”罗兰指着店员身后的货架说。
“当然。”店员转过身去拿,当他顾着那头时,枪侠从莫特的上衣口袋里掏出
皮夹。他动作飞快,店员背对着他的时间不超过四秒钟,但当他转过身来对着莫特
时,皮夹已落在地板上了。
“这可是好东西,”店员说着,一边微笑着,认定这人没什么不正常。他知道
那种糟糕的感觉。他自己在海军里呆的时间也够长的。
“你买这套清洁工具不需要那个该死的许可证。自由买卖真是太棒了,不是吗?”
“是啊。”枪侠一本正经地搭腔道,一边假装仔细地察看那套工具,其实一眼
就足以看清楚那劣质工具箱里的劣质家什。他一边看,一边踮着脚小心地把莫特的
皮夹推到柜台下面。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歉意把清洁箱推了回去。“很抱歉,这个就算了。”
“没关系。”店员说着,兴致一下荡然无存。既然这家伙不是个疯子,显然只
是看看而已,不是个买主,他们的关系就结束了。全是废话。“还想看些什么?”
他嘴里这样问。眼睛却告诉这个蓝套装可以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