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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王勃勃欲降傅弘之,弘之不屈。时天寒,勃勃裸之,弘之叫骂而死。勃勃积人头为京观,号曰髑髅台。长安百姓逐朱龄石,龄石焚其宫殿,奔潼关。勃勃入长安,大飨将士,举觞谓王买德曰:“卿往日之言,一期而验,可谓算无遗策。此觞所集,非卿而谁!”以买德为都官尚书,封河阳候。
龙骧将军王敬先戍曹公垒,龄石往从之。朱超石至蒲阪,闻龄石所在,亦往从之。赫连昌攻敬先垒,断其水道。众渴,不能战,城且陷。龄石谓超石曰:“弟兄俱死异城,使老亲何以为心!尔求间道亡归,我死此,无恨矣。”超石持兄泣曰:“人谁不死,宁忍今日辞兄去乎!”遂与敬先及右军参军刘钦之皆被执,送长安,勃勃杀之;钦之弟秀之悲泣不欢燕者十年。钦之,穆之之从兄子也。
宋公裕闻青泥败,未知义真存亡,怒甚,刻日北伐,侍中谢晦谏以“士卒疲弊,请俟它年”,不从。郑鲜之上表,以为:“虏闻殿下亲征,必并力守潼关。径往攻之,恐未易可克;若舆驾顿洛,则不足上劳圣躬。且虏虽得志,不敢乘胜过关陕者,犹慑服大威,为将来之虑故也。若造洛而返,虏必更有揣量之心,或益生边患。况大军远出,后患甚多。昔岁西征,刘钟狼狈;去年北讨,广州倾覆;既往之效,后来之鉴也。今诸州大水,民食寡乏,三吴群盗攻没诸县,皆由困于征役故也。江南士庶,引领颙颙以望殿下之返旆,闻更北出,不测浅深之谋,往还之期,臣恐返顾之忧更在腹心也。若虑西虏更为河、洛之患者,宜结好北虏;北虏亲则河南安,河南安则济、泗静矣。”会得段宏启,知义真得免,裕乃止,但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降义真为建威将军、司州刺史;以段宏为宋台黄门郎、领太子右卫率。裕以天水太守毛德祖为河东太守,代刘遵考守蒲阪。
夏王勃勃筑坛于灞上,即皇帝位,改元昌武。西秦王炽磐东巡;十二月,徙上邽民五千馀户于枹罕。
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经北斗,络紫微,八十馀日而灭。魏主嗣复召诸儒、术土问之曰:“今四海分裂,灾咎之应,果在何国?腾甚畏之。卿辈尽言,勿有所隐!”众推崔浩使对,浩曰:“夫灾异之兴,皆象人事,人苟无衅,又何畏焉?昔王莽将篡汉,彗星出入,正与今同。国家主尊臣卑,民无异望,晋室陵夷,危亡不远;彗之为异,其刘裕将篡之应乎!”众无以易其言。
宋公裕以谶云“昌明之后尚有二帝”,乃使中书侍郎王韶之与帝左右密谋鸩帝而立琅邪王德文。德文常在帝左右,饮食寝处,未尝暂离;韶之伺之经时,不得间。会德文有疾,出居于外。戊寅,韶之以散衣缢帝于东堂。韶之,廙之曾孙也。裕因称遗诏,奉德文即皇帝位,大赦。
是岁,河西王蒙逊奉表称籓,拜凉州刺史。
尚书右仆射袁湛卒。
恭皇帝
安皇帝癸元熙元年(己未,公元四一九年)
春,正月,壬辰朔,改元。
立琅邪王纪褚氏为皇后;后,裒之曾孙也。
魏主嗣畋于犊渚。
甲午,征宋公裕入朝,进爵为王。裕辞。
癸卯,魏主嗣还平城。
庚申,葬安皇帝于休平陵。
敕刘道怜司空出镇京口。
夏将叱奴侯提帅步骑二万攻毛德祖于蒲阪,德祖不能御,全军归彭城。二月,宋公裕以德祖为荥阳太守,戍虎牢。
夏主勃勃征隐土京兆韦祖思。祖思既至,恭惧过甚,勃勃怒曰:“我以国士征汝,汝乃以非类遇我,汝昔不拜姚兴,今何独拜我?我在,汝犹不以我为帝王;我死,汝曹弄笔,当置我于何地邪!遂杀之。
群臣请都长安,勃勃曰:“朕岂不知长安历世帝王之都,沃饶险固!然晋人僻远,终不能为吾患。魏与我风俗略同,土壤邻接,自统万距魏境裁百馀里,朕在长安,统万必危;若在统万,魏必不敢济河而西。诸卿适未见此耳。”皆曰:“非所及也。”乃于长安置南台,以赫连璝领大将军、雍州牧、录南台尚书事;勃勃还统万,大赦,改元真兴。
勃勃性骄虐,视民如草芥。常居城上,置弓剑于侧,有所嫌忿,手自杀之。群臣迕视者凿其目,笑者决其脣,谏者先截其舌而后斩之。
初,司马楚之奉其父荣期之丧归建康,会宋公裕诛剪宗室之有才望者,楚之叔父宣期、兄贞之皆死,楚之亡匿竟陵蛮中。及从祖休之自江陵奔秦,楚之亡之汝、颍间,聚众以谋复仇。楚之少有英气,能折节下士,有众万馀,屯据长社。裕使刺客沐谦往刺之,楚之待谦甚厚。谦欲发,未得间,乃夜称疾,知楚之必往问疾,因欲刺之。楚之果自赍汤药往视疾,情意勤笃,谦不忍发,乃出匕首于席下,以状告之曰:“将军深为刘裕所忌,愿勿轻率以自保全。”遂委身事之,为之防卫。
王镇恶之死也,沈田子杀其兄弟七人,唯弟康得免,逃就宋公裕于彭城,裕以为相国行参军。康求还洛阳视母;会长安不守,康纠合关中徙民,得百许人,驱帅侨户七百馀家,共保金墉城。时宗室多逃亡在河南,有司马文荣者,帅乞活千馀户屯金墉城南;又有司马道恭,自东垣帅三千人屯城西,司马顺明帅五千人屯陵云台,司马楚之屯柏谷坞。魏河内镇将于栗磾游骑在芒山上,攻逼交至,康坚守六旬。裕以康为河东太守,遣兵救之,平等皆散走。康劝课农桑,百姓甚亲赖之。
司马顺明、司马道恭及平阳太守薛辩皆降于魏,魏以辩为河东太守以拒夏人。
夏,四月,秦征西将军孔子帅骑五千讨吐谷浑觅地于弱水南,大破之,觅地帅其众六千降于夏,拜弱水护军。
庚辰,魏主嗣有事于东庙,助祭者数百国;辛巳,南巡至雁门。
五月,庚寅朔,魏主嗣观渔于A212水。己亥,还平城。
凉公歆用刑过严,又好治宫室。从事中郎张显上疏,以为:“凉土三分,势不支久。兼并之本,在于务农;怀远之略,莫如宽简。今入岁已来,阴阳失序,风雨乖和;是宜减膳撤悬,侧身修道,而更繁刑峻法,缮筑不止,殆非所以致兴隆也。昔文王以百里而兴,二世以四海而灭,前车之轨,得失昭然。太祖以神圣之姿,为西夏所推,左取酒泉,右开西域。殿下不能奉承遗志,混壹凉土,侔踪张后,将何以下见先王乎!沮渠蒙逊,胡夷之杰,内修政事,外礼英贤,攻战之际,身先士卒,百姓怀之,乐为之用。臣谓殿下非但不能平殄蒙逊,亦惧蒙逊方为社稷之忧。”歆览之,不悦。
主簿汜称上疏谏曰:“天之子爱人主,殷勤至矣;故政之不修,下灾异以戒告之,改者虽危必昌,不改者虽安必亡。元年三月癸卯,敦煌谦德堂陷;八月,效穀地裂;二年元日,昏雾四塞;四月,日赤无光,二旬乃复;十一月,狐上南门;今兹春、夏,地频五震;六月,陨星于建康。臣虽学不稽古,行年五十有九,请为殿下略言耳目之所闻见,不复能远论书传之事也。乃者咸安之初,西平地裂,狐入谦光殿前;俄而秦师奄至,都城不守。梁熙既为凉州,不抚百姓,专为聚敛,建元十九年,姑臧南门崩,陨石于闲豫堂;明年为吕光所杀。段业称制此方,三年之中,地震五十馀所;既而先王龙兴于瓜州,蒙逊篡弑于张掖。此皆目前之成事,殿下所明知也。效穀,先王鸿渐之地;谦德,即尊之室;基陷地裂,大凶之征也。日者,太阳之精,中国之象;赤而无光,中国将衰。谚曰:‘野兽入家,主人将去。’狐上南门,亦变异之大者也。今蛮夷益盛,中国益微。愿殿下亟罢宫室之役,止游畋之娱,延礼英俊,爱养百姓,以应天变,防未然。”歆不从。
秋,七月,宋公裕始受进爵之命。八月,移镇寿阳,以度支尚书刘怀慎为督淮北诸军事、徐州刺史,镇彭城。
辛未,魏主嗣东巡;甲申,还平城。
九月,宋王裕自解扬州牧。
秦左卫将军匹达等将兵讨彭利和于澊ǎ笃浦偷テ锉汲鸪兀换衿淦拮樱闱己廊Щв跂⒑保瑵川羌三万馀户皆安堵如故。冬,十月,以尚书右仆射王松寿为益州刺史,镇澊ā
宋王裕以河南萧条,乙酉,徙司州刺史义真为扬州刺史,镇石头,萧太纪谓裕曰:“道怜汝布衣兄弟,宜用为扬州。”裕曰:“寄奴于道怜,岂有所惜!扬州根本所寄,事务至多,非道怜所了。”太妃曰:“道怜年出五十,岂不如汝十岁儿邪?”裕曰:“义真虽为刺史,事无大小,悉由寄奴。道怜年长,不亲其事,于听望不足。”太妃乃无言。道怜性愚鄙而贪纵,故裕不肯用。
十一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十二月,癸亥,魏主嗣西巡至云中,从君子津西渡河,大猎于薛林山。
辛卯,宋王裕加殊礼,进王太妃为太后,世子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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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一】起上章涒滩,尽昭阳大渊献,凡四年。
高祖武皇帝永初元年(庚申,公元四二零年)
春,正月,己亥,魏主还宫。
秦王炽磐立其子暮末为太子,仍领抚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大赦,改元建弘。
宋王欲受禅而难于发言,乃集朝臣宴饮,从容言曰:“桓玄篡位,鼎命已移。我首唱大义,兴复帝室,南征北伐,平定四海,功成业著,遂荷九锡。今年将衰暮,崇极如此,物忌盛,非可久安;今欲奉还爵位,归老京师。”群臣惟盛称功德,莫谕其意。日晚,坐散。中书令傅亮还外,乃悟,而宫门已闭,亮叩扉请见,王即开门见之。亮入,但曰:“臣暂宜还者。”王解其意,无复他言,真云:“须几人自送?”亮曰:“数十人可也。”即时奉辞。亮出,已夜,见长星竟天,拊髀叹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姑验矣。”亮至建康,夏,四月,征王入辅。王留子义康为都督豫、司、雍、并四州诸军事、豫州刺史,镇寿阳。义康尚幼,以相国参军南阳刘湛为长史,决府、州事。湛自弱年即有宰物之情,常自比管、葛,博涉书史,不为文章,不喜谈议,王甚重之。
五月,乙酉,魏更谥宣武帝曰道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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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壬戌,王至建康。傅亮讽晋恭帝禅位于宋,具诏草呈帝,使书之。帝欣然操笔,谓左右曰:“桓玄之时,晋氏已无天下,重为刘公所延,将二十载;今日之事,本所甘心。”遂书赤纸为诏。
甲子,帝逊于琅邪第,百官拜辞,秘书监徐广流涕哀恸。丁卯,王为坛于南郊,即皇帝位。礼毕,自石头备法驾入建康宫。徐广又悲感流涕,侍中谢晦谓之曰:“徐公得无小过!”广曰:“君为宋朝佐命,身是晋室遗老,悲观之事,固不可同。”广,邈之弟也。帝临太极殿,大赦,改元。其犯乡论清议,一皆荡涤,与之更始。
裴子野论曰:昔重华受终,四凶流放;武王克殷,顽民迁洛。天下之恶一也,乡论清议,除之,过矣!
奉晋恭帝为零陵王,优崇之礼,皆仿晋初故事,即宫于故秣陵县,使冠军将军刘遵考将兵防卫。降褚后为王妃。
庚午,以司空道怜为太尉,封长沙王。追封司徒道规为临川王,以道怜子义庆袭其爵。其馀功臣徐羡之等,增位进爵各有差。
追封刘穆之为南康郡公,王镇恶为龙阳县候。上海叹念穆之,曰:“穆之不死,当助我治天下。可谓‘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又曰:“穆之死,人轻易我。”
立皇子桂阳公义真为庐陵王,彭城公义隆为宜都王,义康为彭城王。
己卯,改《泰始历》为《永初历》。
魏主如翳犊山,遂至冯滷池。闻上受禅,驿召崔浩告之曰:“卿往年之言验矣,朕于今日始信天道。”
秋,七月,丁酉,魏主如五原。
甲辰,诏以凉公歆为都督高昌等七郡诸军事、征西将军、酒泉公;秦王炽磐为安西大将军。
交州刺史杜慧度击林邑,大破之,所杀过半。林邑乞降,前后为所钞掠者皆遣还。慧度在交州,为政纤密,一如治家,吏民畏而爱之,城门夜开,道不拾遗。丁未,魏主如云中。
河西王蒙逊欲伐凉,先引兵攻秦浩亹;既至,潜师还屯川岩。
凉公歆欲乘虚袭张掖;宋繇、张体顺切谏,不听。太后尹氏谓歆曰:“汝新造之国。地狭民希,自守犹惧不足,何暇伐人!先王临终,殷勤戒汝:深慎用兵,保境宁民,以俟天时。言犹在耳,奈何弃这!蒙逊善用兵,非汝之敌,数年以来,常有兼并之志。汝国虽小,足为善政,修德养民,静以待之。彼若昏暴,民将归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