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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帘(十二生肖系列之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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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衽是不礼貌的,说话的模样浮上符希的脑海,不礼貌,因为—— 



      「绢,你要不要到我家看看?」 



      啊……发觉冲口而出,符希赶紧补上一句,「我家里、我家里种了很多这种水果。」 



      幸好他的蹙眉不是不悦,却是一种疑问:「『家』,那是什么?」 



      啊,对哦,你不知道……「『家』,『家』就是……」 



      从国际语言来讲,家就是住处加上亲人……不、不对,跟住处没有关系,「『家』就是亲人、呃、长辈晚辈和金兰、」 



      唔—— 



      「爱你的人,你爱的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直视望来,没有回答不知过了多久。「好啊,」轻轻站起: 



      「那,你也和我一起去扫墓吧。」 







      和上屋顶收防台设施时一样,扫墓前绢束了长发,换上一双紧靴。「怎么可能会是赤足工作,」符希记得他不以为然地回答,「长辈常常告诫,越是丰硕的果树之下越是肥沃的土,寄生虫也就越多。」 




      再度目不转睛看著,想起自己身上也穿了坚固的长袖登山衣物,符希想,果然这才是真正和自然密切接触还能长寿的民族,不对严苛的自然抱有任何轻佻幻想。绢除下层层包覆,留下「庸」内层的上衣「质」;然後将「质」的袖口和「函」的裤摆螺旋缠绕变得贴身,带子反向,便是束紧。想起自己问炭纹作为工作服时他的神色不置可否,原来努力和心情并不划分开来,应该是这样的吧?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忽然想到,「上回拆卸工作证实你的手臂真的很有力量,不过实物我还是没有看过。」 



      正在整理已经成为护臂的衣袖,他眼白瞟过来盯了半天,没有说话。 



      「好,我知道,「我不要——」」 



      仍然没有说话,举手抓住自己衣领,在符希眼前把半边扯下来。 



      转折太大让符希一时搞不清要怎么反应,只听他冷冷地说:「看清楚了没有?」 



      「看、清、清楚了……」 



      哼。他把衣领拉回原处,原本用固定绳固定夹工整穿出的衣领变得乱乱的。其实一点都不清楚。到现在符希还无法完全理解刚刚发生的事。不要说判断,连那肩臂究竟长什么样子,都看不见。 




      我的观察能力太有效期了,符希想,他一定气得厉害,可是我怎么看不出半点徵兆,之前不都很好,还说允许我陪他扫墓。 



      「你……」神魂初定之下竟然讲出这句话,自己也立刻後悔:「你不介意让人看到身体,倒介意让人看到你的衣领。」 



      「胡说。」还是那个冷冷的表情:「我最近不都没穿气掩」了。」 



      「那不是真的,」为什么我还会继续讲让他生气的话呢,「你都只说今天天气很好。」 



      「……」 



      这么久的沉默让符希害怕起来,他一定不原谅我了——然而他只是站起。轻声说: 



      「我们去扫墓吧。」 







      数量众多的坟繁重的工作份量,除了草,他一边解开衣袖回复宽袍,在一根矮柱顶坐下。轻轻抚摸墓碑:「远长辈……跟雪长辈其实并不怎么认识,又是长辈的长辈,照规矩我不会由他照顾。可是人原本就少,那一阵子年轻的长辈又盛行下山工作,外面的社会能让不是受学校教育的人找到的职业……据说环境相当恶劣,即使不出意外,寿命也都脰了很多……变成一个断层。雪长辈之後,云长辈也过世了,到了清长辈逝去的时候,村里……还在……的成年人,只有远长辈了。他接手教育我时我已十七岁,一心等著要为我办成人礼。他教我在他的邻近建了小楼和成人房,指导我尽速学会成年人生活该会的最基本技能,身兼成人礼里的一切人员,照著最正式的仪轨为我举行了成人礼……」 




      成人礼,「你们——」 



      「办完那天晚上,他就过世了。」 



      要问的问题只说了开头,符希忽然不想问仔细了。层云族的十七岁,可能相当於实岁中的十六或十七,视生日在年头或年尾而定。不管哪一个,都还只是少年。 



      「其实……」声音低细:「我的名字应该念作「绚」。」 



      「念作——」 



      「绚。」折一截方才砍乾净堆在一旁的树枝,在地上写层云文字给符希看:「还是写作『绢』,但在成年礼里,我得到一个新的读音,『绚』……从此,也要加上『绚』的意思。」 




      「这、这——」这就是,就是文献里提而未详,复杂多变的语文——「所以,『绢』是一个……破音字,也可以作『绚』解释?」 



      「只有我是。『绢』平常不会发『绚』这个音、也不会是『绚』的意思。」 



      竟然,竟然会是这样—— 



      「所以你是……」巧笑债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进一步绘了画的绢……?」 



      「没想到你猜得出。」那脸上却没有惊异之色。微微一笑,「成年人不能只有先天赐予的天赋,必须自己创造新的美好,才有资格说是成人。原本绸的念法会是『绣』,锦心绣口……不过,她没有参加。」仍然抚著墓碑,许久缓缓开口。「远长辈的名字,其实写作『辕』。」 




      望向碑上的刻字,符希不知道心头什么滋味。「什么情况下……会用正式的读音?」 



      「特别的事……」依然低头朝着墓碑:「和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 



      绢抬头看来。知道我真正的名字,你……不高兴吗…… 



      「……打扫完了,我、我……们,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空茫茫的。明明刚刚得知珍贵的资料,从来没有学者记录过的——想要离开这个墓园,但也不想回到那个人留下的小楼。 



      到底是为什么,符希自己也不明白。 







      第二天他的衣领仍是,今天天气很好。 



      还是必须住进那个人留下的楼里。客随主便,当初是自己说哪一幢都可以,岂能因为一点小原因说搬就搬。 



      何况,符希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小原因」。 



      夜里直挺挺地躺著,不再充满兴趣在房中四下观察。可是睁著眼睛,又有另一种冲动想要翻箱倒柜把每个角落都查清楚,一寸一寸。倒是平常必须压抑好奇的成人房,符希不想再看。即使瞥见都会避开啊……我是怎么了呢…… 




      而他仍然是说,今天天气很好。 



      「早安,绢。」 



      听见这句话,他紧抿双唇。不知多久之後深深吸气,「早,符希博士。」 



      ……虽然刻意小心不要用到,他,他还是想起了吗,坟里他的那个……「特别的人」……「啊,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出发吧。」 



      ——直到已经开到半山腰才想起,我吃不下早餐,他也吃不下吗? 



      「今天起得很早,下山之後,先吃东西吧……」终於望了过去,他正看著:「你想,」果然男人还是对科技产品有兴趣,「开车?要不要试试看,我可以,」我也可以,「教你——」 




      「你专心开车。要是翻到崖底下,别人还以为是殉——还以为是谋杀案。」 



      「」怎么可能,「谋杀案怎么会一起死掉。」 



      「……本来,本来以为可以脱身,逃不走一起死掉。」 



      虽然他说要专心开车,视线还是转了过去:「……层云族号称不用钥匙的文化,也有谋杀案吗?」说完摇了摇头,自己作答。「人不一定会想偷东西,但有时候难免会想杀人的。」 




      「……你想杀谁?」 



      我——「『我不要告诉你』。」 



      「……」深深吸了口气:「我倒不曾想要杀人。别人都跟我没有关系。没有杀的必要。」 



      「……我真羡慕你。」不承认也不行,「辕先生把你教得真好。一丝缺点也没有。」 



      「不好。」说是这么说,刚刚严肃紧绷的神情还是松动许多。「虽然他确实是个好师父。」 



      提到那个人就会笑了。「那你到底要不要学开车。」 



      「……你要教我?」 



      我也、「我也可以教你啊!」 







      「这一栋是展示区第三大楼,我平常不在这里工作,不过热带雨——」 



      先生,你的衣服好漂亮哦。 



      谢谢。 



      「热带雨林联展是在这里。本馆人员不用门票,我去那里买一张给你——」 



      先生,你的头发好长,留多久了?会不会很难整理啊? 



      不会。 



      「一进去先是地质区,然後是生态——」 



      先生,你的衣服好特别唷! 



      是吗。 



      「生态区里面是动物区和植物区,我工作的民族学区在更里——」 



      先生,你的发质真好,是怎么保养的啊? 



      没有。 



      「这边展示了热带雨林区的三十二种民族,因为交通不便,所以部落之间不相往来——」 



      先生,这是哪一族的衣服啊,你是博物馆的展示模特儿吗? 



      ……不是。 



      「每一个部落都自成一个民族——」 



      大哥哥,我可不可以摸一下你的头发—— 



      「干什么!!」 



      「符希、符希、你干什么?快放手,还是个孩子。」 



      啊。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正拉着自己的手臂,从一个吓哭的小女孩手腕上放开来。前面一个少妇应该是女孩的妈妈,嘴上说著「赶快向大哥哥道歉,怎么可以随便摸人家,没礼貌!」可是满眼激愤快要射穿自己。 




      「对不起,你没受伤……吧?」 



      少妇抢上前迅速把女孩抱走,「妈妈他扭我的手他扭我的手啦」的哭声一路远去。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啊、还好今天没有把识别证佩出来,应该……比较下至於连累博物馆吧…… 




      「……我看你前一分钟还好好的,忽然间就……」无意义地挥了一下手,「……我们族里……虽然唯一可以使用暴力的时候就是对付性骚扰,可是…那只是个小孩啊,没办法为自己行为负责的……」 




      「对不起,反而让你困扰了。」顿了一下才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微笑说。 「你不是要跟我说你加班做的事情吗。」 



      思,对,「这,这个是贝族,特色是……绞染,」不拿著资料看的时候,唯一记得清楚的只有织品:「江族的糊染……镞族的缝染……这种褪染法,是明族的独创;土族和坤族都是蜡染,技法十分类似,是两族同出一源的证据之一……那边是圣族和誉族,他们也是系出同源,有互相袭击猎头的传统。所以我建议要隔开一个成人专区,华学姊因此很不高兴,一直说又不是色情——啊、好像过不去。」 




      猎头族专区吵杂喧天——不只是战鼓背景音乐,还有好几十只麦克风的问答。闪光灯闪个不停,这样可以吗,华学姊的宝贝展品,要不要去制止—— 



      仔细一看,站在中间高处接受访问的,长得就有点像她。 



      「我们不要去凑热闹,先看别的吧。」 



      等到敌军全部散去,大将军意气风发朝这边走来,已经是一小时之後的事了。难怪一眼认不出来,华学姊今日治装端严妆容丰瞻,仍然保有平时的干练却又华丽许多,果然是穿了战袍上阵啊。 




      「绢先生!」 



      睁大已经勾描得很大了的眼睛盯著绢瞧,不知道算不算打了招呼,华学姊转头往这儿望过来,符希从来没见她用这样嘉奖的眼神看著自己: 



      「不错嘛,竟然能把层云族的最後一人请进我们博物馆!!我对你刮目相看!这就是你最近迟到早退——」 



      符希低声喃喃:「没有早退。」 



      「——忙出来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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