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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你与楼家姑娘都上车吧,此地太阳虽不烈,但是风吹日晒,女儿家弄的粗粗糙糙的总不好。”李奕和蔼地说道,仿佛关心晚辈的长者。
“不必了陛下,我们不比你们,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时常出行,能出门一次自然是要多多见着外面的风光才好。”楼八娘笑道。
“大娘如此说还好,八娘是潇洒人物,五湖四海,怕是八娘都走过了吧。”一旁送行的李思远插嘴道。
那日不过是一时气愤,恨李思远言语轻佻以及将绫罗的画像随意送人,不想李思远当真时时唤她大娘,绮罗听着很不自在,总觉他在叫张大娘一般,更有李奕苏氏的叫着,心中更不耐,“多谢陛下关心,沿路风景甚好,民女还是与楼姐姐一同看景晒太阳吧。”
李奕闻言,微微摇头叹息如今的女儿太不知珍重自己,一径上了马车,又邀无碍大师同行。
虽知无碍大师很有威望,但见着李奕接二连三地与他谈经论道,且又对他一副甚是尊重模样,绮罗心里还是很有些震动,对无碍大师的敬仰更上了一层。
李思远退让到一边,并不嘱咐楼燕然什么,也不去粘着李奕说些巧话,只是看着李奕一行人慢慢驶出黎城,然后悠哉地骑马返回。
风景看多了也总会疲惫,因路上下起了蒙蒙细雨,绮罗与楼八娘不得不又回到了马车里。
好在两人彼此作伴,又能寻了楼燕然、无碍大师说话,因此一路,也算不上无趣。
脚下的道路越来越宽阔平坦,不用问,绮罗也知他们到京城了。
在距离京城城外足有十里地的地方,透过窗子,绮罗看到有人搭了雨棚,备了车轿在那里等候,足足有十几个家丁,垂手立在路边。
打量着那些衣着不俗的侍卫仆妇,绮罗正想着这些人是来等李奕的,就见前面李奕的车停下。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与祝先生、楼燕然说了两句,随后楼燕然又去与李奕说话,不一时,李奕与祝先生无碍大师先走了,留下一个小太监,随着楼燕然向楼八娘与绮罗走来。
“那些人不是来接陛下的?”绮罗疑惑道。
一直闭目养神的楼八娘睁开眼,向外看了一眼,说道:“是外祖家来接我们的。”
绮罗一怔,方要问罗家为何要接她,随后醒悟到那个“我们”是楼八娘与楼燕然。
“奴才在此等候了几日,表小姐表少爷总算过来了。”罗家的总管过来躬身说道,“府中庭院等等俱已安排妥当,还请表小姐移架上轿吧。”
“不用了,我去紫云观,你若是还有事,便先走,若是无事,便亲自送我过去一趟。”楼八娘握着绮罗的说道,什么地方都是攀高踩低的,能有罗府的总管一同随着过去,也能壮壮声势。
“即是小姐如此吩咐,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先前就得了消息的总管也不勉强。
“有劳了。”楼八娘对那总管说道,随后将手伸出窗外,试探一番,蒙蒙细雨轻轻的搔着她的掌心,雨势并不大,对绮罗道:“下车吧,咱们骑马进去。”
“好。”绮罗应道,也不耐烦再坐到车中。
下了马,见着罗家准备的轿子,绮罗心中赞叹了一声,见着李奕叫来的小太监,心想他逼着自己出家,然后告诉旁人她是自愿的,如今还叫小太监监视她,唯恐她随了楼八娘进了罗家,果然是小人肚肠。
绮罗与楼八娘姐弟骑马,余下的十五等人依旧在马车里,罗府的总管领着一干随从恭敬地骑马跟在后面。
见着这架势,绮罗心想难怪楼夫人不管何时都这么有底气,娘家果然很重要。
陵安,宁国的都城。
绮罗抬头向那城门看去,襄城的精巧华丽,黎城的朴实厚重,所有她一路见过的城门城墙,在陵安城肃穆恢弘下,都成了泡影。
历经几百年风雨,陵安城的一砖一瓦,都带着为君的气魄,吸引天下有志之士,有为之人,不远万里地来此一展心胸宏图;也吸引了几代不甘为臣之人,前赴后继地来此抛洒热血。
细雨落到脸上,朦胧了双眼,绮罗伸手将脸上的雨珠擦去,随后与楼八娘一笑,两人并骑进了陵安。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因天上的细雨,繁华古老的陵安也安静下来。
风吹来,雨丝横斜,细雨如针一般扎在脸上,竟让绮罗觉察到几分快意。
空中,几片如火的石榴花飞过,一片飞到绮罗眼睫上,被她睫毛上的雨珠黏住,透过那偏薄如蝉翼的花瓣,整个陵安也如蒙上一层红绡般,比之先前更美,那肃穆庄严的气质,也淡去了许多。
伸手将那石榴花瓣拿下,绮罗听楼八娘低声念道“落花时节”,随后,又见无数的花瓣从街边的巷子里慢慢飘出。
眯着眼,将落在眼睑上的雨珠挥去,绮罗方以为这又是那位花逢君出场前撒的花瓣,就见那巷子里只有两步深的地方,一颗高大的石榴树立在那里。
楼八娘微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因要将那花瓣带来的惆怅抹去,又对绮罗说起陵安的布局等。
再一次,绮罗一边听楼八娘说这是通往皇宫的大道,一边将眼前的陵安与记忆里的襄城对比。
街道边的商铺,因顾客稀少,半掩着门,不时能看到一两个堂倌小二,斜倚在门前,闷闷地看着往来的行人。
安静的街道上,一声尖叫,将笼罩在烟雨之中的陵安惊醒,随后一个挂着杏花村牌匾的酒楼里,从二楼飞下碗碟盘盏,嬉笑声,助威声,与呼痛声,一同从那酒楼里涌出。
楼燕然见绮罗与楼八娘仰头去看,在前面隔了两匹马的地方呼道:“小心些,怕是谁家子弟醉了酒,你们站远一些就好。”
绮罗应了,虽也知会有人在外生事,且楼翼然就是爱生事的主,但亲眼听到旁人在酒家闹事还是头一回。
楼八娘也仰头去看。
只听楼燕然叫了一声小心,绮罗闻言忙勒住马避开,就见空中一人向她与楼八娘之间砸来。
两人慌忙退让到一边,然后便见地上那人头上隐隐流出一点血,那血却不像是从楼上摔下来摔坏的,而像是被人抛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砸破了头。
楼燕然忙驱马过来,随着绮罗与楼八娘一同向杏花村楼上窗户里看,只见一身湖蓝色衣衫的男子,并未梳髻,披散着头发,嘴角含笑地立在窗户内。
那男子眉眼细长,两片薄唇,只有淡淡的紫色。
倘若,不是他一身的邪气,只看脸庞五官,竟是与楼燕然有五六分相似。
“楼燕然,他是?”绮罗疑惑道,心想这肇事之人应当是楼燕然的表兄弟,不然怎会长的这般像。
“他就是吴王李思谨,算起来,他是我表兄,只是他母亲出身太过卑微,外祖家是不曾承认过她的。”楼燕然轻声道,只再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绮罗又看了一眼,心想这样张狂的人,至今不知收敛,难怪被圈禁,只可惜了跟楼燕然相似的相貌。只是倘若是吴王,那就不该只是表兄弟了,可见楼燕然如今还是不愿意承认与李奕的关系的。
“不独他母亲,罗家是连他也不承认的。”楼八娘轻蔑地说道,只瞟了一眼,也收回视线。
绮罗愕然地再看李思谨,随后收回视线,喃喃道:“怎么会?”在她的眼中,这样一位皇子外孙,且如今也不曾闹出什么大事端,罗家怎就这么有气魄的干脆不认了。若是在苏家,苏老夫人应当是要递帖子上赶着认亲的。再去看罗府管家,就见管家并不向上看,只是恭敬地侯在一边,仿佛不知李思谨在楼上一般。
“他母亲是一个用来飨客的舞姬生的,只有那舞姬咬牙说孩子是我外祖的,我外祖却是不认的。后来她母亲就入了奴藉,被陛下看上的时候,外祖便将她的卖身契直接给了陛下。算不上是我外祖家的人。”楼八娘说道,低头去看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少年。
虽是洒脱之人,但楼八娘提及罗家时,脸上的傲气说明她还是以罗家为荣的。楼八娘虽不曾再说李思谨为何不被罗家承认,但绮罗隐隐猜到一是因他母亲卑微,二是因他自己不争气。只是看着李思谨与楼燕然长的这样相象,他的母亲应当是罗家的女儿。拿了卖身契领人走,那李思谨的母亲,应当是没有什么封号的。
“不是说封王之后不能随意进京的吗?”绮罗疑惑道,既然是已经被人称为吴王,那他此时就不该在京城的。
“他常年养病,旁人也懒得说他。陛下那边,也不知怎地不提他的事。”楼八娘嗤笑道。
绮罗心想难怪他嘴唇的颜色如此浅淡。
楼燕然翻身下马,去看地上因清醒过来,哼哼地直叫疼的少年。伸手将趴在地上的少年翻过来,只看一眼,楼燕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燕然,怎么了?”楼八娘问道。
“是卢相家中的二公子。”楼燕然把脉后,看出卢二并未有事,便拿了帕子擦手,随后站起来,转身上马。
楼八娘闻言也笑了,知晓楼燕然这么快就收手,定然是没有旁的事的,便道:“果然是傻人有傻福,这样都摔不坏。”
绮罗向那位二公子看去,先前已经听楼八娘说过这位做事有些糊涂的卢二公子,此时看他满脸血渍,容貌粗疏,却不见十分憨态,所谓的傻,应当是为人行事太过蠢顿。
“咱们走吧。”楼燕然说完,领着楼八娘与绮罗一同向前走。
车马避开卢二继续向前,绮罗回头看了眼卢二,楼八娘知道她的心思,笑道:“没事,等会他们家就来人了。”
走出两步,楼八娘直觉背后有人看她,便向楼上瞪去,果然是李思谨一直盯着她看,不屑地哼了一声,楼八娘又扭过身去。
“许久不见,八娘更出众了。”李思谨赞叹道,眼中因见到了猎物,燃起一团火焰。
“殿下,那可是罗家的嫡亲外孙女,殿下要三思啊。”一身酒气,比李奕等人先一步来到襄城的何寻之歪着嘴角笑道。
李思谨偏过头去,眯着眼打量了何寻之一眼,伸手将手中的杯子向楼下的卢二身上砸去,美酒一路泼洒出去,醇厚的酒香弥漫在杏花村楼外,听卢二呼痛,又嗤笑一声,“罗家的外孙女本王碰不得?”眼中的暗影慢慢流转,不甘还有怨恨在瞳孔中涌出,又消失与无形。楼燕然这样的孽种都能成罗家名正言顺的外孙,为何他就不行?楼家的女儿来京,罗家派出大批人马,兴师动众去接,比之对他的态度,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不过是给殿下一个提醒,若是碰了,罗家会怎样,楼家会如何,我不说,殿下心里也该清楚。”何寻之笑道,抬腿将一个想要偷袭他的子弟踢开。
“八娘旁边那个是苏绾?”李思谨对何寻之的话不予理会,一副对楼八娘志在必得模样,又将视线转向绮罗。
“她不是,先前过去的是陛下的人。她是随陛下进京的,殿下更是要三思。”何寻之笑道,自斟自饮,悠然地看着一边呼呼喝喝打架的纨绔子弟。
李思谨微微闭上眼,在心里推敲一番,也不与何寻之多说,转身下了楼,走路也如他的行事一般,竟是微微向左边斜着的。
何寻之瞄着他天生比右腿少了一寸的左腿,转着手中的酒杯,心想那两位进了紫云观,往后他也该多光顾紫云观一番了。
☆、无拘无束
何寻之久在花丛,李思谨也是阅尽人间美色的。【 '虽不知李思谨权谋心机如何,但对女子,他却是从未失过手的。只一眼,他便看出楼八娘眉梢眼角的幽怨之色,心想她此时必定与情郎有了隔阂,正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另一边,那个他眼中的“苏绾”,也是好上手的,那样的女子,以夫为天,温顺乖巧,只要许她个名分,她便将他当做夫君,乖乖任他摆布。
将今日进入陵安的两位女子剖析一番,李思谨越发觉得要将两人纳为囊中之物,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而且,他就不信经此一事,罗家还有李奕依旧会像往常那般视他为无物。
另一边,被李思谨算计的楼苏两人随着一行人在皇宫南边拐向另一条大道。
绮罗扭头看了眼那高高耸立的城墙,城墙里的殿堂宫室连一个角也看不到,高立厚实的城墙,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又叫人忍不住去窥探,那城墙里面究竟是什么。
“里面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精巧的琉璃檀木。”楼燕然见绮罗往里面看,对她轻声说道。
绮罗听楼燕然如此说,心知他必定是进去过的,笑道:“怕是里面的也未必比外面的好,只是有了这道城墙,就显得里面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