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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扇门户开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腰，从门后面探出了半截身体，将一卷依旧散发出淡淡药香味的龙皮往外一送：“一百张秘制龙皮卷轴，送去入档！”
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双手接过老人手中的龙皮卷轴，快步向甬道深处走去。白发苍苍的老人咕哝了一声，重重的关上了厚重的青铜门户。
顺着甬道一路深入，甬道两侧的门户越来越大，也有越来越多的分岔道路出现。
最终甬道的最内层，赫然是一座巨大的、明显使用了空间叠加巫阵的恢弘殿堂。
天圆地方的殿堂底部长宽都在百里左右，地面色泽呈厚重的土黄色，而圆形的穹顶则呈现出古朴神秘的青黑色。仔细看去，这座殿堂的地面是用黄铜浇铸而成，穹顶则是用青铜锻造而成。
无数拳头大小的宝珠镶嵌在密布着各色纹路、符文的穹顶上，每一颗宝珠都放出夺目的光柱罩向地面，落在地上的光柱细的有一丈方圆、大的则有三五丈大小。
每一根光柱下面，都摆放着一丈或大或小的铁木桌案，上面堆积着厚厚的龙皮卷轴，一些卷轴上密布着色泽殷红的字迹、图案和符箓等，有些龙皮卷轴还散发出淡淡的药香，上面是一片空白。
好些老人和中年男子分别站在桌案旁，手持毛笔，沾了用蛟龙血液混合朱砂和其他数十种珍稀材料配制而成的巫墨，小心翼翼的在三尺见方的龙皮卷轴上抄录着。
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层凝重的光芒闪烁，他们体内的巫力不断透过笔杆融入巫墨，在他们的巫力加持下，巫墨就好像雕刻一样牢牢印在了龙皮卷轴上。
用珍稀巫药经过一百零八道工序泡制而成的龙皮卷轴坚韧异常，刀劈斧剁不会有丝毫伤损，火烧水泡不会有任何变形，一切已经的白蚁蠹虫等物丝毫不敢靠近，除非巫王或者巫王以上的大能故意损毁，这些龙皮卷轴几乎可以永远保存下去。
一般的地质灾害，无论是地震还是洪水，无论是火山还是雷劈，都无法伤损这种龙皮卷轴丝毫。这是人族花费了无数年心血，最终确定下来的保存人族知识、传承人族文明的最佳载体。
而同样用大量珍稀材料混合龙血配制而成的巫墨，同样能够历经岁月的侵蚀而不会有丝毫的褪色。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抄录着，但是他们下笔的速度极慢，每个人的每一笔都异常的小心、异常的精细，他们每一笔落下去都好像手持重斧在钢锭上雕刻了一刀，他们力求不会犯任何错误，唯恐有任何的纰漏造成典籍传承的错漏。
一名身穿白色麻布衣的青年急匆匆的走进了殿堂，他双手捧着一大叠鞣制好的兽皮卷轴，迅速来到了一名白发老人的桌案边，小心的将这些兽皮卷轴放在了桌案上。
“巫殿刚刚送来的，最近三个月巫殿调配出的一千七百八十九种改良的瘟疫解药配方。”青年恭谨的说道：“每一种改良配方的药力都比老方子强出最少两成。”
白发老人面带喜色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做得好。大水之后必有大疫，巫殿能及时拿出这么多的改良药方子，实在是做得好。”
一块铜板悬浮在殿堂的上空，一名头发和胡须都和老象牙一样泛黄，长发胡须缠在一起，在他身边足足堆起了三尺高，显然已经苍老到极致的老人静静的坐在铜板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众人的工作。
两名眸子里隐隐有五彩奇光闪烁的青年站在老人身后，神色狞恶的俯瞰着殿堂中忙碌着的众人。
有极其细微的声音从这两个青年的嘴里传出，仅仅只有坐在铜板上的老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
“放心罢，石龙老人，我族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变卦。你，还有你的子孙，都能享受永恒的生命，更不会受到我族族人的攻击。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族，夺取你们人族的至高权利，让我族的族人掌控整个人族，你们一定会得到超出意料的奖赏。”
石龙老人神色复杂的看着殿堂中忙碌的众人。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喃喃自语道：“本座，是人族暗卫统领。本座的职责，暗卫的职责，是人族面临灭顶之灾时，负责保存人族的文明，让人族的传承不会断绝。”
“但是这一次……本座却和你们联手，将面临重灾的人族，又向着毁灭边缘推了一掌。”石龙老人沉声道：“我这一家子，世世代代对人族忠心耿耿……本座……老夫……”
两个青年诡秘的一笑，同时将手放在了石龙老人的肩膀上：“你没有错，真的，你没有任何的错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子孙后裔，出卖自己的种族，这种事情我们见得多了，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一名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恭谨的向老人跪拜行礼。
“老祖，帝舜来了。”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活的执念
“此乃禁地，没有族长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就算是人皇，也不能！”
幽深的甬道中，两名身披黑色龙皮软甲，手持眉毛一样线条秀气的长刀，面带精悍之色的中年男子挡在了姬昊的面前。他们横刀，侧身，身体蓄力，双眸如扑杀猎物前的猛虎死死盯着姬昊。
若是姬昊再敢上前一步，他们将全力出手。
“帝舜就在这里，我乃垚侯姬昊，我要去见你们石龙族长。”姬昊沉声道：“让开道路！”
帝舜身穿整套的人皇冕服，身后甬道中满是身披重甲、站得整整齐齐的人族甲士。这些战士来自帝舜自家部族，是帝舜身边最可靠的血裔亲族。
拦路的中年男子不再吭声，他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白皙的面皮上突然冒出了一条条兽纹，伴随着低沉的呼吸声，他们的面孔迅速变成了黑色的猛虎头颅。
姬昊的眼角剧烈的跳动了一下——这是在南荒都属于旁支的兽巫一脉的巫法。
挑选最强大的猛兽精魂，以巫法将其和人族少年相融合，在少年的成长过程中就能逐渐得到猛兽精魂的加持，力量、敏捷、反应、生命力各项指标全都能超越人族极限。
因为在成长过程中，人族少年的灵魂随时会受到猛兽精魂的威胁，随时可能被兽魂吞噬，成为一头半人半兽的怪胎，所以这门兽巫秘法被祝融一族下令封冻，除了极少数未开化的山野兽巫部落，其他底蕴足够的大部族除了训练心腹死士，极少使用这门秘法。
眼前帝舜所谓的人族暗卫的族人，他们悍然就在自己身体内封印了猛虎精魂！
‘嗡’的一声响，两名中年男子手中长刀喷出一缕缕黑色锐气，刀锋上浮现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犹如蚂蚁的黑色符文。随着长刀的异变，四周石壁中有一缕缕黑气不断涌出，快速被两柄长刀吸纳。
“极阴煞气，阴鬼入体。”姬昊阴沉着脸看着两个中年男子，他们不仅仅在自己身体内封印了危险的猛兽惊魂，日常的主修巫法更是歹毒狠戾、对自身寿命耗损极大的阴鬼煞气一类的巫术。
这种巫术杀伤力极大，但是修炼时一旦稍有不慎就会被阴鬼吞噬了全身精血，比兽巫一脉的精魂危险性还要大得多。
这两个家伙，走得是最极端的死士路线！
“让开！”看了一眼两个眼眸都变成惨白色的中年男子，姬昊不再浪费时间，他长啸一声，身体向前一倾，双手带起条条残影按在两人胸膛上，掌心一吐，一股阴柔至极的力道犹如破堤洪水无声无息的涌出。
两个中年男子都是巫帝级的修为，而且他们修炼的是极其极端的大威力巫法，虽然只是刚刚踏入巫帝境界，但是他们的实际战斗力堪比普通高阶巫帝。
但是姬昊掌心涌出的力量却犹如天崩一般势不可挡，两人立足不稳，被姬昊发出的力量硬生生逼得向后连连倒退，一连退后了数百丈。
数十名站在他们身后，同样身披黑色龙皮软甲的暗卫被两人一撞，数十人同时发力想要挡住他们的身体，却依旧被姬昊发出的雄浑力量推得向后退去。
踉跄着倒退了数百丈，数十名身体挤成一团的暗卫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一股可怕的刺骨阴寒爆发出来，‘呼’的一下一道寒光从他们体内闪出，他们的身体同时被冻在一块通体幽蓝微微带着一丝银色闪光的玄冰中。
‘咔咔’声中，玄冰内隐隐有无数条玄奥至极的白色道纹闪过。
这代表着这团玄冰并非普通冰块，而是蕴藏了天地大道法则，非大神通或者某些珍稀罕见的天地神火、天地灵炎才能破开。
甬道内往来奔走的人群骇然停下了脚步，和这些身披软甲的战士不同，这些往来奔走的人们是暗卫一族的‘文明种子’，他们或许都有着渊博的知识、脑子里记载了无数的信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能极大的提升一个部族的整体文明水平，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差得一塌糊涂。
“彻底封锁此处，乱走乱动者……”帝舜绷着脸，运足巫力缓缓开口。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迸出了最后一个字：“杀！”
‘乱走乱动者，杀’！
换成平日里的帝舜，他不会下达如此杀气腾腾的命令，白石山中暗卫一族的族人，不见得个个有罪，个个都勾结了域外天魔，个个都是内奸。平日里的帝舜总会给这些人一个分辨的机会，经过仔细的审讯后才根据他们的罪名定罪。
但是今天，帝舜很愤怒，更加彷徨。
他有点乱了分寸，唯恐有更多不可控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下达了如此凶煞的格杀令。
一队一队的帝舜亲卫快步冲了进来，他们闯入一间间密室，封锁一条条甬道，接管各处的巫阵禁制，并且布置新的巫法禁制，将暗卫所在的这一处山谷封锁得密不透风。
姬昊为首，帝舜紧随其后，后面跟着上千名实力强悍的帝舜亲族战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闯过甬道。
沿途不断有暗卫一族的战士出面拦截，但是所有人都被姬昊用太极之力凝聚玄冰封禁起来，没有一人是姬昊的一招之敌。
‘轰’的一声，姬昊一脚踹出，甬道尽头那间天圆地方的殿堂大门本来是半开半掩的，结果门户被姬昊一脚踹开，门扇剧烈运动带起一道狂风，吹乱了殿堂中众多正在忙碌的暗卫一族族人的须发。
所有忙碌着的人纷纷抬起头来，愕然的看着姬昊。
自从有了人族暗卫，自从这处据点建立起来，从没有人胆敢、从没有人能够闯入这里一步，更不要说像姬昊这样暴力的踹门了。
石龙老人坐在那块铜板上，若无其事的向帝舜打了个招呼：“舜，有一段日子没见了。嗯，你脸色不太好，可是生病了么？你可是我人族人皇，万万要保重身体才是。”
帝舜缓缓上前了几步，抬头看着石龙老人沉声道：“理由！”
石龙老人看了看姬昊，再看看帝舜身后迅速向四周扩散开的精锐战士，他看看站在身后的两名青年，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的寿命不长了。虽然你，还有你之前的几位人皇，极力为我寻来了各种延寿的珍稀之物。东海的火枣，南荒的金梨，北溟的碧藕，西荒的玉芝……”
摇摇头，石龙老人沉声道：“但是我知道，我活不了几年了……我想继续活下去，永远的活下去。”
看着帝舜，石龙老人摊开双手，轻轻的说道：“我怕死，仅此而已。”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快刀乱麻
帝舜默然。
殿堂内鸦雀无声，好些正执笔抄录的暗卫震惊的抬起头来，看向了石龙老人。
好些在这里抄录了一辈子的典籍，手臂稳如泰山，从未有一字出错的暗卫心情激荡，手指微微一晃，就在龙皮卷轴上留下了一条条难看的划痕，平白无故的报废了数千丈卷轴。
人，生而有各种欲望，权力、金钱、土地、女人……但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对于生的渴望，对于死的畏惧，就成了最终极的欲望。
石龙老人活了很多年，他最少服务了五任人皇。他不仅是活得长，活得久，他的脑子还记下了无数的秘档，无数的知识，甚至可以说，他一个人就是一部活着的人族文明宝库。
人族的机密，没有他不知道的；人族的隐私，没有他不晓得的；人族辛苦收集来的，关于盘古世界的诸般情报，也没有他不清楚的。
石龙老人对人族而言太过于重要，他迟迟无法踏入巫神境，所以历代人皇想方设法的为他延寿，天南海北诸多延寿的奇珍全都搜刮了过来，为他延续了一年又一年的寿命。
但是石龙老人太老了，他不像烛龙晷那样拥有烛龙血脉，天生就寿命绵长，他的本体毕竟只是一个人类，一个限于巫帝巅峰无法再前进半步的人类。哪怕有再多延寿的药物，他的身躯依旧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袭，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本以为，如你这样的智者，已经看透了生死。”帝舜过了许久许久，才带着一丝惊讶说道：“毕竟，生死之间的恐怖，好