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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苏老夫人又心疼地看了眼苏清远,叮嘱他好好歇息,回到自己院子,就见小杨氏老老实实地立在那里候着她。
心知小杨氏是急着要见绫罗,苏老夫人也不想此时叫绫罗再出岔子,便道:“你去看看绫罗吧,别多说,仔细累着她了。”
小杨氏忙欢喜地应了,见着苏老夫人不愿与她多说,忙退了出来,急匆匆去朝霞院。
外头的头还在下着,四处潮乎乎地,但因心中高兴,小杨氏见着这细雨也觉可爱非常。
进了绫罗屋子里,丫头传报了一声,却不见绫罗迎出来。
小杨氏手忙脚乱地进了屋子,疑心绫罗吹了风病了,进去了却见绫罗正静静地对着镜子梳头发。
“绫罗——”小杨氏唤了一声,不见绫罗回她,又叫了一声。
“娘亲,绮罗今日掉进小溪里,被楼翼然抱了出来。”绫罗对着镜子低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她怎样?小杨氏说不出来,仿佛只是要打她一巴掌,却不想一巴掌打死了她,“这么不小心,没了名节以后要叫人看不起,楼家厚道还好,若是不厚道,不认这事……”
小杨氏嘴中的唠叨因见着绫罗转过来阴郁的脸色而咽到肚子里。
“娘亲还关心她?她看都懒得看娘亲一眼,娘亲还关心她?”绫罗冷笑道,直盯着小杨氏看。
小杨氏嗫嚅道:“娘亲就是这么一说。”若是往日,她应当要嫉妒羡慕绮罗能一下子攀上楼家,只是如今她因名节一事闹到门都不敢出,自然知道此事的严重。
“娘亲走吧,我累了。”绫罗轻声道,转身又将头上的珠翠卸去。
“绫罗——”小杨氏要辩解自己不是关心,只是就事论事。
“娘亲走吧。”绫罗轻声催道,看着镜子中小杨氏不舍地走了,心又酸了起来,恍惚间,觉得这世界上没人能靠得住。
楼燕然今日看绮罗的眼神,绝对要比看自己的眼神关切;小杨氏她虽讨厌绮罗,但也认为绮罗理所应当名正言顺嫁出去;如今就剩下她了,被人送出去,谁不伤心?更何况她心里牵挂着楼燕然,等着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接受苏老夫人的安排,决心摒弃前嫌与绮罗姐妹同心去王府,如今绮罗又走了,只剩下她一人去那龙潭虎穴……
想到先前的遭遇,李思齐的脸在她面前一晃,她的胃就疼了起来,因想到今日绮罗的异样,又疑心绮罗是有意要跳水,一时更觉绮罗抛弃了她,将她一人留在那苦水里泡着。
越想心中越酸,竟忍不住趴在梳妆台上哭了起来。
那边厢,被绫罗埋怨的绮罗却是第二日一早才醒过来,醒来后,就觉嘴唇肿胀,伸手摸了下,上面起了两个水泡。
“那是发烧冲的,别摸。”初一忙道,将她的手按下来,又将茶水递上去。
绮罗坐起来,看了眼屋子里,见着这屋子里摆着许多的金银器皿,想起这是楼翼然的屋子,又忍不住想,当初不要楼夫人宠溺楼翼然,如今看这屋子里的摆设,不宠已经是这样了,若是再宠下去,还不得将他养成纨绔一个。
“绮罗醒了。”楼翼然笑道。
绮罗愣了一下,昨日昏睡前她是已经将自己的处境想了一通的,如今自己只能嫁给楼翼然了,既然这事不能选,那就想法子叫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
初一拿了袍子给绮罗穿上。
“是不是很玉树临风?”楼翼然咧着嘴笑道。
此时将楼翼然当做自己以后的夫婿,绮罗心里有些怪异,但还是顺着他道:“很玉树临风。”说完,又想知己知彼,如今她恰在楼家,不如先探一下楼夫人喜好,若是她留着个可心的丫头专门等着给楼翼然,她还是要弄清楚那丫头的底细才好……
“来喝水。”楼翼然拿着银勺子喂水给绮罗,边喂边道:“别伤心了,站的越高摔的越重,等着李思齐他落魄了,我领着你去逗他玩,叫他跳舞给你看。”
绮罗不禁一笑,看了眼屋子里的丫头,除了自己的丫头,另有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子,也是认得的。
“王姨娘辛苦你了,劳你操心了。”绮罗谢道。
王氏摆手道:“小姐客气了,我也没有旁的事,不过是在一边站着罢了。”
“姨娘去歇着吧。”楼翼然说道。
王氏见此,也不坚持,便退了出去。
初一等人见着绮罗的眼色,拿了粥过来,退地远远的。
绮罗手发软,但她自幼不喜人喂食,有了点力气就坚持自己吃粥。
楼翼然的饭也送了过来,正吃着,忽听绮罗问:“楼伯母可要给你送房里人了?”
楼翼然一愣,脸上微微烫了一下,因脸色太黑,是以只有自己知道那脸红了,嘟嚷道:“娘亲就爱做这些事,听说已经给了老十几个丫头了。”
绮罗闻言低下头,这个是在所难免的,又问:“你屋里如今是谁?谁管事?”
“等下我叫丫头过来见你。”楼翼然道,说是丫头,其实大多都是婆子。
“……不用了,以后也能见到。”如今见的太早,难免会有人说她唐突。
“你看着办吧。”楼翼然顺从地道,忽然又笑道:“绮罗,你怎与我生疏了?有话你便说吧,你是要除掉哪个妖精?”
绮罗僵住,拿了杯子喝了两口水,说道:“没哪个,就是问问,以后也好相处。”
楼翼然托着脸闷笑起来,见绮罗有些恼了,便道:“你放心吧,没妖精。”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绮罗说道,偷眼看了眼楼翼然,依旧觉得眼前这人不如当初被她打的在地上滚的胖子好,怎么看怎么别扭。
刚吃过饭,楼夫人便过来了,楼夫人见着楼翼然果不其然守在这里,眼神暗了暗,笑道:“成日守在这里,你就没个正事了?”
“娘亲,我好不容易回来……”
“谁不要你回来的?你去看看你爹,你爹今日起得很早,就等着你过去呢。”楼夫人恨铁不成钢道。
楼翼然悻悻地笑笑,又去看绮罗,却不见绮罗搭理他。
“去寻了你爹吧。”楼夫人又道,见绮罗并不插话指使楼翼然,心中的不喜微微少了一些,等着楼翼然出去了,楼夫人坐在床边道:“你先歇着吧,我们家你也是常来的,冯妈妈你都认得,不用客套。”
“多谢伯母。”绮罗说道。
“如今你跟翼然的事,你伯父去与你爹爹说,事是一定要定下来的。只是嫁妆聘礼,你伯父的性子……,若是有人说楼家怠慢了你,你也别往心里去,总归如今你伯父是想以逸待劳,叫你父亲一并将此事定下来的。”楼夫人一边说,一边细看绮罗的神色。
“伯母说笑了,父亲凡事皆爱亲力亲为,便是我们的衣裳等,他也爱操心一番,此番,父亲能有事做,心里定也是欢喜的。”绮罗说道,虽说也关乎自己在外的名声,但能叫苏清远肉疼的要命,她心里就高兴。
“你知道就好,你伯父有分寸,不会叫你太难做,只是你回家后,许会有人挑拨一番。”楼夫人说道。
“伯母放心,我分的清内外。”
楼夫人听了这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夸她懂事,还是想果然女生外向,少顷,说道:“你知道就好,总归这些都是大人操心的事,你只管到时候热热闹闹地嫁过来就好。”
绮罗点头应了。
楼夫人又与她说些家常,随后有管事婆子过来找她,楼夫人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吧,另外,翼然刚回来,你劝着叫他回去歇着。”
“若是他过来的话,我会劝着他的。”绮罗应道。
楼夫人又叮嘱了初一几句,便去了管事大厅那边。
“楼夫人对小姐很好,先前我们还担心楼家不认账呢。”月末说道。
绮罗靠在枕头上笑道:“楼伯母她是很好。”只是做伯母的时候好,未必做婆母的时候也好。还有今日,楼夫人隐约在生她的气?
正在琢磨楼夫人为何生她的气,就听浦阳公主叫道:“进去一下,又不会过了病。”
随后,便见浦阳公主窜了进来。
“早知今日去赏桃花好了,今日总算是出太阳了,若是今日去了,你也不会掉进小溪里。”浦阳公主欢快地说道。
绮罗要起床给她见礼,又被浦阳公主按了下去。
因为李思齐之事,绮罗此时也觉再与浦阳公主做那所谓的朋友实在可笑,便道:“殿下,我今日身上没有力气,实在不能跟你说何羡之的事情了。”
“你嘴上的泡我看到了,不说就不说。”浦阳公主笑道,又道:“昨日听人说你与你妹妹打扮成一个模样,我还想去见见呢,不想你直接掉水里去了。”
浦阳公主的话像针一样扎在绮罗身上,那般被打扮好了去送人的耻辱,叫她此刻一想,整个人气的发抖。
见绮罗脸色不好,似是生气,浦阳公主眼角挑起,斜着眼气愤道:“我就要走了,今日想着与你道别的,你对我做这副表情做什么?”
因见她生气,初一等人忙过来劝浦阳公主。
绮罗笑道:“我哪有生气,不过是病了,脸色不好。”
浦阳公主指着绮罗道:“你别想蒙我,你也不愿搭理我了是不是?三郎不理睬我,五哥又忙,连你也不理我了。”
绮罗挥手叫初一等人出去,随后低声道:“你五哥忙?你可知你五哥在忙什么?”
“我怎会知道他的事。”浦阳公主没好气道,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拿了一只玳瑁做的小猫在手中把玩。
“那你知道我那日为何跟绫罗打扮成一个模样吗?”绮罗又问。
浦阳公主将手中的小猫放下,疑惑道:“不是很好看吗?两个你站在一起。以后你跟了五哥,也能跟我在一起。五哥貌若潘安,你以后……”
“可是那是做妾。”绮罗打断浦阳公主的话,却也看出今日浦阳公主一颦一笑下的做作。
“这怎会是妾?我回去替你求了母妃,要你做了五哥的夫人。”浦阳得意道。
绮罗看着浦阳公主,头又疼了起来,浦阳公主的出身就决定了她不能与她成为朋友。
“虽说你昨日……但我替你求五哥吧,事急从权,他应当不会……”
“殿下,其实……”绮罗打断浦阳公主的话,不能晓之以理,那便只能动之以情了,说道:“殿下,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你对三郎如此痴心,总该明白我心中所想吧。”
“五哥有情有义,”浦阳公主还要争辩,忽道:“莫非你不喜欢五哥,是因为你喜欢别人?”
“……对。”绮罗应道。
“可是先前掉水里的那个?我听说你是见他掉水里,为了救他才掉下去的。”浦阳公主坐在床边拉着绮罗的手,不等绮罗回答,又道:“若是三郎掉水里,我定也要跟着跳下去的。”
“不是殿下想的那样,我对诸葛子钰没有其他的想法。”绮罗有些虚伪地说道,便是有想法,如今那想法也烟消云散了。
浦阳公主却不听绮罗的话,只顾着说她与何羡之如何如何,最后有些伤感道:“我叫三郎与我一起走,可是他不愿意。我跟五哥说回去求父皇赐婚的事,五哥说何寻之尚未定亲,父皇不好给三郎赐婚。”
“何大哥不是与陆姐姐要定亲了么?”虽知李思齐告诉浦阳的话不过是在敷衍她,但听闻何寻之未定亲的事,还是十分诧异。
“那天的那个陆小姐跟何家另一个公子定亲了,是陆小姐跟那公子一起求了陆家和何家,两家也都同意了。”浦阳公主遗憾地说道。
绮罗也为何寻之感到惋惜,只是陆桐那样的女子,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能寻到一个真心的人也好。
“你当真不喜欢五哥?”浦阳公主又追问道。
“你五哥很好,只是我与他无缘,还求殿下帮我一下。”绮罗用力的握了下浦阳公主的手。
浦阳公主笑道:“好,我帮你。只是听旁人说你也有梨涡,我却没见到,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绮罗笑了一笑,浦阳公主伸手按在她脸上,神情有些落寞,低声道:“其实,是我对不住你,我不光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才叫五哥注意你的。昨日三郎没有下水救你,我真高兴。”将放在绮罗脸上的手拿下,浦阳公主又摸了下自己的脸,微笑了下,嘴角米粒大的梨涡若隐若现,她自小便喜欢何三郎,一日看不出,两日也能看出他对她们的不同,“你放心,我不会叫五哥为难你的,只要你不跟三郎在一起,你跟谁好,我都愿你与他白头偕老。”
“殿下想开些吧,以后人见的多了,你就会知道何羡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