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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莫姨娘,绮罗便向春晖院走去,心想何老夫人大寿,看样子应当是苏老夫人亲自过去了,不知她是否会叫绫罗一同过去。
回到房中,绮罗便听祉儿悄声道:“孙妈妈过来说,杨府今日有人传话说杨老太爷病了,老夫人要叫人过去侍疾。孙妈妈说她琢磨着老夫人是想叫大小姐过去的。”
绮罗闻言一惊,随后问道:“孙妈妈还说什么了?”
“旁的倒没什么,只是杨老爷听说也不好了,在酒楼喝多了酒,着了凉如今因头疼也在家养着呢。”祉儿说道。
绮罗闻言,心想杨晔常年喝酒的,怎这会子头疼了。又因上一世见着杨晔几次,他都是精神抖擞的,便想那头疼不过是一时之症。
“大小姐可要过去?”祉儿又问。
绮罗微微摇头,随后听着外边的燕子叫声,说道:“去看看,别是来了蛇偷吃燕子。”
祉儿闻言,便出去看,拿着灯笼照了一下,并未见着有蛇,便又回了房。
到了房中,回道:“大小姐,并没有蛇。”
“没有就好。”绮罗说道,又在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叫老夫人打消送她过去的主意。虽然是孙妈妈有意提醒,但若是苏老夫人有意告诉孙妈妈,然后叫孙妈妈过来试探她的,此时她若装病不就等于告诉苏老夫人她不愿嫁入杨家。依苏老夫人凡事都想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性子,定然不喜她有了自己的心思。
因为孙妈妈捎来的话,绮罗又辗转反侧了一夜。
第二日早上,苏老夫人见着绮罗并未提及侍疾一事,只叮嘱了两句叫她看好苏睿轩便放她离去。
绮罗出了苏家才放下心来,进了学堂,绮罗叫住苏睿轩,问道:“奶奶可曾跟你提过给外祖侍疾的事?”
苏睿轩摇头,随后道:“我只是外祖生病的事,旁的倒不知道。”
绮罗闻言,心知苏老夫人不会与苏睿轩说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便叫他去春华馆,正要去夏花馆,却听身后有人唤她。
回头,绮罗讶异道:“肖姐姐,你怎过来了?”打量一番,初次相见时一个一身月白衣衫,神情清冷的女孩不见了,眼前是一个一身石榴裙,装扮娴淑恬静的女子。许是因从不食人间烟火变成如今的俗世娇娥,肖点翠脸上又有一些失落。
肖点翠身边又有一身靛蓝衣衫的少年,那少年一张国字脸,剑眉星目,相貌虽不出众,但一看便是厚道沉稳之人。
“我回来寻宋先生说话。”说完,见绮罗打量她身旁的少年,又道:“他是白泽云,今日也随着我来拜访宋先生。”
白泽云应当是听肖点翠说过绮罗的,便拱手道:“见过苏妹妹。”
“白哥哥好。”绮罗欠身道,心想白泽云应当便是肖点翠的夫婿了,又想已定了亲,她二人还不避嫌,能这样坦荡的一同出游,应当是男家女家都对这婚事十分满意的。
“我与绮罗说两句话,你先等我一下。”肖点翠说道,说完,便牵着绮罗的手到一旁。
“肖姐姐如今过的可好?”绮罗问道。
肖点翠叹了口气,说道:“你都看到了吧,我如今已有几日没有看书了,整日不是应酬,便是绣嫁妆,又要去厨房……”
“这样也好,如今做的齐全了,以后便不怕有什么差错。”绮罗笑道。
肖点翠微微蹙眉,叹道:“只是这实在非我心愿,烟熏火燎的,迟早要成一庸俗妇人。”
“肖姐姐这话严重了,虽说君子远庖厨,但你看那炊烟不是处处可以入诗的。再者说,男子围着篝火烤肉都能作诗,女子围着灶台应当也是能做出诗的。”绮罗笑道。
“你一句好诗没有,道理倒是讲了一堆。”肖点翠嗤笑道,随后将一个小盒子递给绮罗。
绮罗接过来,谢道:“多谢肖姐姐,难为肖姐姐还记得给我送礼。”
肖点翠啐了一口,说道:“是楼八给你的,我日日忙着礼尚往来早见到送礼的事就犯恶心,哪里能想到给你送礼。”
“楼姐姐?”绮罗惊讶道。
肖点翠用下巴指向白泽云,说道:“他从江南过来的时候见着了楼八,楼八认出了他便叫她捎了东西给你。”
绮罗忙问:“楼姐姐可好?”
“好山好水的看着,简直羡煞我了,能有什么不好的。”肖点翠轻笑道。
“她一人出去,怕是早吃多了苦头。”绮罗叹道,打开那盒子,见里面是两个泥捏的小人,粗看一眼只当是楼八娘与何美人,细看之后,便知那是楼七娘与何伊人。
“你倒不必为她担心,她聪明着呢,跟了镖局一同走的,路上又与无碍大师结了伴。”肖点翠说道。
绮罗见肖点翠脸上神情缓和了许多,心想如今的她便是心中气愤,也不会在与何美人、楼八娘大打出手了。
“多谢肖姐姐,只是楼伯母应当也知道楼姐姐在哪了吧?”绮罗问道,心想若是楼家人知道了,定是要把楼八娘捉回来的。
肖点翠一笑,说道:“楼八那滑头,骗了白泽云为她保密呢。”说完,见着周先生出来,便与绮罗分开,先去见过周先生。
抱着手中的盒子,绮罗不禁一笑,既然还有心送她礼物,那楼八娘如今过的应当是十分逍遥自在的。
想及自己,绮罗又皱起眉头,苏清词在苏老夫人眼中已经投胎变作了苏锦绣,如今她再装撞邪也不合适,不知什么法子能叫她避开杨家。
90、女大当嫁
收到了楼八娘的礼物,绮罗心中自是十分欢喜,只是看着楼翼然的模样,猜着他应当是没有收到礼物的,因此也不敢跟他提楼八娘的事。
一整日何羡之与楼翼然都在下棋,绮罗虽棋艺不精,在旁边看了眼,也不禁要感叹下这两人的棋艺之高。
正因为学堂里没了何羡之找麻烦,绮罗才又琢磨起那“侍疾”的事,一条条一件件的想着,终是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听到上课的钟声,何羡之从楼翼然那边回来,见着绮罗蹙着眉头想心事,嗤笑一声,说道:“人蠢还每日做出忧国忧民的样子。”
绮罗一怔,觑了眼何羡之,说道:“谁忧国忧民了。”
“不忧国忧民,难道你在想今日午饭吃什么?”何羡之讽刺道。
绮罗看了眼何羡之,心想若是身为男子该多好,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忽想到一事,便问道:“你奶奶的生日就在五日之后吧?”
“是又怎样?”何羡之用手支着头问道。
绮罗垂下眼睛,忽然一笑,心想此事或许是自己多虑了。苏老夫人先前叫她跟着去杨家,大概是一时气愤只想着报复杨家才动了要她嫁入杨家的心思,如今苏老夫人冷静下来,自然要再次权衡利弊,当时的心思自然做不得真,况且如今楼家、何家的少爷公子都未定亲,苏老夫人未必没打他们的主意。
如此想了一通,绮罗不禁一笑,心想苏老夫人大约是怀疑上次中邪的事,疑心她人大了心思也大了,特地叫孙妈妈来试探她。倘若她有什么举动,只会叫苏老夫人更疑心。如今不如走一步看一步,等着苏老夫人告诉她这事,她再想法子应对。
何羡之见绮罗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轻哼一声,换了一只手支头,说道:“你别打我的主意。”
绮罗闻言一愣,撇了下嘴,又将学堂里众人一一看遍。
楼翼然、楼燕然就算了,虽说未必再发生那事,但就冲楼翼然与楼燕然娘子的事就不能进了楼家;何羡之、何觅之也算了,虽然何婶婶也是好相处,但奈何这两位少爷实在叫人惹不起……将一屋子人看遍,终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恰在此时,外面有人叫先生进来了,绮罗回头,就见诸葛子钰慢慢的走了进来,见到诸葛子钰,绮罗不禁一笑。
诸葛先生与诸葛夫人都是好相处的人,况且诸葛先生对诸葛夫人一心一意,耳濡目染之下,诸葛子钰品性也定然不会差了。再者说,诸葛子钰虽腼腆,但看着也是老实忠厚的人。还有诸葛先生如今为官,依着他的才华,几年后飞黄腾达也不一定,便是与诸葛家做亲家,苏家也是不吃亏的。
察觉到绮罗的目光,诸葛子钰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一红,又快步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绮罗见此,收回目光,她一贯是将他们都当做小孩子的,如今用择夫的目光看他们,心里实在是别扭。
回头看了眼何羡之,见何羡之正眼神怪异地盯着她看,便又拿了书本做掩饰。
何羡之轻蔑道:“我虽不知你心里想什么,但只看你方才的目光,便知你心中没好事。”
“死道友不死贫道,何少爷你自己珍重就好,莫要管别人的闲事。”绮罗说道,见着宋先生进来,又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与诸葛夫人多多亲近。
午间,绮罗看着诸葛子钰正独自坐在位置上看书,便走过去,说道:“总要休息一会才好,不然把眼睛熬成周先生那般就不好了。”
诸葛子钰低头道:“我注意分寸的,况且如今天光正好,不会熬坏了眼睛。”
绮罗听他说完,左右想了下,又寻了话题道:“京城怎样?可比襄城繁华?”
“各有各的好。”诸葛子钰说道,抬头看了眼绮罗,又低下头去。
绮罗见他将手本拿在手中,又向后面靠去,心想诸葛子钰这是不想与自己说话的,笑道:“那你在京城可都做过什么?见过什么名胜没有?我只去过广源寺,旁的地方都还没有去过呐。”
“没去哪,只在家读书了。”诸葛子钰说道,见绮罗是不肯轻易走的,又站起来说道:“我出去走走。”说完,便向外走去。
绮罗方要说她也出去一下,回头就见楼翼然腆着笑脸站在她身边,笑道:“你喜欢京城?我去过两次,我来跟你说吧。”
“不用了,你还是先跟何羡之下棋吧。”绮罗说道,指向正坐在棋盘边的何羡之。
“他那无赖的手法,我忍了他两天了。你来,我跟你说京城的事。”楼翼然说道,伸手去拉绮罗。
绮罗拍开他的手,说道:“你乖乖地去下棋吧,那才是正事。”说完,绕过楼翼然向外走去。
何羡之掂着一枚黑子,饶有兴致的看着绮罗走出去,对走过来的重新坐下的楼翼然说道:“苏绮罗这是长大了。”
“嗯。”楼翼然怏怏的嗯了一声。
何羡之轻笑一声,说道:“我看她这是春心萌动了。只是她能看上诸葛,实在是叫人意外。”
“何羡之!”楼翼然警告的叫道,随后放下一枚棋子,说道:“速战速决吧,我没得功夫与你耗。”
何羡之一笑,一声清脆之声后,一枚棋子落下。
绮罗出了夏花馆,终究是没寻到诸葛子钰的身影。靠着一棵梅树,绮罗责怪自己一时心急,忘了诸葛子钰腼腆,不喜人太过热情。细想一下,又觉她尚有几个月时间能待在学堂里,对诸葛子钰,还是细水长流的好,只要诸葛先生、诸葛夫人对她无不满就好。
想完后,站起身来,又见天上两个风筝缠在一起,摇摇欲坠的向学堂飞来。绮罗抬头看着风筝,正等着看那风筝会否飞到学堂里,便撞到了一人身上。
“我下完棋了。”楼翼然笑道,脸上红云一片,心猛的跳了起来,心想方才自己应当是撞到绮罗胸口了。
绮罗嘶了一声,背过身去。因楼翼然那一撞,撞的她胸口生疼。
“苏绮罗,我下完棋了。”楼翼然平静下来,见绮罗背过身去,又疑心是绮罗不待见他。
“谁赢了?”绮罗回头笑道,心中暗恨楼翼然还是这样鲁莽。
“当然是我。”楼翼然得意地笑道。
“你真厉害。”绮罗夸道,夸完了,又道:“咱们回去吧。”
“走,我跟你说京城的事。”楼翼然说道,偷眼瞄了一下,又独自嘿嘿笑了起来。
绮罗听到他的笑声,伸手拉了下短襦,心想日后还是少与楼翼然走在一起的好。
下午回到苏家,绮罗便与苏睿轩一同去见苏老夫人。
刚到了屋子外,便听红袖说道:“大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奶奶今日可好?”绮罗问道。
“老夫人今儿个有些着凉,两位快进去看看吧。”红袖说道。
绮罗闻言,忙与苏睿轩快步进了苏老夫人房中,进去后,就见苏清远等人都在,唯独大小杨氏不在。
“奶奶现在可好些了?”绮罗问道,看着苏老夫人的脸色,心想这病在五日内是好不了了。
“奶奶,你怎样了?”苏睿轩叫道。
“好多了,不过是大夫说的厉害些,实际上却没什么。”苏老夫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