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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强打起来的精神究竟抵不过失血带来的虚弱，过了一阵便沉沉进入梦乡。
9。
难得放晴的天空。早晨的阳光随着清脆的鸟鸣在仙道周围投下斑斑驳驳的阴影，暖暖的感觉让仙道舍不得睁开双眼。但下一刻，轻溅的水声却惹得他忍不住微微张开朦胧睡眼，那个冷峻的男人赤裸着身体站在水中，用一片芭蕉叶做瓢，缓缓舀起清水冲刷身上的血污。
苍白的肌肤在阳光下亮得有点扎眼，仙道伸手挡了一下眼睛，从指缝中窥见清水顺着流川浓密的黑发一滴滴流淌，蜿蜒在白皙的背部，勾画出一道美丽的风景。
“潆汀幽壁下，深静如无力……”仙道忍不住轻叹出声，流川循声回头。
“哦，哈哈……这是中国的诗句，你觉得好吗？”面对流川的瞪视，仙道有些尴尬的打着哈哈。
没有回答，流川沉默着望向仙道的眼睛，四目交汇的一刹那，仙道感觉得到自己心中有种东西澎湃着找寻出口，却又说不出是什么，仿佛在下一秒，那种强烈的感情就会如火山一般喷发出来。
沉默过后，好像是在认输一样，仙道别过头去避开流川的眼睛说：“我渴了。”
如果流川知道我的心里刚才那种想要冲上去紧紧拥抱他的想法，肯定会说我很白痴吧，仙道自嘲的想着。在这深山密林之中，除了两个男人之外好似再无别的会说话的活物，就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我们两个，那种想要把一切交付的依靠感，竟然那么真实而强烈。该死的，我还是仙道彰吗。
“包裹里，你常喝的矿泉水。”流川回过头去，继续自己的动作。
“我要尝尝河里的水。” 仙道带着孩子气的说。
“白痴，雨林中的河水会让你腹泻。”
仙道认命的从包裹中取出一瓶矿泉水，一阵香气已经漫溢在周围，噼里啪啦的篝火上是烤好的鱼。
“哈哈，跟你一起探险丛林可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仙道缓缓想要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口，皱了皱眉头，流川已经穿好衣服为他取过烤鱼，递到手中。
“说起来……伊拉克不会有雨林吧？”仙道咬了一口鱼肉，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在亚马逊。”流川坐到仙道身旁，轻嘘一口气。亚马逊流域的野外生存，是每一个海军陆战队员都必须经历的一课。
看出了流川一夜未眠的疲态，仙道说：“你休息一会吧。”
“太阳出来，猛兽会觅食。”流川皱眉看了仙道一眼，拉过一个用树枝和藤蔓编织的小床，“吃完以后就走。”
“这是什么？”仙道皱眉看着这个奇怪的物体，开口问道。
“你躺在上面，我拉你。”
仙道倏然站起身，不理会伤口撕裂般疼痛，强硬的说道：“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我还没有不堪到需要你照顾的地步。”
流川眯起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那就好。”
仙道拄起一根树枝，勉强支撑自己的体重，迈开沉重的步伐跟随在流川身后，看着流川的背影，忽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流川头也不回的回答。
仙道努力克制伤处带来的疼痛，又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缅甸？”
“泽北。”流川仍然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
听到流川的回答，仙道停下脚步，心中泛起一阵轻微的苦涩，原本以为，苍茫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忽然听到这个名字，提醒我身在此处的缘由，才想起我们不过是离喧嚣尘世有点距离而已，终究是要回到那里去的。
“那……为什么会这么辛苦来找我？”仙道舔舔嘴唇，艰难的问道。
流川的脚步忽然停住，没有回头，好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轻声问道：“非洲那天晚上，谢谢你。”
“呵，原来是报恩啊。”仙道笑着说，心里却有一点失落，现在，你什么都不欠我了吧。
“白痴。”面对自己刹那流露出的脆弱和温情，流川不知道是在骂仙道还是在骂自己。就好像仙道的微笑能够融化自己坚强的防备一样，让自己在不经意间把自己的脆弱交到他的手中。
各怀心事的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当然要有一个先恢复到常态，这个人是仙道。
“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泰国境内了，沿河一直走，可以到清莱。到那以后，我们再乘车去清迈，我在那里有熟识的人，可以帮助我们搞到护照。”
“有大使馆。”
“我有这种伤，不想惹麻烦。”
“嗯。”
两个人又回复到原来相处的样子，刚才那种温馨又暧昧的微妙气氛，就像是一阵轻烟，转瞬便被风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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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地图的指引，两个人沿湄公河下游到了清莱，在小镇上买上一身新衣，又在一家极小的诊所里为仙道的伤口做过清洗包扎以后，联系到越野。
“仙道先生，太好了！”越野激动的声音中透着哽咽，“我马上让飞机来接你。”
“不行，我不能让当局知道我带着伤势在这种敏感的地域。”仙道吩咐了越野一些公司里的事务，挂上电话，和流川乘车到达清迈。
碧草悠悠，流水潺潺，天高云阔，玉树婆娑。眼光所及之处俱是大大小小的寺院，秀丽的清迈好像一位沐浴过后的羞怯少女，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流川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只是无意识的跟随仙道敲开了掩映在芭蕉林中的小竹楼。
“喔！张！”身着泰国传统服装的妖艳女子做出夸张惊喜的表情，紧紧搂住仙道，扯得仙道的伤口一阵剧痛，不由得咧咧嘴。
把自己和女子的身体拉开一段距离，仙道扬起笑容：“沙曼丽——你还是这么美丽。”
从半开的门中可以看见，这是一间充满巫术神秘气息的房屋，沙曼丽是一个以占卜和巫术为职业的女人，其实也为各种原因的偷渡客或商人提供各种足以以假乱真的证照。因为以前福田到泰国的签证不被获准，仙道在中间人的介绍下认识了她，后来每到清迈，他都会在沙曼丽那里住上一晚。
沙曼丽垫起脚尖用力在仙道脸颊上留下一记绯红，忽然看见了仙道身后的流川，问道：“这是谁啊？”
“哦，这是我的……”仙道挠挠头，看了流川一眼，有点犹豫的说：“朋友。”
“朋友？”沙曼丽怀疑的看了看流川，扭动腰身，对流川伸出手，“你好。”
流川没有理会那只停在空中的手，冷冷说了一句：“你好。”
沙曼丽尴尬的收回手，仿佛生气一般，让流川留在门外，侧身把仙道让进房门。仙道贴在流川耳边说：“等我一会。”
仙道的温暖气息呵在流川脸上的时候，睡意阵阵袭来，没有等房门关上，流川已经靠着门框进入梦乡。
仙道坐到屋子中间的地毯上，长长嘘出一口气，沙曼丽开口问道：“张会有朋友？”
“是一个对张很特别的人吧？”
仙道没有回答，一心只想要说护照的事情，沙曼丽已经欺身上前，像蟒蛇一般紧紧贴住仙道的身体。
“你好久也没有来过了……”
伤口的痛楚让仙道皱了皱眉头：“沙曼丽，我身上有伤。我现在非常需要……”
剩下的几个字被沙曼丽突如其来的吻堵在口中，没有理会仙道的挣扎和抗拒，沙曼丽动手除去仙道的衣裤。
“张……我没有办法不想你……”
轻声的呢喃传入仙道耳中，努力保持最后一丝理智，仙道说：“我需要两本护照……”
“嗯……”沙曼丽伸手轻轻环住仙道的欲望出口，“要二十本也可以……”
仙道的理智在情欲中逐渐沦陷，任由身体左右意志，却在沙曼丽坐上他腰际的时候，忽然从门缝中瞥见了靠在门框上沉睡的流川的一缕黑发。
随着身体一僵，仙道仿如从梦魇中惊醒，用从未有过的粗暴力道一把推开身上人，快速穿上衣服。
“张！你太过分了！”从沉醉中被猛然拉回的沙曼丽用怒气代替了迷离的欲望，“你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仙道转过头，“我会自己想办法。”
仙道拉开房门之前，沙曼丽抓住他的衣角，眼望着房门外问道：“是因为他？”
仙道一愣，旋即露出一抹微笑，没有回答，开门叫醒了流川。
两个人没有走出多远，身后忽然传来沙曼丽的高声喊叫：“张！——出去逛逛，傍晚的时候来取东西吧！”
仙道猛然回头，对上的是沙曼丽释然的笑脸，随即也扬起一个真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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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金壁辉煌的寺庙上直插云霄的尖顶，流川努力甩开睡意问仙道：“来这里做什么？”
仙道没有回答，双手合十闭着双眼在冥想之中，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说：“这里是清迈最古老的寺庙——清曼寺。”
“哦。”
“佛教是泰国国教，跟日本的佛教有很大的不同。”仙道一面说着，一面朝里面走去，“我刚刚在跟佛说话，你不要说两句吗？”
“没见你说。”流川翻翻白眼。
“阿赖耶识。”
“哦。”流川勉强记起了这个仙道曾经跟他说起过的名词。
“这里的佛教更加接近于原始状态，和印度的佛教同宗。日本的佛教从中国传来，应该说是结合了儒家思想的一种佛教。”仙道很有耐心的边走边对流川说，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
走进大殿，仙道望着金光闪闪的威严佛像，又说道：“全天下的佛像，这两尊是最合我心意。据说来自两千五百年前的斯里兰卡。”
流川点点头。
对望众佛，仙道并没有跪下，而是站立着合上双眼，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到流川几乎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仙道才睁开眼睛问道：“你没有话要对佛说吗？”
“哼，你也信佛。”流川皱皱眉头。
“不，当然不信，我只是敬重。佛不过是许多聪明人的思想和上稀泥，再镀上金箔，脆弱的人才依靠信仰。每当我有什么想法的时候，我想要一个我觉得跟我同样高度的人来对话，于是我想到佛。”
“既然不信，说什么废话。”
“只是跟佛定下一个约定。”仙道望着流川，笑得深邃。
“约定？”流川脱口问道，并不期待仙道回答。
仙道却如自言自语般轻言道：“倘若他日，我可以放得下世间功名，洗净铅华，定然到清曼寺，当着众佛的面，放下屠刀，涅盘重生……”
轻如呢喃般的话语听得流川浑身一震，甚至在一瞬间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仙道，刚想开口说“白痴”，仙道已经哈哈一笑说：“佛说总会有那么一天，我偏不信，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回头，我要叫佛也输给我！”
“白痴。”流川动动眼睛，仙道终归还是仙道。
10。
从泰国回到日本，离两个人离开已经整整十天了，越野带着一脸激动等候在机场。
流川送仙道上车以后，微微弯了一下身子说：“我回去了。”
仙道疑惑的望了流川一眼，又忽然明白过来：“喔，泽北应该等得很着急了吧。我会联系他的，你先到我那里去休息。”
“不，我告辞了。”流川又向越野弯了弯身子，转身离去。
越野望着流川的背影说：“他还是这样啊。”
仙道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叫越野拿过电话联系泽北。
流川回到家的时候，接到仙道电话的泽北已经到了，流川对他微微弯了弯身子，带着些许疲惫说道：“我回来了。”
“你们都没事就好了。”泽北望着流川，轻声说，“坐下吧。”
看着流川坐进沙发，泽北又说道：“我很高兴你能记得回来。休息一下，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做。”
抬起头，流川问道：“什么事情？”
“负责接货的人出了点问题，明天和仙道那边有交接，你去。”
流川皱皱眉，不知道仙道现在还有什么东西可卖。
“不要怀疑，仙道每年过百亿的进帐可不是靠一两个加工场。”泽北看出流川的疑问，回答说，“中亚的金新月他还有多得很的东西，只是那边通常往中东运，缅甸重建之前，应该都用那边的货来补充。”
“哪里交接？”
“新港码头。”
送走泽北，流川倒在床上睡了一觉，终于摆脱疲惫的困扰以后，已经到了晚上。夜色中流川驱车来到远离横滨的寂静海边，默默坐在礁石上等待。
“对不起，我迟到了。”安西摇摆着臃肿的躯体姗姗来迟，气喘吁吁的说道，“不能和你的车停得靠近，我走过来的。”
流川皱皱眉：“缅甸那里顺利吗？”
“很顺利，摧毁了十几个加工场，缴获很多鸦片和成品，新闻中或许会有播报。” 安西坐下身来说道。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