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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形一面,是一半圆石廊,两头各有一门,刚刚李福星便是由正东门内进来。
厨房是回廊的第一间,再下去,循着半圆,分别还有七个不同门户。
石廊里面,也就是大厅正中,地势亦有高低,和上方石笋明珠互有变化,除一、二丈见方空地之外,以盆景翠树分隔开五组,其中不同型式的石桌石椅,星罗棋布,竟然十分雅致。
福星神智已复,对此地已极熟悉,但十六年未履牛步,仍不放心,便逐一打开廊内门户,探视打量,发现里面依旧洁美如旧,才算放心。
此时他神功已复,耳目大异从前,走到中央一室,正要进去,却忽听上面传来小梅四人哭泣之声,同时又听小竹自怨自艾的哽咽说:“都怪我,不该任由少爷呆坐池边,若是一步不离的跟着,最少也可以知道一些蛛丝马迹…………若是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要活了!…………”
接着便又听见“啪”的一声,小梅怒骂道:“打你这张乌鸦嘴…………少爷福大命大,哪会有事?好好的咒他干嘛!”小竹挨打不但未曾反抗,又似在自打嘴巴,哭道:“是,是,妹子该打,妹子该死,你…………”
福星暗暗一叹,闪身已至回廊南端,一边开那钢门,一边用出千里传音之法,阻止道:“别胡闹啦!我不是好端端在这儿吗?”
话声里,人如鬼魅飞烟,升上二十多阶石级,又拉开另一门户,由小楼楼梯下一间堆放杂物的小房间,窜飞出去。
四女原都在楼梯边哭做一团,初闻细如蚊蝇般语声,吓了一跳,旋又喜上眉梢,转头四瞧,小竹第一个望见他,喜极而泣喊了一声:“少爷!”便已扑身过去,跪倒在地,抱住了他的双腿。
另三人接着也转过身,一同跪倒哭泣,福星“哈哈”笑道:“怎么啦?才一夜没见,你们怎变得这般脆弱?快快起来说话!”
说着,伸手握住小竹一臂,将她拉起,低头见她双颊红肿,眼圈儿泛黑,不由又感动又心痛,伸手去揉她双颊,又道:“谁欺负你啦!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小梅等三人一同起身,都惊讶得全愣呆了。三人心中都泛起一个共同疑问:“少爷真的变了?”
小竹的心中可更是大惊,比另三人多了几倍,皆因她不仅觉出“少爷变了”,更且体会到“少爷是真的变了”。
因为适才福星那轻轻一拉,不仅能把她轻松拉起,而揉在颊上的双掌,更似有无比热力与魔力,只那么轻轻的揉了几下,原来火辣辣痛感便已消除,肿胀的感觉也全没了。
依她练武多年经验,这是需要多深的内力功夫啊?
小竹惊得不由自主退后一步,仰头望着福星的脸庞,与他大大圆圆、深潭般的灵活目光一对,不由垂低眼睑,心头鹿撞,低声迟疑问:“少爷,真是您吗?”
福星“哈哈”大笑,“啪”的打她一下屁股,道:“少爷不是少爷,你说是谁?才一夜未见,难道少爷会变不成?”
小竹玉颜有些变色,霍地退后一步,对其他三女施个眼色,玉臂左曲出右拳,摆了个防卫架式,沉声道:“阁下到底是谁?我家少爷明明失踪三天,你为何只说一夜,看阁下相貌,确与我家少爷有九分相似,但少爷哪会这般轻浮?…………”
福星一愣,旋大笑道:“小竹别闹啦!我明明就是福星,出去了一晚,你怀疑胡说什么?”
小梅等三人也变了脸。小梅上下打量着接口道:“阁下确实不是我家少爷!你来此冒充,是何用心?我家少爷现在何处?…………”
福星搔搔满头乱发,大眼一转,已知其故,随即笑道:“原来我已失踪三天,果然是闹翻天啦!你们不必怀疑,我确实是福星,只因…………只因我得一异人点化,又服了一粒仙丹,入定三天,竟然不知,真是抱歉。不过定中呆病已然痊愈,话自然多了许多…………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检查!”
他坐向客厅椅子上,摊开双手,又道:“我身上一定有什么胎记特征吧?你们每天帮我洗澡,总记得吧?”
小梅四人围上去,小兰道:“少爷肩后有一胎记,胸前有七粒北斗七星红痣…………你当真敢让我们检查?”
福星大方的去解衣扣,笑道:“有什么不敢?你们看吧!”他把里外两件绸衫脱了,露出一身光洁如玉的肌肤,小兰站在后面,一把擒住他颈后“大推”穴,道:“哪有胎记?明明…………”
小竹、小菊站在前面,见他细磁精玉般胸膛上,果然有北斗七星状的六颗点大红痣,知那第七颗位在子孙带顶端,不便要他再脱裤子,便已信了八成,急道:“兰姊你干什么?到前面瞧瞧嘛!”
小兰换手改拿“肩井”,勾头去瞧前胸,福星笑道:“对吧!胎记大约真的没有?这痣可假不了吧?我知道你也有一颗,是在关元穴下面,对不对?”
他又望望小竹三人,接着又道:“你们都有,小竹在涌泉穴,小梅在右期门,小菊在长强、命门,对不对?”
原来小时候,五人常常一齐洗澡,每个人身上特征大家都知道:只是过去福星傻愣愣,不言不语,今天忽然变得这般机伶,岂不令人惊死?
小兰这时放了手,跪下请罪,喜极垂泪道:“果然真是少爷,奴婢冒犯,真是该死!”福星拍拍她头顶,笑道:“没那么严重,快起来通知老爷去吧!我衣服好臭,得先去洗个澡,换换衣服,老爷若是问起,就照我刚才说的告诉他好了。不过请他保密,等闲不可泄露!”
小兰这才起身,望向小菊。小菊惊觉今天是她轮值,便道:“好,我去就是,不过少爷的饮食,你们可得打点!”
福星望向外面,见天光已近黄昏,便道:“多准备些吧!我想爹、娘一定要过来!”
四丫头见他语声清亮悦耳,俊面上表情百变,态度自然沉稳,不由心中又是惊奇喜欢,又是陌生失落。因为过去的福星已不复见,现在的少爷,已经不再依赖她们了。
于是小菊先去前面通报,小梅、小兰则去后院领取晚餐,小竹单独留下,上楼去弄洗澡热水。
福星笑道:“先拿几套衣服来吧!下面我找到一个好地方,美得很呢!”
小竹疑惑着去拿了两套衫裤。福星带头由梯下“杂物房”下去,步入地下大厅,小竹一瞧,不由惊得呆住。福星当先而行,推开第七个门。
门内乃一条颇宽甬道,顶上亦有夜明珠照亮,福星带着小竹步入五丈,便到了尽头,甬道又向两边叉开。转弯向右,走了两丈,便是一间宽有五丈方圆的大浴室,室内热气蒸腾,里面竟有两丈多宽的圆形水池。
福星脱个光溜溜,一跃而下,叫道:“哇!好过瘾,好烫人啊!小竹,要不要下来试试?”
小竹早已傻了,几次揉眼,疑在梦中。跟进浴室之后,把少爷的衣衫放在墙边石质架板之上,道:“少爷,这地方只怕老爷也不知吧?您真是吃了仙丹吗?又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口里问着,人已走近水边,拿着一条毛巾,想为福星抹身擦泥,哪知手伸到水中,却陡地尖叫,道:“哎唷!这水会烫死人,少爷你快上来,受不了哇!”
福星站起来,水深只及胸下。见小竹那手已被烫得通红,知她功力太浅,耐不住热,便伸手握住小手,运功一吸,将热毒全部消去。
小竹已觉得全身是汗,热不可挡,退后两步,道:“少爷果然功力大得不可思议,可是奴婢实在太热,还是快起来吧!”
福星应一声“好”,一跃而起,小竹上前想替他抹身,却发现他连头发都是干的。
福星穿上衣裤,走出浴室,小竹用毛巾抹着自己脸上汗水,疑问道:“奇怪,这热气怎么一直都在里面,出不来呢?”
福星指指门上的一粒赤珠,笑道:“热气被这赤珠定住了,散不出来,若把宝珠拿掉,就不同了!”
他又指着前面另一岔道,道:“那边是间厕所,以后住在这里,就不必天天倒马桶了,多好!”
两人走回大厅,顺回廊步上小楼,福星又指着第一间,道:“以后你四人就睡这间吧!这边有两张大床,出入也最方便!”
上去不久,李镇远夫妻果然与小菊一同过来。福星殷勤请安,不仅言语便捷、声调清朗、态度从容,脸部及眼神的表情竟也极其丰富。李镇远与燕娘疑在梦中,上下打量良久,才按下激动心情,欢颜大展,捻须笑道:“儿啊!刚刚听小菊来报,说你得异人指点,服了仙丹,人已真正长大成熟,为父还以为骗人呢!现在看你这副模样,当真是上天厚爱,让为父老怀大慰…………”
胡燕娘拉住他,更是仔细的打量观察,还捏揉着他的脸面手臂欢喜落泪,道:“三日不见,我儿真的完全变了。老爷,您瞧瞧娇儿的肌肤,多光润啊!快告诉娘,你是怎么遇上那异人的?他…………”
福星笑道:“这点请爹娘见谅,详细情形,孩儿不便泄露,不过有一点可禀告的,那异人原就住在楼房之下,如今他已离开,亦将地下居室都送给了孩儿。爹、娘可要下去瞧瞧?”
老坊主夫妻大为惊奇,当然要去看看。于是福星吩咐小竹,在上面等候小梅、小兰,将饭菜拿去地下。自己则带了两老一婢,下了地室。
光是地下大厅的形状,就让初来者吃惊失色。当得知照明的全是夜明珠,不由更是咋舌难回。接着又看了每个房间,见里面不仅陈设华丽、美轮美奂,更且各物齐备,无一缺少。李镇远不由大叹,道:“吾儿能得此居处,实在福缘深厚,无可比拟,只盼你知福惜福,无负天赐方好!”
福星躬身应“是!”请二老坐在厅内,笑道:“这儿卧室甚多,爹、娘要是喜欢,也搬过来住吧!”
胡燕娘望了老爷一眼,笑道:“为娘是劳碌命,后面作坊的事,哪一天能忙得完?怎么有这闲情来这儿享福?再说这房中件件都是无价之宝,消息泄露出去,不知会引起多少麻烦?老爷,你说是不是?”
李镇远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道:“俗云‘树大招风,财多引盗’,咱家这天衣坊只是生产些绸缎,便已引起不少人垂涎了,若得知有这许多宝贝,那还得了?”
他语音一顿,又道:“所以,儿啊!这地方不但为父不能来住,只怕你住也不太好…………”
胡燕娘却不同意,便道:“这里既然是异人送予儿子的,他住有何不好?只要对外保密,除了你身边四个丫头,其他人都别告诉,不就行了!”李镇远又叹口气,道:“目前只好如此,不过还有一事,为父不能不告诉你,九月十五,北五省绿林霸主,要约为父会于泰山。所谓会无好会,这一去或有凶险;…………若…………以后家中之事,吾儿要多用些心思才是!”
福星一向不问外事,不解道:“咱们又不是黑道人物,干嘛要去会他?”
李镇远苦笑一声,道:“咱家丝绸运送,银两的运输,无论水旱,都要经过他们的势力范围,哪能不和他们打交道?过去讲定每年送他们北五省三成利润,大约是一百万两银子,而今受了杭州锦衣堂的挑拨,说要与咱们另谈价码,听说想要五成,实在叫人为难!”
福星更是不解。李镇远又道:“若是答应,再加上水路的一成,一年就去了六成,不但无利可图,只怕连开销都打不平!若加在货价上,只怕就争不过杭州锦衣堂了。若不答应,就算会中他不对为父动武,日后在路上劫咱们的货车,岂不更加糟糕!”
福星笑道:“这人真的很不讲理吗?孩儿去会他可好?”
李镇远变色摇头,道:“黑道人物奷险毒辣,向来拳头大的就是理,你人事不知,就算服过仙丹,也不见得能斗得过他们一伙。吾儿千万则胡闹,听爹的话,能够替为父坐镇本坊,就让为父安心了!”
福星见小梅等人已然下来,便不多言,先指使她们花另一处摆好饭菜,恭请两老入座,才边吃边又道:“孩儿想尽速拟一计画,呈送爹爹您瞧,若觉可行,咱们再谈下一步,孩儿绝不卤莽就是!”
李镇远这才安心,饭后忽又想起一事,说:“听你大姊夫说,大元宫里有位公主,很喜欢你设计的衣服图案,又听说了一些别的事,对你很有兴趣,说不定哪天会召你进宫呢!我儿你去不去?”
福星奇怪,问道:“我有设计过衣服吗?元廷远在北京,怎会知道孩儿之事?别是大姊夫开玩笑吧!”
胡燕娘得意一笑,道:“我儿足不出户,画图设计的名声,可早已传播天下了。不过有些雅号可不好听,什么‘小海绵’、‘小天才’、‘小怪物’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