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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杨真陷入了无尽的煎熬之中,源源不绝的神气,直接从他天灵贯入已经淤塞的中黄大脉,进而贯注奇经八脉,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残缺的百脉和窍穴彻底化做混沌。
跟着,他整个肉体仿佛即将蒸发一般,浑身上下带着血色的五彩光华闪耀不休,已经无法在外面看出人形。
他的元神在乾坤印的守护下,仅仅维持一线清明,他无法去感受肉体的痛苦,只能以神识去窥测在毁灭边缘的自己,三老的神念已经渐渐被迫出泥丸宫,为五彩神气所占据。
眼看局面超脱了屠方等人的控制,杨真不得不思图自救,他拼命驱使乾坤印,电闪雷鸣中,神印在意识海里擎天矗立,法界无限,向紫府中越来越庞大的神气夺取空间。
然而乾坤印似乎对五彩神气有着天然的好感,非但没有排斥,反开始隐隐与外来的神气融汇到一起,形成由外而内的内压。
失去乾坤印的庇护,在神气无法抗拒的神力下,杨真未成胎体的元神濒临溃散的境地,非热非寒、千奇百怪的感觉冲击着心神,无数幻象在他意识中闪现,似乎到了临终幻灭的黄泉梦境之中。
就在这时,杨真几乎崩溃的肉体,起初自命源神厥穴,接着阴阳二脉之海命门、会阴二穴,后天之本、水谷之海足三里,及至天地二门百会穴、涌泉穴,最后延展到百脉窍穴,渐渐滋生出丝丝屡屡、断断续续的生命之光——本源性光。
点点白色精芒,仿佛萤火一般在五脏六腑点燃,在先天五行精气滋养下,神气的刺激下,越形茁壮,小溪变河流般,在已经消失殆尽的经脉通道中奔涌,最后浑融整个肉体。
杨真形神,最后都淹没在一团天地间最为纯净的白光之中,光华似涟若漪,若空山灵雨,就是五彩石的万丈光芒,也不能遮挡去半分。
五彩神气仿佛寻到了新的洞天,凛若实质的光芒渐渐收敛回归五彩石,阵眼结界内豁然一清,华彩尽去,五彩石最后化作一团精光,微微上飘少许,猛然下坠,轰然钻进了杨真的天门所在——百会。
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冲击一般,三巫同时浑身巨震,不由自主地弹飞了出去。
五彩石入体,杨真体内的天脉性光与五彩神气纠缠在了一起,渐渐产生了奇妙的变化,须臾之后,一道柔和的五彩光柱,复又从他顶门迸射而出。
几乎同一刹那间,阵眼洞天内雷声滚滚而来,虚空之中万丈金光撒下,瑞霭祥光通天彻地,在虚空弥漫挥撒开来,紧跟着无数飞天仙女彩衣飘舞,在金光祥瑞中盘旋飞舞,仙音曼妙,声势浩大,宛若金仙降世一般。
加持在五彩石上的禁制终于开启了。
屠方与两位巫门长老飘在远端,望着天空的奇景,个个脸上染着金辉,神情欣喜若狂。
也许、也许巫门的复兴,将从这一刻开始。
此时在杨真紫府小宇宙中混沌一片,惟有府心五彩神光,与中黄大道汇成一道光柱,贯穿天门,遥遥与天空的金光祥瑞交相呼应。
而杨真的元神正藏身在那五彩神光核心处,也就是五彩石之中,他在本体天脉的支援下,成功地熬过了五彩神气的淬炼,晋入了一种神妙的境界之中,浑浑融融,非心非我,浑然极乐天外。
而他肉躯在神气的淬炼下,更是形同要融化一般,骨肉成汤。
在紫府内的五彩光柱外,还有两件法器灵性十足地围绕着打转,一件是神塔般巨大、散发着银色光辉的乾坤印,另一件则是莫天歌遗留给杨真的轮回印,一只黑色碟状的空心巨大轮盘。
而天魄神兵的新任驾御者白纤情,则焦急地驾着金色遁光,在紫府宇宙中疯狂驰骋,不时在遁光外劈出道道紫黑色电光,骇人至极,与她此刻的心情一般:焦躁、无奈、抑愤。
阵阵天雷轰鸣过后,伴随着祥和悠远的天音妙乐,神谕天降,以杨真所在顶空上方金光中,闪现出一个个奇古的字元和神箓飞快的奔腾斗转,正是:字方一丈,八角垂芒,光辉照耀,惊心眩目。
这些字元个个盘旋古奥、崎岖艰涩,不住组合成难解的经文奥义,可谓“三元八会群方飞天之书”,又如“八龙云篆光明之章”的神秘与神圣,在伴随经文出现的间中,且不住闪现神骏苍雄的神兽飞腾挪移,演绎着不明的蕴意和神谕。
屠方和两名巫门长老各自盘膝虚空,个个神色庄严而急迫,不住以神念收摄来自远古的天书印记,以神照之法收入心海中。
光阴似箭,短短一刻工夫,天空的所有幻象伴随着天书经文消散,渐渐散去,只剩下淡淡祥瑞犹存,昭示着神迹曾有发生过。而五彩石化作一颗不起眼的石子飘浮在空中,黯淡无光。
屠方三人久久呆立,仿佛做梦一般,良久,当中矮小瘦黑的长老开口道:“我强行摄取了不足三成。”
另一名驼背长老当即表示也差不了少许,屠方容光焕发的面上露出少许遗憾,道:“看来排除我等雷同的部分,能承接下十之四五就是奇迹了。”
二老相顾一眼,先前那人叹息道:“巫门得此造化,想必上界的先祖垂怜我等,我辈该知足了,总算不负那些老伙计们九泉英灵。”
屠方的目光却转向了裹在一团性光之中,朦胧不清的杨真,沉吟不语。
驼背长老断然道:“五彩石神禁由此子引发,虽说事前我等准备周全,有十万阴魂抵御神气反噬力,但他能坚持得住没有魂飞魄散,看来此子得到的好处,不比我等少上几分,绝不可留,就算得罪昆仑也在所不惜,一切有我天驼、黑木二人承担。”
黑木长老犹豫一下,也点头称是。
屠方袖底缓缓露出了指端的锐利锋芒,低语道:“命运是你选择的,怨不得老夫。”
三巫片刻之间已经决定了杨真的命运。
他们哪里知道方才神谕演化之时,杨真心灵升华,攀升至无限虚空,阵眼天地动静皆为他所察,三巫的言行自然也没有逃过,只不过,此时他的躯体仍旧不在他掌握之中,面对即将降临的劫难,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屠方身形一闪,倏忽出现在此时莲座上的光团外,轻轻探出一掌。
仿佛感受到了威胁,杨真身外的光华开始泛动起微弱的涟漪。
屠方脸色一寒,不再犹豫,就在一掌拍下的当口,他猛然抬头,却见那五彩石缓缓朝天空升去,一路带着沉闷的霹雳声,破开了一道不住扩大的黑色裂缝。
屠方整个身心仿佛背负了三山五岳,惊骇之下比来势更快的退了回去。
眼看着天幕给五彩石破了个窟窿,就在下一刻,无数七彩光芒从虚空八极射过来,转瞬在杨真所在正上方百丈高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球。
一圈圈紫黑色异彩绕着这个光球,疾速转动着,近乎搅动了整个空间,天地微微颤栗了起来。
庞大无可抗拒的压力横空而来,黑木和天驼二巫仰望着天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半晌,退回一旁的屠方才呼吸粗重道:“是天劫,这怎么可能……”
巫老黑木声音惊惶道:“不,不是寻常天劫,只有传说中的四九大天劫才有这般异兆。”
巫老天驼嘶声否决道:“不!就算是九五神魔劫,也不该来得这般古怪,难道……难道是那十万阴魂引发了天魔劫?”
黑木双瞳闪烁着天际的金光,声音战栗道:“不,那十万阴魂是五彩石的禁制所炼,应该是神禁……难道是,是上界降罪,降罪我等……”说着一脸惨然,与天驼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绝望。
原本神色冷酷的屠方神色急骤变化,突然回顾二老疾呼道:“不好,阵眼封闭,无路可退了!”
看着天空转眼孕生完成的劫煞,黑木闭上双眼,渐渐平静了下来,缓缓匍匐在地,虔诚道:“看来我等错了,领会错了巫祖之意,招致今日的劫难,事到如今,黑木愿领罪受罚。”
天驼神色急转,凶暴的戾气在他脸上一闪而逝,仿佛放弃了抵抗,跟着黑木匍匐在地,对天致以巫门大礼。
屠方则一脸木然地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天空。
就在这一刹那,天空光球抖动了一下,一道七彩光柱轰下。
天地瞬间失去了颜色,怒龙一般的雷劫命中了杨真所在正上方位,爆出了亿万道金芒,撕裂了整个阵眼空间,天地在那瞬间支离破碎,仿佛琉璃一般碎成无数块,产生光怪陆离的景象。
只是这呼吸之间,连带杨真、巫门三人都淹没在了那粉碎的时空洪流中,再找不到痕迹。
迟缓了刹那,惊天雷鸣这才从宇宙深处由远及近传下来,转瞬激荡到了无限远处去。
整个阵眼空间在这瞬间完全分解崩溃之后,连带着整个云梦洞天也跟着疯狂激荡了起来,山呼海啸一般的清浊元气交相冲击,混沌不明。
过了不知多久,云梦洞天渐渐平复下来,混沌再分清浊,漆黑的天宇下,混沌海上仍旧漂浮着点点星绿浮丘。
三道遁光先后从不同方向飞聚了过来,先后同落在一座浮丘上。
巫门长老黑木和天驼,还有屠方竟然奇迹般生还,看上去除了狼狈一些,竟是完好无恙,到底发生了什么?
良久,屠方荡了荡斗篷,神色古怪道:“二老有否觉得少了什么?”
黑木长老闭目沉思片刻,蓦然睁眼,脸色大变,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是这样?”
天驼长老斗篷内骨胳暴响,一脸铁青狰狞,目中光芒闪烁不定。
屠方摇了摇头,指着自己一头灰白的脑颅道:“方才我等以为万劫不复的时刻,瞬间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轮回,在六识归位后,不想脑中空空荡荡一片,几乎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黑木长老干巴巴的老脸眉头上苦成了个川字,半晌涩声道:“我感受到了一个强大的存在,不可抗拒的存在,他抹去了我等得到的所有……”
天驼长老仰天长叹一声,背又耸了下去,驼得更厉害了,他跺了跺足,怒声道:“不,在修真界,没有人可以在我等眼皮底下做出这等手脚,定是巫祖先人,在五彩石中所留下的神通愚弄了我等。
“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巫道,这几千年来,我等根本就是找错了方向,老夫这就闭关,再不出世。”说罢,天驼长老佝偻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黑木长老垂叹一声,摇身一晃也失去了踪影。
孤立浮丘上的屠方神情淡漠,眉宇间若有所思,他负手望着苍茫的云梦洞天,低声喃喃自语道:“那小子应该也不会有事才对,怎么完全找不到他的气息?”
高卧九重云霄之上,纵览八方金霞滚滚的云海,杨真神念一阵衰竭,他只得恋恋不舍地循原路返回,穿越层层云霞,下方是一望无尽的苍茫湖泽,有一团丹红色流雾,飘浮在浩渺的烟波上,分外显眼。
视野不住缩小,天地旋转,神念衰竭得也越来越快,他只见大地越来越近,“飕!”一声就一头栽进了铺天盖地的火云瑞霭之中。
顷刻后,光景陡然大变,一个群峰簇拥,满山翠绿、橙黄、火红,穷尽一年四季变化草木景致的岛屿,出现漫天飞红的云雾中。
岛上异常的炎热,各峰头雾气缭绕,似乎有火脉藏于山腹,杨真出游的神念,转瞬就缩回了在山腰一个热气蒸腾的水潭之中,本体之内。
他恢复意识已经有不少时日了,清醒后他就发现了自己离奇的处境,整个躯体抱曲成一团,被一个古怪的气卵所包裹,仿佛在母体子宫中的胎儿一般,沉浸在神妙的元气培育之中,正在发生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不仅如此,他欣喜地发现自己周身百脉不仅完全复原,且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所不理解的变化,而他的元神也仿佛重塑了一般,初步有了手足形体,足有尺许高下,即将成婴,与以往几寸的弱小相比,差之不可里计。
在昆仑峰会上,他一怒引爆金丹后,非但没有魂飞魄散,反而不可思议地成功孕育出本命元神,时至如今重塑法体,凝聚元婴本相,不能不说是奇迹。
尽管暂时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但他并不着急,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在五彩石封印揭开后,得到了一些不为所知的天大好处。
在努力了几个日夜后,他成功地突破体外母茧,游出神念,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温泉深穴之中。
摸索了几日后,他进一步发现外面是一个美丽的岛屿,但他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又能逃脱大难,来到这个地方。
他在云梦洞天最后一个记忆片断,就是那劫雷轰下的一刻,接下来便浑不知事,仿佛被打入了轮回,一直在最深沉的梦魇泥沼之中挣扎。
那是一个无比晦涩古怪的梦境,无数玄妙的精神烙印和充满远古神话色彩的场景,在他意识最深处反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