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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远听说那事后,葬礼一结束,便急忙忙的赶回家。
回到家中,半路遇着绢罗,问了两句知晓她是要去大杨氏那边的,问道:“你母亲可好?”
“回爹爹,母亲很好,昨日又写了两张大字。”绢罗回道。
苏清远闻言,略点了下头,随后笑道:“如此也好,你且去随她一同写字吧。”说完,又向后头去。
绢罗垂手送苏清远,心想苏清远素日是不过问大杨氏的事,今日问了这一句,往后未必不会再过问。想完,觉发觉得对大杨氏不能怠慢了。
苏清远大步进了苏老夫人院子,恰好见着绮罗拿着一枝梅花从后门进来。远远看过去,只见她身上穿着一身石榴红裙,裙上绣着百鸟,越发显得身姿细长且妖娆,细长中又不显骨瘦如柴,丰腴中又不叫人觉得痴肥蠢顿。且面容有光,极有精神,与绢罗等人都不同。再三看去,回想起绫罗应当比绮罗要矮上半头,苏清远又得意起来,只觉得一样的女儿,养在他名下的定比养在苏清和名下的要优秀。
“见过爹爹。”绮罗唤道,这个时辰见着苏清远过来,她也有些意外。
苏清远捋着稀疏的几根胡子,笑道:“这是给你奶奶送的?”
“是,见着后院的梅花好,就剪了一枝过来。”绮罗回道。
“一起进去吧。”苏清远说道,又进了苏老夫人院子。
绮罗忙跟上去,心想苏清远今日应当是去石家的,从那么个地方回来怎会心情这样好?
进了屋子后,就听着东间有欢喜声。
苏清远先进了东间,绮罗将梅花给了红袖,叫她插在花瓶里养着,便也紧跟了进去。
东间里头,苏老夫人正抱着锦绣在她膝上跳,一面跳,一面看着苏清远对锦绣说话:“锦绣,看你爹爹跟姐姐过来看你了。”
苏清远笑了一下,心中却不喜苏老夫人这样宠溺锦绣,只说了一句:“锦绣看着长大了许多。”
苏老夫人心知苏清远不甚喜欢锦绣,一嫌玉环身份低,二嫌她生的日子太过怪异,便叫孙妈妈将锦绣抱出去,又问:“你父女两怎会一同过来?”
“我进了门之后遇到绮罗的,见着她给娘亲送梅花呢。”苏清远说道。
绮罗附和了一声,因见苏老夫人动了下肩膀,心知她是抱锦绣抱累了,便走上去给她捏肩。
苏老夫人十分受用的歪着身子,笑道:“她是每日都过来的,跟你爹爹说说你如今都做什么?”
“白日里跟着孙妈妈管家算账,下午有了空子跟何妈妈学着煮汤。”绮罗回道。
苏清远在一边坐下,微微点头,随后说道:“这样也好,只是学堂里学的也不能荒废了。既然在学堂里学过琴,如今就还接着学吧。过几日我请个会耍剑的女师父过来,叫她教你骑马,旁人家的小姐都会的,你也不能落在后面。也不要总关在家中,学堂里昔日的同窗叫你出去打猎等,你也只管跟着去。”
绮罗一怔,觉察到手下苏老夫人的身子也是木了一下,忙应道:“多谢爹爹,学堂里的东西我每日也要看一会子的,至于骑马,我怕……”
“怕什么,旁人能学,你也能学。听你爹爹的吧。”苏老夫人笑道。
“是。”绮罗应了一声,虽知往日苏清远对她也是关心的,比之绢罗等人,在旁人眼中苏清远也是更喜欢她的。只是苏清远主动提议叫她学骑马,却着实叫人意外。况且,苏老夫人不喜女子骑马四处游荡的事,苏家人尽皆知,苏清远没有不知道的意思。
“行了,别累着你了,这手回去还要做针线呢。”苏老夫人握住绮罗的手说道,伸手摸了一下,又道:“先前我还说你那奶娘看着晕晕乎乎的,谁想她将你喂的这样好,比绫罗高出这么多。”
绮罗笑道:“何妈妈很是尽心,这几日还总给我煮汤呢。”
苏老夫人点头一笑,又道:“快些回去歇着吧,下午孙妈妈还找你呢。”
“是。”绮罗应道,心知苏老夫人这是要问苏清远话,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另想着等下叫人问问苏清远这是怎么了。
见着绮罗走出去,苏清远笑道:“娘亲可知今日我在石家见到了什么?”
“我又不是你,我怎会知道?只是那骑马……虽说如今人人都会,但是女孩子去学还是不太规矩。若是一不小心弄破了……”
“娘亲多虑了,别人骑了马都没事,怎就偏巧叫绮罗倒了霉?”苏清远笑道,接过孙妈妈递过来的茶水,却不喝,又道:“好几日不曾见过楼家、何家的人,如今见了他们,我才知襄城里的大事。”
“哦,什么大事?”苏老夫人兴致缺缺的问道,先前为了苏清远在子女面前的面子,并未驳回,此时心里却也有些不耐烦,疑心苏清远是不将她放在眼中了。
“陛下将襄城给了五皇子,过年后五皇子与贵妃的侄女成了亲,就要到襄城来了。”苏清远兴奋地说道。
“怎会这样仓促?便是将襄城给了五皇子做封地,也不至于叫他及早的过来。”苏老夫人忙说道,心中的那点不悦在这样大的事上也烟消云散了。
“这娘亲就不知道了,贵妃原是要求着陛下留下五皇子的,陛下原先也答应了,之后有大臣上折子,说这样乱了体统,且旁的皇子都去了封地,只五皇子不去着实不好。那大臣也是个死心眼的,见陛下不应,便一头碰在壁上,虽后来被陛下落了罪降了职,但终究是如愿了。陛下不顾贵妃哭求,要五皇子成了亲就过来。如今定下了封号,封的是魏王。”苏清远笑着说道。
苏老夫人闻言寻思了一会,说道:“这也算是喜事,五皇子这样得陛下喜爱,能叫他得了襄城这块宝地。爱屋及乌,襄城以后也能跟着五皇子沾着陛下的恩宠了。”
“娘亲说的是。如今魏王府来不及兴建,只得捡了前朝锦王府翻新。那些楠木丝绸等,也只有咱们家存货最多,少不得是要从咱们这里取了。”苏清远笑道。
听了这话,苏老夫人也知这是从天而降的一笔大买卖,笑道:“果然是老天保佑咱们苏家,只是旁人家当真没有?”
“钮太监说了,旁人家的不如咱们家的货色好,存货多。到时候他替咱们说项,定然能成事。”提到钮太监,苏清远脸色又暗了下来。
苏老夫人见此,忙问:“可是有难事?”
苏清远扭捏了半日,说道:“那钮太监前些日子见了何家的老夫人,说是一见面就喜欢上了何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后来听说那丫头是咱们家出去的,就含含糊糊的问了我。”
苏老夫人嫌恶的啐了一声,说道:“那老货,不怕下了地狱,就想着糟蹋好人家的女儿。”
“娘亲说的是,那丫头听说甚得何老夫人喜爱,且已经嫁了人。钮太监不敢冒犯了何老夫人,如今问那丫头还有旁的姐妹没有。”苏清远又说道。
苏老夫人沉吟道:“你说的那丫头是福儿,先前跟着绮罗的。若是姐妹她倒没有,只是前几年买进府的,你弟妹那边的一个丫头与福儿长相有五六分相似。”
苏清远闻言有些为难,一是不知苏清和碰过那丫头没有,再者苏清和小杨氏如今是没有正事的,若叫他们缠在这事上……
“不必多想了,大局为重,你二弟难道还能为难你不成?”苏老夫人说道。
“是,等下我就叫人去跟二弟说。”苏清远说道。
苏老夫人笑道:“不必你去了,我自替你说了就是。”
“有劳母亲了。”
苏老夫人见苏清远说完了事,又略带指责道:“我思量一番,那骑马的事终究不是女子该做的……”
“母亲有所不知,楼老爷说那五皇子最喜骑马打猎,与他同游的女子也是善骑射的。如今在外头,像绫罗那样的女孩不得大家喜欢了。”苏清远忙道。
不愧是母子,苏老夫人一下子就明了了苏清远的意思,说道:“我许久不曾出门,竟不知那娴静内敛的女子如今竟遭人嫌弃了。若是如此,不如叫绫罗也去学骑马吧。”
苏清远微微蹙眉,随后笑道:“那就听母亲的吧,总归叫她们姐妹都好了,咱们也就放心了。”
苏老夫人点头说道:“不到最后,谁知她们会是谁家的,只管看缘法了。你且回去歇着吧,那丫头我叫人给你要去。”
“是。”苏清远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苏老夫人看着苏清远走了,又在心里盘算一番。她原先是指望绮罗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楼家何家都好。只是如今来了个魏王,良禽择木而栖,叫绮罗进了王府不是更好?绫罗虽也能进去,但名分必定没有绮罗的高。且如今她那般娇小玲珑的女儿,也不讨大家喜欢。又想往年她只恨自己骨架大,也曾因此遭苏老太爷嫌弃过,若是能迟个几十年生,便是贵妃,她也是敢比的。
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到嘴角的纹路,苏老夫人又叹了口气,随后吩咐道:“叫人去跟二夫人说,就说她院子那个叫做好时的丫头我要了。明儿个我再补给她两个好的。”
“是。”红袖应了,将梅花放在苏老夫人屋子里,便又去了小杨氏那里。
许久不曾见着苏老夫人身边的人过来,小杨氏见了红袖自然是意外,忙堆着笑脸迎过去。
红袖也不多废话,直接将来意说了。
小杨氏一愣,也猜不到苏老夫人要了好时有什么用,忙应道:“你等着,我这就叫她收拾东西。”
“哎,不急,二夫人叫她慢慢收拾。”红袖笑道,因隐约听到了苏清远的话,因此对好时不免同情起来。
那边美景去寻了好时,只说老夫人要她,好时当下急的落泪。
“你哭什么,去老夫人那边不比这边强。你快收拾了吧,这两日二夫人又不顺心,免得叫她找你麻烦。”美景说道。
好时闻言,求道:“好姐姐,老爷去哪了,你替我跟老爷说一声,叫他回来救我吧。”
“你这是什么话,仔细叫人听到了,你又得不了好。”美景冷声道。
好时腿一弯,抱着美景的腰跪下,哭道:“姐姐,我已经是老爷的人了,如今怕是有了……”
美景闻言吓了一跳,忙跳到一边,抚着胸口道:“这话你也别跟我说,我也没听到的。你是来的迟了,不知道先前像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死的。”说完,见好时一脸茫然,就将赏心良辰的事一并说了。
好时闻言,心凉了个彻底,心想若是此时告诉小杨氏便是此时死,若是迟些到了苏老夫人身边,指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于是擦去眼泪,又快手快脚的收拾东西,只求能早早离了小杨氏的院子。
好时收拾好了东西,就去见小杨氏。
小杨氏见了她脸上的眼泪,也不多问,只说她到老夫人身边是福气,便叫红袖将好时领走了。
好时随着红袖去了苏老夫人院子,却是连苏老夫人面都没见到的。
红袖叫她留在外面,自己进去给苏老夫人复命。
正在佛堂跪着念经的苏老夫人听了红袖的话,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心想好时去了怕是也熬不了多久,不愿多看好时一眼,只道:“你领着给她换身好衣裳,只跟她说给她配了个好人家,叫她老老实实去了吧。”
“是。”红袖应了一声,又去给好时寻衣裳首饰。
好时一颗心犹犹豫豫的,既舍不得苏清和,又向往红袖的好人家,如此磨蹭了两日,便上了轿子,从后门被人抬出了苏家。
95、驯马之事
好时送过去后,苏清远又送了一些礼品过去,接着请了钮太监吃过几次宴席。至此钮太监便拍了胸口,叫苏清远只管等他的好消息。
苏清远也当真放了心,心想外头的生意算是定下来了,因此便也有了闲心去管儿女之事。
先是请了一位女先生,人称张大娘的进府教绮罗、绫罗骑射,之后又请了一个男师傅,人称林师傅的武师一面教苏睿轩骑射,一面每日护送他上学放学。
且说绮罗那日听苏清远说要她学骑马,只当苏清远一时玩笑,过后便忘了的。没成想几日后,先是苏府后面的空地被清理出来,围成了马场,之后一位叫做张大娘的女人便进了苏府。
那张大娘紫黑脸膛,五官粗糙,身材健壮。乍看过去,如一矮小男子一般,一张口,也是声如洪钟。
第一日见过张大娘后,听闻下午便要去学,绮罗吃过午饭,略休息一会便及早的过去了。
到了马场,绫罗尚未来到。
绮罗见着张大娘,心想那脸色若不是天生的,便应当是走南闯北晒黑的。因此便有意问张大娘外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