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柯宪一听“行验所”,心里不大自在,便不想在这里吃,正要撺掇云鬟出外,云鬟因道:“我想把这看完的卷册送还主事,且也还不饿,哥哥就先去吧。”
柯宪因冻饿了一上午,也没有心情跟她谦让,当下忙便自去了。
云鬟便抱了那些卷宗,思量着给主事送回去,只因又念着那联诗案子,不知今日白樘所看的到底是不是“庄生晓梦迷蝴蝶”,又到底有没有什么线索。
她心里所知的虽然少……可毕竟是些线索,因此便有些掂掇不知要不要告诉白樘,如此,不觉过了一重院子,却又止步犹豫。
不料白樘正出外欲见严大淼,两下竟遇了个正着。
且说白樘瞧见云鬟,心中转念,便也驻足。
却见她抱着那些卷册,往前一步,却又停住,是个犹豫不决之态,竟没发现白樘人已在廊下了。
白樘不由咳嗽了声。
那边儿云鬟才听见,蓦然抬头,眼中掠过一丝惊慌之色,继而远远地躬身行礼:“参见侍郎大人。”
白樘下了台阶,瞥着她,拧眉道:“你今日是头一天来刑部,不去做工,在这儿徘徊来去是作甚么?”
云鬟听他声音冷冷地,有些慌张,才要说话,白樘又问道:“怀中抱的是什么?”
云鬟忙道:“是……是各地递送的死刑批文,主事大人叫我们审阅查看。”
白樘点头,方沉声说道:“休要小看了这些批文,每一本卷册,都是一条人命,每一条人命背后,都有其家庭出身,若是案子确凿无误,自然无碍,然而若是案件有些不真不实之处,便是毁了一家子的人。你可明白?”
云鬟悚然惊动:“是!”
白樘方道:“你去吧。”
几乎毫无犹豫,云鬟本能地便答应了,恭恭敬敬后退两步,正转身欲走,忽地想起心头要说的话来,忙转过身,却见白樘早大步流星地出门而去!
云鬟微微蹙眉,长长地叹了一声,只得抱着卷宗又往回走。
因白樘行色匆匆,也不及听她说话。云鬟心中却想着白樘临去的叮嘱,终于打定主意,便回头去寻主事。
正那主事跟几位同侪一起,要去吃饭,一边儿说说笑笑,忽地见她来到,便止步说:“你如何这会儿来了?”
云鬟低头禀告道:“这些是下官看完了的卷册,要送还给主事大人。”
主事不以为意,问道:“这些都看完了?是几份?”
云鬟道:“是八份。”
主事笑着对左右道:“不错,你也算是勤勉能干的了。”又说:“你们认一认,这就是谢凤,从会稽提拔上来的。”
众大人早就纷纷盯着云鬟看了,云鬟抱着卷册不便行礼,只仍垂首道:“下官参见各位大人。”
众人都笑道:“果然是不错,十分肯干。”
主事又吩咐道:“既然你看完了,就送到我房里就是了。回头再去小陈那里领几本。”
云鬟先应了“是”,见主事迈步欲走,又忙道:“大人,其实,这里有一份不妥当。”
主事有些意外:“你说什么?”
云鬟把怀中所抱的卷册中,拿起最上面的那本,道:“河北齐家凹的这个案子,好似有些内情。”
主事目瞪口呆,打量了云鬟半晌,拿过来看了会儿,便淡淡道:“行了,知道了,你先放回去吧。”
云鬟见他不置可否,便道:“大人……”
主事道:“我回头自看。不用说了。”便不再搭理,同众人一块儿去了。
云鬟纳闷,只得往前去了那主事房中,把怀中的众卷册放下,想了想,就把那本存疑的摆在旁边儿……又怕被不相干的人看见了信手乱放,见桌上有笔墨,于是又写了个“此案存疑”的条子,便夹在那册子之中,又小心露出一个存疑的角来。
云鬟做完了这些,才松了口气出来。
想柯宪已经出门吃饭去了,她便不愿再劳动,沿着路往后院而去,想打些饭食吃就是了。
因刑部的公事忙起来便没日没夜,故而自有厨房,凭君来领,先前那主事也是领来过的,云鬟并不觉十分饿,便且走且看,渐渐便嗅到饭香味儿。
才欲进门,忽地听见隔壁厅堂里有人说道:“虽然看着是个机灵的,只是太机灵过头了,才夸了他能干,他即刻就要显摆了。”竟是先头的齐主事的声音。
云鬟一愣,心道:“这……是在说我?”
果然,听得另一个说道:“这谢凤的确是个不错的,这样的相貌,男子里也是万中无一,怪道晏王世子对他另眼相看……”说到这里,众人就笑了起来。
那齐主事却道:“嗐,我看你们不要没影子的瞎说,倘若真的是靠关系,并无真才实学的话,他又如何能进得了咱们部里?听说那日殿上面君,咱们四爷也是在的,若他真是个绣花枕头,侍郎如何肯要。”
众人方才不言语了。
这一刻进去,只怕双方面上皆不好看。
云鬟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才要走,就听得齐主事又道:“不过,的确太聪明外露了,才夸了他,立刻便不可一世了,那些卷册我先前是看过的,如何都没发现有案情不妥的?他偏偏说有,照我看,大概是因为急于表现,想惹人注意罢了。”
有人附和说:“毕竟年轻,太过浮躁了。”
云鬟抬手,挠了挠眉心,也不吃饭了,低头自回公房。
正那书吏小陈吃了饭回来,见云鬟坐在桌子前发愣,便问:“谢推府,你如何不去用饭?”
云鬟忙站起身,行礼道:“多谢,我并不饿。”
小陈见她谦和多礼,便笑道:“就算不饿,难道不冷?虽然是新人乍到,也不必这样谨慎用功。”
云鬟道:“是。”候他去了,才自落座。
此刻公房内静悄悄地,毫无人迹,云鬟茕茕呆坐,忽又听白樘的声音,道:“每一本案册,都是一条人命,每一条人命背后,都有其家庭出身……若有不真不实之处,便是毁了一家子的人。”
言犹在耳,云鬟攥了攥双手,又拿了一本新的案册来看。
不料正看了几页,忽然听得门口有人道:“敢问谢推府可在?”
云鬟听得这声音熟悉,忙回过头去,见了来人,不由嫣然一笑,起身相迎。
第265章
云鬟回头,却见来者竟是季陶然,手中拎着两包东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那一声“表哥”几乎到了嘴边,却又改口笑道:“季大人如何竟来到刑部了?”
季陶然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道:“今儿是你第一天上任,我自然要来探望探望。是不是没用中饭?”
云鬟道:“并不饿。”
季陶然摇头,看看中间儿有炉子,他便自己把两张椅子拉了过去,又自搬了一张桌子靠前儿。
云鬟不由道:“这是在做什么?”
季陶然道:“自然是靠火近些,吃饭。”说话间,才把那两个油纸包打开,便闻得有些肉香气。
云鬟一看,竟是一包熟肉,一包卤菜,并三个还冒着热气儿的白馒头,并两双筷子,云鬟禁不住又笑:“你如何拿了吃的东西来?”
季陶然道:“何必诧异,我先前正寻思去哪里用饭,自己一个人吃怪没趣的,才想起你今儿第一天来,正好来寻你。”
云鬟见他自在,就忙去洗了手,也在对面坐了。
季陶然分了筷子给她,道:“就算菜色一般,两个人吃,总比一个人吃有滋味。”
云鬟见他满面明朗,却不似先前才上京时候所见的那个阴翳满目的季陶然了,又见他这般盛情,心里忍不住也有些暖意涌过。
忽见门口人影晃动,却是书吏小陈去而复返。
小陈见季陶然在座,便上前笑道:“我听人说京兆府来了人,还以为是公文呢,原来是季大人……您跟谢推府也认得?”
季陶然道:“虽是新认识,却似旧相识。”
小陈手中却端着一碗白米粥,送到桌前来,闻言笑说:“这话说的好。”
又对云鬟道:“因谢推府是南边儿的,怕你吃不惯那面食,我去厨房讨了这碗粥来,好歹喝些热热身子也好。倒是没料到季大人也来了,我再去要一碗。”
季陶然拉住他道:“不必,我又不是南边儿的,承情了。”
小陈去后,云鬟看着那碗白粥,心里越发暖了,当下便同季陶然对坐,又吃了半个馒头,并些肉卤等物,一时身心皆暖了起来。
吃罢了饭,两人对坐烤火,季陶然又问起第一日来刑部感受如何。
云鬟不想同他说些烦心挫折之事,便只笑说:“自是甚好,这里的大人们都是前辈,我跟着也多学些知识能耐。”
季陶然见她身着官服,比先前越发“沉稳”了,便说道:“你这样新鲜,倒是让我想起先前我刚进京兆府的时候。”
云鬟忙问究竟,季陶然道:“因我家世之故,何况我先前也屡次往京兆府跑,因此上下都认得我,也多方照料,因此人际上是极好的,想必你没有这般待遇。”
云鬟见他半真半假地口吻,知道他必然猜到她不好过,便笑道:“初来乍到,不过如此。”
季陶然点头道:“真正让我难为的,是选择进殓房。”
云鬟听了这句,才慢慢敛了笑,沉默片刻,道:“你是因为我……才如此的?”
季陶然叹了声,道:“一则是因为你,我总不知你的下落,心里悬挂,竟生出些臆想来,生怕有一日,从别人口中得知……所以才想习此行,不过是博个心里上略安。”
云鬟垂眸不言,季陶然又道:“二则,却是因为清辉,你也知道他有那宗毛病,可他向来向往此行,当初还非要拽着我去看那些尸首等呢。后来他去了南边,我也渐渐放开心怀了,他不能为的,我替他为了……哈,如此倒也是一举两得。”云鬟想不到会如此,哑然失笑。
季陶然拿了火筷子去拨那炉火,又说道:“至于其三,我自觉我并无清辉那样敏锐的洞察,也没有你这样的才能……武功又是一般,故而我便越发有意让自己往这行当上历练,若不是碍于家里劝阻,就也……”
云鬟皱眉道:“都说不必这样妄自菲薄了呢?”
季陶然摇头笑道:“这叫自知之明。不过,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大概不知道呢,当初,可是严先生亲自教导过我的。他还说,我在此行的悟性不比清辉差呢。”
云鬟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说道:“其实验官不过是个差使,只是世俗眼光把他看低了,细说起来,应该也并非看低,只是世人有些畏惧此行,故而避之不及敬若鬼神远之罢了。比如做到严先生这个地步,连圣上都亲口嘉奖的,刑部上下,连四爷见了也要恭敬,世人又哪里敢看低分毫呢?”
季陶然笑道:“可知,这多年来,你是头一个对我这般说的?严先生都不曾这样说过。”
云鬟想了想,道:“小白公子没说过?”
季陶然道:“我怕他悬心,并没有告诉,他自然不会提起此事。”
两人说了半晌,眼见时候不早,季陶然便起身欲去。
云鬟亲自送了出来,正往外行,便见前头白樘正好儿回来。
两下里撞见,季陶然跟云鬟忙一前一后地行礼,白樘才要经过,忽地打量着季陶然,道:“季参军如何在此?”
季陶然道:“来会谢推府,白侍郎从何而来?”
白樘淡然不惊道:“说来巧的很,我正去见过了严老先生。”
季陶然道:“是么?我多日不曾过去看望了,不知先生可还好?”
白樘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先生身子甚好,不知季参军此刻可有些空暇?”
季陶然见他话出有因,便道:“侍郎大人可是有事?”
白樘点头道:“若是得闲,可否随我入内相谈?”
季陶然回头看了一眼云鬟,便道:“小谢你留步,我且去了。”
云鬟垂首道:“请。”
且说白樘同季陶然两人仍是一路往内,竟来至白樘的公房之中。季陶然心中有些疑惑,不知白樘郑重其事地请自己进来,是为何故。
却听白樘道:“我方才去寻严先生,其实是为了近来的一件奇案,本想找他出手的。”
季陶然方一笑:“先生曾跟我说过,他年事已高,再不会沾手刑狱之事,只想清淡余生,侍郎大人这一趟,只怕白去了呢?”
白樘道:“倒也不算白去。先生虽不肯出手,却向我指了一人。”
季陶然才要相问,忽地对上白樘的双眸,若有所思道:“侍郎的意思……莫非……”
白樘道:“先生说他毕生所学,已经传了大半给季参军,只不过……参军毕竟身份不同,因此我心里也有些踌躇。”
季陶然道:”侍郎大人踌躇什么?方才我跟小谢也曾说起来,她还说验官行当,也不过是个差事罢了。只不过我资历极浅,先前又只是胡做乱为,并没章法,如今连严先生的十分之一尚且不能够呢。”
白樘闻听,心里反踏实了些,便道:“你可知,这话先生也同我说过。”
原来白樘先前找到严大淼,便说起近来这件案子,严大淼自然是拒绝了,又指他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