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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黼越发拍手大笑:“给我把他撂倒!谁赢了就赏一百两!”
那些少年们唯恐天下不乱,见如此热闹,都也站起身来,纷纷鼓噪,有人竟趁机加码。两个相扑士闻言,更是红了眼似的,猛虎般冲向巽风。
这些人武功最不及巽风,然而是专门习练的擒抱之术,巽风深知,倘若被他们抱住了,只怕再脱身也就难了,当下使出轻身功夫,纵身而起避开两人攻势。
不料避开了相扑士,眼前却一晃,竟见是赵黼悄无声息跃到了跟前儿,笑吟吟道:“何必忙着走?既然来了,就陪着大家伙儿玩一会儿岂不是好?”
巽风拧眉:“世子,我有要紧急事。”
赵黼玩味说道:“你有要紧急事来找本世子,却一言不发走开,这是什么道理?”
巽风知道他的性情顽劣异常,若是不说,只怕他必然纠缠不放,何况云鬟既然不在此处,只怕事情便棘手起来。
当下巽风握住赵黼手臂,把他往旁边拉了几步,低低在他耳畔说道:“凤哥儿不见了,我只当她在世子这边儿。”
赵黼一怔,敛了笑:“原来你以为是我把她……哼,敢情六爷总是不干好事儿的?有什么就赖在我身上,你如何不去找你们的小少爷?据我所知,他可是在凤仪门口大喇喇地堵过好几回呢,难保这次是不是又故技重施了。”
巽风皱眉道:“我们少爷不会如此不知体统,就算要见,也是光明正大的,绝不会偷偷把人带走。”
赵黼啐道:“你拐弯骂本世子不够光明不成?再说……昨儿她得罪了我,我难道还要犯贱,巴巴地去见她?”
巽风见果然不在此处,不欲跟他多缠:“是我一时想错,得罪世子了。既然不在此处,我去别处寻去罢了。”
巽风转身离去,这回赵黼却并不曾拦着他。
他身后那些少年们见状,大为失望,又有人问巽风来所为何事,赵黼只道:“这个人没趣儿的很,见咱们人多,他就怯了,只不用理会。”众人便不问了。
赵黼回身又落了座,众人便劝酒,又商议去城外打猎之事,赵黼默默听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巽风出了世子府,正露珠儿乘车来到,见他垂头出来,心已经凉了一半。
巽风打起精神来,道:“勿要着急,我再去蒋府看一眼,兴许被我们小少爷找了去。”
露珠儿心里早就慌了,只要跟着同去,巽风知道这会子没了云鬟,露珠儿也不敢就回府去的,就算回去,被人问起来,怕更难以了局,于是便同她一块儿。
如此不多时来至蒋府,里头阿泽早听说他来了,便赶出来相见,巽风劈面问道:“你们今儿找过凤哥儿不曾?”
阿泽呆道:“不曾找过,怎么了?”
巽风听了这句,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从刑部到世子府,再到蒋府,他心中的希望一点点破灭,心也越发惊凉起来,此刻才确信:云鬟必然是出事了。
阿泽见他脸色泛白,心中惊疑。又见露珠儿低着头哭的不成样子,阿泽便忙道:“凤哥儿出事了不成?哥哥倒是说话呀!”
巽风浑身战栗,却又生生自制,飞快在心中想了一回,道:“这件事不能瞒了,你即刻去刑部,告知四爷,就说凤哥儿失踪了。”
阿泽大叫道:“说什么?”
巽风握住他手:“别慌,你只管跟四爷说,四爷自会有安排。我现在去凤仪再细查一遍,但愿凤哥儿只是有事在凤仪耽搁住了,咱们分头行事。”
但话虽如此,以云鬟的性情行事,好端端又怎会耽搁在凤仪之中不出现?何况露珠儿已经先找了一遍。
故而巽风听露珠儿说是赵黼可疑,便立刻来了,只因他也知云鬟不是那做惊做怪的,若然不见,必然是外人外力所为。
这会儿里头白清辉跟蒋勋也闻讯赶出来,见三人这般情形,便问究竟,巽风不愿让他担心,正欲搪塞过去,不料白清辉看着露珠儿,忽地道:“崔姑娘呢?”
露珠儿几乎欲死,却不知如何回答,清辉又看巽风,竟问:“是崔姑娘出事了?”
眼前一团黑漆漆地,耳畔仿佛有车轮声。
云鬟无法动弹,连说话也都不能,但脑中仍是清醒的。
蜷缩着身子,因目不能视物,心中满满地恐惧感,想要大叫,偏偏舌头也是麻木的。
直到此刻,云鬟才确信林禀正跟老吴、宋邰韩敏三人的死有关,因此刻用在她身上的毒物,令她浑身麻痹,毫无反抗之力。
她竭力去想些好的记忆,譬如在鄜州时候那段时光,但是眼前晃动,却总是林禀正的脸。
当时在教习室内,他紧紧地按着她的肩头,复将掌心的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嘴里,云鬟知道挣扎无效,便只静静站着,仰头看着他而已。
林禀正见她竟不反抗,眼神亦清清正正地看着自个儿,面上不由露出诧异之色。
然而很快,云鬟已有些站不住,眼前景物微微模糊。
林禀正将她抱住,云鬟甚是想睡,却竭力睁开眼睛,依稀看他手上一抖,竟仿佛拿了一件儿衣裳过来,耳畔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是他给自己穿上了。
接着,头发也有些扯痛……云鬟皱眉,想问他要做什么,却见林禀正望着她,目光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再度睁开双眸的时候,云鬟模模糊糊看见面前有一个人,虽没见过几面儿却印象深刻的脸,近在咫尺。
竟是方荏。
第98章
话说先前,巽风跟阿泽说定分头行事,阿泽便去刑部请白樘主理此事。
这边儿巽风才欲去凤仪书院,不料清辉竟看出云鬟出事,便道:“我也同去。”他已有主意,便吩咐蒋勋安置侯府的车辆,同露珠儿在府内等候。
蒋勋向来最听他的话,当下照办不提。
因事不宜迟,也不乘车,巽风抱着清辉,两人同乘一骑,极快地来至凤仪。
谁知远远儿地就见有一匹马正也在凤仪门口停住,马上的人,头戴金冠,长发飞扬,他纵身跃下,手按腰间长剑,仰头看着眼前凤仪门,竟正是赵黼。
这会儿巽风也勒住马儿,抱着清辉翻身下马。
赵黼回过头来,又看白清辉,笑道:“怎么连小白也惊动了呢?”
白清辉行了个礼:“参见世子。”便不言不语地往书院内行去。
赵黼望着他,点头叹道:“很好,这很正大光明。”
巽风在旁听见了,自知道他暗讽自己先前说清辉见云鬟之事,当下只道:“世子如何也来了?”
赵黼道:“自然是来找阿鬟的,难道是来找你们么?”嗤地一声,眼见白清辉已经走得远了,便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巽风摇了摇头,无言跟上。
那凤仪门边儿的当值见忽地来了这几位,不知何故,慌忙出来迎接,又派人进去请院内主事来见。
顷刻书院主事来到,清辉便道:“我们一位朋友今儿不曾回府,我们帮着来找找,兴许是她一时困倦,在书院里睡着了忘了时候,或者躲起来跟我们闹着玩儿呢,只找见了就是,还请不必张扬此事。”
那主事知道他身份非同一般,不敢如何,却仍一头雾水便问:“不知是何人呢?”
清辉道:“是崔侯府的崔云鬟姑娘。”
主事听了,道:“原来是崔小姐,只是先前她家的丫头已经来找过了,如何,还没见人?”脸上就露出惊奇的神情。
赵黼瞥清辉一眼,走前一步,打量着周遭一边儿对那人道:“你认得我么?”
那主事道:“是世子爷,自然认得。”
赵黼拍拍腰间剑:“你认得他么?”
那人咽了口唾沫,不知该如何回答。赵黼也不正面儿看他,只冷冷瞥着,似笑非笑说道:“今儿不管我们把这儿翻个底儿朝天也好,弄得人仰马翻也好,外头但凡有一丝一毫的风声泄露出去,我便只当是你说的,我腰间的这个,可是不认人的。”
那人早也听闻世子的“威名”,知道是个凶恶之人,又听这些话,一时脸儿都绿了,只道:“是是。”
赵黼说完,清辉心底早已经盘算妥当,因问起今儿上午教过课的几位,那主事战战兢兢的都说了,清辉便又问道:“林禀正林侍读今儿可来过么?”
主事面露诧异之色,忙点头道:“您如何知道?林教习是来过。”
赵黼跟巽风都看清辉,各自惊异。
清辉面不改色:“不知几时来的,几时走的?”
主事想了想,一一答了,又道:“原本今儿无林教习的课,他是来挪走原先放在教习室的那一箱子书的。”
清辉道:“是什么书?教习室在何处,请带我们去看一眼。”
当下领着来到教习室,那主事指着道:“这儿是林教习歇息之处,原先他的书都搁在桌儿上,今儿不知为何要尽数拿走。”
清辉问道:“那箱子是多大的?”
主事比划了一番,却有一臂之长,半人来高。
此刻赵黼早没了先前来时的轻松,脸色冷肃,双眼也隐隐透出凶戾之色。
巽风岂能看不出?然而他心中也如油煎一样……只想:今日带清辉来,果然是带对了,清辉年纪虽小,心思缜密,却大有白四爷风范,这一句一句问下来,竟句句中的,比他自己来查更事半功倍。
而按照这主事比划的箱子大小,虽不能放下一个大人,但若是个八九岁的孩童,却是轻轻易易的。
偏偏这主事的兀自不明,尚且道:“其实也并没多少书,大概是有两块儿砚台重了些,林教习去的时候叫了人来抬箱子,还叮嘱过叫小心别磕碰了,我原本也想帮一把的……”
赵黼几乎忍不住,指着这主事的,便要上前打人。
巽风探臂拦着他,低声道:“世子稍安勿躁,未必会真的出事,且听我们少爷的。”
赵黼连咽了几口唾沫,伸手在额头抓了一把,手按腰间剑转过身去,抬起头来深深呼吸。
只有白清辉兀自面无波澜,仍旧问道:“那不知教习把这一箱子书运到何处去了?他可还有说些什么?”
主事苦思冥想,继而道:“教习素日寡言,今儿也不曾格外说些别的,只说砚台贵重,叫别碰着。至于运到何处,多半是教习在紫藤胡同的家里……要不然便是翰林院……也无非是这两处罢了。”
清辉道:“你可再想想,会不会还有别的地方?”
主事又想了会子:“这个就着实不知了。”
清辉见问不出别的,便谢过,让他退下了。
赵黼深锁眉头道:“现在怎么样?去这两个地方再找?”
清辉垂眸想了会子:“只怕他不会这样简单就让我们找到,不过……世子不必着急,若真的是林教习所为,他不会伤害崔姑娘。”
赵黼怒极反笑,口不择言道:“放屁!偌大的一个箱子都抬出去了,难道崔云鬟会乖乖地任由他塞在箱子里被运出去么?自然是他做了什么!老子一定要宰了他……”
清辉浑然不理他口出粗言,仍是淡淡道:“不错,林禀正明知道崔姑娘失踪会被人很快发现,明知此事会闹出来,他偏如此打眼地弄一口箱子进来……难道他不怕暴露自己么?世子再想想那老吴,若林禀正要杀人,就地弃尸岂不简单隐秘?很不必再多此一举,自露马脚。”
赵黼听他如此分析,心略安,只仍觉得那个“弃尸”有些太刺耳了。
清辉却又道:“其实,你我真正该担心的,是林禀正如此大费周章的把崔姑娘运出去……到底是有何意图。”
赵黼才放下的心忽地又提了起来:“这是何意?”
清辉道:“我的意思是,他这份所图,才是最可怕的。”
林禀正分明跟老吴之死,以及由仪那两宗血案都有瓜葛,何况此后还牵扯一个方荏,清辉心思通透,又不似赵黼跟巽风两个关心则乱,早在来的路上就怀疑了林禀正,如今确认了,极快之间便将前因后果梳理了一遍。
如今林禀正光天化日下如此行径,分明是一个不怕暴露自己之意,这般行事,竟隐隐透着“鱼死网破”的气息,这才是清辉最担心的。
清辉又道:“可是为何要对崔姑娘下手呢?想来多半是林教习颈间有伤之事所起,这件事,是崔姑娘记得,同阿泽说明后……我父亲才请林教习去刑部的,或许他猜到了崔姑娘跟这个有关么?”
不料赵黼听了,通身一震,双眸微睁。
巽风心中也想到了一事,就看赵黼。
赵黼察觉他的目光,回头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巽风不答,赵黼喉头又是一动,冷冷道:“你是否是想说,姓林的对崔云鬟如此,是因为我硬拉着她去方府之故,那姓林的格外狡猾,必然是无意中发现一二了,对不对?”
巽风垂眸,虽然不语,却已经是无声默认。
清辉却并不知此事,一怔问道:“你几时带了崔姑娘去方府的?如何进去的?又是做什么?”
赵黼不回答,胸口起伏,最终用力揉了一把额角,大步走到窗口,默然站了会儿,忽然猛地举手一拳击去,只听得喀喇喇一声,竟把一扇窗户打得粉碎。
室内三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