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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4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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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道:“是、是……奴婢也不知道……”

赵黼木然半晌,回头看看赵庄。

忽然,他抬手在赵庄脸上慢慢地抚过,便小心翼翼将他放在榻上:“父王,我去看看母妃,待会儿再回来陪你。”

慢慢地转头,又扫过地上的太医们,道:“你们,好生照料我父王,若有差池,我一个也不能饶。”

太医们虽心知肚明,却是半个字也不敢说,只死死匍匐于地。

赵黼起身出外,才走了几步,浑身的力气却仿佛都一干二净,单膝一屈,几乎跌跪在地上。

抬手在冰冷的地面撑了撑,赵黼提一口气,复迈步出门。

此刻,含章宫内。

所有侍候的宫女内侍们都垂头站在殿中一角,寂静中,隐约有一两声未曾忍住的啜泣。

赵黼来到之时,正看见赵世在同王治吩咐什么。

赵黼目光转动,终于看到里头榻上躺着的人。

他便盯着那处,一步一步走到跟前儿。

因他手上的铁锁链尚未解开,随着他一步一步而行,那锁链也微微发声,似呜似鸣,似颤抖战栗。

原本半垂的幔帐之中,露出太子妃的脸,她静静地躺着,神情安稳,宛若熟睡。

赵黼轻声唤道:“母妃……黼儿来了。”

太子妃静默无声,赵黼来到跟前儿:“母妃?”

太子妃仍是一声不吭,赵黼举手,在她的鼻端试了试,复又缓缓地缩手。

他木然立在榻前,一刻间,宛若行尸走肉。

心底的那一线,就似在瞬间被点燃,倏忽不见,只余一抹青烟。

死寂无声中,皇帝赵世在身后,忍不住轻轻地吁了口气:“黼儿……你且节哀。”

赵世琢磨了会儿,又沉声道:“此事十分蹊跷,不知是谁人暗下毒手,朕会命人仔细查明真相……”

赵黼却仍是不答,只是背对着此处,沉默无声地茕然而立,仿佛并未听见。

赵世又沉沉一叹,犹豫着问道:“太子……”

因赵黼来去甚快,他先前在太医院的时候,那些太医等又不敢妄动。

是以此刻太医院的人还未回来禀告,赵世尚且不知赵庄情形如何。

但心中却有些不祥之感,皇帝正要再问,却听赵黼低低笑了几声。

手上铁链也随着簌簌声声。

这宫殿内本是森寂之极,蓦地传来这样几声突兀的笑,却更见阴森可怖之意。

赵世皱了皱眉,道:“黼儿,你……可还好么?太子如何了?”

正又问了这句,外间太医院来报信的人终于到了。

可是见赵黼人在里头,却又不敢入内,就只站在门口,迟疑着同门口的太监禀明。

那太监脸色大变,不顾一切进内,便跪地道:“陛下,大事不好,太医院说,太子殿下已经……”

一句话还未说完,赵世心头巨震。

与此同时,那太监“啊”地一声惨叫,话语从中折断,整个人竟跌飞出去。

原来是赵黼一脚将在床边的锦墩踢起来,竟把原先跪在地上的内侍狠狠撞飞出去,重重跌出数丈开外,生死不知。

他毫无预兆出手,赵世略有色变:“黼儿!你做什么?”

赵黼原本背对着他们,此刻才缓缓地回过身来,眸色幽沉闪烁,竟极狂乱。

嘴角偏带一抹笑,他道:“谁敢咒我父王,我便要他死。”

就算赵世半生戎马,九五至尊,见惯风云,然而此刻面对这般赵黼,却不由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

他张了张口:“你……”看一眼榻上的太子妃,又想到方才那内侍的话,眼底也一片黯然,便道:“黼儿,你且冷静些。”

赵黼低低地又笑起来,脸色甚是古怪,道:“冷静?你叫我冷静?”

赵世原本并没多想,可见他这般,心头寒意越发浓了,无端竟有种想要退缩之意。

这在从来呼风唤雨的皇帝而言,却是生平第一次。

赵黼似笑非笑地抬头,他的脸上仍印着赵庄留下的血手印,再加上那股发自骨子里的杀机跟狂怒到极致逼出来的冷意,更显得宛若地狱里的煞神修罗,叫人望之魂丧魄散,不寒而栗。

赵世身边儿的王治也发觉不对,壮胆道:“殿下、殿下……您节哀……”

赵黼目光森森转动。

王治被他扫到,吓得牢牢闭嘴,大气儿也不敢再出一声。

赵世心中的战栗不安宛若殿外风雷,呼啸狂乱,他不由转头看了眼,示意王治快传禁军。

赵黼却早看了出来,面上笑意更胜:“你怕什么?”

皇帝本欲悄然后退,被他一问,却只得止步,强道:“朕怕?”

赵黼低笑:“哦?你不怕么?”他抬手,带血的长指虚虚点向赵世。

这姿态竟如此嚣狂傲慢,仿佛九五至尊于他而言,不过是个任凭处置的卑微物件儿。

皇帝几乎忍不住打个寒颤,咬牙道:“黼儿,朕知道你……伤心之故,然而太子跟太子妃……”

不等说完,赵黼打断了皇帝的话,道:“你不配再提他们。”

皇帝掌心里握着寒怒:“黼儿,朕会为他们讨回公道,可是你……”

“公道?何为公道?”赵黼道:“你向谁去讨回公道?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若不是你,我又怎会流落至此,若不是你,他们两个怎么会……”

虽心底已经明白了那个真相,赵黼却仍是说不出来,说到最后,反变成极厉烈的数声长笑。

他厉声道:“再公道,他们能活过来么?我只要他们活过来!你且给我这个公道!”

赵黼说罢,蓦地举起双手,微微用力,只一挣,便听“铿”地一声,那道铁锁链已经被挣断成了两截。

直到这会儿,王治总算缓过劲儿来,大叫道:“来人来人,护驾!”

十数个禁军听命,飞快地从殿外冲了进来。

赵黼却视若无睹,只一步步向着赵世走来。

有两名禁军首当其冲,因试图过来将他拦住,被赵黼双手轻扬,铁链席卷而出,将两人的兵器卷住,复一挥。

两柄腰刀倒飞出去,那两名禁军躲避不及,顿时噗噗两声,腰刀穿胸而过,均已倒地毙命。

其他众人见状,胆裂心惊,却因皇帝在后,只得壮胆再上。

赵世却也将这一幕看的明白,双手握紧,想出言喝止,心却也似被人紧紧地捏着,几乎连呼吸都困难。

这一眨眼的功夫,又有几个禁军冲上前,赵黼踢翻了一人,击飞一人,也不理地上的伤者惨呼,漫不经心将那兵器夺了过来。

本就是个不世出的煞神,如今更有了兵器,这下子,越发是猛虎下山,似入无人之境。

眼见在他面前的一个个禁军惨叫倒下,琉璃地面上的血越来越多,死者,伤者,无数陈列。

赵黼踏着鲜血,所向披靡地步步而前。

虽仍有禁军赶来,但看是这般架势,却也知道无济于事。

这般神威,任凭是谁也无法阻拦,如今只是靠送人头才耽搁时间罢了。

其中一个,却正是紧急赶来救援的厉统领,见这般情形,便按捺满心惊惧,道:“速速护送陛下离开!”

自己拔刀领着手下,拦在近前。

赵世却也知道他们决计无法跟赵黼相抗,便勉强道:“黼儿……”

谁知才扬声唤出他的名字,便听到厉统领一声惨叫。

同时,一道雪亮的刀光迎面而来。

赵世睁大双眼,无法置信,正闭目等死,却有一道银白色的影子,如急电般掠来。

袖子一抖,堪堪地将那直奔皇帝而来的腰刀拍开。

那刀虽然被打飞,势头不减,“咄”地一声,深深没入皇帝身后不远处的柱子,刀身颤巍巍地发抖。

赵世回头,却见及时前来救驾的正是白樘,赵世却不敢放松,复回头看赵黼,却见他双目血红,正盯着自己。

霎时间,赵世眼前微微一晃,竟又出现鸣凤宫火起的那一夜。

站在殿门口的萧利海,她向着自己微微一笑,双眼之中,漾着的泪光在那炽烈烧灼的火焰之中,也泛着令人心惊胆战的赤红!

就如同记忆跟现在这一幕重叠了一样,看着此刻的赵黼,就像是昔日的萧利海站在跟前儿,要取他的性命了!

赵世窒息,再也撑不住,身子往后微微倾倒。

几个禁军拼力扶住皇帝,护送他往外。

金吾卫统领厉铭虽然知道赵黼之能,但毕竟并未认真跟他动手,本以为还能挡住他一刻钟,谁知才相交手,便被那股迫人欲死的气势给压得几乎无法还手。

眼前的人,似乎已非是人,而的确是天降煞神而已,那股咻咻杀意四溢,几乎让人无法跟他对招。

若非因皇帝不合唤了赵黼一声,赵黼将手中兵器掷了过去,只怕厉铭已死。

厉统领负伤倒地,却见赵黼一步上前,正自忖再逃不过,心头惨然之中,便听得身后有人道:“殿下!”

有一个人,宛若救星似的闪身上前,且吩咐道:“厉统领快退。”

厉铭费尽全身力气爬起身来,看白樘一眼:“四爷留神。”

被两个禁军扶着,踉跄退后。

此刻宫殿内的侍女内监们因先前之变,也都惊叫纷纷地逃了个无影无踪。

狂风大作,外头霹雷闪电之声越发响亮,风撩动榻上的帐子,里间太子妃仍是静静躺着,似乎全不知外间已经杀的天翻地覆。

白樘对上赵黼,道:“殿下……”

赵黼因见皇帝被人拥着逃了,正欲追出,见白樘拦路,才略微止步。

双手的铁链仍旧垂着,均都沾血,血顺着链子慢慢滴落。

右手持刀,刀上也是鲜红一片,赵黼抬起眼皮,漠然绝情的目光看向白樘。

这种眼神,如此陌生,却又如此骇人。

白樘道:“殿下,且停手罢。”

赵黼道:“停手?”仿佛全然不懂这两个字的含义。

白樘想到先前在太医院的情形,又看看里间儿的太子妃,赵黼的心情,他如何能不明白,然而……

白樘道:“太子殿下跟太子妃之事,必然会给殿下一个交代……可是……”

话音未落,便听赵黼轻轻说道:“我不要交代。”

白樘默然。

电光掠过,刀锋轻轻一转,白芒同血色交相辉映。

眸色仍是冷绝,赵黼道:“我要他们活,他们若是活不了,我就要你们……都陪葬!”

这一句话,生生地仿佛是天地之间最可怕的誓言。

就在两人对话之间,只听得密集的脚步声从外响起,同时而响的,还有铠甲兵器交撞发出的轻微动静,——是宫内的大批禁军在外集结了。

第472章

有诗云:

军门频纳受降书,一剑横行万里馀。

汉祖谩夸娄敬策,却将公主嫁单于。

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眼看电光火蛇一般,狂舞越甚,风雨将至。

薛君生回头看了一眼云鬟,见她坐在红木的书卷椅上,手微微地扶着腮边,仿佛在出神。

旁边一盏素白描浅墨山水的蚕丝灯笼,微光浸润中,越发似灯下明珠美玉,静默生辉,尘垢无染。

君生只看一眼,胸口忽地有些闷钝的疼,亦有些无法喘息似的,只得转开头去。

片刻,他道:“时候不早,我该去了。再迟了一步,下了雨,就不好走了。”

云鬟回神,隐隐听风同雷声搅扰相缠,忙起身道:“我忘了,我送先生。”

这可是“下雨天,留客天,天欲留人我不留。”

心头那点疼越发蔓了几分,君生微笑点头道:“不必了,夜深风大,吹了便不好了。”

他举步外出,站在门边儿回首道:“这般天气,只合在家里好生安稳睡觉,你且记得好生歇息,改日得闲再来探望。”

云鬟本欲随他出去,见他拦着门,又听这般说,只得答应。

君生这才出门,沿着廊下而去,身后云鬟走到书房门口,目送君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手指微微垂落,摸到袖口里的一样物件,眼底感激之色一闪而过,复进了书房。

且说君生离开谢府,正欲上轿,心头忽地有些异样之感,回头看时,却见除了几个守门的侍卫,路上再无其他人影。

君生微微蹙眉,小幺儿不明所以,尚且催促道:“主子,咱们快去罢,这眼见要下雨了。”

当下不再耽搁,起轿而去。

谢府之中,云鬟重掩起书房的门,回到桌后,手指握着袖子里那样物件,沉吟默然。

正神思游弋之时,便听得“咯”地一声,仿佛是窗户又被风吹开。

云鬟转头看时,蓦地怔住,却见眼前竟有一人,悄然无声,宛如鬼魅,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似的。

来者虽则蒙面,云鬟如何认不出来。

眉头微微皱蹙,看着对方那深沉的眸色,便道:“亲王殿下,这是意欲何为。”

蒙面人听她一语道破,举手扯落蒙面巾子,果然是萧利天不错。

睿亲王负手走前一步,似笑似冷:“他在宫内生死一线了,你却有闲暇在此私会情郎?”

桌子底下的手越发握紧了,云鬟道:“我不懂殿下的意思。”

萧利天道:“你难道没听说,今夜白樘亲自押送赵黼进了宫内?”

云鬟道:“方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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