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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曾经被外来侵略者肆意毁坏的古老城市中已经找不到当年的疮痍,甚至连那些为保护家园而殉国的勇士们的纪念碑也无处可寻。悠久的古建筑被快速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埋没,被指定为文化遗产的历史的留念也会在“利益”二字中灰飞烟灭。迅速、疯狂、略显畸形地发展着的城市盲目地追求着金钱,几乎忘记了人性的脆弱与过去的血泪。
这里是普通而典型的现代都市。
她本应在这里诞生、成长,度过普通、平凡的一生。
但她没有。
她离开了这里,离开了原有的一切。
为什么要回来?
是留恋吗?留恋自己曾拥有的过去。
放下行李,严天河首先要做的就是完成小姐们布置下来的“重要任务”——购物。“正好,你也来吧,好歹能当个拎包的。”拽上对“疯狂购物”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搭档,严天河挽起袖子开始了女人与商场之间的战争。
“女人是世间最可怕的动物。”这是王博常挂在嘴边的话,李旭从没有认真地听过他的话,更没有当过真——直到认识了严天河如火的一面。
“……还有多少?”瘫在光滑的木制椅上,李旭无力地问道。平日的高傲与自信已经被抛到了遥远的彼方,即使让孙悟空翻上无数个跟头也追不回来。
严天河认真地检查了一遍购物单,叹道:“算你运气好,今天的任务到此结束,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了。”
哪里还有四处闲逛的精力,连话都懒得说,李旭现在只想赶快回到旅馆大睡。
看出李旭已经被折腾得差不多了,严天河心满意足地品着清爽的柠檬茶。她大可分几次将物品购齐的,但在看到李旭理所应当地收集着女士们爱慕的目光的瞬间,她启动了对李旭的惩罚计划。不过似乎是有些干过头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哎?爸,那边的人是不是有点儿面熟?”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儿拉了拉父亲的袖子,用手指指向那对惹人注目的男女。
刚才还在和妻子谈笑的严茼顿时僵住了。
被时光之流磨去了大部分光芒的眼睛盯在了那略显消瘦的少女身上。
——我的女儿!——
“你怎么了?”严茼的再婚妻子察觉了丈夫的异常,“……那不是严天河那丫头吗?”不快的表情迅速聚集在不知涂了多少层化装品的中年妇女的脸上。
“我过去一下,你们先回家去。”严茼甩开妻子阻拦自己的双手,径直走向三年未曾谋面的女儿。
突然,异常强烈的视线挡住了严茼的去路。
刚才还懒洋洋地坐在女儿对面的少年如遇到此生最痛恨的仇人般盯住了他。
可以用“清丽”来形容的少年,但绝不柔弱。无底的双眸中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凄凉,却散发着金秋的灿烂与多姿。优雅的四肢在炫耀着自己的完美与不羁,与现代汉人稍具差异的面孔上有种本应早已湮灭了的古典美。
守护少女的忠诚的骑士。
背对着来客的少女敏锐地感觉到了搭档散发出的杀气,有条不紊地回首而望。
严茼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严敏。
明亮的眼睛,对,在平凡的脸上惟一闪耀着的珍宝。与过人的美貌不同,那是久经时光的磨砺也不会失色的宝石。
如果严敏是珍珠贝,那么严天河就是她惟一的珍珠。
“……天河……”,干涸的咽喉慢慢挤出父亲对女儿的思念,“你……我……”
少女在不慌不忙地等待他的下文。
用她不会照出任何事物的双眼将他直视。
李旭则端坐,宁静地观望着。
即便是时间也愧于打扰他们,绕道而行。
打破沉默的是严天河。“李旭,你不是累了吗,先回去吧。”虽不是命令的口吻,但没有丝毫的让步,“回去前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向无人注意的角落招手,立即有两名黑衣男子前来毕恭毕敬地将堆积在那里的行李送往他们的暂驻地,临行前更不会忘记向严天河敬重地行礼。
起身,欲言,又止;李旭的人离开了,心却未去。
局促地坐在适才少年的位子,严茼不知应从何谈起。女儿显然是在等待自己的解释,可面对如此的眼神,即使是世界上最擅长狡辩的人也会无语。
“……你……还好吗?”
“还好。”
“那个,那个玉兰学校怎么样?我想去看你,但离得太远。”无意中又开始对自己的行为作无力的辩解。
“还好。”
“放假时你可以回来的,她……她也不会老是那个样子。”
“我习惯了。”美丽的眸子已经没有刚才的明亮,取而代之的是迷雾重重的冰雪。
“廉凯他……廉凯他也想见你,既然你回来了,全家聚一聚,吃顿团圆饭吧。”混沌的眼中隐隐有了泪光,眼角的裂纹似乎也变得润泽。
“我很快就要回学校,大学也打算在那边上。”冷若冰霜,是失去了对这个人的感情,还是不愿因自己的渴望而放弃心中的怨?
“你可以回来上的,这边也不是没有你感兴趣的大学,学费我也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你不想和她住在一起也没有关系,爸爸给你买套新家,我们可以住在一起。”挽留,全力的挽留。将近三年啊,三年毫无音讯!曾经多次打电话向学校询问女儿的近况,但始终未能亲耳听到女儿的声音。不想就此放手,好像从此会再也见不到似的——像她的母亲一样。
严天河并没有动摇:“你的儿子还需要父亲,你不应该给他男人可以有两个家的错觉。”
“……你不会原谅爸爸,是么?”
“不是原谅与否的问题,”严天河细细咀嚼着柠檬的酸甜,“也许你们的结合本身就是个错误。”
“天河!!!”
晃动着杯中的冰块,严天河悠悠地道:“我大致能猜到她为什么要和你结婚,为什么非想要一个你的孩子。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死了。”
“她是你母亲!!!”
“她是你妻子。”
“……天河,”严茼皱眉,苦闷地道,“我是你的父亲!我,我承认我对不起你的母亲,但这并不意味我不希望你得到幸福!!”
“我自己的幸福由我自己争取。”
“天河!!你在逼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若是已经造成了事实,我表示道歉。”
“……你真决定不回来了?”
“我已经回不来了。”
严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道:“怎么回事?”本能告诉他,女儿现下的情况与自己前妻的工作似乎有关系。
“关于母亲的工作内容你向来不过问的,”严天河冷冷地道,“我毕业后会继承她的部分职位,请不要刨根问底。”
“我是你的父亲,我有了解女儿工作概况的权利!”
“……我说过,我继承了母亲曾经担任过的部分工作。”
“只能说这些吗?”
“是的。”
深深叹了口气,严茼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当年妻子坚决不肯透露有关自己的工作的任何消息,而且长期住在工作地。结婚七年,可以朝夕相处的,只有女儿出生前后的那短暂的几个月。对于严敏,严茼有无数的疑问,无数的难解之谜。看来女儿已经知道了部分谜底,但不能将其托盘而出。
难道这就是命吗?母女承担起了相同的重担。“……天河……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沉默。
连这点事情也要保密吗?严茼心中有些抽搐,但继续说道:“好不容易回来,如果明天有空的话,一起去看看你母亲好吗?”
“……我想去见姥姥。”
“……那都去吧。”
“明早六点半,直接在那里见。”严天河起身打算离开。
“天河。”
“什么?”少女没有回头。
“你长大了,漂亮了……有机会给爸爸介绍介绍刚才的那个男孩好吗?”
没有回答,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比离开时变长了的发丝似乎颤了颤。
这个城市不施行土葬已经很久了,漫山的墓碑下有的只是逝者少许的骨灰。但其中的骨灰本属于何人已无从考究,也无人考究。严天河知道母亲的墓碑下是空的,是空空如也的盒子,与这个城市中的一切相同,没能将她的最后挽留。
穿过为企业降低成本而化为废墟的古老建筑,踏过模糊不清的“××文化遗产”的牌子,再绕过妨碍步行人行走的点缀道路用的草坪,终于来到了久违的墓碑之前。
一束是雪白的百合,一束是洁净的郁金香。
一束是宁静的秋菊,一束是慈祥的康乃馨。
她曾经是他纯洁无瑕的神秘的恋人,她则是她心中因爱而绝望的女人。
她是他所面对的无尽迷雾中的真实,她则是她心中真正的慈母的化身。
母女两人离得不近,即使是死后也需遥遥相望。
严茼发现自己已经有些不认识女儿了,素裹的女儿在浓雾中显得比她的母亲还要缥缈且虚无。
严天河始终没有出声,只是在外祖母的墓前轻轻地道了声,“姥姥”,然后是“再见”。
——你要斩去与这里所有的牵绊吗?我的女儿。
——是的,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救了我,为此他失去了自我,迷失了归途。我要找到他,带他回来。
——不是那个男孩吗?
——那只是他的一半……你可能无法理解,但这是我必须做的。
——……你喜欢那个孩子吗?
——不知道,但他是我无可代替的搭档……惟一的,一生的搭档。
黎明的太阳已经变成散发着清辉的阳光,浓雾即将散去,从父女二人所在的高台可看到在下面等候多时的少年高挑的身影。
“他似乎是个好孩子。”
“从远处看常有这种错觉。”严天河回答得漫不经心。
“爸爸不在乎他的来历,只要他能保护你,让你快乐就满足了。”
“好苛刻的要求。”
“父母大凡都是这样的。”
“……我要走了。”
“我陪你下去。”
茂盛的树冠下矗立着少见的俊朗少年,全身散发着逼人的英气更是难得。孤傲的神情拒绝着企图靠近他的所有,冰封的世界禁锢着自己的所有;但在看到严天河的瞬间,他的整个立即变了。
酷似冰雪消融的初春,一切的一切都在蠢蠢欲动。
严茼没有将女儿送到终点,严天河不愿父亲再与组织有任何瓜葛。
但李旭听到了严茼的心声,那乘风而来的细微的,父亲的声音。
无语,但笔直的目光回应了父亲的请求。
然后转身,李旭牵着严天河的手消失在了严茼的视野之中。
这是严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李旭。
“今天你得陪我逛。”还未在车中坐定,李旭就以要报昨天的一箭之仇的气势如此宣布。
“好啊,你打算去哪儿?”正在系安全带的严天河忽略了搭档眼中狡猾的一瞥。
“这个!”见鱼上钩了,李旭立即掏出了自己蓄谋已久的东西。
“……超级云霄飞车——?!!”严天河顿时脸色大变,李旭手中的宣传单上用通红的大字写着本国最大的原子滑车正式开始在本市最大的主题公园运行。“你不会是……”严天河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我的心脏要保不住了。
……
“严天河,你够厉害的,眼睛一直是睁的!”尽兴地玩了近十次后,李旭佩服地说道,“我以为你一次就不行了。”
“……”沉默,为什么人类要设计这种东西?
“你真的没事吗?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不舒服?”担心地看着坐在那里不动的女孩。
“……”仍是沉默,为什么有种人在险些恶意害死人之后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问长问短?而且摆出关心人的样子,以为你那张臭皮囊能瞒过所有人吗?至少本姑娘就不行!!
“喂,你真的没事吗?脸色越来越差了……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离我远点儿,白痴!”耐性突然被减短了数十倍,名为严天河的火山开始爆发,“那种东西坐一次还不够,你以为你玩了几次啊——?!你自己玩得尽兴,至少也得替别人想想,蠢货——!!”
“……你生气啦?”李旭有些奇怪地看着严天河。
“当然!!”被人强行拉上那种东西,不生气才怪。
“你完全可以在下面等我的。”反而显得自己很无辜。
“你不是让我今天陪你逛吗?”在某种方面,严天河的思维方式是惊人的单纯。
李旭也没有料到自己的搭档是如此的死脑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