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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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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这会儿,仵作孟叔正好儿来到,清辉目光一动,便淡淡说:“是典史官在查看现场,孟叔,你且速去相助,且记得小心些,别碰了什么东西。”孟叔行礼,匆匆进门。

剩下赵黼跟白清辉两人对峙似的站着,旁边众人因多半不知赵黼的身份,只见他旁若无人似的进来,都各自打量,议论纷纷。

白清辉竟想不到该用何种方法,破开这个僵局。

不料赵黼因想不明白自己心底那感觉,便对清辉一笑,说道:“你不会当真动怒了吧?我不过觉着……”

清辉虽见他面露笑容,却不敢懈怠,只道:“我原本说过,人命关天,并非好玩的事儿,且今日死的是一家四口,世子莫非……觉着这很有趣么?”

赵黼听了这几句,“啊”了声,心想:“怪不得他不高兴了,原来死了这么多人。”

当下道:“好好好,是我唐突了行么?我不看就是了。不打扰白知县断案,如何?”

赵黼笑着说罢,举起双手摆了摆,又瞄了一眼那屋门口,最终转身,往外而去。

清辉一直盯着他,眼睁睁地看他走出了门口,那袖口中紧握的双手才缓缓松开,此刻,手掌心早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且说赵黼虽然去了,清辉仍不敢怠慢,他惦记着方才里头那一声响动,想亲自进内看看云鬟是否还好,可走到门口,一眼看到灯影下的血红,顿时摇摇欲坠。

霍城忙上前扶住,此刻,屋里头方传来孟仵作的声音,焦急地叫快去请大夫。

众人都不解,而白清辉自以为云鬟如何了,急忙又要入内,才一脚进门,膝头已经没了力气,得亏霍城死死扶着。

还好孟仵作已经走了出来,对白清辉道:“大人,原来那马娘子不曾死透,还有一口气在。”

白清辉问道:“典史呢?”

孟仵作一怔,继而道:“典史……略受了些惊吓。”

方才孟仵作因听清辉说了“典史”在内,谁知进门之时,不见人影,孟仵作还以为她在别间儿,便去查看那两具尸首,谁知竟发现马娘子没死。

方才转身要出来禀报之时,才见云鬟蹲在墙边。

孟仵作吓了一跳,待要相问,她却扶着墙站起来,声音有些沙哑,低低道:“我无事,孟叔先去……回大人就是了。”孟仵作只当她是被这情形吓到,安抚两句,便走了出来。

听仵作说罢,清辉勉强抬头,凝视那低垂的门帘,心下懊悔。

今日晌午赵黼初来,白清辉命霍城前去找云鬟,可却并没说明赵黼来到会稽的话,只让霍城看着,若是小藤花胡同的事儿没完结,便在那里料理,若是完结之后,便叫云鬟自回可园,他在县衙里有一位贵客要应酬,不能被人打扰。

是以云鬟竟不知道此情。

清辉只以为若是趁早儿打发了赵黼离开,云鬟自也少受些惊怕,没想到,左右竟躲不过。

而门外众人听闻马娘子未死,都轰动起来。

霍城反十分喜欢,抱住霍植道:“大人,太好了,马娘子不死,可以说出谁是真凶,自然可以证明我不是凶手了。”

而孟仵作又低声对白清辉说:“另外,我方才看见,马大的双脚竟是被烫坏了,仿佛是开水所为,皮开肉绽。”

先前云鬟进房间后,曾闻到一股怪味儿,却想不通是什么。只是当时马大的双脚兀自泡在水里,她自然不会去拿出来细看一眼。

谁知马大的尸首跌落后,带翻了洗脚盆,水漫出来,自然露出端倪。

却也因此,云鬟发现,原来并不是马大“死而复活”,却是因为地上的马娘子手拽着床褥,马大的尸首又紧靠床边儿,故而才跌落下来。

云鬟一边身不由己地看着眼前这诡异错落的情形,一边听外头白清辉跟赵黼对话。

满心里竟想:他果然来了。

先前被清辉告知后,云鬟在可园卧“病”数日,最后因听霍城说起徐沉舟的事……心里有些触动。

又过两日,她先前习惯了衙门中众事,猛然闲了下来,竟浑身不自在,便又想:毕竟两年过去了,兴许赵黼的那份执念早已经淡了,彼此年纪又长了些,也许……他另有奇缘,也许把她忘怀,也许真以为她死了……都有可能。

纵然这想法有些自欺欺人,可一旦认定这样想,心里便好过了许多。

正懵怔间,帘子一动,是清辉听着孟仵作说完,忍着不适,走了进来。

室内光线很是暗淡,因有尸首在,透着阴森死寂之气。

两个人面面相觑,清辉问道:“你无碍么?”只盯着云鬟,不让自己留意别的东西,可看久了那双虽暗影里仍明澈的双眸,就仿佛真的不会在意别的什么了。

云鬟唇角微动,哑声道:“他真的来了?”

清辉点头:“白日就来了,我、我怕你知道了会有碍,没想到……”

云鬟握了握拳。

清辉上前一步:“凤哥儿,你打算……怎么做?”

一句话问完,清辉猛然一震:他忽然醒悟,他先前瞒着云鬟不告诉她赵黼来会稽的事,并不仅是担心她而已,或许……在他心里,隐隐也担心着另一件事。

——云鬟会不会因为赵黼的原因,再次选择离开。

天大地大,他竟然会在这里跟她机缘巧合,然而清辉心里知道,若真有下一次,只怕,便是永诀。

此刻孟叔叫人进来,要抬马娘子出去抢救,见他两个默然无声,不知如何。

沉默中,耳畔响起女子的呻吟,云鬟回头,看着满面鲜血的马娘子,她默默地看了会儿,心底竟又想起那让她永志不忘的八个字。

在清辉的等待中,便听见云鬟轻声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凶手,还霍捕头清白。”虽然声音极轻,却十分镇定坚决。

且说赵黼离开县衙,他的“兴致”被打断,心里不免有些不受用,便喃喃道:“幸而是你,若是别人,六爷一拳就……”

一边说一边往人群外走去,他虽一声不吭,可奇怪的是,众人见他来到,都自发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赵黼竟旁若无人地扬长而去。

旺儿躲在人群中,打量他去了,才低低念了声:“阿弥陀佛,好厉害的人物呀。”

赵黼沿路返回,眼见前头县衙在望,心里想着这一整日白清辉的举止言行,起初还当时白清辉个性天生所致,但一路走来……却渐渐地咂摸出几分异样。

入夜的小城,十分清幽,跟凶案发生的巷落不同,青石板沐浴在月光之下,幽然有光,赵黼负手而行,听着靴子落在石板路上,发出很轻微的吧嗒吧嗒声响,就如牙板轻巧,竟透出几分意境来,寂寥悠远。

“那个眼神……”赵黼盯着天上那轮月,“小白你那个眼神……”

脚步忽然停住,赵黼终于想起白清辉眼神中令他不安的是什么。

在那股冷静之下的,是不由自主浮出的——戒备之意。

没错,就像是有什么秘密,会被人发现,故而戒备而警觉地……

赵黼蹙眉望月,苦苦出神,倘若有人远远地看着,还以为是某个文人雅士,月夜大发诗情,对月咏叹什么千古名句呢。

赵黼正在苦思冥想,忽地听见急促的马蹄声,马上之人翻身跃下,才要进衙门,一转头的功夫看见赵黼,面上惊喜交加,忙奔过来。

第202章

此刻渐渐夜深,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逐渐散了,只有县衙的公差尚围在老马家门口。

另外便是旺儿,挑着灯笼等候云鬟。

正在袖手打哈欠,却终于见云鬟同白清辉两人走了出来,旺儿忙打起精神迎了上去,道:“主子,办完正经事儿了?”

白清辉忽然道:“我送你回去吧。”

云鬟摇头:“不必了,大人还是先回县衙,明日……还要问案呢。”

两个人彼此相看,各怀心事。最终白清辉道:“你不要多心乱想……”

不等他说完,云鬟道:“大人无须介怀,我想也只是想案子罢了。”

清辉见她流露笑意,略觉欣慰,当下两人才各自分别,一个回县衙,一个回可园。

旺儿因在前头引路,见左右无人了,便悄然对云鬟道:“主子,你猜我方才看见一个什么人?”

云鬟道:“我如何知道呢?”

旺儿道:“是个长的……长的几乎比白知县还好看的青年公子呢,北边口音,说是外地来的客人。”

云鬟几乎止步:“哦?”

旺儿道:“主子放心,我警惕着呢,他还打听霍捕头的事儿,都给我把话头引开了。”说着便一脸得意,仿佛等云鬟夸奖。

云鬟哑然。

原来自从清辉提醒她赵黼将去钱塘,云鬟在可园窝了数日后,陈叔跟林嬷嬷等都看出端倪,林奶娘细心打听,云鬟也隐约透了点口风,只说是有个她不能见的“宿敌”或许会来,故而忧心。

林嬷嬷跟陈叔私下里商议,露珠儿跟晓晴自然都知道了,露珠儿知道,旺儿也知晓了,旺儿因说:“原来有人跟咱们主子为敌?可恶,是什么人?”

露珠儿道:“你不要张扬,横竖以后若是看见外地人来,且多个心眼儿,别冒冒失失就乱说咱们主子的话,不然,反是害了她了。”

旺儿听了,果然谨慎留神,只不过一连几个月,虽然也看见不少外地人,但无非是来往客商,暂经的游客,并没什么称得上是“主子”仇人的角色。

直到今夜陪着云鬟来老马家,他在外头等候,猛然见了赵黼……心头竟一个激灵,没来由就警觉起来。

又见赵黼打听霍捕头的事儿,旺儿就拦在那些人讲典故之前,转开了话头。

云鬟虽对着白清辉的时候,并未表现的如何“张皇无措”,然而心底却仍有些空茫无依,此刻见旺儿得意洋洋地笑,其实他浑然不知背后到底是何事,却偏竭力维护……云鬟眼中竟有些潮热,幸而是夜间,眼底的水色也瞧不太分明。

云鬟笑笑:“你做的很好。”

想了想,又补充说:“不过下回若是见了他,你只走开就是了,尽量别跟他说话……那个人,不是好相与的。”

赵黼此刻多半没留心,若是他留意起来,任凭旺儿怎样机智,也是瞒不过的,越是话多,越是容易被他识破,自然也越发危险。

旺儿听云鬟如此说,知道果然被他认中了!

那个看着也神仙似的青年公子果然就是主子的对头,旺儿便道:“是,我听主子的。”又恨恨道:“哼,怪不得我一眼看见他,就觉得很不顺眼了,果然是个坏的。”

云鬟心底的些许愁苦,被这几句话击中,一时笑了出声。

举头望月之时,见那月轮皎洁,月光温柔如水,云鬟定睛看了半晌,那眉尖心上的阴霾才缓缓散了。

次日一大早儿,云鬟还未起身,衙门里便来了人,砰砰敲门。

云鬟只以为是因赵黼之事,不知端地,竟心惊肉跳,忙披衣出来相见。

正悬心之时,那来人却道:“典史,大人说昨儿的贵客已经走了,今日要好生审老马家灭门一案,让典史早些去衙门。”

云鬟几乎不信:“已经走了?可……没错儿么?”

那人道:“其实是昨晚上连夜走的,听闻来了个什么要紧的人接着的呢……详细如何,典史问了知县大人就知道了。”

云鬟竟坐不住,忙忙地盥漱换了衣裳,带了旺儿来至县衙。

果然白清辉也早起了,两人相见,清辉因说:“昨夜本想派人去告诉你,只是因夜深了,怕再惊扰了你反而不妥,所以等到早上……”

原来昨晚赵黼因回县衙,却正好碰上余杭驻军来的一名副将,说是京内有圣旨来,宣旨的公公如今正等在营中,所以才不顾夜间将至,快马加鞭来此地请赵黼回去。

赵黼听说是圣旨,无奈,只好叫了随身向导,又同县衙之人说明,甚至没等到白清辉回县衙,他已经匆匆去了。

白清辉说完此事,微微一笑,却又敛容道:“好了,言归正传,先前负责看护那马娘子的差人回报,说马娘子方才已经苏醒了。”

昨夜因马家变成凶宅,马娘子又是重要的人证,故而便带来县衙暂且安置。

来人来至偏院,入内相看。

这会儿马娘子躺在榻上,正睁着双眼发怔,那大夫看知县来到,便早迎了出来,门口上低低说道:“这娘子的伤十分险要,只差一寸便救不回来了,只不过总归失血过多,大人若要问话,可要留神。”

清辉点头,又问道:“她醒来后可说过什么?”?大夫道:“一言未发。”

清辉跟云鬟对视一眼,便走到里间儿,那马娘子眼珠儿也不转一下,清辉道:“关氏,你可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

马娘子动也不动,清辉皱皱眉,道:“关氏,本县问你话,你如何不答?”

云鬟在旁见状,便上前一步:“马娘子,是谁伤了你的?”因见她仍似没有反应,云鬟又道:“你的夫君马大,双足被开水烫烂,这件事,可是你所为?”

马娘子听了这话,眼睛一眨,忽然自眼角流出泪来。

云鬟同清辉对视一眼,原来昨晚云鬟入内查看,当时马大双足仍在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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