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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肚子又撕裂般疼了起来。
绫罗轻哼一声,不屑道:“就是你考虑周全,还当伯父爹爹他们都是傻的不成?他们早问过了,不劳你操心。”
绮罗伸手揉了下肚子,接过初一递过来的热水,浅啜几口,热水进了身子里,才觉暖和了些,“既然父亲他们都为你考虑周详了,那我只能对你说一声恭喜了。”
绮罗的敷衍,若在往日必能又激起绫罗的气愤,今日绫罗却只当她在不甘嫉妒,也不恼,依旧笑道:“你莫口是心非了,若是不高兴直说便好,哪里用这样强撑。”
肚子又痛了起来,绮罗不耐烦道:“你是不是才女与我何干?我为何要不高兴?”说着,扶着初一站了起来,竟是要回房歇息去的。
绫罗也不拦着她,只笑道:“我闻着你院子的汤水味道很好,做好了叫丫头给我送一碗。”说完,见绮罗进去了,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去。
明明在欢喜,却能觉察到另一种惊怖惶恐。
仿佛来自另一个人的情绪,叫绫罗心中的欢喜慢慢散去,也随着害怕起来。
不是她的,强求了,难免心虚。
蹊跷,不独是蹊跷,便是李思齐叫人散播的,那日后又怎样?李思齐对她究竟如何,她自然是心知肚明。况且,就这样进了魏王府,那楼燕然呢?往后又要用什么去撑起那才女的名堂?
好好的心情来了趟春晖院又变成了一肚子苦水,绫罗跺了下脚,手指缠在帕子上,心乱如麻地回了朝霞院。
绮罗进了屋子里迷糊地又睡着了,觉察有人给她揉肚子,睁开眼,却见是何妈妈。
“今日这是着凉了,初一她们也不懂事,又叫你去那风口上睡了这么久。”何妈妈责怪道。
绮罗一笑,也觉头脑沉沉。
“不该出去的,更何况是就要定亲的人。再者说,就算出去了,也不该去见楼家的人,叫人看着听着笑话你。”何妈妈又念叨着。
绮罗不愿再与何妈妈纠缠这事,又想指不定她今日发作一通,楼翼然日后也不愿与她来往,便有意岔开话题问道:“妈妈还记得给我讲过的英雄美人故事吗?”
“奴婢讲过的多了,却不知小姐讲的是哪一个。”何妈妈笑道。
“妈妈信那故事是真的吗?”绮罗睁大眼睛问道,也不指明是哪一个。
“定然有些是真的,不然人家怎会将那故事传下来。”何妈妈回道,见绮罗眼神清澈,仿佛小娃娃时那般专注听她说话,又道:“我年轻那会子常想,凭什么都是女人,我就偏偏成了个老妈子,人家勾勾手指头,就要什么都有,哎,都是命。”
绮罗掩着被子,心中也跟何妈妈一同叹道:都是命。叹完了,又想今日太冲动,那话要说,也该心平气和地说才是,一股脑倒出来,依着楼翼然的性子,他未必理解她为何说那番话。
绮罗如此想楼翼然,对也不对。
绮罗发作一通,楼翼然也是一边想着她小题大做,一边又恨自己接二连三说错话。
自与绮罗分开后,便一路向家走,还经了方才的大街,半路上,却被楼五叔在窗口叫住。
不情愿地进了那胡姬酒肆,上了楼,却见楼燕然不在,多了个何羡之。
那妖艳胡姬还在跳舞,楼何三人却看也不看,只管挖空心思给双方灌酒。
席子上,因撒了酒,湿成一片。
“老九,你来的正好。老十那小子又去弄石碑去了,你叔叔我不敌他们兄弟二人,你快快过来给我助阵。”楼五叔叫道,指着身边的席子说道。
楼翼然心想楼燕然应当是偷奸耍滑才走的,却不接楼五叔递过来的酒,阴沉着脸盘腿坐下,只管拿了桌上的烤肉啃。
“唷,先前不是与人家小姑娘一起走的么?这天色尚早,你就自己回来了。老九,你不行啊。”何寻之捏着酒杯调笑道。
楼翼然在鹿鸣关时,也是与粗人混在一起的,自然知道那不行的深意,将手中的肉冲何寻之砸过去,又拣了一块来啃。
楼五叔瞟了眼楼翼然,叹息道:“依着你讨好人家的熊样,一看便知是人家先翻脸的。”
“喝你的酒,老光棍!”楼翼然烦躁道,又想先前他那般曲意逢迎,看着他的诚意上,绮罗也不该说了一通话,扭身就走了。
何寻之捂着脸呵呵笑起来,半响,指着楼翼然道:“傻子,还跟女人生气。”
“是她无理取闹!”楼翼然叫道,将手中的肉砸在桌上。
那边胡姬依旧自顾自跳着,并不理会这边纠纷。
何羡之眯着眼望了眼楼翼然,又低头给楼五叔斟酒。
“傻子,女子无理取闹就是撒娇,这也不懂。”何寻之摇头叹息道。
楼翼然闻言一怔,心中略有些欢喜,又想何寻之阅女无数,应当更知晓女人的心思,凑过来道:“那她说我还是胖子好看,也是撒娇?”
“白痴。”何羡之啐道。
楼翼然忍得了何寻之,却忍不了何羡之,心中本就有一团火无处释放,探着身子伏在案上,抓了何羡之的衣襟道:“你欠揍!”
“白痴,人家说什么话,什么意思你都不懂。你在这发牢骚,指不定人家更累。”何羡之握着楼翼然的手腕道。
“你知道她的意思?”楼翼然蹙眉道,盯着何羡之看,见他点头且眼神坚定,便松开了何羡之的衣襟,很是挫败地坐了回来,依旧拿着肉啃。
何寻之瞄了眼何羡之,又对着楼翼然笑道:“为了那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什么,来来,老九喝酒,一醉解千愁。”
楼翼然哼哼了两声,盯着何羡之啃肉,心里又想了一通,依旧不晓得绮罗为何发作。
将近黄昏之时,楼夫人叫人来接楼家叔侄回去,这酒席才散了。
楼家叔侄上了马,何家兄弟也上了马车。
马车中,何寻之瞥了眼何羡之道:“那丫头看着也没什么。”
“……看多了,就顺眼了。”何羡之掀开车帘说道。
“楼老九粗枝大叶的,依着那丫头的心思,往后这架可吵不完喽。”何寻之又感叹道。
“不会吵,苏绮罗以后不会跟楼老九吵了。”何羡之肯定地说道。
何寻之扑哧笑道:“莫非你还要半路将她抢回来不成?”
何羡之瞬也不瞬道:“又不是样东西,哪里能说抢就抢。”就算抢回来,苏绮罗这辈子即便不毁在她自己手上,也会毁在旁人手上。
何寻之寻了个角落靠着歇息,嘟嚷道:“那你还说的那样肯定。”
“我知道她想要什么。”何羡之又望向外边的街道,苏绮罗的话,楼翼然不懂,他却都懂,幸也不幸。
苏绮罗要的,不过是一个楼家非她不可、楼翼然非她不可的理由。即便是楼翼然将自己的真心挖出来给苏绮罗,她也不会信,即便是现在信了,日后也会动摇,也会心神不宁。
比起楼翼然,苏绮罗更想要的是楼家的一个肯定的、永远不会抛弃她的理由。
“想不到,我们兄弟竟然都是这个命。”何寻之醉语含糊道。
何羡之嘴角含笑,酒至半酣,心脑手脚竟都是清醒不含糊的。回头望了眼何寻之,何羡之轻笑道:“我跟哥哥不同。如果我想,我能叫她痛不欲生;如果我想,我也能叫她幸福一生。我可以操纵她的悲喜,而哥哥什么都做不到。”
已经进入睡梦中的何寻之,仿佛没有听到何羡之的话,依旧面容平静地睡着。
重又看向窗外,见着来来往往地人群,何羡之侧着头,回忆初见绮罗时的情形。明明只比他大一点,却还一副大姐模样,拿了见面礼给他。
忽听一声马嘶,便见楼翼然骑着马,身穿紫红衣衫重又向大街那边冲去。
马车颠簸了下,何寻之迷糊地问:“怎地了?”
“不怎地,傻子去找骂去了。”何羡之语气尖刻地说道。
115 食色性也
楼翼然果然如何羡之预料的那般去了苏家。
一日之内到访两次,可见其对绮罗的热情,苏老夫人等人自是高兴,只是若叫他轻易的想见就见,又未免显得自家女儿太不矜贵。
于是乎,苏清远对着楼翼然推脱一番,推敲着字句,唯恐打压了楼翼然对绮罗的热情。说完,又叫人装模作样地去后院请了绮罗,回来告诉楼翼然道:“叫贤侄白来一趟了,绮罗如今已经歇着了。她女儿家不比男子,出去一趟,很是疲惫。”
楼翼然虽粗枝大叶,也猜着苏清远有意推脱,未必当真去请了绮罗。依着绮罗的性子,便是对他发作了,听着他来,也定会过来与他赔礼道歉,因此说道:“既然她歇着了,那我便回去了吧。”
苏清远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楼翼然热情不够。
依着阎王爷爷的性子,他应当横冲直撞地闯进去直接见了绮罗,丝毫不顾忌苏家未嫁女儿众多,才像是他的做派。如此将规矩礼仪做全的阎王爷爷,一时叫苏清远也看不透。
原本想着楼翼然是个头脑简单好拿捏的女婿,如今见他主动请辞,心里又有些不甘愿,苏清远拉着楼翼然的手,挽留道:“贤侄既然来了,不如与我对饮几杯。”
“不必了,叔叔,家父还寻我有事。”楼翼然谦和地说道,不顾苏清远再三挽留,径自走了。
出了苏家,看着苏家门,楼翼然在苏家街上转了一圈,明目张胆地闯人家后院,那事年纪小的时候做做就行了,如今年纪大了,哪里还能那般百无顾忌。
因此将苏家看了遍,琢磨着是否应当从下人房那里摸进去。正在马上观望,忽觉背后有人,看过去,却是先前跟着绮罗的张大娘,忙堆笑道:“大娘好。”
张大娘瞄了他一眼,心想果然都是楼家的种,视而不见地从他身边走过。
楼翼然赶上去问道:“大娘,你可知绮罗如今怎样了?”
“北边墙进去,向右转,绕过巷子,再过一道墙。那边婆子入夜好吃酒,才不管你做什么。”张大娘目不斜视地说道,说完,继续向前走。
楼翼然听闻此言,心知张大娘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特意指点,忙开口说谢,见着张大娘走了,心中纳罕:市井中这种与人做媒,成全他人好事的婆子也有许多,但这种每常混在小姐们身边的女先生也如此,未免有些太豁达了。况且看那张大娘一副磊落模样,又不像是居心叵测之人。
一边想着,一边绕到北墙,在墙根下站着,耐下性子,只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爬进去。
那边绮罗白日睡过了悃,又觉身上热,半分睡意也无,只得躺在床上想心思。她心思本就重,将自己的事想完,又去想绫罗的事,心里猜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叫丫头去探孙妈妈的口风,孙妈妈先前虽按着苏老夫人的吩咐说了些对绮罗不十分好的话,但她心里也是不愿将绮罗彻底得罪的。见人来问,便将苏清远探得的消息隐晦地透露了一句给绮罗。
孙妈妈说的那句是“魏王为抬举二小姐想出的招”。
绮罗心想莫非是在她落水之后绫罗与李思齐又有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不然依着李思齐先前对她们姐妹的狭玩态度,怎会忽然为了绫罗如何大费周折?若不是李思齐传的,莫非又与李思齐之后出现的那位秦王李思远有关?倘若有关,那必是与何觅之为绫罗画的画像有关系了。若是如此,此事就更扑朔迷离,苏家的前途也必不会像苏清远设想的那样好,只怕是福祸难料的。
如此想着,绮罗便叹了口气,叹气后,又觉有人也跟着她叹了口气。
从床上坐起来,绮罗疑惑一向深眠便是掉床也难醒的青青怎会也随着她叹气,低呼道:“青青?”
外间又传来碰到桌椅茶几的声音,又有急促细微的脚步声,绮罗疑心是青青起夜却懒得点灯才会碰到桌椅,又枕着手臂,心想应当去寻了何羡之问问,何家人与京城往来密切,他应当知道绫罗的事。
正想着,里间帘子被人掀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此时正值月初,不说屋子里,外面也是没有一丝月光,黑哟哟的屋子里,忽听到脚步声进来,绮罗心里也吓了一跳,“青……”
只叫出一个字,绮罗便辨出那人不是青青,却是白日里被她排揎过的楼翼然。
“绮罗。”楼翼然叫道,屋子里比外面更黑,虽有一扇窗户也不顶用,漆黑一片中,他的声音也有些颤。
“楼翼然?”绮罗失望地低声叫道,先前的后悔愧疚一扫而空,怒道:“你来做什么?”
这个时辰,这个地方,怎么也不该是他来的。
“我有话跟你说。”楼翼然轻声道,慢慢摸索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