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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门后,却见柯宪靠在床壁上,不过几日而已,却已经形销骨立,原本的方脸孔,如今都削尖了似的,两只眼睛也眍?了,脸上透着灰青之色。
云鬟一见,心中大为难过,只不便露出来,便走到跟前儿,却不知说什么好。
柯宪本正恍惚,一时也没留意她来了,半晌睁开眼睛才见着,因笑了笑,道:“小谢你几时来的,如何也不出一声儿?”
云鬟这才坐了,道:“见你小憩,怕打扰了。”
柯宪道:“不必这样说,可知我如今最怕的,竟是这一顿小憩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么?”
云鬟心中一发惨然,幸而她素来是个看似冷清的,且又不欲柯宪看见,面上便还过得去。只说:“太医们都在苦心孤诣的为你调治呢,且不要瞎说。”
柯宪此刻看见她额头的伤,便问了几句,云鬟含糊遮掩过去。
两人相对,一时有些沉默,柯宪慢慢地仰头,半晌呼了口气,道:“你不知道,我如今连动一动都是极费力。”
停了停,又道:“当初我跟你说起这饕餮,你劝我,那会儿我还不当怎地呢,直到这次遇上才明白你那意思,果然是个凶猛的恶兽,我却是自不量力的很了。”
云鬟垂眸不语,却见他肩头隐隐地透着血渍,这多日了,竟还未全然止住。
柯宪因见她不做声,便又歪头看了会儿,忽然说道:“前天耿飚来看过我,也曾说起你。只是你当时不在部里。咱们几个从南边同来,其实也算是有缘的,以后我若是……”待要说几句后事,又觉着有些悲怆,便打住了。
云鬟却明白了,便道:“不必先这样悲观绝望起来。部里自有太医调治哥哥,外面正也紧锣密鼓的布置着要捉拿那兽,你且放心。”
柯宪精神一振,便问:“可是有眉目了?”
云鬟道:“已经有了个法子。”
柯宪心里却也知道她只怕是在安慰自己,因这几日病体日渐衰弱,让柯宪也没了心志,想了会儿,便长叹了声,说道:“我在南边儿,从小小捕快做起,一直到捕头,这次进京,本以为能够崭露头角,不料又是一个出师未捷身先……”
云鬟不等说完,便咳嗽了声,柯宪笑道:“不必忌讳,我并不只是在说我自己,倒好象咱们南边儿过来的人,跟北地的水土不能相合一样,想当年,我一位相交极好的哥哥,也似咱们一样过来铨选推官,后来却也不知下落了。”
云鬟见他志气衰朽,便引他说道:“如何我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柯宪道:“你知道才是怪了,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在我们那边儿,也算是个大名鼎鼎的能干人物,只不过这京城内精明强干的人自然是多,只怕来了后……不似先前一样能够轻易出头,泯然众人或者遭遇变故,都是有的。”
柯宪回想起往事,便又道:“先前耿飚来到,我也曾跟他说起过此事。不瞒你说,先前我一心想留在京内,除了想要一展拳脚外,也存着想要找到蔡哥哥之心,当初,可正是他引我进公门的,是以始终念念不忘。先前我看了你在吏部铨选时候那样遭遇,本以为他大概也有这些不为人知的经历,故而籍籍无名,无处可寻。因耿飚在京兆府,毕竟便宜些,我私下里便托付他帮我查一查,他查了有些日子,才得了一点消息,原来蔡哥哥其实是中了铨选的,且还是当时的第三名,可见果然了得。”
云鬟也有些动容,问道:“果然是能干的人,那如今他在哪里,真不知道?”
柯宪道:“京兆府的记录毕竟是少,耿飚也只得了这一点。”
柯宪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想天下能人奇士,尽数汇集于斯,但最后熬出头的又有几个?似蔡哥哥,似我,我起初以为他或许如你一样的遭遇,可现在再想,又或者他是如我一样的遭遇……是横死了呢?”
云鬟皱眉:“世事变幻,何况京城甚大,或许他虽不在官场之内,却也平平安安地在某个地方,安分度日呢?何必只往坏处想。”
柯宪眼睛亮了亮,道:“若是如此,倒也是极好的。”忽地看着云鬟道:“小谢,我知道你从来有一种非常之能,如今,我能不能托付你一件事儿?”
云鬟道:“你说就是了。”又问何事。
柯宪道:“你帮我找一找我这哥哥可好,临死之前,若是能见他一面儿,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云鬟摇头:“你好好地想见人,我帮你找自然无碍,你若是存着这样心思,我却不能从命了。”
柯宪方笑起来:“好罢了,不说那些。既然如此,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他毕竟说了半天的话,一笑之下,又咳嗽不止,肩头的血又涌出来,外头太医忙走进来看护。
因已经几日,流的血却比先前少了……云鬟起初还当是件好事,此刻见柯宪越来越白的脸色,才蓦地明白过来,他身子里的血越来越少,流的自然也是少了。
云鬟出了院落,满心惊栗幽寒,便自忖去寻季陶然,正走着,忽然听有人说道:“太子府的顾詹士跟金吾卫厉统领亲来找侍郎,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
另一个道:“兴许是私交罢了。顾詹士算是太子的左右手,金吾卫管的是皇宫大内,怎会有什么事。”
一个噗嗤笑道:“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另一个便问,那人道:“如今金吾卫的副统领可正是晏王世子,那可是个没事也会生非的人,莫不是惹出什么来了?”
先前那人啐了两声:“我当是什么话,这也是能玩笑的?快且收声,免得隔墙有耳。”
云鬟不敢逗留,便径去找季陶然。
季陶然仍在行验所,云鬟入内之时,正见他盯着一张薄纸,似在发呆。
云鬟便问道:“在看什么?”
季陶然抬手将她一挡:“别碰到这个。有些危险。”
云鬟见是一张白纸,无甚稀奇,笑道:“这个有什么凶险?”
季陶然见她不信,便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亮了火头,又叫彼此后退一步,才将那火向着白纸移了过去。
两者之间还隔着一臂之遥时候,桌上那白纸忽地“腾”地一声,竟凭空而起,自行烈烈燃烧起来!
火光大亮,灼热逼人,云鬟不由咋舌。
季陶然见那灰烬缓缓落地,才松了口气,道:“这两日我在想吴玉身上起火之事,我不信是朱姬未卜先知……故而仔仔细细又把吴府的人、以及巽风等跟在吴玉身旁的众人尽数又问了一遍,想看看哪里有什么异样不曾,果然,吴府伺候吴玉的一个丫头记起来,说是吴玉先前临出门之时,一阵风把屋檐上的雪裹住飘了下来,抖落了吴玉满身,他本是想回去换一身儿的,又怕耽误了时辰……”
云鬟道:“你是说,有人趁机把火粉混在雪中,借风吹洒落?”
季陶然叹道:“这会儿是冬日,倒也罢了,若当时有一丁点火,吴玉便也逃不过。他身上落了火粉而不自知,所以一旦在灵堂内靠了火,自然在劫难逃。”
季陶然发现这件后,便叫巽风又去吴府查看,只不过这两日因雪都融了,因此屋顶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若是季陶然推测是对的,那便证明此案还有“凶手”。
四目相对,云鬟低低道:“我听说,侍郎叫封存此案了?”
季陶然道:“听闻是太子奏了圣上,因涉及此案的都是朝廷大臣,恐传扬出去有失官体,又说群臣痛失爱子等等,求存体面,所以圣上准了,叫到此为止,封存罢休。”
云鬟才明白因何前世有关此案的详细等都不曾留下,原来果然事有缘故。
当下云鬟便把柯宪所交代之事同季陶然说了,季陶然满口答应,又道:“既然如此,等晌午吃饭的时候咱们过去如何?”
云鬟才要应声,却见阿泽从廊下来,也不靠前,只远远地叫道:“谢推府,侍郎有请。”
第309章
云鬟忙别了季陶然,走上两步。
阿泽瞥着她道:“你几时跟季行验这般相熟?他怎么待你也甚是热络似的,昨儿还留你在房中呢。”说着,那嘴唇嘟起,几乎碰到了鼻子上。
云鬟垂首道:“因季行验为人甚好的缘故,故而有些相熟。”
阿泽却偏道:“并不是这样,你不过是这张脸占了些便宜罢了。”
云鬟只当听不懂的,便问道:“侍郎传我何事?”
阿泽道:“话真多,去了不就知道了?我可不耐烦同你细说。”
云鬟一笑,果然便不问了。
顷刻来至白樘公房之外,阿泽报了,里头便叫传。
云鬟举步入内,将抬头的当儿,却见白樘身边儿有两位大人落座,目睹两人形貌,刹那便想起先前不期然听见的对话。
左边第一位,乃是个中年文士,着一袭青绿色团纹缎袍,看着几分儒雅,自然便是太子府的顾詹士。下手一人,四十开外的模样,军官服色,透着勇武之气,便是厉统领无疑。
两人见云鬟来到,反应各有不同,厉统领斜睨一眼,便垂了眼皮,顾詹士却一挑眉,仔细打量。
云鬟上前见礼,白樘又介绍了两位,命她见过。此刻顾詹士笑道:“常常听闻谢推府的大名,果然是见面更胜闻名,良才美质,旷世难寻。”
云鬟忙躬身,口称“不敢”。
白樘恍若未闻,只淡淡问道:“詹士大人,现在便要去么?”
顾詹士才笑道:“现在若能去,自然是最好的。”
云鬟一头雾水,白樘只对她道:“谢推府,你便随顾詹士走一遭儿吧。我已经吩咐阿泽跟着了。”
云鬟见吩咐,只得答应。
顾詹士起身拱手作揖,笑道:“多谢侍郎。既然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了。”又向着厉统领拱了拱手,对云鬟做了个“请”的手势,往外带路而去。
两个人去后,厅内只剩下了白樘跟厉统领,厉统领便皱眉道:“这毕竟是个新进京不多久的,没什么经验根底,让此人自行前去,你可放心?”
白樘道:“毕竟是太子府点名要的人,总不能推辞不肯。”
厉统领摸着眉角,道:“但凡跟太子府相关的,必然是棘手的厉害之事,我只怕你的这个小推官不能胜任,这倒罢了,倘若再给你惹了祸出来呢?”
白樘仍是淡然道:“谢推府虽看着年轻,但却也是屡破奇案的好手了。自应付得。至于是否惹祸,自然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厉统领有些意外:“难得听你这般夸赞一个人。”
白樘便垂眸不言语。
不料厉统领笑了两声,忽思忖道:“不过这谢凤,生得太女相了些,怪不得外头有那些谣言蜚语。”
白樘问:“是么?”
厉统领道:“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只他跟赵黼的那些话,就已经满天乱飞了,赵黼那人虽然向来任性,却也不失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跟别的皇子皇孙不同,所以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方才见了……这般容貌,比女子更出色,倒的确是个能……”
白樘咳嗽了声,举杯啜了一口茶。
厉统领瞧他眼角的冷意,笑道:“好罢,说正经事。”
且说云鬟随着顾詹士出了刑部,虽不知何事,但既然领命,就也见招拆招罢了。
三个人上了马,竟是往东宫而去,阿泽虽然跟着她,心里却有些不甘愿,一路上便撅着嘴,总没好气儿。
顾詹士不住地从旁打量云鬟,见她轮廓清丽,眉眼秀美,却又天然地清冷端然,心中暗自称奇。
不多时来至太子府,顾詹士亲陪了入内,到了二门上止步,便低低对云鬟道:“现如今我带你去见的是太子妃,因有件事想请推府相助,故而今日来此的种种,还请勿要告诉别人知晓。”
云鬟道:“侍郎……可都知道么?”
顾詹士道:“我同侍郎说过了,他也是应承了。才许推府前来。”
云鬟听白樘许了,自然无碍。
顾詹士又对阿泽道:“内宅里并无别的,你就在这里等上片刻罢了。”
阿泽哼了声,也并无话。
里头通报了,当下顾詹士便引着云鬟入内,却见宅院深深,又走了一刻钟,便见许多宫女林立外间廊下,却是鸦雀不闻。
有人报知里头,掀开帘子,请他两人进入。
进了厅内,并不见人,也无声响,又往右侧而行,在镂花圆门前停了,里头架着六扇屏风,绘的是春朝太宗出游图。
才方站定,便听得里头隐隐地有人声道:“太子妃且不必忧心,一切自有结果。”声音柔和平缓,听着甚是舒服。
云鬟不期然听了此声,眉尖蹙起,原来这说话的人,听着竟是沈舒窈!
又听太子妃道:“如今也顾不得了,终究要查个究竟。”顿了顿,道:“你们且先出去。”
许多宫女内侍们便鱼贯而出,有一个心腹的内侍出来,对顾詹士道:“您辛苦了,这儿交给我就成。”
顾詹士看一眼云鬟,垂首倒退而出。
那内侍手捧拂尘,瞄一眼云鬟,却见她生得如斯清丽喜人,眼中便多了几分笑意,轻声道:“长得倒是个极标致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