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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实喜欢清净道长。我觉得,他定也见不得她苦恼,便索性动了手。”崔渊回答得也很淡然,仿佛这件事并不值得一提,“若是王兄出手,难免引得元家怀疑。我的部曲动手,任谁也猜不出来。”
“多谢子竟仗义。”王珂端起陶杯示意,“饮胜。”
崔渊便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王珂执壶,也给他倒了一杯酒:“那为何子竟推荐了这青光观?”
崔渊坦然答道:“此处是我博陵崔氏的私观,观主是我的姑祖母,多少也能照顾一些。”
王珂挑起眉,这一番话过去,知道他确实做了许多事,一次又一次出手相助之后,他哪里还能对他横眉冷对。于是,他轻轻一叹,道:“子竟费心了。”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崔渊又饮下了一杯酒。
王珂喝着酒,尝了尝小菜,脸色渐渐地便舒缓了不少:“听闻,子竟将我举荐给了崔尚书?多谢。”
“明润兄这般人物,埋没了才是可惜。”崔渊笑道,“你这般性子,与我父兄大概也很投契。往后若是能共事,也定会颇为愉快。”
王珂莞尔道:“你应该知道,圣人不会重用太原王氏嫡支子弟,我父亲与族中叔伯兄弟仕途都非常艰难。想必即使我考取了进士,大概也只能从校书郎慢慢地往上熬了。”
“明润兄何不考虑外放?”崔渊道,“校书郎固然是清贵,但若能够做些实事,也更容易得到圣人青睐。当今圣人既有心胸也有气魄,待吾等著姓子弟,也不会一味打压。若当真有才具,便是出将入相,谁又能指摘出身如何?”
王珂望着他,半晌,失笑道:“子竟说得是。比起那些寒门子弟,吾等五姓子已经是沾了家族荣光了。若无五姓子这样的身份,你我能像现在这般过活么?大抵是不能罢。”
崔渊怔了怔,若有所思。应该不是他太过敏锐的缘故——他总觉得,这位未来的舅兄似乎正在暗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阿实干得好!!
→ →
有你帮忙,你阿爷很快就能把王娘子追到手了,你放心罢~~
PS。接下来可能就有喜闻乐见的、也不值得一提的配角们上场了~~
本文除了三五个大渣渣和小BOSS之外,不会出现太刻意恶毒的配角(尤其是女配),大家放心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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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收手榴弹就收了两个,感动ING
来看文、给评的大家都让我非常高兴,谢谢各位的支持,总觉得这两天的惊喜太多了……
☆、第五十九章 续弦之意
却说崔渊与王珂二人在小酒肆中对坐而饮;刚开始虽是不断互相试探,却意外地真诚坦然。于是,说得多了,他们渐渐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自然,两人也毫不意外地发现,倘若当真有足够多的时间,就算是闲谈上几天几夜;他们也有无穷无尽的话题能够继续聊下去。虽然出身相似;家族处境完全不同,但这样的差异反而能够让他们更全面地省察自己;以及反思那些正在做或者将要去做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酒肆中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又去;脸孔不断变换。
崔渊将杯中剩下的酒饮尽,道:“时候不早了,明润兄须护送世母家去罢,我便不拉着你继续喝下去了。”
王珂颔首:“若子竟不嫌弃,改日我再给你递帖子,邀你煮酒闲谈。”
“那我便等着明润兄的帖子了,你我正该多往来才是。”崔渊微微一笑。
此时,一个身材高大、着棕黄色窄袖圆领袍的大汉走上二楼,大步向着他们行来。赵九等部曲原本有些戒备,却见崔渊将陶杯放下,看向这大汉,显然是认识之人,又慢慢放松下来。那大汉瞧了他们一眼,咧开嘴一笑。
“四郎君,某兄弟几个方才在青光观守着小郎君,去买吃食的时候发现,就在山门对面的民居院子边上停了一辆牛车。那赶车的瞧起来很是眼熟,里头的人像是正透过牛车的窗纱,紧盯着山门里来来往往的人呢!”
“张二,别卖关子了。”崔渊打断他道。
张二嘿嘿一笑:“某和大兄想起来,那赶车的可不就是前一阵四郎君让盯着的那家的仆从?想想在牛车里的也不会是旁人,所以便来禀报四郎君了。”因在人来人往的酒肆里,他也不便明着说。但这样一提,在座之人心中都很清楚那家人的身份。
崔渊神色微微一动,看了坐在对面的王珂一眼。
王珂轻轻地笑了起来,却带着几分森然之意:“居然让他追过来了?看来最近我家的部曲确实有些大意了。”他已经数次严令家中的部曲驱逐在宅子附近逗留的陌生人,赶开元十九的眼线。却没想到,元十九断了一条腿还不肯安生,竟然缀着他家的马车随了过来。教他知道了九娘在青光观里修行,谁知道他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明润兄不必担心。”崔渊略作沉吟,道,“此事王家不便出面,交给我便是。”
王珂拧起眉,低声道:“这是我王家之事。先前子竟慨然出手相助,我承你的情。只是,决不能事事都交给你。”
“明润兄何必拘泥于此?清净道长的安危才是最紧要的。”崔渊笑道,“何况,青光观是我博陵崔氏的私观。在附近发现一个可疑之人,我崔家自是不能置身事外。若由得他生出事来,怕是我姑祖母便不会饶了我。”
王珂略作思索,突地一笑,爽快地道:“罢了。此情我也承下便是。如今,我却是很佩服子竟,这种走一步看百步的功夫,当真是领教了。下一回邀你煮酒闲谈,我们不妨手谈几局,也教我瞧瞧你的棋风。”
“明润兄谬赞了。”崔渊摇首道,“其实,当初走那一步之时,我尚且懵懵懂懂,根本没想过如今会到这一步。不过,或许这便是缘分罢。明润兄以为呢?”
“缘分一事,也有长有短。”王珂勾起嘴角,“且看往后罢。”
崔渊朗声笑起来,朝他行礼道:“那我便不送王兄了,先将此事处理了再说。”
王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带着赵九等部曲下楼去了。这些部曲也都是精干之人,簇拥在他身边警戒护卫时,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神情态度一如往常。张二立在窗边,看得啧啧一叹:“身手虽然差了些,但也都调教得不错。”
崔渊似笑非笑道:“若让你们挑些新人,手把手地教着,须费多长时间才能教成这样?”
“嘿!好汉子哪里是能教得出来的!历练多了,自然见识、手段都不会缺!”张二拍了拍胸膛道,“别管多少人,四郎君尽管交给某等便是!也好教某学学大兄,耍耍威风!”
“只得你们五人,确实不够使。阿实、王娘子、青光观都不能断了人。我会向阿爷再要二十个新手,你们五个各带上四人,也仍旧都听张大调度。”崔渊道,“眼下,你们暂且出一个人盯着那辆牛车。待到合适的时候,我便告诉阿爷,以崔家的名义警告元家。”
“这回不揍那獠子?”张二似是颇有些可惜。
崔渊看了他一眼:“眼下还不是时候。而且,他这回坐的是牛车,你怎么动手?”牛车比马车平稳,犍牛也比马温顺多了。若想让这些驯养多时的牛失控,所用的法子都会留下痕迹,难免让元家察觉。这元十九摔断了腿之后,也会谨慎许多罢。若想将同样的计策使上第二回,怕也是很难了。
“呔!某这等粗人也想不到这么许多!到时候四郎君想如何做,只管吩咐便是!”张二抓了抓脑袋,嘿嘿地笑起来,走了几步,又回首,期期艾艾地道,“四郎君……先前不是说要给我们弟兄几个讨婆娘……”
崔渊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地道:“这种事,本应是内宅主母指婚才好。待我娶了娘子,自有我娘子做主。你们便安心罢,婆娘必定少不得你们的。”
“娘子?”张二唬了一跳,转念似乎想到了什么,“嘿!四郎君可得赶紧些,再赶紧些!”
“啧,听着你们竟比我还着急呢。”崔渊笑道。
“哪里轮得到咱们着急!”张二道,“怕是郎主和夫人比谁都急呢!也就是四郎君性子倔不愿松口,不然这京城里的小娘子们还不早就挤破头了?”
崔渊听了,只是一笑,也并没有答话。他已经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意了,想必今日的举动便会让阿爷阿娘猜得一二罢。不论他们是如何想的,这一回,他的婚姻必定要遂自己的心意方可。不然,他宁可带着阿实就这样父子俩相依为命下去。
因走得有些迟了,崔氏父子两个紧赶慢赶,才在坊门关闭之前回到了胜业坊。虽说许多高门宅第都有在坊墙上开扇小门进出的特权,但崔府那个小门也只供崔敦得了圣人急诏的时候使用,平日都锁得紧紧的。即使是郑夫人,也从来不曾用过那扇门,更别提崔氏的子侄辈们了。而真定长公主府既无彻夜饮宴,也受到了驸马崔敛的严格约束,那扇门更是干脆便自里头锁紧了,从未有人进出过。
路上行得有些急,崔简尚未向自家阿爷提过帙袋一事。如今得了空闲,便双眼亮晶晶地拉着崔渊的袍角,道:“阿爷,帙袋我帮你送给了王娘子。里头的画她也看了,很喜欢呢!她还说,让我替她向你道谢!”
因元十九出现之事一时扰乱了心神,崔渊倒是将帙袋给忘了。此时得了这个消息,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噢?阿实,你真是帮了阿爷一个大忙!说起来,你是何时送的?当时王家那位世祖母可在场?”
“阿爷刚和王世父出去,我便塞给了王娘子。”崔简眨了眨眼睛,“王娘子本不想打开来看,还是王家世祖母说想知道画了什么,才一起看了画。”
崔渊的脚步不由得一停,长叹一声:“那王家世祖母可曾说了什么?”阿实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些,且已经习惯他与九娘相处了,便没有生出那些个避嫌的念头。此举虽说是帮了他,但可千万别在那位未来岳母心里留下一根刺才好。
“王家世祖母赞了阿爷的画。”崔简乖乖回答,“还让王娘子收起来,说别教王家世祖父、王世父瞧见。”
崔渊想了想,弯起了嘴角,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今日与王二郎都顽了什么?”
“我们就在院子里拔草,还看了几盆菊花。那些菊花连花苞都没有长出来,听说重阳节的时候才能开花呢!”崔简高兴地说着,“后来,姑曾祖母将我们叫去了她的静室里,让我们净了手吃点心。她又邀了王家世祖母和王娘子,说了些保养身体之类的话……”
崔渊就这样含着笑听他将下午的经历一一道来,牵着他来到了正院内堂里。
郑夫人、小郑氏、清平郡主、崔蕙娘、崔英娘都在。见他们回来了,郑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心疼道:“你带着阿实去了什么地方?他衣角上都沾满了泥。”她话音才落下,便有贴身婢女抱着给崔简新做的衣衫过来。崔简自是不愿意让她们伺候着换衣服,自己捧着衣服便避到屏风后头去了。
郑夫人无奈一笑,看向崔渊,想了想,道:“子竟,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她拍了拍身边的一摞帖子,从中抽了一张递给他:“过两日,趁着休沐的时候,卢家人想来拜访你阿爷与我,顺便也瞧一瞧阿实。”
“卢家?”崔渊一怔,接过帖子看了一眼,“卢氏那一脉不是尚在范阳么?”同博陵崔氏一样,范阳卢氏作为五姓七家的大族,分出了众多房头。他的亡妻卢氏,便是其中一个房头的嫡支嫡次女。只是,他记得卢家那两个舅兄如今都是外官,并未入京。自卢氏故去之后,彼此来往也并不亲密,只是四时八节并没有断过节礼而已。
帖子上写的是卢十郎、卢十一娘,他挑了挑眉:“我记得,那两位舅兄行二、六,这卢十郎是堂舅兄?”而且,这卢十一娘又是什么人?卢家又打着什么主意?
这时,小郑氏给清平郡主使了个眼色。清平郡主便款款起身,带着崔蕙娘与崔英娘一同告退了。而后,小郑氏摇了摇首,轻嗔着接过话道:“四郎,你可真是……只记得两位舅兄,不记得还有两位嫡亲的内姊妹了么?阿卢是嫡次女,上头还有个嫁给我家中堂兄的嫡姊,下头便是卢十一娘这位嫡妹了。”
崔渊当然记得。若不是郑夫人瞧着娘家外甥娶的卢家妇品格性情不错,也不会聘了卢家女与他为妇。他当时并无娶亲的心思,只想着自己外出游历、作画,却实在推不过父母之命,只得娶了从未见过面的卢氏。凭心而言,卢氏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然而,他们满打满算也只相处了三个月,他便又出了远门。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