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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王道:“蝴蝶么,又有什么可怕的?”
赵涛神神秘秘笑了笑,果然掀开帘子,却见前方又是个一人高的水晶柜子,里头果然有些紫色之物,翩翩闪烁,隔着水晶有些如梦似幻,却的确是蝴蝶无疑!
静王目瞪口呆,心中却想:“这个必然是老四说的那什么帝王蝶了。”故意问赵涛道:“这种蝴蝶,果然奇异!我那花园里每当夏日,也有好些蜂蝶,却从不曾见过此物,倒是什么品种?”
赵涛道:“这个原本不是北地所有的,乃是滇南密林里独有之物,叫做帝王紫蛱蝶。”
静王心里确认了,却笑道:“这个阿物儿,长的自然是极好,只是名字忒也霸道,如何叫这个名儿呢?”
赵涛道:“四叔只管再细细看看。”
静王被他示意,便凑到柜子前方,越靠近,那股异味越是浓烈,赵穆不由掩住口鼻,目光所至,却见柜子上头虽然有许多紫蛱蝶在飞,然而紫蛱蝶聚集最多的,却是在底下,仿佛在贴着什么东西……
静王凑近了再看,隐约看清之时,忽地“啊”了声,猛地倒退回来。
被他一声惊呼,里头的紫蛱蝶听了动静,纷纷振翅飞了起来,便越发露出底下那物件儿了。
赵涛忙将他扶住,静王变了脸色,指着说道:“那是……那是什么?”
此刻因紫蛱蝶都飞了起来,下面原本被蝴蝶覆盖住的东西显露出来,却见竟是有四肢的,隐约还能看清楚头颈身子等……只是已经腐了,看不出是什么獐、鹿、或者其他……
静王惊魂动魄,张口结舌,赵涛道:“我原本告诉四叔,叫你不要怕的,却不想真的惊吓到你。这蝴蝶之所以名字霸道,便是因为它并不是吃花蜜而生,却是吃这腐肉才能存活。”
静王勉强看了一眼,心中大为不受用,道:“原来竟是如此,我、我却看不得这个……”
赵涛见他脸色大变,又惊又笑,却不敢笑出,忙扶着静王出来。
静王道:“涛儿,这个可万万不能给你皇爷爷看见,不然就不只是骂你一顿了。”
赵涛笑道:“我不活了才去跟皇爷爷说呢。”
静王想到方才所见,又被暖房内的热气熏蒸,心里难过的很,一时只顾捂着口鼻,也无法吱声。
两人一直出了暖房,静王深深呼吸了几口冷冽的空气,才觉好了些。因叹息了几声,说道:“这世间造物果然奇特,这蝴蝶原本是草虫,居然不吃素,反而食肉……”
赵涛笑道:“我也是摸索了许久,才养活了的。”
静王道:“想必这京内有如此能耐的,只有涛儿了。”
赵涛不疑有他,便老实说道:“其实倒也未必,我最初养这东西,也是向人取过经的。”
静王忙问道:“向谁取经的?”
赵涛道:“是个南边儿来的药师,他是最擅长饲养这些虫豸奇巧等物。我所得也不过皮毛而已。”
静王便又打听了那药师的名姓,住在何处,赵涛也都一一说知了。最后又道:“他前日还来过一趟,看了我养的紫蛱蝶,还夸我养的好呢。”
此后,静王便将所得消息告诉了白樘,白樘忙带人前去赵涛所说的深巷,敲了半日门,不见应答,闯入之后,却见一名白发苍苍的枯瘦老者伏在地上,上前查看之时,身子僵硬,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好不容易寻到的线索,竟中途又断了。
这一夜,白樘坐在桌前,看着摆在面前的三张诗笺,从左到右,原本是一道血划痕,然后是两道,最后三道……
白樘皱眉看了半晌,忽然若有所思,脸色微变。
忙提笔蘸墨,取了一张白纸来,依次写下三句: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白樘凝神端详片刻,却又分别在这三句诗的后面添上了这三个命案之中,当事人的名字。
于是纸上便又变成了:
锦瑟无端五十弦——英梓锦
一弦一柱思华年——林华
庄生晓梦迷蝴蝶——徐晓
白樘死死地盯着这三句诗,悬在掌心的墨笔往前,便又标了几处。
他有些意外,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巧合,还是他无意中发现了凶手使用这首诗的原因所在。
巽风进门的时候,正看见白樘低头盯着面前的那数张纸。巽风上前道:“四爷……”
未及开口,白樘道:“你过来看。”
巽风只得走到跟前儿,垂眸看去,却见他写得正是代表那三宗命案的三句诗,只不过,每一句诗旁边都有受害者的名字。
更加不知为何,每一句诗上跟名字上,各都圈着一个字。
巽风目光逡巡,心里已经明了。
白樘道:“你也看出来了?你说,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巽风摇头:“只怕并非巧合。”
原来,第一句的“锦瑟”之锦,暗合了英梓锦名字中的一个“锦”字。
第二句的“华年”,却中了林华的“华”。
第三句,自然是一个“晓”字。
白樘沉吟了会儿,道:“原本我们只知道英梓锦,林华,徐晓三人互相认得,却没想到,这诗里竟嵌着他们的名字,既然如此,只要再找出跟此三人认识的人,名字里跟剩下五句诗有所重合的,便是凶手的目标了。”
巽风道:“四爷,这首诗显然不是凶手随意挑选的,只怕这被害三人也心知肚明……早知道此诗的,若知道此诗,只怕也该知道凶手选择这首诗的缘由,岂不是有利我们查明真凶?”
白樘道:“另外,倘若剩下那六人的确跟此诗有关,如今看见英,林,徐三人丧命,他们心里难道会毫无想法?原先我们还只秘而不宣此事,看样子,不能再掩盖了,必要敲山震虎。”
白樘说罢,才问道:“是了,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巽风忙把云鬟先头的话转告了,白樘皱眉道:“如果谢推府所说是真,那么,下一次命案发生在腊月,至于’殁春心’,难道是说……”摇了摇头,便对巽风低低地叮嘱了几句。
同巽风商量完毕,白樘出了公房,往前而行,过了两重院落,竟来至云鬟的卧房之外,他抬头看时,却见里头灯影静静,显然是还未睡。
白樘脚下无声,徐步而行,将到门口之时,忽又悄然止住,此一刻,竟想起白日相见时候,斯人踌躇不前之态。
第268章
且说云鬟因头一遭夜晚自己独处,也没有人管束,不知不觉任性看到半夜。
子时过后,眼睛便觉干涩起来,有些困倦瞌睡。
本要吃口茶,茶水却都凉了,勉强喝了一小口了事。
次日一早起身,愈发有些不便。
因她是新进刑部的,品级又低,自然没有贴身侍从给她用。故而竟要事事亲力亲为,将官服冠带整理妥当,才自个儿去打了水。
谁知忙碌中,自忘了兑热水,于是冰冰冷冷地盥漱完毕,手都僵了。直到此刻,才愈发想念有晓晴的好来。
好歹去厨房吃了碗热粥,才觉受用了些,却也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带了文书卷册回到公房。
却见柯宪正在跟那书吏小陈说话,见了她来,又看带着许多公文,便笑道:“你昨晚上熬夜了?”
云鬟道:“并没有。”
柯宪看着她有些泛青的眼睛,道:“还说没有?都看出来了。”又问在刑部内住的可妥当之类。
云鬟哪里肯说别的,只说甚好。
不料柯宪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我住在南门那边儿,是一个前辈给我找的地方,又便宜又好,周围也多是咱们部里的人相邻。我又请了个院公跟做饭的娘子,端茶送水,打扫庭院,伺候的甚是妥当。我看你自个儿住在刑部,又没有人伺候,必然难过……是了,你那伶牙俐齿的丫头呢?”
云鬟叹了声,道:“她不曾跟着来。”
柯宪道:“她既然跟着你上京,自然是朝夕不离的了,你缺了她,一定似没脚蟹一样。”说着,便又指着云鬟濡湿的发鬓跟被水打湿的袖口,笑道:“我说的不差吧?”
云鬟咳嗽了声,自把文书放下,又去拉扯袖口,又掏出帕子来擦发鬓。
柯宪凑过来道:“我还没说完呢,昨儿我回家后,我那老院公跟我说起来,原来他认得一个主儿,也是咱们刑部的官员,因为高升了,所以搬迁了大房子,原先租住的那小院便空闲了,正问我有没有人要去住呢。你要不要想一想?”
云鬟怔了怔,却道:“还是……不必了。”
柯宪道:“这可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你在这儿,吃的住的都不尽意,迟早晚闹出病来,做咱们这行,最要紧的可就是身子了。”
云鬟有些迟疑,才说:“那……我再想一想。”
柯宪见她有些松动之意,眼睛一亮,道:“不要想了,那院子我是看过的,极雅致干净,再叫上你的丫头过去住,何等自在。”说到这里,又小声凑过来道:“何况你住在刑部,这儿距离行验所可是不远的,夜半三更的,你不怕有那劳什子来……”
云鬟皱皱眉打断:“柯兄!”
柯宪方嘿嘿笑笑,只道:“我是为了你好,你可快些答复我,那院子因极不错,盯着的人也多呢,是好东西要赶紧抢到手里才是。”
云鬟隐隐觉着柯宪对劝她在外租房的事似有些太过“热心”,但想到他生性如此鲁直,倒也罢了。
先前云鬟因听闻巽风说刑部自有下榻地方,加上她自觉跟赵黼住在一块儿不便,再者晏王又旁敲侧击了那番话,所以她才绝意搬了出来住。
在京内其他地方租住,倒也极好,怕只怕若是出去了,赵黼知道此事,只怕又要扑过去,岂不多添些烦恼?
昨儿在这的一天,他竟然并没露面,云鬟心中还觉着有些诧异呢。
大概是习惯看他在跟前罗唣,一时没听见那人的声响,竟觉着有些……少了什么。
小陈见他们坐定,自去拨好了火,又去取了新的案卷来给他们,又问昨日的如何了。
柯宪跟云鬟各自把审阅过的案卷送与他,小陈自拿了递呈给齐主事,回来后云鬟特意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并无别的话传。
云鬟心中只是纳闷,却也不便再说。
这半日,云鬟同柯宪便又查阅那些新的案宗。
眼看将到晌午,齐主事那边儿竟仍是毫无音信,云鬟按捺不住,便把手头一叠看过了的卷宗抱起来,出了公房,往齐主事公房中而去。
正齐主事跟几个同僚起身欲去吃中饭,见云鬟来到,几个人敛了笑。
云鬟上前,行了礼,问道:“我昨日递送了一份案卷,言明是存疑的,不知主事可过目了?”
齐主事淡淡漫漫道:“看过了,并没碍。”扫了云鬟一眼,往外而行。
云鬟忙道:“大人,大人既然看过了,难道没发现那死刑犯的口供前后有异么?”
齐主事微微止步,回头道:“哪里有异了?我看了是前后一致,你休要自恃聪明,信口胡说!”
那几个同僚听他口吻不大好,便互相使了个眼色,走到门外。
云鬟见他动怒,然而却也顾不得了,忙忙地说道:“的确是有异,主事且细看,先前的口供里,那死刑犯言语粗鄙,因他是个农夫出身,自然不会文绉绉地,然而后来的供词,却很有文理,竟似……”
话还未说完,齐主事已经不耐烦道:“行了!”
齐主事喝罢,自知失态,便又冷哼道:“你自然能干,我们皆都知道,然而刑部上下也都不是些酒囊饭袋,并不是你所想的一样无用。看在你天资聪明的份上,我且教一教你,为人要懂得‘韬光养晦’,别太‘锋芒毕露’了!你若是想在刑部留的久些,出人头地,那就要懂得察言观色,会做人些才好,不要仗着有几分才干,便任意行事,把人都得罪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云鬟听到这里,心头微微发堵,便低低说道:“我、我并没有自恃聪明,也不过只是按照主事所说,挑出了有疑点的案子罢了,如何就是任意行事了?”
齐主事耐着性子说了先前那些话,见她这样说,反以为她是在还嘴,当下冷道:“我好言点拨,你反而不领情,那也罢了,我知道你不忿安排你去看这些文书,所以总想耍性子挑错,你不如去跟上面说,或者去跟侍郎大人说……在这里是屈了你的才干,索性安排你直接顶替侍郎的位子如何?如果那也不能,那就请你适可而止,要么听从长官命令,要么回那能容你的地方……”
云鬟一句一句听着,本还心底筹谋该如何好生劝他细查那件疑案,谁知听到最后那句,耳畔蓦地想起当初在吏部的时候,那主事也是如此说:滚回你的会稽!
当日那种真切的耻辱复又记起,此刻几乎分不清是当日还是现在。
脸刷地雪白,眼中几乎涌出泪来。
齐主事说到这里,便听得门口有人轻轻咳嗽了声,他知道是同侪在招呼自己,便不再说下去,只冷冷地瞪了云鬟一眼,迈步往外而行。
谁知才走到门口,将要迈步出门槛的时候,忽然耳畔听到“啪”地一声,声音竟极响亮。
齐主事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