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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5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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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雨忙问:“可说是为什么了?”

宫女道:“是说,若殿下在这里,就请过去寝殿说话,有要紧事。”

灵雨叫那宫女暂退,自己便入内而来,正见赵黼涎皮笑脸地对着云鬟,不知道在哄说些什么。

云鬟却始终别转头向着里面儿,丝毫也不理他。

灵雨压着心跳,上前行礼,说明外头内侍的来意。

赵黼闻听,脸上笑才敛了,冷道:“不去。我忙着呢。”

他停了停,又道:“既然来了,索性传句话,叫皇帝老子别急,我办了正事儿,自然有再去找他算账的时候。”

灵雨听了这话,更加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云鬟在榻上听着有些不像,便才回过头来,问道:“你……去见过圣上了?”

赵黼见她肯开口了,便忙道:“是,没来得及跟你说,先前我进宫的时候,东阁那里正好闹事……”

当下,便将如何遇见沈相命人发难,如何跟老皇帝一言不合,又如何离开后……遇见了雅韵殿走水。

原本赵黼不想将救小世子宏睿一节告知云鬟,免得她忧心,然而因知道先前待她过狠了些,她的脸皮薄,方才只怕是羞愧恨怒交加,所以这会儿索性便一并跟她说了。

又道:“可知当时我几乎就陷在里头,多亏了……”那“巽风”二字,在嘴边卡顿,便咕噜噜含糊说过,“六爷又从来命大,便才逃出生天,可知道那会儿我当自个儿要死了,所以出来后,才拼命先来找你……”

赵黼本是想趁机撒个娇,让云鬟知道他遭历了凶险,可多宽谅他些。不料还未说完,就见云鬟脸上的血色极快敛退。

赵黼咽了口唾液,心中却也想到那症结事,当即不敢再说。

灵雨在旁呆呆愣愣,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那来者,若再耽搁下去,只怕不妥,却又不敢擅自催问。

赵黼见云鬟垂首不语,便握着她的手腕道:“阿鬟?你怎么了?我其实……也没什么大碍,方才是故意往大了说,来哄你的。”

不说这句还罢,才说了这一句,云鬟微微一颤,两颗极大的泪珠便无声坠落下来,打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虽然云鬟一个字也没说,赵黼却心有灵犀似的明白她是在为什么而落泪,心也隐隐作痛起来,本还想安抚她两句,自己却也有些红了眼圈。

两人相对默然,顷刻,赵黼才说道:“你别乱想。横竖……如今我好好地不曾有事。”

云鬟咬牙,双眼紧闭,泪珠却无法禁止,仍是自涌出来。

赵黼还要再说,云鬟将手抽回来,抬袖子擦了擦脸,哑声道:“既然圣上传你,你还不去?”

赵黼见她双眼泛红,湿润润地十分可怜,更加舍不得离开,便道:“我不想见那老头子。”

隔了会儿,云鬟方道:“我知道自己见识有限,不敢如何劝说你,何况我也知道你的心。”

那一夜皇宫秋雨,血色迷离。赵庄夫妇死的又惨,赵黼九死一生,如今他心中认定了赵庄夫妇的死,跟老皇帝脱不了干系。

死的是他认定的父母,还有一个英妃。故而除了他自己,别人并没什么资格来劝他怎么样。

云鬟也深知此情,就算在赵黼心中眼里她是个最不同的,她却也并不肯在这件事上规劝他分毫——就算她知道,如果她劝赵黼,赵黼不至于不肯听。

但云鬟还是希望一切让赵黼自行决断,而不去为难他。

云鬟道:“先前宫中出了一个案子,事关一个老嬷嬷……不知道你听未听说。”

毕竟事关英妃,叫人投鼠忌器。不料赵黼道:“此事我已知道,萧利天也曾说及此人。”云鬟微诧。

赵黼又苦笑道:“我生母身边的人,要害我的父母,我竟像是命犯天煞孤星一般。”

说着,凝视她的双眸道:“我毕竟是个无父无母的人了,本再无挂碍,只是怕你在京内有个不测,才肯回来,如今也只有你了……”喃喃说着,埋脸擦颈地轻轻蹭摩。

云鬟任凭他动作,慢慢说道:“那夜……送你出城,我本以为此生再见不到了,如今得你平安回来,我就、再也不想别的了……”

于雪中再见到赵黼那一刻,就似神迹降临。

所以就算他狂放到在那种地方求欢,也不忍十分拒绝。

赵黼听着她的真心话,心头麻酥酥地,万般受用。

云鬟悄然说了这句,才又道:“ 当初太子殿下为了保你平安,宁肯让你离开大舜。我原本还不理解他的意思。待自己亲自送走了你,才算知道那种滋味。如今你好端端归来,太子在天之灵看见,定然也十分欣慰,我只是想……以太子的性情,绝不会乐见你跟圣上再起冲突,尤其,是为了他。”

赵黼将她轻轻抱于怀中,半晌才叹道:“知道了,我这就去见老头子就是了。”

送赵黼出殿,灵雨叹息自忖:“多亏了姑娘。”天底下也没有第二人,可以劝动这位爷。

当即把帷幕垂下,重新换了新水进来。

云鬟撑着同赵黼说了半晌话,早有些力倦神疲,便侧身缓缓躺倒了喘息。

灵雨上前,悄声道:“姑娘,我帮你打理罢。”

云鬟睁开双眸,脸上不禁又有些晕红,手臂圈遮着脸,闷声道:“不用了。”

灵雨本来甚是忐忑,见她如此,却忍不住一笑,因无人在跟前儿:“我又不是别人,是姑娘的心腹,为姑娘死都使得,何必这样?”

云鬟听说的如此,才又睁开眼,却仍有些窘然赧颜:“我好好地,不用收拾。”

灵雨忍笑:“既然如此,我去取件新衣裳来换上就是了。”

云鬟见她去了,才松了口气。

顷刻灵雨取了一套里外衣裳回来,脱下里衣,惊见一枚金光灿烂五彩斑斓的臂钏在那无瑕玉臂上,灵雨正要问,便听得外头有人道:“怎么不见人?我进来了,别吓一跳就成。”

灵雨一惊,不知来者是哪一个,竟如此放肆大胆。

云鬟却听出是周天水的声音,便在灵雨手上一按,示意她不必紧张。

果然,就见有人挑起帷幕走了进来,虽仍是一身男装,但轮廓秀丽,显是个女孩儿。

曾经在太子府摄魂杀人案中,灵雨是见过周天水雌雄难辨打扮的,是以即刻认了出来,由此放心。

这会儿灵雨忙忙地相助,才系好了衣裳,天水便近前了。

盯着云鬟泛着浅色桃红的脸,又瞧见她颈间那几处绯红,已经先疑惑起来。

云鬟因见她来到,便要起身相迎,谁知才一动,下头就生生地一疼,毫无防备地又歪了下去。

天水吓了一跳,见她斜卧榻上,花颜润泽,身姿婀娜,仿佛一枝桃花被雨打轻颤,娇袅不胜,竟比先前别有一番风流滋味。

第513章

周天水毕竟在外历练,经验丰富,见云鬟如此情态,又联想到先前所知之事,便睁大双眼乌溜溜地打量,越看越觉着口干,不觉咽了口唾液。

这会儿灵雨早上前扶住云鬟,低低问道:“怎么样?”

忽然又想起赵黼说“上药”的话,心里有些慌张忧虑,她虽然是个王府侍女,毕竟是未嫁的女孩儿,并不知道这些用物,一时后悔未曾问过赵黼。

云鬟咳嗽。因赵黼在灵雨前那般说话,让云鬟大不自在,如今又对着周天水,若也给她知道了,只怕就不活了。

忙握了灵雨的手,示意她噤口。

灵雨会意,便好生扶着她坐着,故意道:“明明知道下雪路滑,偏在外头走路也不留神,摔坏了如何使得。”

周天水见她主仆如此,强行忍笑,却也知道云鬟的性情,生怕她羞恼极了生事。于是便假做若无其事状,上前道:“我道是怎么了,竟像是个病西施,原来是摔了一跤?啧啧,真真是不小心的很,这般大雪,竟是为了什么大事乱跑?”

云鬟脸上微热,只得问道:“你如何在宫内,又来找我做什么?”

周天水道:“我自然是跟四爷进来的,也多亏了我跟巽风跟着四爷,你倒是要多谢我们才是。”

云鬟诧异:“为什么多谢?”

天水道:“当然是因为先前雅韵殿那一场火,若不是巽风哥哥闯进去及时救了他出来,这会儿他又怎么能跟你见面儿呢。”

——先前赵黼本想提巽风,可又因知道巽风必然是受白樘之命前往,故而便咕噜了声而过。

当时云鬟就觉他有些隐瞒,这会儿才明白竟是如此。

云鬟却也知道赵黼忌惮不提的原因,只是觉着隐隐好笑罢了。

云鬟便道:“实在多谢。”

天水本是戏谑的话,谁知她这样正颜悦色,不由却惶恐起来,因笑道:“我跟你玩笑的,是四爷命我们跟着救援,你却当真谢我做什么。”

云鬟道:“你们救了他,就等同救了我的命了。一声‘多谢’,已是极轻的了。”

云鬟从来绝口不提个人之事,纵然先前周天水曾拿赵黼来打趣,每每说起,她就有些恼怒不喜之色,如今竟然主动说出这样亲密厚重的话,丝毫不避嫌疑,着实让天水意外。

天水察言观色,不由问道:“你、你跟六爷他……你果然心爱上他了?”

云鬟面上复又微红,终究不能答这个:“罢了。何必只说这些。雅韵殿如何无端端会起火,我听闻静王妃跟世子在彼处……你又如何来找我?总不会是要我的谢的?”

天水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并不追问,答道:“雅韵殿系被人纵火,目前已怀疑是……沈相的人所为,乃是为了报复静王殿下,想害死小世子。”

云鬟心中略觉古怪,雅韵殿,鸣凤宫,这次要害的是小世子宏睿,当初那次,却是为了赵黼而生。

周天水道:“至于我来找你,倒的确有件事儿。”

云鬟敛神看她,天水却打量周遭。

方才灵雨因见两人仿佛有事相商,便退了出去,天水才握着云鬟的手,道:“是四爷叫我来,告诉你一句话。”

云鬟心头无端惊跳,对上周天水的目光,问道:“不知是什么话?”

天水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四爷说……”

天水的转述钻入耳中,令云鬟的耳畔嗡嗡响了起来,也似有个声音在耳畔聒响,跟此刻天水的字字句句,重叠切合,萦绕不退。

赵黼出了含光殿,却见雪已经有渐小之势。

满目所见,重重宫阙殿阁都被一片绵冷的白雪覆盖。

已是寅时之初,最冷的时刻。

小黄门在前方挑着灯笼引路,暖黄的灯笼随风微微摇晃,也不知是因为地滑还是心慌,竟一个失足往前跌倒过去,那灯笼顿时便被火引燃,在雪中烧做一团。

赵黼止步皱眉,燃烧的火光照的他的脸半阴半晴。

那小黄门昏头昏脑地爬起来,翻身跪倒,颤声求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赵黼负手往前,这小黄门吓得往后一仰,瑟瑟发抖。

原来赵黼名头虽大,先前也频频出入宫闱,但却也并不是宫中每个人都认得,何况又有些新进的。这小太监便是如此,本听了好些关于他的传闻,什么具有辽人血统,杀人如麻,从来又最是嚣张,皇帝都奈何不得他,看谁不顺眼,举手就能掐死,竟是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残忍嗜血之人……这许多骇人的话。

那些知道底细的宫人,却因赵黼的身世扑朔迷离,性子燥,先前又去过辽国,皇帝的意思又摸不透,故而先前听说传令,一个个推三阻四,只叫这新人出头。

先前迎了赵黼出来,壮着胆子看去,见是那等相貌,惊为天人,一路上神思恍惚地乱想,不觉失足跌倒,又怕惹怒赵黼无辜横死。

谁知赵黼瞥了眼,见他那样惊恐失色的模样,便嗤地一笑,也不理会,自己往前去了。

这一笑,却似雪地之上的星光月朗。

这小黄门人呆若木鸡,半晌回过神来,便忙不迭地爬起来跟上。

赵黼来至寝殿之时,在场的众位大臣仍旧未散。

赵黼第一眼就看见列位其中的白樘,那身影太过端直了……这人不管身在何处,总是这般打眼醒目,鹤立鸡群似的。

昔日,在明了云鬟曾对白樘的心意之前,还只是觉着如此而已;但在知道之后,白樘便从“打眼”变成了“刺眼”。

后来进一步的变化,是在赵黼隐约察觉……白樘对云鬟竟也格外“照顾”,以至于到如今,那种刺眼便成了眼中心头的一根刺。

赵黼本不欲多看,却偏连看了白樘数回。

但任凭他眼带飞刀,白樘却兀自岿然不动,仿佛浑然不觉。

反是其他几位大臣,见他入内,不约而同转头来看,或惶恐,或畏惧,或坦然。

此刻众人所议的,正是沈正引的种种罪行,加上白樘先前所查,越发是铁证如山。

末了赵世道:“着白爱卿跟梁爱卿两人,偕同静王,查办此案,要紧之时可调用镇抚司人马,勿要出任何纰漏,更不可引发京内慌乱。”

白樘同监察院梁御史,静王三人出列领命。

群臣出门之时,白樘略停了停,却见云散雪停,头顶竟已经是满天繁星。

因黎明将至,东边儿天空上,隐隐地透出一丝朝霞的红,白樘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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