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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父皇先回答我的问题。”
萧振岳纹风不动地盯着萧无人看了半晌,对方亦是毫不畏惧地回望他。过了许久,他长叹了口气,道:“对你,朕诚然不该有隐瞒……但你听着,这件事关乎皇家的名誉,即使你无心于此,也不可向他人提起。”
“儿臣不作承诺,只想知道真相。父皇为了隐瞒一个秘密,杀了这么多人,儿臣不认为这世上有任何的秘密值得用人命来担保。除非它泄露出去会牵引更多人的死亡。”
萧振岳看萧无人目光锐利,已不似先前的浑浑噩噩。虽没得到许诺,但心中却因他的坚定而放下心来,于是摇摇头,嘲讽道:“你娘重病时,朕往白水寺给她祈福,在路上遇到了意外,从此不能生育。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萧无人把这句话放在脑内来回思索了几遍,忽地反应过来,登时惊得瞪圆了眼,全身都僵硬了。
“这的确是意外中的意外,那刺客本是储秀宫和重华宫捎来捣乱祈福的队伍的。后来我听说这世上有能让人长生不死什么伤都能治好的灵药,于是前往寻找,不料最终竟让我找到了。但又一想,我儿身体那时孱弱,若将来做了皇帝,再遇上类似的情况倒不知怎么办了,于是就在矛盾中将药收起来,直到你又遇刺,我才在情急之中将药拿了出来。”
“却不料弄巧成拙,让你受苦了。”萧振岳伸手握住萧无人,萧无人忽然在这双手上感受到了遗忘已久的热量。
“你觉得为这样的秘密杀人,值得吗?”萧振岳问这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
“父皇……这种事情……”他皱着眉,苦着一张脸,反握住萧振岳颤抖的手,只觉得千种思绪齐齐涌上心头。委屈、愤恨、担忧、迷茫、以及对父亲的热爱,全混在了一起。
“无论如何,我都不行……不可能的。不死之人又怎能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暗暗念着,却没将话说出来。
“……这已不是值得与否的问题了。”这只关乎一个人和一个家族的尊严。萧无人忽然发现,在这些悄然逝去的年岁里,他的父亲已苍老得太快,而他则仍如当年一样,脸色苍白,皮肤光润,仿佛在贪婪地吸取着父亲的青春。
他无法怪罪他的父亲,在这件事情上,他才感受到父亲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而非什么皇帝的痛苦。为此致使那么多人殒命绝不是正确的做法,但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甚至于害人的人,并不具有评判的资格。
连城
萧无人刚一进门便见朱闻从案边冲过来,一把扣上门,将他压在门上,从额定到唇舌到整个身体,两人贴得一丝缝隙也无。
“朱闻……”萧无人自他纠缠的唇下含糊地发出声音来,一面想要伸手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人。
朱闻微微拉开一点距离,“不要说,我不想听。”
萧无人忽然觉得他的眸色很深……他顿了一下,即刻呵斥道:“朱闻!”
“……好吧。”朱闻看他有点生气,还是将手放了,却撇开对视的双眼,撅着嘴望向一旁的青玉地板。
萧无人上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萧无人再上前一步,他径直退到案几旁,坐下了。萧无人无奈地摇摇头,坐过去。朱闻苍日便将头低下不去看萧无人。
“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
“你不想听还是得听——对不起。”
“我瞒你这么多事,没资格接受你的道歉。”
萧无人皱起眉来,“我真不知道你这么会闹别扭。”
“这不是闹别扭,我说的是实在话。”朱闻苍日抬起头来,直视萧无人,他的下嘴唇已又向上推了好几分,有了怒色又仿佛很委屈,“你要纳妃这种事,我不想听。我不想到时候还得伺候你穿什么喜服红袍。”
萧无人叹了口气,道:“我没答应。”
朱闻神色立即舒解了,刚因吃惊而欣喜,又听萧无人道:“但也无法拒绝。这件事与我自身的意愿和态度都没有关系。”
朱闻苍日的那几分喜色凝固在脸上,慢慢地变得苍白。
“无论世间赋予我如何的地位和职责,我都可以不理,但我不能抛却身为人子的责任。”萧无人本来还想继续解释,但见朱闻一副哽咽着莫大的痛苦的模样,又不忍再开口了。
“成婚之后,你又有身为丈夫的责任,生了小孩,你又有身为人父的责任,小孩长大要嫁人娶人,你还得操烦他的婚事……那都是你的血亲你的责任你的义务,你一辈子都可以守在萧家了,一直有人陪你倒也不会寂寞。那我怎么办?萧家子孙无穷尽也,我等到死你也不会再理我了吧。什么陪我入土,那都是骗人的!”朱闻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着忽然就抬起头来,扑到萧无人身上,将人死死抱住,“我说了不会放手的,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放手!”
“朱闻!”萧无人觉得头痛起来。他实在没料到朱闻这样的一面。他印象中的朱闻苍日,从来都是理智冷静的。暗里叹了口气,他回抱了朱闻,用脸颊贴住他,道:“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他脑中本就一片混乱,忽然遇上一个完全不着调的朱闻,只觉得茫然了。
前几天还下了一场雨,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南湖湖面的冰也变得薄了。谁料昨天夜里忽然刮了大风,一阵雨雪飘来,温度又降了下来,意外地冻人。
朱闻抱着萧无人,还可以感受到他细微的颤抖。却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其他原因。只觉得呼在他耳边的气都是冰凉的。
过了很久,朱闻又在萧无人耳边低声道:“无人,我们走吧。”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萧无人也回以同样的问句:“去哪儿?”
草原、塞外、海边,没有不能去的地方。就算是去江南也不错。寻个幽静的地方,开拓半亩水田,种点稻米,自给自足,无人打扰。
朱闻脑中掠过无数的地方,昆嵛山下处子一般的湖水,一望无际的草原,辽阔的海。他们甚至可以驾着马车将三山五岳都走个遍。
但他一直没开口。
“你别再说这种自己都不相信的提议了。”这是萧无人回他的话。
***
月漩涡来钟粹宫的时候,先看到的人是朱闻苍日,他手里抱着一盆牡丹,正往玉响殿里搬。月漩涡仰头往殿内望去,隐约可在花草丛中看见萧无人银白色的头发。
“前两日天气转暖,殿下让我把花搬出来晒太阳,岂料现在又冷起来了……”朱闻苍日问了安之后,像是熟人一样跟他抱怨。
月漩涡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懒得理他,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径自去找萧无人。
萧无人带着手套,正给花除虫,见月漩涡来了,便让刚进来的朱闻帮他将手套上的结打开,褪下了放到一旁,坐到花厅一角的圆桌边上。桌子中间挖空了,养了几条锦鲤,上面铺了打磨光滑的水晶石,放在桌面上的茶具映衬着下面游动的鱼,像是悬在半空中一样。
月漩涡吞了萧无人递过来的茶水,“哐当”一声砸在桌面上,桌下的鱼吓得一阵乱窜,杯子几乎要因为他的力道之大而裂开了。
“三弟,冷静点,慢慢说。”
“怎么可能冷静!”他蓦地转头瞪了站在一旁的朱闻苍日一眼,按捺住想要拔刀砍人的冲动,又硬生生地回过头看向萧无人,道,“我就没明白,父皇这是发什么疯,要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黄口小儿做主帅,简直是——”
“那你瞪我作什么?”朱闻苍日嘀嘀咕咕地,埋怨的话说得很含糊。不过这话萧无人听得清晰,月漩涡耳力没有问题,自然也听得清晰。
听清楚了,月漩涡“腾”地站起来,抓住朱闻苍日的肩膀,道:“谁知道现在这里的古怪事有几件和你没关系?恨不逢两个月前还在兵部里吃点心听小曲儿,两个月后就写了本兵书闻名海内了,说没有人做手脚都难。”
“泷王殿下,”朱闻想要拉下月漩涡的手,谁料对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胳膊扯下来一般——他在逼自己动手。朱闻苍日不吃这套,料想他在萧无人面前也不会做得太过,索性忍住疼痛不抵抗, “朱闻苍日一个小小侍卫能做什么……”
“谁知道你做了什么?上次散那小册子的事父皇虽然半路就叫停了,但你别以为我没继续查下去。”
“怎么那件事又跟我扯上关系了?”在南国他学得最到位的就是装傻充愣。他不知月漩涡究竟查到了哪种地步,要等到他在京城中的暗桩都一个个敲出来,不仅这件事,连忘残年的事也是无法再隐瞒的。
“没关系?没关系——”
“好了,不必争了,你们两个都坐下喝茶吧。实在想吵架,我就让人去御膳房拿点点心过来,要开口就往自己嘴里放。若真忍不住,就从这个门出去,出了钟粹宫再往南行,一路沿小径出宫门回自家府上去,这是近路。”即使没有朱闻的背后那些原因,这两人的关系也不会好。这是萧无人早料到的事。
朱闻表面上虽不发怒,但他每次说话都作出一副很是讨打的模样,有意惹恼月漩涡,这也算明显了。
两人看萧无人要生气了,便不再争论,安安静静地坐下。等朱闻刚坐到萧无人身边,又听他道:“朱闻,你还是去替我拿点吃的过来吧。”
将朱闻支开并非为了避讳什么,而是怕他又故意去惹月漩涡。他实在不信朱闻这种人真能忍住不开口。就算朱闻能忍,月漩涡也不会。
月漩涡见人走了,狠狠“哼”了一声,算是把一口恶气出了。
“你把事情说清楚,别一来就发脾气。”
“我本就在生气!”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月漩涡动了动唇角,有喝了口茶,终于开口道:“早朝时候,诸人讨论对北之策,冷霜城忽然掉头主战,连带着一帮官员都说主战,而后就决议在五日之后出兵。”
“这么快?”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主帅。”
“历来没有让亲王领兵挂帅的道理,就算父皇有意于此,百官也不会答应,三弟只能随军作战。那你方才说的那黄口小儿是谁?”
“就是凌家那个恨不逢!让寂寞侯吞佛跟上去都比他强!”
萧无人这倒愣了一下。前段时间他是听说外面吵吵嚷嚷说谁乃用兵奇才,但他不大关心朝野之事,故也没多做留意。不料竟是这个人。
这让他皱起了眉头,“那人有多龌龊,也只有我们同辈人才知道。”萧无人摇摇头,只叹萧振岳的决定作出了就断无更改的道理。
月漩涡看萧无人都说了重话,反倒有点吃惊。
小时候宫宴,常有高官子弟一块儿玩,对于恨不逢场上翩翩佳公子场下下流美少年的劣迹,他们几个实可算知之甚详。他、忘残年和宵扎堆儿骂恨不逢的时候,萧无人常会劝他们稍微留点口德(虽然他自己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参与),但后来多年未曾见过面两方的情况也不太知道,忽然听萧无人这样主动说人龌龊,月漩涡实在有些意外。
这让他觉得怨气都吐得一干二净了。想来想去,觉得此事无解,便又转道:“上次被抓那两个副将已经放出来了,这次也会跟着一块儿去。”
“失手打死阎魔旱魃那两个?那两人身手倒很好。”
“那是因为两个人家里都死光了,父皇才放心让他们去的——我以前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命格,遇到这两个我才知道,天底下还真有天煞孤星的存在。”
“恨不逢和他们似乎有些矛盾,各中关系复杂,三弟你要好生处理。”
“我知道。”
***
月漩涡走后,朱闻才进来,在门口又忍不住跟人抬了一会儿杠,没让萧无人看见,自觉很尽兴。
不过那时萧无人已经从玉响殿出来回寝宫了。
“你拿的点心呢?”萧无人看他转悠过来,挑眉问道。
“刚吃过午饭,无人,你不是肚子难受么,还是少吃点吧。”朱闻看萧无人靠在躺椅上要午睡了,便拉了根凳子挪到他身边。
“那你跑哪儿去转了这么久?”
“就在门口呆着啊……你不就是怕我跟泷王殿下吵吗?”
萧无人忽然坐起来,让人拿了紫玉膏、热水和帕子进来,再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