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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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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黼道:“不是打趣,我不过是有些意外罢了。”

此刻见左右无人,他便凑近过来,低声又道:“你的脾气已经极古怪了,方才白侍郎又说了那些话,你可别认了真儿就听他的。”

云鬟正色道:“侍郎大人所说的自然是至理名言,如何不叫我听他的?”

赵黼道:“你毕竟是个女子……难道真的还要跟他似的留芳千古不成?何况已是这般惊世骇俗,若再学会那个性子,将来如何了得?”

想到她方才在里头痛斥齐主事那种气势,若有所思地啧了声。

云鬟心里想着,不好跟他一味地强辩。便噤声不言。

不料赵黼又问道:“是了,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答我。”

云鬟举目看向别处,左右顾盼了片刻,置若罔闻道:“世子探过了,也好去了吧?”

赵黼哼了声,说道:“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如何立刻就走了,你带我去你的住处瞧一眼,我看看是不是比世子府更好。”

云鬟止步,赵黼挑眉:“你那是皇宫?难道还看不得?”

当下只得领了他去,又问道:“晓晴跟阿喜不知如何了?”

赵黼道:“我昨儿看灵雨跟她嘀嘀咕咕的,大概又在哭天抢地罢了。”

云鬟不由挂心,忙问道:“她怎么哭天抢地?”

赵黼淡淡道:“多半是一只跟着的主子忽然把她扔了,新主子又琢磨着给她配个小子,所以在那儿不乐意罢了。”

云鬟竟不知他此话是真是假:“配……配什么!”

赵黼笑道:“反正留着也是没用,且碍眼,不如打发了。”

云鬟皱眉道:“谁说没用的。再者,他们是我的人,你不可替我做主摆布他们。”

赵黼笑道:“这口吻我倒是怕起来,若我真的替你卖了那两个,你会不会也追究我的刑责呢?”

云鬟方嗤地一笑,此刻因走到房门外,便推门而入。

因白日里她不在此间,故而房间内的炭炉都熄了,迎面又是冰冷寒气。

桌上却兀自摆着昨夜的茯苓糕跟那些果子之类,还有一个茶盅,里头盛着半盏残茶,是昨晚上她想喝却又觉凉了,就只放在这儿,茶盏旁边,又放了两枚冬枣核,只早上又忙着洗漱,且她又不惯做这种事,因此竟无暇收拾。

先前忙,并没留意,此刻带了赵黼来,定睛一看,自己先觉着过不去,本欲遮住收了,却知道他目光如炬,只怕早看了个明白,何必欲盖弥彰呢。

赵黼来回瞄了几眼,果然道:“你这里,活脱脱一个……”忽地见云鬟面上不自在,便停了口,又望着那些枣儿之类:“哪里来的?”

云鬟见他不知,便道:“是昨晚上部里的人送的。”

赵黼笑问:“是别人都有呢,还是单单送给你一个的?”

云鬟摇头:“不知。”

赵黼一笑,回身自坐在了,挑剔道:“这里哪里比得上世子府半分,偏你这样爱自讨苦吃。不过,六爷自疼你,待会儿我去跟白侍郎说声,不如就送晓晴进来贴身伺候,他应该不至于驳回我的面子,许了也未可知。”

云鬟忙道:“这不成!”

赵黼哼道:“怎么不成?于你,于她都好,不然我就卖了她。”

云鬟道:“世子……休要乱来。”略顿了顿,方觑着他道:“其实我有一位同僚,劝我搬出去住,到时候就让晓晴出来伺候就是了。……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赵黼闻言笑道:“搬出去,好啊……不知是什么地方,可妥当?”

云鬟见他不提别的,心里略放松:“据同僚说是极妥当的。”

赵黼摇头叹息:“那敢情好,只要你别在这儿跟个野人似的,怎么都成。”

两人说了片刻,云鬟见时候不早,便欲出门。

赵黼随口问道:“对了,你先前跟白侍郎说什么一首诗八条命的?”

云鬟因把联诗案的大概略说了,赵黼撇嘴道:“原来那日你念的那首诗,是这个意思。”

两人出了门,云鬟将门扇带上,回头却见赵黼正摸着下巴出神。

云鬟道:“世子请。”

赵黼方回过神来,就对云鬟道:“被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个蝴蝶的典故,我也是听过的。”

云鬟一愣:“是紫蛱蝶?世子哪里听过?”

赵黼道:“我记得……似乎也是这个时候差不多,我曾听四叔提过,说是赵涛私下里养了那些古怪玩意儿,我也没甚留意。”

难得他竟记得跟案情相关的事,云鬟忙又问:“可还有别的了?”

赵黼揉了揉下颌,拧眉想了半晌,笑对她道:“仿佛还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不过……”

云鬟道:“不过怎么样?”

赵黼道:“不过你若是亲我一亲,兴许立刻就想起来了。”

云鬟没好气儿地斜了他一眼,举步往外而行。

赵黼不紧不慢地随之在后,如此将到前方厅上之时,赵黼忽脱口道:“啊,是了……”

云鬟生恐他又是作弄人,便只回头看他闹什么花样。

赵黼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云鬟见他不似玩笑的,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赵黼瞥她一眼,道:“也没什么,许是我记错了……恁久之前的事儿了,何况我的记性又不似你一般好。”

云鬟端详他半晌,问道:“世子只管说就是了,是怎么样,我自会参详。”

赵黼慢吞吞说:“我只是忽然记起一件事,似跟这联诗案有关……”

云鬟急又催问,赵黼却又悄悄笑问:“你真的不亲我一下?若亲了我,或者就想的更明白了。”

云鬟见他仍是口没遮拦,倒也不好转身走开,只低低道:“人命关天,不可玩笑。”

赵黼拧眉回思:“当时大概是年下了,恒王府不知怎地起了一把火,听说圣上传了恒王爷跟赵涛进宫申饬,我当时在静王府吃酒,四叔听说了这件事儿,才跟我提了赵涛养那些劳什子的话,说起那紫蝴蝶吃肉之类,后来又莫明说了句什么‘郭司空’如何……想不开……还是怎地,又有‘做下大案’等……”

这自然是极要紧的线索,然而云鬟听赵黼说什么“年下,静王府吃酒”,心里竟想起另一件事,当下脸色微变,就转过身去,不再看赵黼。

赵黼苦思冥想回忆起来,喃喃道:“也可能是什么别的,周吴郑王司空司徒之类……毕竟我在这上头并不留心,是了,这话是不是很要紧的?可有用?”

不料却见云鬟低头往前,自顾自竟走了。

第270章

且说赵黼终于想起案件相关,正欲邀功,却见云鬟头也不回而去。

赵黼莫名:“也不谢一声就跑了?”才欲追过去,猛然间心中转念,竟也想起一件事来。

那却是他从静王府吃的半醉后……回到江夏王府后发生的了。

生生地咽了口唾沫,赵黼凝视着云鬟的背影,此刻虽看不清她的脸色,却也心有灵犀地知道,她必然是也想起来了,正因为想起来……所以才这样极快地离了他。

他对那些什么奇案漫不经心,记忆模糊,然而对他所做的这件事,却竟极为清晰,甚至太过清晰了些。

赵黼深深地呼了口气,心竟怦怦地跳了起来,凝视那道隽秀身影转过回廊,一时有些看痴了。

赵黼一直觉着女子就该戴钗簪环,娇袅可人,然而见惯了崔云鬟如此,却忽地觉着,这般打扮也甚是适合她,清冷风流,端庄可喜。

目光窜动,依稀可见那细细窄窄地腰身,就仿佛那个酒醉后的冬夜,他掐着那一把纤腰,在暖阁之中,迷乱不堪……

一念至此,竟打了个寒噤,滋味甚是异样。

可虽然盯得死死地,此刻却竟不敢追上去。

赵黼呼一口气,闭眸调息。

半晌,方抬手在额上抚了抚,摇头欲去的当儿,蓦地又想起先前她痛斥齐主事那一幕。

其实这绵里藏针,雪中隐炭的性情,他是领教过的,且教训十分惨烈。

惨痛到他竟不敢再肆意随性。

因想到这一节,才把先前那熊熊烈火又尽数冰冷压下。

赵黼负手正走间,却见前方来了一人,竟是柯宪,见了他,便避站旁侧,躬身行礼,口称“参见世子”。

赵黼“嗯”了声,瞄了他一眼,眼中透出淡淡笑意,便仍往外去。

翻身上马,身后随从们都一一跟上。

两刻钟后,正越过朱雀街,因到了闹市之中,便听得人声鼎沸,其中仿佛有人说道:“怪哉,这什么《锦瑟》,好端端地诗,怎么就暗藏杀机了?只怕有人胡传的。”

赵黼瞥了几眼,见是酒楼里,有几个闲人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又有人道:“据说已经是死了人了,到不可以等闲视之。”

赵黼不以为意,纵马而过,便见前头有一顶轿子摇摇而来。

那些酒楼里的人也看见了,依稀有个说道:“这个不是郭司空府的轿子?听说司空大人染病多日,今日如何出门了?”

正在此刻,风掀起轿帘子,百忙中赵黼回头看了眼,却见轿子里果然坐着一位老者,许是轿中光线阴暗,见他脸色不佳,透着些铁灰之色,只是神情倒是十分淡然,气质亦佳。

赵黼心想:“怪了,先前我才想起,前世四叔曾跟我提起有个什么司空司徒的,立刻就遇上这个……难道就是我口中的正主儿?”

只是他对这些案事兴趣缺乏,便仍是头也不回地自去了。

只因赵黼在京内有几个职位——这一次江夏大捷,按照前世,自是封王。

然而今生因晏王好端端地自在,皇帝为了嘉奖爱孙,便安排了几个要职给他。

因此他有时候在兵部,有时在大内,还要每日都去镇抚司。

这一日,赵黼估摸着兵部并无什么情况,宫内也懒怠去,便仍是前往镇抚司,还没进内厅,就听见厅中有人道:“世子到底去哪里了,你再不肯跟我说,我就不理你了。”

赵黼听了这声,脚步一停,左右逡巡,便欲往另一处去。

谁知里头又有人道:“世子忙着呢,你勿要只去打扰他,岂不知他的脾气也有些厉害?惹急了他,你也讨不了好果子吃,就好端端地在这儿岂不是好?”

赵黼方笑道:“这浑小子。”当下果然不进厅内,悄然无声地从廊下拐过,往后面屋内而去。

原来这厅内对坐说话的,一个是张可繁,一个却是蒋勋。

此刻的张可繁,依旧身着男装,蒋勋却因升了职,如今在镇国军之中为右军统领,封扬威将军,着从四品的的军服。

前头蒋勋进京后,挂念着他的“小兄弟张繁”,然而四处找寻,都说并没有这个人,因此蒋勋心中很不自在,又有些难过,生怕张繁出了事。

连季陶然都看了出来他有些不对。

对张可繁而言,她自然知道蒋勋凯旋而归,倒也想趁机出府跟他相见,然而张振是深知内情的,便一再暗中告诫她不许胡作非为,不然就把昔日之事跟父母披露出来。

因此张可繁才勉强按捺,未曾贸然行事。

其实张振阻止可繁跟蒋勋相见,也因敬慕赵黼是个不世出的人物,很想妹子也能同此等之人相配罢了。

幸而张可繁也对赵黼很是挂心,得知他“受伤在外寻访名医医治”后,更加慌张不安,等赵黼回来后,便立刻往世子府探望。

谁知赵黼自是个无心冷绝的,只不过晏王赵庄因见过张可繁,却甚是喜欢她的活泼性情,因此有时候赵黼不理会,赵庄便会同小姑娘说上一会子话,免得她面上不好看。

赵黼因见张可繁傻呆呆地,却有一股执念,因此很想祸水东引,便想起蒋勋来。

待张可繁厮缠之时,他便每每提起蒋勋,说他如何有计谋,骁勇善战,又如何记挂着她等话……张可繁听得摇摇摆摆,虽然目下并无男女之情,却也对蒋勋十足记挂了。

终于一日,张可繁借口去世子府,却偷偷地换了衣裳,寻到蒋勋。

两人相见,自有一番感人情形,蒋勋抱着哭了一会儿,道:“繁弟,我如何到处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你竟去了哪里?”

张可繁见他这般深情,也有些感动,便胡扯说道:“我、我因先前被分到了京郊地方……他们都不知情,所以你找不到我,这一次才得闲回来。蒋大哥,你别来无恙?”

两人便相对坐了,诉说别情,张可繁问起作战的情形,蒋勋也都一一同她讲述明白,听得可繁眉飞色舞,两个人倒是十分投契。

自此之后,张可繁眼见张振不在府内,便会偷偷跑出来跟蒋勋相会玩耍。

这几日,因风闻赵黼厚待一名“小吏”的故事,张可繁便越发坐不住了,因又来寻蒋勋打探详细。

可蒋勋知道赵黼的脾气,有关他的事儿,又哪里敢多言,便只支吾。

张可繁缠问了许久,见劳而无功,便站起身道:“哼,你不用瞒我,我听说那个人是进了刑部为官,你又不肯说世子去了哪里,我猜定然是去找他了,我倒要看看,那是个什么人物。”

张可繁说着,迈步往外边走。蒋勋忙拦住她:“繁弟!你不要轻举妄动。”

不料张可繁乃是诈他,见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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