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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清新-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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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的纷争里,更很少明确表态。尤其是局势日渐激烈的这几年,所谈的亲事多数都只在亲戚宗室之中,基本不招惹风头火势上的人物……看来,十七哥身为先生的得意弟子,却是吃透了先生的态度。”

然而,君子不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南学如今势头正猛,道统所在,纵是血亲亦不肯让人,不论北学是否依附北党,南学都是一样要打击北学的,而北学不依附北党的决心一旦为人所知,北党对其不说衔之入骨,起码也是无比反感,这些年来北学名气大增,崛起得这么快,背后北党的推动那是显而易见的,一旦失去北党支持,宋学的衰弱,只怕就是眼见的事。更不说,若是为了尽快扶植起一支能和南学对抗的学术力量,北党可能还会对宋学大力打压,以便让其尽快空出北学领袖的位置……

明白了宋先生的决心,他不是不敬佩的,然而在敬佩中又有深深的忧虑,难以言传。在这一刻,萧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全然把自己当成了宋先生的学生,他是发自内心地为宋学的将来感到忧虑和恐惧,但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胸怀激荡之下,只能轻轻地说了一声,“先生,这——”

虽然声音轻,但语调却毕竟是十分沉重。

宋先生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亦从来没有说过,这条路会很容易走。不过儒门弟子,本就是人中龙凤,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样的事情如果很容易去做,前朝为什么会亡于党争呢?明白党争误国这道理的人,难道就只有你我?”

他转向宋粤娘,“粤娘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宋粤娘嗫嚅道,“因为大多数人即使看明白了,也没有勇气标新立异,拒绝同流合污……”

“不错,萧禹、粤娘,你们都要明白,正因为这不容易,天下有九成的人不会选择这条路,而是选择了更为世俗和简单轻松的路去走——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宋先生深深地看了萧禹一眼,萧禹只觉得他眼神锐利,仿佛能看进自己心底,他压下心头的颤栗,听宋先生续道,“不过,这也意味着在很多时候,要做正确的事,就意味着你和天下所有人走的路都不一样,所要冒的风险,也要比他们更大。如果有志向无能力,常常在半路就折戟沉沙一无所获,唯有大志向、大毅力、大能力者,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萧禹你更是要记住,你聪明颖悟、举一反三,几年内考中进士绝不是问题,然而这只是一切的开始,仕途和世上任何道路一样,最终都只能靠你一步步去走,而没有这点精神,纵使你有家中荫庇,最终,亦是只能一事无成。”

萧禹心中,不知转过了多少复杂情绪,他甚至能品尝到自己舌尖上的苦涩,然而最终,他到底还是咽下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下了和宋先生坦白一切的冲动,深深地躬了躬身子,“先生玉言,振聋发聩,萧禹……明白了!此番教诲,实在振聋发聩,萧禹一生都当铭记在心!”

宋先生呵呵一笑,忽然又松弛了下来,他摆了摆手,“随便聊聊而已,这么当真做什么?喝茶、喝茶吧。”

竟无一语叮嘱,令萧禹不要将此谈话外泄。

萧禹却无宋先生这般洒脱,他一边喝茶,一边已在思忖着宋学如今所处的局势,更是已经忍不住为书院的未来担忧。宋先生连说了几句话,他都没能接上话头,正是恍恍惚惚时,耳边忽然听宋粤娘笑道,“其实,就是和北党闹崩了,对咱们书院,我看也没什么大影响。”

此等天真的言论,倒是把萧禹逗笑了,他沉郁的心情,也随之一轻,正待好生逗弄宋粤娘一番时,宋粤娘已经接着说道,“我就不信,全天下的人都想着什么党争,没考过科举的人,就是想这个,又有什么用?”

是啊!萧禹猛然一怔:自己怎么就把这个给忘了?解试、省试都是糊名应考,到了殿试,历来也很少黜落考生。所以只要能进入殿试,进士出身就有九成到手——即使想在解试、省试中黜落宋学士子,却也没那么简单,考试论点必须应用官学,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而如今南学北学,如今都还不是官学,想要从试卷中分别出师承门派,几乎难于登天!

别看在宜阳书院甚至是宋先生口中,考进士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仿佛不考个好名次,那都没脸见爹娘。实际上全天下有多少读书人,又有多少进士?屡考不中那才是常态,只要宜阳书院把远较别家书院为高的中榜人数维持下去,那么任哪一党也都无法遏制其崛起的势头,成为天下第一书院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更说那什么一点,十几年以后,如今朝中的宋学门人都做到高位,而北党耆宿却将逐一凋零,那时候的北方会是谁的天下,还不好说呢。虽说君子不党,但宋学门人互帮互助,不党而党,却又有谁能说什么?

心中虽是浮想联翩,但萧禹面上却丝毫不露,他半是赞赏、半是惊异地盯着宋粤娘看,一时也忘了宋先生在旁,脱口而出道,“没想到粤娘妹妹蕙质兰心,其实是深藏不露的绝世天才呀?”

他和宋竹玩笑惯了,话说出口,才知不对,忙又忐忑地看了看宋先生,唯恐宋先生被他言语触怒,降低了对他的评价。

宋先生只是微笑。——萧禹虽然见惯人精,更擅长眉眼官司,可在这一张笑脸上,却是没发掘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今日因缘际会一番谈话,既是解决了萧禹心中的好几个疑惑,却又为他增添了更多心事。眼看天色垂暮,他也急于回去屋里整理自己的思绪,便起身拱手告辞,宋先生看看天色,也起身道,“是该回家吃饭了,三娘,我去唤你哥哥们,你先上车,咱们在门口会合。”

在萧禹心里,宋先生此时直如天人一般,听到他亲身去要叫子侄回家吃饭,尽管也知道这是常事,但仍然大有愕然之感,只是不便流露出来。宋粤娘倒没什么感觉,乖乖应了一声,便取出盖头戴上。萧禹看了她一眼,百忙中忽然又想道:“是了,先生怕也看出来三娘对自己容貌有所忌讳,不然亦不会亲身去叫,多数就差使粤娘了。”

他对于宋先生的观察入微、体贴慈爱,更是多了一层崇拜,当下朗声道,“我去唤人便好了,又何须劳动先生?”

宋先生抚了抚萧禹肩膀,笑道,“于公,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于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说着洒然一笑,便拐上岔路,往书楼方向去唤人了。

萧禹心中有事,急于回屋,也顾不得和宋粤娘多说什么,只冲她含糊点了点头就要走,不料宋粤娘反而低声道,“三十四哥,你且留步,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她也不矫情废话,痛快便把事说了,萧禹听了,不觉倒是又把万千心事都放到一边,笑道,“这有何难?这样吧,三日以后,你把你二姐带到这儿来,我这里……”

两人嘀咕了一阵,已经定下计策,宋粤娘的双眼笑成了月牙儿,她甜甜地道,“谢过三十四哥费心了。”

萧禹被她这毫无机心的一笑,真的把烦恼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忍不住问,“我这么费心了,你怎么谢我?”

宋粤娘登时又有些警戒,双眼骨溜溜直转,就差没伸手捂头了,“三十四哥要我怎样谢你?”

萧禹强忍着笑,冲她挥了挥拳头,见宋粤娘吓得退了一步,绷得更是辛苦,“记账三个,如何?”

宋粤娘叹了口气,居然垂头丧气地道,“三个就三个。”

萧禹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转过身去,不觉又是意气风发,快活地踩着夕阳,往舍房走去。

第37章探病

随着天气转冷,学堂内的生活也出现少许变化——因为女学在后山之中,每到秋冬,都要比山下的男学更冷上几分,是以天色才入秋,便有些体弱的小娘子裹上了皮裘,在学堂中也多了些小炉子,用来取暖不说,也是方便学生们温暖砚台,免得到了隆冬,连墨汁都要冻住,字也写不成了。

由于天气冷,到了秋冬季节,女学满员的时候相当少,要不是因为长期缺勤,明年可能都无法再回来读书,很多小娘子压根都坚持不下去,就是宋竹姐妹,也是每日早起打拳锻炼,又饮用宋家家传的一些滋补汤药,才能熬过每日漫长的课堂时间。虽说宋家也把方子发给书院各同学,不过因为如今朝中以纤弱为美,和宋家这样允许甚至是鼓励女子粗学拳脚的作风简直格格不入,为了爱美,诸多女同学练拳的极少,所以即使饮用汤药,也照样是频频有人缺勤。

昨夜忽然下了大雨,一夜秋雨下来,山中已是清冷寂静,别有一番萧瑟秋意,宋竹起床都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早上连忙喝了两碗姜汤,把热气行开了,才觉得身子畅快了些。可不想到了学中,居然得知——这一日上午惯常教学女学的常先生,昨夜却是染了风寒,今早便爬不起身,偏巧几位教授在男学都是有事,早上居然是没人能来上课了。

再屈指算算,满堂学生里也缺勤了五六个,包括颜钦若、赵元贞都未来上学,众人都是有些抓瞎了,也不知是该留在学堂里念书,还是上午回家,下午再来上学。彼此商议了一番,就都笑着来问宋竹,“三娘觉得该怎么样?”

虽说如今在学里,不论是年纪还是学识,其实都应该以宋苡为长,但她平素清高自许,在同学间是只得了敬重畏惧,未得亲切服膺。若是学问上的事,还有不少人问她,今日这种问题,若是去问宋苡,那么多数就是一个结果:读书到下午,先生来了继续上课。是以众人都不去问她,而是来问宋竹,一方面是因为宋竹声名鹊起,仿佛也有了可以服众的威望,一方面就也是因为这样的问题来问宋竹,多数可以得到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宋竹虽然对这些同学的心理未必是全盘掌握,但瞧着她们面上的表情,大约也明白这些姐妹们多数都是想要回去休息的。她其实也觉得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坐在山中读书,湿气过重,对身子不是很有好处,本欲请姐姐松松手,放同学们回家的。心中又忽然一动,想道:“娘让我对颜娘子客气笼络些,可偏巧她前些时候回洛阳去了,这几日才回来,正好,她今日也没来上学,倒不如就乘此机会,把娘叮嘱的事给做完了。”

因便笑道,“我却是想,先生病了,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应当侍疾侍药才对,虽说因男女大防,真正伺候医药也有所不便,但总是要去探望一番,哪怕隔着门问一句呢,心中才能安宁。不如我等推举几人,代同学们去先生那里问候一番。余下的同学,愿回家休憩也好,在这里读书也罢,都可以自便。”

虽然宋先生并无意让宋学成为北地的代表学派,但宋学本身的确脱胎于北学,北方学派,对孝敬两个字是最讲究的,众人听了宋竹提议,都是颔首道,“三娘此言有理。”

更有人夸奖,“还是三娘孝心虔诚,兼又想得周到,我们就没想过去探望先生。”

其实在宋竹来说,她自忖为人处事一直都是老样子,从未变过,只是在有了盛名以后,仿佛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一件事情,以前做出来,可能别人会挑毛病,会不以为然,如今却是只有服膺和赞叹的,她心底也是慢慢地明白了儒门子弟为什么如此惜身重名——虽说她还想不通这里头的道理,但看来,名气的确能让许多人对你的态度,变得很不一样。

“是了,说来,今日还有好些同学未到的,”她也不多应承这些恭维,只是冲众人善意地一笑,续道,“我看着就有周娘子、刘娘子、赵娘子同颜娘子没到,既然去都是去了,何如也去探望探望她们?说来周娘子也有五六天没来上学了,想来功课落下了不少,心中也是暗自着急,正好把笔记给她送去,让她们家书童小婢抄了,如此也好应考。”

宋学用来规范学生的一大制度便是考试,若是连番考试落后,也有写信回去请家人过来接走的。若不如此,这些娇滴滴的小娘子,如何受得住山上朴素清苦的环境?岂不是有个风吹草动就要缺勤,长此以往,女学也就不成为学了。

周娘子功课一向也不大好,宋竹把自己的笔记送过去,正是体贴之举,众人都有些眼红,纷纷道,“早知道,我们也今日病了,还能得一本详尽的笔记来抄。”

宋竹笑道,“你们要,就尽管拿去抄便是了,只是我学艺不精,记得七零八落的,若是拿了我的笔记,考试却没考好,可不要怪我。”

说笑声中,她见宋苡微微点头,便张罗着选了数位师姐妹,都是平时性子活泼,身体也健壮的。至于那些娇怯怯的小娘子们,一早上跑五六家去做慰问病人的活计,她们可没这么个体力,虽然羡慕这几位同学能光明正大地四处去逛,但想到外头刮的秋风,都是宁可坐在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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